“鳳兄,你看那邊,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啊,我想過去看看,鳳兄,我們一起過去吧。”
艾熙曼的天文學造詣,還是有點水平的,傍晚時分,天空中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雨雖然不大,一時半刻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細密的雨絲飄在臉上,一樣冷颼颼的,關鍵是,慢慢的,人身上的衣服濕透之后,小風一吹,就連身為紫甲武士的南門陽,也覺得冰冷刺骨。
武士運行功法,雖然可以御寒,但運行功法,不是無止境的,大周天搬運,每天進行的次數有限,并不能無時無刻不停地搬運,而且,運行功法,也需要一個,合適的環境。
而除了十來個男人分別躲在四散的大石之旁硬挺著,剩下三十多個人,都擠在小棚子的下邊,不時有喝罵聲傳來,還隱隱夾雜著小孩的哭聲,顯然,小棚子里的秩序,并不好。
“呵呵,南門公子,他們未必是一定要擠在棚子下面避雨,主要還是人多了安心,也暖和些吧。這群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平時在冰魄城都有自己的小天地,嬌皮嫩肉的,偶爾吹吹風,也不錯。我們兩個外來人,說話,不一定有人聽,吳越國之人,很驕傲的,…。”
“南門陽還是個喜歡管閑事的?”
乘坐鵬雁,對一般人來說,并不便宜,而能在這個非常時刻拿到一張飛鵬票,小山谷中之人,想來每個人也是有點小來頭的,這種人,自我感覺往往都比較好,頤指氣使慣了,沒有特殊的原因,未必愿意聽從別人的安排,加上自己和南門陽恰巧都不是吳越國人士,在冰魄城更是沒有半分的威望,鳳如山,不大愿意去自找不痛快。
他們總不能因為躲雨而殺人,紫甲武士的身份,在這件事中,用處,不能說一點也沒有,至少他們有講話的機會,但鳳如山不敢太樂觀。
“鳳兄高明!小五子,再拿袋肉脯出來,這鬼地方。”
南門陽略一思考,無奈的點點頭,重新在冰冷的石頭上坐下,接過小五遞過來的肉脯,慢慢吃了起來。
吳越國之人,未必比其他王國之人更高傲,但排外,或者說,對外地人本能的不信任、不服氣,是任何一個地方都免不了的,鳳如山的顧慮,并非沒有道理。
久安城雖然是大周帝國的皇都,但在各個王國,特別是各大王國,對久安城并沒有太多認同感,南門陽不是受虐狂,自然也不喜歡聽陰陽怪氣的話語。
“老爺,我,我想把我的大衣借給那個帶小孩的婦女,那個小孩子還沒滿一歲,太可憐了。”
小孩的哭聲又大了一些,賀雙看了看小棚子的方向,終于下定決心,輕聲向鳳如山說道。
狐皮大衣,一時半刻,是淋不透的,剛才賀雙領了她和鳳如山的“午飯”,一個人全部吃了下去,能填飽肚子,不冷,在小山谷中,也算是小康生活了。
“哦,大衣是你的,你想怎么樣都行,我沒意見,不過,賀雙,你真想好了?”
鳳如山有點驚奇扭頭看著賀雙,意味深長的的問道。
“嗯,老爺,我想好了。老爺,我是武士,我不怕冷。”
“因為張老頭夫婦跳河,老爺不惜在冰魄城遷延時日,卻不肯幫幫那個可憐的小孩,真是奇怪!”
賀雙堅定的點點頭。
紅甲武士,除非修煉了一些特殊的功法,在抵御寒冷方面,未必比健壯的凡人強多少,賀雙修煉的紫玄真訣,就算不上特殊的功法,但是,她還是不忍心聽到小孩的哭聲,雖然,她講不出什么動聽的大道理。
“呵呵,不怕冷就好。去吧,你也在棚子那邊,和蘇老板一起避避雨吧,不用過來了。賀雙,你要是聽到什么不好聽的話,別發脾氣,也別生氣,實在不行就回來。”
鳳如山沉吟了片刻,淡淡地說道。
蘇螢和廖宏發幾人,在開始飄雨的時候,就過去小棚子那里湊熱鬧了,大石邊只有他和南門陽的書童四個人,鳳如山,不愿意讓沒有狐皮大衣的賀雙陪著自己,他也想讓賀雙親眼看看她送出狐皮大衣的,效果。
“小五子,你也和賀姑娘一起過去吧,人多,總暖和些。鳳爵爺,貴仆年紀輕輕,卻有這番舍己為人之心,巾幗不讓須眉,全是鳳爵爺平日里言傳身教之功,假以時日,稍加磋磨,一定能成大器,南門陽自愧不如。”
望著賀雙在細雨中的背影,南門陽輕聲的嘆道。
“呵呵,南門公子見笑了。小丫頭本性不錯。不過好心不一定能做好事。貧家乍富,鄰人側目,意外之財,易得不易守,飛來之福,最是容易召人眼紅、嫉恨,就恐怕這件天上掉下來的狐皮大衣,對那母子二人,未必是好事。”
一個子爵的小侍女,又哪里有什么大器可言,南門陽對賀雙,贊其心而不及其行,話里話外云山霧罩,鳳如山自然聽得明白。
“哈哈,鳳兄高見。既然如此,那鳳兄為什么不指點小姑娘一二?”
“鳳如山果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此人含而不露,處變不驚,這份養氣功夫,也算十分難得了。”
南門陽心里暗暗點頭。
“有些事,必須是要自己親身經歷才學得會,別人的說教,終歸無用。南門公子,我去峽谷里面走走,看能不能砍幾根小樹點堆火,這鬼雨,沒完沒了的,如果沒有火,我估計今晚就不大好過。”
南門陽學識淵博,天文地理,無所不通,而且見解獨特,言辭犀利,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不過他的身上,隱隱約約,總有一股居高臨下的味道,雖然不能稱之為盛氣凌人,但時間長了,鳳如山還是想下去走走。
而且生火,也是正經事。他雖然不是憂國憂民的大俠,但順手幫幫需要幫助的人,總是讓自己心情愉快的事,鳳如山也不介意費點功夫。
他只是懶得費神組織大家去砍柴,自己砍幾棵小灌木,當然只是舉手之勞。
“鳳兄小心點,我不習水性,可不敢陪鳳兄下去。不過,這個地方,要把濕冷的灌木點著,也麻煩得很,我去那邊問問,有沒有人帶著霹靂堂的火折子。”
“自己砍柴!鳳如山剛才為什么不接蘇螢的話頭呢?真是很有意思的一個人。”
天色慢慢黑了下來,北面的峽谷又陡又滑,一個不小心摔倒,縱然是紫甲武士,也要大大的吃一番苦頭。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南門陽對此類沒有意義的以身犯險,沒有半分的興趣,當然,他也從來沒干過砍柴、挑水之類的粗活 南門家的公子,是從來不需要從事這等低下勞作的。
烤火,總是免不了的,蘇螢的建議,大有道理,鳳如山白天不招呼人手去砍柴,天黑了卻要冒雨親力親為,南門陽,覺得很不可思議。
至于他自己,蘇螢明顯是和鳳如山一伙的,鳳如山都不接茬,南門陽自然更不會越俎代庖。
“哈哈,這位兄弟好見識。大商國鳳如山,不勝佩服。”
下到峽谷之中,鳳如山驚奇的發現,自己不是第一個下來之人,一個身材消瘦的年輕人先行一步,已經收集了一大堆柴火,正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看樣子下來很久了。
“冰魄城衛明華,鳳爵爺過獎了。在上面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下來活動一下筋骨。砍柴不難。可惜啊,要搬上去,只好等明天慢慢想辦法了。”
衛明華三十余歲,一身黑衣,臉型瘦削,面上沒有什么神色流露,一看就是那種喜怒不輕易形于色的沉穩人物。
“不錯,這鬼地方,接下來幾天,日子不好過啊,衛兄弟來一口暖暖身子。”
鳳如山摸出一葫蘆酒來,自己先喝了一口,隨手把葫蘆遞給衛明華。
搬上去,對鳳如山難度不大,而衛明華心思靈活,關鍵是,腳踏實地,干實事,省了自己一番攀枝折樹的麻煩功夫,比蘇螢的只動嘴,更合他的胃口。
“這個,多謝鳳爵爺。其實問題不大,明天在峭壁上挖幾個蹬腳之處,多來幾個人,把柴火慢慢運上去,生起火來,有熱水喝,總能撐個三五天,鳳爵爺你看,…。”
峽谷雖陡,但并非直上直下的懸崖,利用天然的地勢,稍作挖掘,開出一條紅甲武士上下的簡易通道,工程量不算太大,衛明華在峽谷底下,顯然沒有閑著,對上下的路徑,早就有了一整套的規劃,漫漫長夜,反正沒事干,鳳如山是紫甲武士,他又喝了鳳如山的好酒,也不介意和鳳如山聊聊。
“…,不過,這不是哪一個人的事,也不是一個人能干得了的,要把大家組織起來,各司其職才行,明天,還要仰仗鳳爵爺的大力。”
開路、運柴、生火取暖、燒水解渴,甚至解決生理問題,四十多個人,自然不是隨便一揮手就能解決的,需要有個人站出來負責指揮,而衛明華自己不過是紅甲六重天,自然沒有這個條件。
修為,有時候是硬門檻,不是別的能夠彌補的。
而鳳如山能親身下到峽谷,顯然也是干實事之人,衛明華,對鳳如山的感覺,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