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 大醉

第二六五章大醉　　“守不守得住，關鍵不在我們，在妖族，要看妖族的決心。當年陳倉要塞的守軍不過300，妖族進攻了17天，傷亡過千，也沒能得手，最后還是我們主動放棄了。要是指揮得當，后勤保障跟得上，妖族想強攻陳倉要塞，沒有10倍的傷亡，根本不可能。妖族愿不愿付出這個代價，我不知道。”

　　李龍云左手一揮，收起了陳倉要塞的地圖。

　　“老李，你自己什么意思？今天我們又不是聽你講理論課，就是想聽聽你這只老兵痞的感覺，別玩這些虛的。”

　　羅春平對李龍云知之甚深，鍥而不舍的追問。

　　“現在甘園境界河，妖族壓力不小，未必愿意付出這么大的代價，要是我們迅速得手，妖族短時間也不容易湊足人手。像這樣擺明了拿人命去填的要塞攻防，沒有哪個戰將愿意用自己的嫡系戰部去送命。軍人扯起皮來，一點也不比該死的長老們差。哦，鳳長老例外。”

　　眾人無不哈哈大笑。

　　鳳如山這個“榮譽長老”，連一次長老會議也沒有參加過，扯皮的功夫，想來應該尚未登堂入室。

　　“我們拿下陳倉要塞后，如何行事，才能讓妖族即使心有不甘，也不會不顧一切的全力反撲，那就是老羅你的事了，我這個大老粗不懂這些。戰爭的勝負，本來就不是僅僅取決于戰部紙面上的戰斗力。要不還要那些長老干什么，嘿嘿。”

　　李龍云嘿然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氣喝干。

　　“老李曾經在甘園境作戰，最終甘園境失守，他的日子，應該也不怎么好過。”

　　鳳如山暗暗點頭。

　　“老黨，你怎么看？”

　　做為搭檔，在選擇目標的大事上，羅春平自然要聽聽黨凌霄的意見。

　　“我倆都沒去過嘉甘溝，鳳道友感覺如何？”

　　黨凌霄卻扭頭問鳳如山。

　　“我不懂戰將，要去問問呼延芝的看法。”

　　鳳如山自然不肯在這群人面前胡言亂語。

　　不懂就是不懂，沒什么好丟人的，也很正常，誰也不是萬能的。如小丑般不懂裝懂，就不免貽笑大方，為人所輕。

　　“哈哈，還是老鳳謹慎！那就辛苦老鳳一趟。老鳳，你覺得呼延平怎么樣？要是可以的話，我可以代表軒轅衛給他一個名義，哦，還有一點物資，這是我和老黨手上的裝備種類和大致數量，差不多就是這樣，上下能有些浮動，不過幅度很小，你帶給呼延芝看看，嘿嘿，運輸也是個麻煩事，不過以后再說吧。”

　　羅春平遞給鳳如山一個玉筒。

　　“嗯，我盡快吧！呼延平自己愿不愿意，我都不能確定。”

　　鳳如山接過玉筒，看也不看，直接收進儲物袋。

　　令狐俠品酒表演以后，鳳如山后來得知原委，終于換了一個和金丹真人相配的儲物袋。

　　不過鳳如山當然想不到，令狐俠的情況，現在是大大的糟糕。

　　三個月前，廣元境的人妖決戰，最終以人類的潰敗告終，廣元境也宣告易手，沒有了廣元境的牽制，橫梁境的戰局也瞬間惡化，萬寧要塞、大寧要塞和鄉寧要塞，先后落入妖族之手，人類被迫放棄2號和3號通道，全面退守橫斷境，林菀城運送物資的任務，自然也就不復存在。

　　“令狐道友有什么打算？”

　　對令狐俠，楚冰兒永遠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妖族新占橫梁境全境，自然要有一陣子的休養生息，人類新敗，反攻更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可以預計，橫斷境的局勢，會陷入長時間的膠著，對頂尖的精英軍功牌，也就幾乎沒什么吸引力，楚冰兒，當然不會守在橫斷境。她和令狐俠的“合作”，也就無疾而終。

　　“我，我想回家看看。”

　　令狐俠心中說不出什么滋味。

　　蒙洞境在人類勢力的后方，遠離人妖之戰的前線，他又是真正的散修，早在結丹之時，家中至親，已經紛紛故去，他也無意建立自己的家族，蒙洞境，實在沒什么好牽掛的。

　　自從二十年前見到楚冰兒，令狐俠驚為天人，情網深陷，竟是身不由己，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楚冰兒對他，雖然談不上厭惡，但總有一股若有若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氣，令他大感煩惱。

　　“令狐道友也有二十年沒回蒙洞境了吧，回去看看故人也好。”

　　“楚仙子會留在林菀城嗎？”

　　令狐俠鼓足勇氣，又一次訕訕的問道。

　　“令狐道友，值此風云變幻之際，正是好男兒建功立業、尋求機緣的大好時機，我雖然沒什么雄心壯志，也不會呆在林菀城虛耗光陰，令狐道友多保重。”

　　二十年的時光，彈指一揮間，楚冰兒對令狐俠的心意，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雖然心中不喜令狐俠的渾渾噩噩，但想到就此一別，相見無時，口氣也不由溫柔了幾分。

　　“建功立業，嘿嘿，建功立業！楚仙子，就我？”

　　令狐俠摸出酒葫蘆，苦笑搖頭。

　　“令狐道友，大有大的缺點，小有小的優勢，你看鳳如山，還不是一樣的成了岐山境的長老，他的春風化雨訣，總比不上鳳舞九天吧。”

　　“請楚仙子指點一二？”

　　“我哪里敢說指點。不過人類連丟兩境，總要想辦法挽回士氣，提振人心。下一個最可能的焦點，不在血色六境，就在烏蘇境等最先失守的四境，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令狐道友，你覺得這兩處地方，哪里更適合精英小隊活動？”

　　“這個，楚仙子，我，我沒有想過。”

　　“哦，令狐道友逍遙自在，心無所拘，真是令人羨慕。我還有事，令狐道友保重！”

　　楚冰兒黑紗遮面，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誰都聽得出其中的送客之意。

　　當晚，令狐俠寧酊大醉。

　　三天后，令狐俠孤身上路，直赴烏蘇境。

　　“師兄，小鳳也后期了，一家三口，我終于變成最差的那一個了。”

　　一年前，林飛鳳突破金丹后期，境界穩定之后出關，夏冰少不了要慶祝一番。

　　“鳳兒從中期到后期，用了50年不到，比我當年還快了兩年，想來是因為在人妖之戰的前線多厲生死之故，師妹，鳳兒這一代趕上了好時候，我們沒法比。來，我們干一杯！”

　　林飛鳳結丹就艱難無比，之后又獨自在烏蘇境、嘉蔭境拼搏，其中艱辛，不問可知。林師吾看著自己的獨生愛女，驀然心中一酸，眼眶竟是微微有些濕潤，急忙舉杯掩蓋過去。

　　“爹，娘，我敬爹，娘。”

　　林飛鳳見林師吾強作歡顏，語意消沉，渾不見平時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之從容，心中莫名的一疼。

　　她雖然閉關，對碧水門的情形，也不是一無所聞。

　　這三年來，飛靈派借著和天元派在祝融爐上的合作之機，在碧水門勢力的城市里開了多家店鋪，一副咄咄逼人之勢。

　　當然，僅僅是開幾家店鋪，時日尚短，對碧水門的根基，還談不上什么實質性的影響，但對林師吾這個掌門人的壓力，卻不容小視。

　　雷家、王家借機生事，各種流言蜚語，在碧水門金丹圈子中蜚短流長，流傳甚廣。傳言之中，林師吾種種措置失誤，或大或小，盡有不實之處，其中以卑鄙手段，“偷襲”當時的筑基小修士，現在的榮譽長老鳳如山，更是版本眾多。

　　其中有些說法，荒誕不經，偏偏活靈活現，言之鑿鑿，事涉兒女私情，碧水門女修眾多，此類八卦，大有市場。

　　朱玉北去了一趟鳳家堡，鳳如山不在，只得無功而返。傳言之中，也是各種說法都有，其中言者有心，聽者無意，不免添油加醋者有之，加米增柴者亦不缺。林師吾也無可奈何，只好靜觀其變，說穿了，就是做了縮頭烏龜。

　　他總不能找來鳳如山辟謠，而且，他也找不到鳳如山。

　　值此一片灰暗之時，林飛鳳晉級后期，總算是林家的一件喜事，為多日陰云不開的冰霧島，帶來了一抹麗色。

　　“小鳳，接下來你是想在門里修煉，還是到外面去散散心。”

　　三人熱鬧了一陣，夏冰還是忍不住聊起了林飛鳳的行止。

　　“娘，我還沒想好。”

　　林飛鳳確實沒想好。

　　按說她應該呆在碧水湖，趁剛突破境界的機會，積累法力，打磨神通，但碧水湖已經今非昔比，她想安安靜靜的修煉，未必能得其所愿。

　　祝融爐在碧水門掀起的風波，在金丹層面上，林師吾無疑是漩渦的中心，林飛鳳就是想躲，也不一定躲得開，更不用說，她也不能忍受一味的躲避。

　　但出去“散心”，林飛鳳一直沒有自己的精英小隊，以現在人妖之戰的形勢，她獨自一人，風險不論，也很難有什么作為，即使加上朱玉北和柳鶯鶯這兩個也已金丹中期的老搭檔，也顯得單薄了些。

　　況且，朱玉北和柳鶯鶯會不會陪她“散心”，尚是未知之數，畢竟，金丹真人的行動，在一定程度上要服從家族的意志，歐陽家和柳家，都是碧水門的小家族，雖和林家交好，愿不愿意趟這趟渾水，誰也說不清。

　　也說不定朱玉北和柳鶯鶯有自己的安排，夏冰知道，兩人和林飛鳳可稱莫逆，對她這個“夏師叔”，感覺一直平平。

　　柳鶯鶯倒還罷了，特別是朱玉北，表面上客客氣氣的，夏冰看著，總覺得哪兒不順眼。

　　要說在整件事情中受到沖擊最大的，還不是掌門林師吾，而是夏冰這個掌門夫人。

　　本來，修為、資質都平平無奇的夏冰，在碧水門金丹女修中算得上風頭很勁的人物，在各種場合的聚會中，她習慣了成為人群的中心，習慣了人們的笑臉相迎，習慣了掌控聚會的一切。

　　現在，這一切當然都不存在了，現在的夏冰，聽到“榮譽長老”四個字就想吐，偏偏總有人不停地在她耳邊叨嘮鳳如山，叨嘮那個狗屁榮譽長老，所為為何，她也是心知肚明。

　　可惜，即使知道，她也只能默默地聽著，鳳如山的事情，已經不是她能插得上手的了，就是掌門林師吾，也只能聽命行事。

　　當年那個不起眼的小修士，真論起來，已經是和元嬰真君平起平坐的身份，是需要她仰望的存在。

　　夏冰并不后悔，她只是不服氣，不服氣自己的運氣為什么會那么差，不服氣和她一樣的父母千千萬萬，為什么她是最倒霉的一個。

　　漸漸的，夏冰喜歡上了喝酒，并且經常喝的爛醉如泥。

　　“鳳兒，你可以考慮一下大浮鷹島。”

　　對林飛鳳的去向，林師吾早有打算。

　　人妖之間，雖然激戰正酣，但對于大后方的碧水門而言，真正參與人妖之戰的弟子，畢竟是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弟子，還是按照平時的習慣，該干什么干什么。

　　碧水門對千島群島的經略，就幾乎沒受到什么沖擊，大浮鷹島，仍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開發經營。像林飛鳳這樣的陣法宗師，去大浮鷹島，無疑大有用武之地。

　　“嗯。”

　　林飛鳳答應一聲，心里一陣黯然。

　　她知道她去大浮鷹島意味著什么。

　　換一個人去經營大浮鷹島，意義并不比去前線殺妖小，對家族的實際作用更大也說不定，但作為林家唯一一張精英軍功牌的擁有者，她去大浮鷹島，等于放棄了在精英軍功牌上的比拼，意味著面對著雷、王兩家的壓力，林家，退讓了。

　　夏冰心中更是苦澀無比。

　　對林飛鳳去大浮鷹島，她沒意見，就是有意見，也輪不到她說話，她也明白，這不是林師吾一個人決定的了的事。但是，林師吾沒有把這個消息提前告訴她，更沒有和她商量一下的意思，哪怕是象征性的，這意味著，林家的元嬰真君，有人對她很不滿意。

　　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最終，還是傳到了更高層的耳中，關鍵是，她，根本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這件事不急，你剛出關，先休息一下，和朋友們聚聚，找人交流一下心得，準備丹藥、法寶，熟悉法術、神通，慢慢來。”

　　林師吾舉杯一飲而盡。

　　當晚，夏冰爛醉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