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擊了,給我破。”
眼看頃刻間靈力罩就要被攻破,身材高大的黑衣修士又一次祭起摧山印,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
突然之間,只聽得陣中鳳如山一聲大喝:
“救兵來啦!”。
黑衣修士不由一愣,隨即腦海中一陣巨疼傳來,眼前一黑,脖子一涼,感覺自己飛了起來,這個世界留給他的最后畫面就是一個沒頭的身體向后退了兩步,脖子上鮮血噴起三尺多高。
剩下五名黑衣修士聽的鳳如山大喊“救兵來啦!”,一愣神間,就見李琦的飛劍光芒大放,突然加速斬向身材高大的黑衣修士,而身材高大的黑衣修士就像被嚇傻了一樣,呆呆的一動不動,轉眼間,一顆大好頭顱高高飛起,已是身死魂滅。
與此同時,柳鶯鶯的飛劍也是直奔御使小塔法器的黑衣修士,還沒等他從老大慘死的震驚中回過味來,就被攔腰斬成兩段,
這一下奇峰突起,四名活著的黑衣修士如見鬼神,肝膽具裂,猶如寒冬中當頭一盆冷水澆下,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有多遠跑多遠,越快越好。連攻擊靈力罩的飛劍也不及收回,遁光閃爍中抱頭鼠竄而去。
沒人注意陣法中的鳳如山已經倒在地上,死活不知,而林飛鳳也面色蒼白,搖搖欲墜,一副站都站不穩的模樣。
林飛鳳見四人逃離,只是稍作猶豫,口中喝到“快追”,聲音竟是干啞枯澀,全無半分平日的干脆清冷。
柳鶯鶯和李琦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兩道銀白色的劍光閃處,霎時間消失不見。過得沒多久,從東南和東北方向先后傳來兩聲慘叫,待得兩人先后返回,林飛鳳和鳳如山已經坐在七色飛蓮之中。
“快上來。”
林飛鳳說話間法決打出,飛蓮緩緩升高,頗有幾分急不可待。
“跑了兩個,我們的靈力不夠,即使追也不一定追得上,又怕…。”
柳鶯鶯踏上飛蓮,正要繼續說下去,林飛鳳已經拋過去一個精致的酒葫蘆。
“不急。這是靈酒,先恢復靈力。”
仿佛多說一句話的力氣也沒有。
李琦和柳鶯鶯喝了一口靈酒,不約而同發出了“咦”的一聲驚呼,又都扭頭看了鳳如山一眼,卻是都沒說話,專心煉化靈酒的靈力。
李琦倒也罷了,平時就是金口難開,柳鶯鶯也忍得住,看來這半天的經歷對她震動不小,相對來說,靈酒的古怪實在不值一提。
這一次七色飛蓮一直升到500丈的空中,速度更見緩慢,方向卻是朱玉北小組所在的二號目標。
鳳如山精神萎靡,面呈灰白之色,看了林飛鳳半天,搖搖頭,又感激的點點頭,咧嘴一笑,卻是比哭還難看。
“師姐,現在我們怎么辦?”
兩個時辰之后,率先完成恢復的柳鶯鶯看鳳如山面色逐漸紅潤,慢慢的又帶了幾分懶洋洋的表情,開口問道,眼睛卻是看了看鳳如山。
“鳳道友怎么想?”
林飛鳳聲音仍然有幾分嘶啞,語氣中透著明顯的真誠,雖然清冷如故,卻不見了往日的漠然。李琦也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也沒想好,隨便說說,大家討論一下。”
鳳如山并不推辭,直接開口道。
“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一次精心策劃的,針對我們第二小隊的行動,我估計,其他兩組也不能幸免。”
看林飛鳳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無比蒼白,鳳如山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現在最重要的是回城向大隊長報告此事,就辛苦柳仙子駕駛行軍舟帶著所有的物品回白水城,這件事雖然重要,但并不難,以行軍舟的速度,也不會有什么危險;為防止萬一我們估計錯誤,別的小組一切正常,麻煩李道友回到我們分手的地方等上三天,三天之后,或者直接回白水城,或者繼續在原地等待,李道友看具體情況吧。我估計最多十天,得到消息的大隊長和各派的金丹真人就會趕過來的。”
鳳如山看三人都沒有什么反對的表情,不由心中一陣欣慰。
“我和隊長去二號目標和三號目標,雖然如果他們也遇到了襲擊的話,我倆現在趕過去幫上忙的希望不大,但哪怕有萬一的可能,我們也不應該放棄。而且也許現場會遺留下一些有用的線索。我和林仙子將一直在三號目標等著城里的消息。”
“行。我也會一直在原地等著。”
柳鶯鶯想了想,無奈地點點頭,“我盡快趕回來吧。”
“就這樣。大家小心些,多注意安全。”林飛鳳深深的吸一口氣,不知在想什么。
“林仙子,別想那么多了,先去那個小山上找個地方過夜吧,我們還要在這兒等八九天。”
鳳如山忍不住開口勸道,岐山山脈的黑夜可比白天危險多了。
自從中午看到二號和三號目標附近激烈的打斗痕跡,林飛鳳就一動不動,就那么一直靜靜的站著。
明知沒什么意義,鳳如山還是仔細搜索了每一寸地方,與其兩個人都傻站著,不如隨便找點事打發時間。
中間他還故意弄出了一些聲音,看林飛鳳沒什么反應,只能作罷。有些事是無法逃避的,終究要自己去面對。
不遠處的小山上有一個山洞,作為巡邏小組臨時的落腳之處,山洞中什么都沒有,也不大,卻很干燥。兩人進得洞中,鳳如山隨手布下一個簡單陣法,沒有什么威力,有人接近的時候起個預警作用。
接下來就是尷尬的沉默。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竟是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空氣中微微帶了些涼意。
值此大變之際,兩人都不敢修煉,也沒有心情修煉。
鳳如山坐在洞口,靜靜的望著外面黑黝黝的天空。
雨越下越大,鳳如山忽然發現,雨點打在不同的樹葉上,又從樹葉上滾落,滴在樹下的石頭上,聲音卻是大不相同,不由竟是呆了:自己上一次聽雨是多久前的事了?當時是和誰?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也許自己從來就沒有聽過雨聲吧,生活中除了冒險,就是修煉,冒險是為了修煉,修煉呢?又是為了什么?長生不死嗎?
忽然之間心中一動,起身去外面抱了一大捆樹枝回來,慢慢的搭成一個小小的燒烤架,手指間發出一團淡紅色火焰,不多久,燒烤架上升起一陣淡淡的白煙,騰的一聲輕響過后,樹枝燒了起來,火光越來越亮,偶爾發出噼啪的炸裂聲。
風雨交加中,小小的山洞頓時顯得格外溫暖。
“鳳道友好興致。看來道友現在心情不錯,是不是挺解氣的?”
半天沒有開口的林飛鳳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語氣出奇的平靜。
“林仙子想多了。我正在回憶上一次聽雨的情形,卻是想不起來了,也許根本就沒有上一次吧。我們修士,凡人看起來高高在上,說起來羨慕不已,其實都是可憐人。”
鳳如山沒有理會林飛鳳話語中的意思,嘆了一口氣。
“可憐人?可憐人是我吧?和你比起來,我這個隊長才是真正的可憐。大家平時那樣對你,這下,你該高興了吧?”
林飛鳳嘴角微微上翹,不知道是笑鳳如山還是笑自己。
鳳如山手里的樹枝在火中撥來撥去,像是在組織語言,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我和朱玉北從煉氣期就認識了,到今天已經快二十年了。我是五靈根,家族中的人很少來往,在修仙界,我沒有師傅,沒有同門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如果我們修士之間也有友誼的話,他就是我唯一的朋友。高興?換做你是我,你高興得起來嗎?我后悔的要死,為什么當時不再堅持一下?就為了怕被幾個不相干的人看笑話?如果現在朱玉北能來陪我喝杯酒,我寧愿二十年內都被看成膽小鬼,”
知道大家心情不好,鳳如山一開始語氣如常,到后來卻是不由自主的快了起來,不過話一出口就后悔了。
“不相干的人?原來我們都是不相干的人,鳳道友好氣量。”
“林仙子誤會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現在,我們當然是隊友,任務結束之后呢?也許以后你們之間有人可以結為盟友,甚至成為朋友,但對朱玉北和我,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們很可能都死了,就因為我的錯誤,而我是隊長,我才是一個可憐人,所有的人都會笑話我,我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林飛鳳忽然變得激動起來,轉過身去,雙肩不停的抽動。火光忽明忽暗中,消瘦的身影顯得愈發孤單。
“這就對了,哭出來就沒事了,要不接下來的十天想想都受不了。嗯,高傲的林隊長胡攪蠻纏起來和別的小姑娘也沒什么兩樣嘛。壞了,過后她想起今天的事情來,我是別想有好日子過了。真是流年不利,為什么倒霉的總是我呢?應該是李琦那根木頭在才合適啊…。”
鳳如山心里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卻是不再說話。
“讓鳳道友見笑了。”
良久之后,林飛鳳轉過身來,輕輕地說道,已是神色如常。
“哪里哪里。這是兩境之間的戰爭,死人是避免不了的。他們顯然是經過精心準備的,我在明,敵在暗,以有心算無心之下,換做是誰也不能保證比隊長做得更好,隊長沒有什么錯誤,我覺得隊長是個好隊長。”
鳳如山不敢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心念急轉,想引開林飛鳳對“見笑”的關注。
“不相干的好隊長嗎?”
林飛鳳心情好了很多,劇烈的情緒波動后,言語之間笑意盈盈,完全是一副小女兒的樣子,和平時判若兩人,鳳如山不禁一呆。
“我明白你讓我收起飛蓮,直接御劍飛過去是想給敵人造成我們靈力消耗很大的錯覺,但那道紅光是怎么回事?”
林飛鳳面色一紅,心突的跳了一下,隨即正色問道。
“那是給朱玉北的傳音符。”
鳳如山收斂心神,隨口說道。
“傳音符?傳音符的不是只在五十里內有效嗎?朱玉北能收到?”
“肯定收不到。但對方不知道啊,他們根本想不到我會發一個沒用的傳音符。未知的東西是最可怕的,也許他們自己就會給這道傳音符增加許多神奇的功效,反正是順手而為,又不費什么事。”
“佩服。”
“騙人的小伎倆而已,糊弄人的小手段,上不得臺面的,說穿了不值一提。”
“說穿了當然是小手段,但那種情況下還有心思想到這些,這份心性的修養,鳳道友真是臨危不亂。”
“哪有什么臨危不亂。只是實力低下,不得不多動些小心思,習慣了。不像隊長你,堂堂正正,才是真威風。”
鳳如山看準機會,一記馬屁送上,面不改色。
“習慣了嗎?”
林飛鳳對鳳如山的馬屁恍若未聞,久久不再說話,不知想起了什么。
鳳如山左手向火堆里添了幾根樹枝,右手輕揮,一股微風吹過,樹枝立刻開始燃燒,旁邊的灰燼卻紋絲未動,鳳如山點點頭,心中大感滿意。
“最后你用了神識攻擊類的法術吧。為什么要拖那么久?害得我最后一點靈力也沒有,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跑掉。這下總不再是小手段了吧?”
林飛鳳被火光一照,回過神來,接著問道,言語中雖帶了幾分半真半假的責備之意,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語氣溫柔,聲音婉轉,竟是大異平常,聽得鳳如山一哆嗦,一時半刻,他還真不適應。
“距離越近,我的攻擊就越有把握些。”
“就這些?”
林飛鳳看著鳳如山,臉上似笑非笑。
“還有就是我猜他們都是岐山境的修士,和我們并沒有什么仇怨,只是被對面的人收買,根本不知道為什么要對付我們,更大的可能是他們根本不知道買主是誰。對他們來說,這只是一筆生意。而我們不一樣,我們是保命。時間拖得越久,他們就會越著急,我們的突然反擊,震撼效果就越大,再加上平時發號施令的人突然死亡,驚慌失措之下,逃跑的可能性最大。能嚇跑他們,就謝天謝地了,不過李琦和柳鶯鶯的戰斗力還是超出了我的估計。如果我有老朱的水平,倒是能把他們全部留下來,可惜啊…。”
鳳如山長嘆一口氣,低頭撥弄柴火,林飛鳳也是臉色黯然。
“咦,雨停了。”
良久之后,兩人同時抬起頭,不約而同的說道,說完都忍不住笑了,小小的山洞之中,竟有了幾分溫馨之意。
“還有,剛開始那一劍,你就那么有把握躲得開?還是不相信我的實力?”
林飛鳳隨口問道,雙手緊握,十指緊緊交叉。
“你是隊長啊,我哪敢不相信你的實力。就是因為相信你的實力,所以才要保證你不能受傷啊。真正的戰斗還是要靠你們三個,我也就是最后發揮點小作用,受不受傷的影響不大。你出了問題,我們都跑不掉,至少我跑不掉。至于把握,有時候,總要賭一賭的。我雖然膽小怕死,但別人要拼命,我也沒辦法。要不是隊長陣法厲害,這次,嘿嘿。”
鳳如山眼睛望著火堆,好像要從中找出一只烤好的紅薯。
“嗯,我是隊長,不相干的隊長嗎。”
林飛鳳心里一松,雙手分開。
“那不是陣法,倉促之間,我哪能布下什么陣法。是師叔煉制的陣盤,勝在快捷,威力有限的很,又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算不了什么。”
“陣盤我也不會玩,沒玩過。就是陣盤,和主持之人也有很大的關系吧。在我手里估計就和垃圾差不多,還是隊長厲害。那玩意很貴吧?”
“天亮了,把火熄了吧,我出去走走。”
林飛鳳長長的睫毛不由自主的眨了兩下,她很不習慣和鳳如山東一句西一句的閑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