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還帶著水珠的青綠蔬菜;各種各樣的多汁漿果;富含甘美油脂的美味漿果;裝滿燒紅木炭的烤爐上,串著的各式外焦里嫩的動物脊肉,西潤之家酒店餐廳提供的豐盛食物,和它艷俗、簡陋的金、紅兩色裝飾,顯得非常的不相稱。
弓亞明緊跟著墨門精英弟們走進餐廳后,一行人便受到了晚宴主人的親切招待。
奇妙的是,這位主人還不是和亞博昆彌初次見面,幾年前,正是他以一件名叫‘八卦陣圖’的奇物,在襲擊海京市探險家俱樂部時,抓住弓亞明送去了墨門,不過那時他還是個毛毛躁躁、初出歷練的年輕道士,現在卻已經是一副沉穩的青年模樣。
“這次既有墨門高弟相助,成事覆手可得,我方李先行道謝。”寒暄過后,曾經的年輕道士非常正式的拱手施禮,朝弓亞明等人感激的說道。
“這次起事本就是我們諸家聯手施為,李兄又何必多禮。”剛才的俗世新鮮人李瑜,變回了墨門嫡系弟瑜恩,不卑不亢的回禮說道。
兩人的話里話外似乎都暗含深意,讓亞博昆彌心譏笑不已,猛獸看到兩只蟲蟻爭食,自然不會覺得多么有趣,于是他悄然后退了幾步,自顧自的挑選起了晚餐的食物。
幾塊烤肉和兩盤新鮮蔬果下肚,覺得飽足的弓亞明拿起酒杯,躲在餐廳角落,開始饒有興趣的用心觀察著,自助晚宴的諸百家弟,各種不合時宜的古怪言行。
可惜就算偏于一隅,跟隨墨門嫡系弟一起走進餐廳的亞博昆彌,也還是逃不過有心人的關注,一名看上去顯得極為平凡、樸實的年男人,有些猶豫不決的走到他身邊,拱手說道:“大兄可是墨門嫡系弟嗎?”
以陌生人來講。這樣的問話頗為冒昧,但在弓亞明看來,眼前的一切都猶如戲劇一般的虛幻、可笑,參與其令他有模有樣的拱手回禮說道:“禽滑一脈內山門弟亞明。見過大兄。”
諸百家說是‘百家爭鳴’,其實這時最有勢力的也只剩縱橫、道、墨三家而已,其余就連曾經在地球顯赫一時,被認為是亞陸化圈核心思想的儒家,也只能算是勉強傳承。
因此被墨門嫡系弟這樣禮貌的對待,讓年男人非常欣喜,他臉上綻放出滿滿的笑意。一時竟忘了正事的說道:“不敢,不敢,我乃是雜家弟舒俞蒿,不敢當墨門高第‘大兄’稱呼。”
弓亞明雖然不了解諸百家的內情,但他從舒俞蒿的激動,卻發現了一絲異樣,于是幾句別有用心的攀談,便讓他知道了其的關鍵。
“這次起事雖然以我們墨家與道家、縱橫家為主。但若是沒有其他門派的幫助,也決然無法成功,”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隱情后。弓亞明心滿意足的說道:“好了舒兄,酒足飯飽我要先去休息了,就此告辭。”
“亞明兄請先留步,我還有一事相告,”聽弓亞明要走,舒俞蒿一下重新想起了正事,慌忙說道:“明日,明日…”可是話到嘴邊,他卻又語塞的講不出來。
“有什么話,舒兄明日想起來再講也不遲。”看到舒俞蒿猶猶豫豫、欲言又止的樣。弓亞明笑笑說道,之后他就要轉身離開。
這時,舒俞蒿卻失態的一把抓住亞博昆彌的手臂,緊張異常的低聲說道:“亞明兄,亞明兄,明天就晚了。晚了。
我覺得,我覺得,這次起事可能是聯邦政府布置的,布置得絕大陰謀,想要將我等,我等諸百家一網打盡…”
聽這名情緒起伏極大,顯得微微有些神經質的雜家弟口,聽到駭人聽聞的消息,弓亞明微微一愣,笑著插話說:“舒兄,新西京市能有多少諸百家弟,怎么談得上一網打盡…”
“亞明兄,我,我說的聯邦政府,不是新西京市的政府,而是地球特別星區甚至聯邦央政府。
等到明天地球和粉水晶星數百座城市一起動亂之時,他們就會以反恐為理由強力鎮壓,把,把我們諸百家全部絞殺。”舒俞蒿打斷了弓亞明的話,嘴唇顫抖的急聲說道。
“明天地球和粉水晶星數百座城市一起動亂之時…”聽到舒俞蒿的話,弓亞明瞳孔猛然一縮,聲音清冷的喃喃說了一句,隨后他想了想,回復了沉靜表情,望著舒俞蒿說道:“舒兄,一旦起事,響應我們的民眾又何止千萬。
政府又怎么可能從其,辨認出我們這些諸百家人。”
“寧殺錯務放過,他們會寧殺錯務放過,等受到攻擊后,我們以傳承術法反抗時,政府便可以將所有的動亂,都定義為恐怖襲擊,然后拿我們的腦袋殺雞駭猴,震懾聯邦其他星洲民權運動者。”舒俞蒿面無認色的說道。
“寧殺錯務放過?
舒兄,這可是關系到數以十萬、百萬人的生命,聯邦政府又怎么會如此瘋狂?”弓亞明面無表情的說道。
“第一次濫殺無辜的確很難出現,但既然軍方幾個月前,已經在亞綸星洲的星藍雨市,殺了成百上千人的民眾,之后又陸續發生過幾起性質相同的事件,那么,那么再舉起屠刀,就不那么困難了。
何況這次他們還有正當的理由。”舒俞蒿哆哆嗦嗦的說道。
弓亞明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沉默片刻,他低聲問道:“舒兄,你是怎么推測出政府會出動軍隊,嚴酷鎮壓我們起事呢?”
“以前在第三、第四等級城市煽動動亂,都十分困難,可這次數百座城市的聯合,竟然沒有太多來自聯邦安全情報部門的阻擾…”舒俞蒿滔滔不絕的列舉出了10幾個理由。
最后他的心緒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恐懼、憤怒之,再無掩飾的直白說道:“我把自己的猜測講給別人聽,但,但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前所未有的順利局面沖昏的頭腦。
就連我的同門師弟都說,是因為現在情況特殊,聯邦安全情報部門無暇他顧,才使我們能簡簡單單便籌備起了這次千城動亂。
他們也不想想,越是這樣的特殊時期,聯邦的情報安全部門才越會受到重視,它們又怎么可能會反而行動力變低。
人都是這樣,總是先想出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結果,然后再為那個結果必然會出現,找到種種理由。
更可恨的是,還有些人明明也察覺出不對,卻因為不敢擔負責任…”
“舒兄,總而言之你說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測,根本說明不了什么。”思慮良久,弓亞明打斷了舒俞蒿喋喋不休的怨言,低聲說道。
“亞明兄,你,你是墨門嫡系弟,說出的話遠比我有份量的多,只請,只請你把我的推測稟報給你的師長知道,盡一份心力就好。”舒俞蒿清醒過來,回復了怯懦的神情,卻仍然鼓足勇氣,堅持的懇求道。
“舒兄抱歉,這件事我真的是無能為力,”弓亞明搖了搖頭,淡然說道:“形勢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說什么都已經晚了。”
之后亞博昆彌徑直轉身,大步離開了餐廳,只留下了最后一次努力,仍然毫無作用的舒俞蒿,面色灰白的呆呆站在原地…
餐廳外是一條燈光昏暗的走廊,只側行了兩步,弓亞明便撥通了徐桂倫的電訊,沉聲說道:“地球局勢將有巨大變數,馬上把我的父母家人全部轉移。”
“放心老板,最多今晚凌晨…”亞博昆彌的話雖然沒頭沒尾,但徐桂倫聽了馬上急聲說道。
還不等她說完,電訊另一端的弓亞明身后,傳來一聲清越的女聲:“師兄安置家人也是人之常情,其它話卻需慎言才是。”
弓亞明掛斷電訊,緩緩轉身,昏暗之,眼光竟如烈火一般閃耀,他語氣清淡的說道:“瑜恩,西老端的是好手段、好算計。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否則如果讓我家人有了傷亡,諸百家除了達達叔外,別想再有一個活人。”
面前的青年男人看似淡漠、隱忍,但一旦觸怒,勃發之時氣勢簡直攝人心神,如果是別人說根除諸百家,瑜恩只會覺得是癡人妄想,但聽他這么講,卻覺得有一種天經地義的感覺。
“于戰陣、殺場之上突破為‘英雄’之人,果然和我們這些坐享其成者截然不同。
不過師兄卻是多慮了,這次‘千城之亂’根本就不包括山滕,否則的話,鉅一定早已明言。”瑜恩臉上的驚駭之色一閃即逝,回復然神色,施禮說道。
因為還要謀求《墨意真解》,亞博昆彌自然不會輕易和墨門鬧翻,心怒氣發泄了之后,他輕聲說道:“這樣最好,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說什么,只請你轉告西老,下次如果再這么算計我,便是一刀兩斷的下場。”
亞博昆彌的話令瑜恩再次無言的深深施禮,就這么目送著他轉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