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恭王府,依然是后花園那個小小的不起眼的花匠的小屋子!還是那個亙古不變的黃花梨太師椅和留聲機!只是這里的老人,似乎有了某些變化!
蒼老!
是的,李老變的蒼老了!
一年之前,李老那無與倫比的氣勢,甚至在一號首長的面前都是波瀾不驚!甚至敢于在一號首長的面前瞌睡!
現在的李老,似乎一年變成了十年!
他是一個老人!
真正半截子進入黃土的老人!
今天李老穿著一件淡灰色的對襟短衫,下面是一條絲綢長褲,腳上一雙內聯升的軟底布鞋,身體也不想平時那樣的挺拔,坐在那一張價值在數千萬之上的黃花梨太師椅上!
他的臉上除了層層疊疊的皺紋之外,還有的就是一臉的老人斑,但是這些皺紋之中,蘊含的卻是如同這一臉數不清的皺紋一般的智慧,或者說是老而彌辣的狡猾!
李老一身,叱咤風云,翻云覆雨等閑間!見慣的大風大浪足可以讓他的眼光變成神一般的精準!
“我叫你一個人來!是有一件大事交給你去辦!”
李老微笑望著身前的恭恭敬敬地坐著的李愛民,緩慢地伸出越發顯得骨瘦嶙峋的手!在光潔的桌面上輕輕地劃過,然后微微往太師椅的椅背上一靠,淡淡地說道:
“這件事就是,你帶著寧兒,離開!”
寧兒是李愛民的兒子!李老的孫子!
李愛民霍然抬頭,震驚無比地看著李老,半晌之后,強行壓抑住心中復雜和恐懼的情緒,盡可能用平靜的聲音問道:
“父親!您這是做什么?”
“我已經決定了!去做吧!從現在開始,走出這個屋子之后!你不要和兄弟和我聯系!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就你自己,帶著寧兒走!我給你準備好了!”
老人就像在說著今天晚飯之后應該再來點水果一般,就這樣輕松地安排了一個大家族未來的路!
這不是在杞人憂天!實則這條路早在十年之前李老就在安排了!
不管勝敗,必然要給李家留下一個香火!
有人,才有希望!
任何事情,都要有完全的準備!如果成功了,再接回來就是了!但是萬一失敗了!那就是抄家滅族的事!
李愛民臉色變化莫測,最后變的極為難看,他似乎不愿意接受這樣的安排,最后在老人渾濁的目光之下,才低頭低聲說道:
“我明白了。父親!”
“你不明白。”
老人渾濁的眼神里突然暴射出來兩道駭人的神光,似乎那無與倫比的氣勢,突然一下就回到他的身上一般!饒是李愛民身為三軍上將,手下曾經統御二十萬雄獅的悍將,也不禁在李老的眼光之中,渾身居然顫抖了起來!
李老的目光漸漸的變得冷漠,看著自己的兒子,他毫不客氣地訓斥道:
“你明白什么?你只看到的只是一個機會,但是你沒有看到,這和機會沒有任何的關系!這是一個家族最重大的事情,你承擔的是一個家族延續的重任,這和你的兄弟做的事情,有著天壤之別!”
說道這里,李老的聲音恢復到蒼老平靜,松垮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情緒復雜的笑容:
“我李家到現在,命運已經不由自己掌握了!是死是活,也不受我控制了!呵呵,奇妙的事情啊!誰能想到,事情會到現在這一步呢?一顆毫不起眼的小棋子,現在居然變成了最大的障礙!悔不當初啊!”
李老一生,何曾說過這樣的話?這種帶著悔意的話從他枯干的唇間說出來,說明即便是李老這樣的于平靜處響起驚雷都休想驚動他分毫的人,也有軟弱悔恨的時候。
不過老人隨即就平淡如常地說道:
“你是我最滿意的兒子!比起愛國,你少了一份暴躁!比起愛軍,你多了一份細膩!所以,我才讓你去做最重要的事!”
李愛民震驚之后已經恢復到了平靜!片刻之后他凝重地說道: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父親!實在不行!我們先對付他的女人!!”
李老的眉頭緩緩皺起,有些失望地嘆息了一聲,說道:
“現在你說的不失為一種好方法!但是你覺得這樣有可能能成功嗎?不說他身邊的人,是不是我們現在能對付的!就算能,但是這樣一來,我們的名聲,將全部付之東流!陰謀詭計,我們只能玩堂堂正正的陰謀詭計!不然,這個游戲我們沒有資格玩下去。”
李愛民有些不解地抬頭看著李老說道:
“去年李長安不是也做過嗎?難道我們不能隱秘的做?”
老人擰眉抬頭,看著李愛民說道:
“不能!這也是那個家伙不砸京城的時候,我們不動他的女人,不懂他的產業的原因!他很聰明!產業不在他的名下,而女人又有大背景!所以我們更加的不能授人以柄!不但我們不能動!甚至我們還要幫著他保護好!要不然,就會為對方所不齒!就會給我們要爭取的人心中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轉而那些人反而會投靠我們的對手!事情就是這么簡單!我們不是市井小民!不是為了一斤白菜就拔刀相向!身在什么層面,就要用什么層面的方式去解決問題!一旦真的需要那樣做的時候!我在想,也許…!會有吧!但是絕對不是現在!”
“李長安現在以為我離開了他就玩不轉!其實他如何知道,這一盤天大的棋局當中,哼!我們只不過都是一顆棋子而已!我和他,只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不過說起來李長安也算一個人物!只可惜,我們之間,永遠都是相互利用而已!你回去準備一下吧!少則兩個月,多則半年,必然有結果了!”
李愛民此時的心情非常沉重,他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可是父親,我在了!您身邊可用的人就少了一個!這樣對我們豈不是更加的不利?”
老人老人嘆息著說道:
“有你一個不多!沒你也不少!我自有主張!這是最好的機會!現在對方的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到你們的的身上,你們走了我會封鎖消息!沒有人能知道的!將來…將來的事情,將在再說吧!如果成功固然是好,如果…,呵呵!你也不要想著回來!就在外面安穩度過一生就好!”
說道這里,李老的臉上終于浮現起一絲的疲憊,他甚至不愿再去看李愛民一眼,就那樣閉上了眼睛,緩緩地揮手,示意他出去!
李愛民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深深地看了李老一眼,然后緩緩地跪倒在地,對著李老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之后,站起來霍然轉身而走!
只是生離,卻未曾死別,但已經多了一份死別的哀傷!
直到李愛民的腳步離開房間之后,李老才緩緩地睜開的雙眼,怔怔地看著空房間!隨即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說不上是什么安排后事!這只是必要的手段!!
李愛民走出去半個小時,李老就這樣做了半個小時!絲毫未動!這個時候,他看起來就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關上的門在這時候又被推開!一道妙曼的身影緩緩地走了進來!
“爺爺!”
舒慧餓臉上掛著哀傷和惱怒,她輕輕地走到李老的面前,地下了頭!
李老緩緩抬頭,安靜地說道:
“沒事!沒事!!”
這句話鉆進舒慧的耳朵,卻深深地刺激著她的心情,她終于忍不住了,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慧兒!沒事了!爺爺知道不會有結果的!是爺爺害里你!爺爺給你安排好了后路!你回去之后,就按照爺爺安排的路去做吧!沒有人敢為難你的!爺爺留給你的東西,足夠你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了!”
李老溺愛的看著舒慧,慈祥地說道:
“你爺爺把你托付給我,我也沒有照顧好你!等到我下去見到他的時候,會向他認錯的!呵呵!好了!去吧!!過幾年,你可是要記得回來看爺爺啊!”
舒慧傷心至極,哭著抽抽噎噎地說道:
“我不走!我要陪著爺爺!”
李老頓了頓,微微低頭說道:
“這件事情對你不公平,爺爺一直一來,都是在利用你幫爺爺辦事!這一點,我不配在讓你叫我爺爺!”
舒慧哭的梨花帶雨般的搖頭說道:
“不是!我知道爺爺在做大事,所以,慧兒能幫這爺爺出分力,這是慧兒很高興的事!”
李老心頭一聲嘆息!蒼老的眼神慢慢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心頭一股愧疚之情升起!
沒法子!他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利用一個毫不知情的少女,出了舒慧,他么有人可以利用的人!
別人不放心!自己的后代當中,又沒有一個女子!這種在他看來是無恥的辦法,不是李老想要用的!但是卻不得不用!
對于兒子,他自然要保持一個父親該有的威嚴!但是在自己一個人的身后,李老何曾不想動用最卑劣的手段!
但是不能!
不是不想,是不能!
在他看來,雖然一切都只為了最重要的事情在努力!但是在這個過程當中,卻首先要保證自身的安全!
對于郭璞!他有著深刻的了解!
比如兄弟,比如女人,是他逆鱗!
輕易碰不得!
這家伙是一條游龍!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不能妄動!
(七月的最后一張,感謝廣大的書友伴我走過七月!八月我們再努力!!請大大們把保底的花花投給小九!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