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方府的人奔走呼叫,尋找那方二少,可是卻遍尋未果,甘平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個方霆,也不知道他是否在騙我,不過拖延時間對他也沒有好處,看來是那方正遠藏得極深了。”想到此處,甘平抬眼望向了一旁的城主府,邁開步子向里面走去。“這方正遠的父親主動現身親自賠罪,可那城主卻遲遲不現身,看起來應該有什么關聯。”旁邊方霆見他一動,慌忙攔住了他,說道:“仙長息怒,請仙長少待片刻,我馬上找到那逆子,讓他給你賠罪。”
甘平見他如此,心中更是大疑,寒聲說道:“你要阻我?”那方霆連忙閃身到一邊,畢恭畢敬道:“在下不敢•••”方霆知道,這位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剛才那緋葉雙青慘死,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僅有的那一絲耐心已經消磨干凈,甘平望著靜悄悄的城主府,眼中殺意縱橫,“看來那方正遠定是藏身此處,若是再拖一分,鈴兒就多一分危險,不能再等了。”想到此處,甘平從烏漆環內取出一只法螺來,那法螺虎皮斑紋,僅有巴掌大小,小巧玲瓏,只是上面黑氣繚繞,隱隱有哭嚎之聲傳來,甘平將這邪道法器蕩魂螺放到嘴邊,嗚嗚的吹走了起來。這蕩魂螺是玄冥子留下僅有幾件不需要祭煉便能使用的法寶之一,用的是幽冥深海妖物化生血螺的外殼所制,其中摻雜了十二種兇惡飛禽的喉骨,法力精深之輩吹奏之下,足可讓元嬰以下修士神魂激蕩,無法行動,痛苦不堪,最后魂魄化為齏粉,最是惡毒不過。
這件邪道法器本身與甘平浩蕩陽剛的修為不符,但眼下也顧不得許多,即便是威力大減,也不是這些普通人能抵擋的,手指按動間,一絲絲真元之力沿著甘平的手指輸進了那蕩魂螺中,避開了馬玲兒的生辰八字,一陣嗚咽的螺聲便在城主府的上空響起。
原本寂靜無聲的城主府內,立時間哀聲大起,原本躲在房內的人全部從屋內跌跌撞撞跑了出來,倒在地上抱著腦袋翻滾哀號,聲音凄厲慘絕。甘平不為所動,繼續加大了力道,他并沒有在人群中發現方正遠和馬玲兒的身影,隨著他輸入真元的逐漸加大,一旁原本平安無事的方府也被這螺音籠罩在其中,登時間那些還在奔走找尋方正遠的下人們也翻到在地,如同先前城主府之人一樣哭嚎了起來。
方霆被這穿腦的魔音一陣的震動,頭痛欲裂,強忍住頭痛向著甘平下拜,口中高喊:“仙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甘平神色漠然,自己已經給了他們太多機會,若不是方才這方霆巧言拖延,自己仗劍殺入其內,或許現在已經救出了鈴兒,既然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想那方正遠為何不對馬玲兒手下留情,自己幾次三番的忍讓,居然換來如此結果,這讓甘平胸中戾氣大增,吹動蕩魂螺的力道也愈發加重了幾分。
那方霆已然是經受不住,翻滾在地上,和其他人一樣哭嚎叫痛。即便是如此的力道,也沒能將方正遠逼出來,這讓甘平不由得有些疑惑,正當他焦躁不已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大喝,“邪魔外道,居然如此猖狂,看法寶。”話音僅為一半之時,甘平就感覺到背后一陣勁風襲來,此人竟然如此無恥,暗算他人還這般冠冕堂皇,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背后襲向甘平的那物事速度極快,還沒等他來得及閃身,便重重的砸到了甘平的背上。這一下來的極重,硬挨了這一下的甘平一口鮮血噴出,飛了出去,趴在地上,生死不知。來人得意萬分,自己一上來就將那逞兇的惡徒擊倒,自己這封山環雖說只是七品的法器,但是卻足足有三千斤的重量,就算煉氣期的修士硬生生挨上這么一下,不死也要重傷,再戰之力肯定是沒有了。
想到此處,來人得意的拈了拈頷下幾縷稀稀落落的胡子,笑了幾聲,正得意間,卻忽然愣住了,原本應該倒地不起的甘平正慢慢的從地上爬起,轉過身來,看清楚了來人。面前之人一身淡青色道袍,頭上挽了個抓髻,整個人瘦小枯干,一對細目瞇縫著,一臉錯愕的表情。
甘平正打量著這道人,那道人見他無事,雖有些驚愕,但心念急轉,轉瞬便擺出了一副淡定的表情,這小子能硬抗這封山環一下而不傷,看來不好對付啊,當下淡淡的說道:“既然能挨過我這一下子,看來你也非常人,罷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放你一馬,自去,自去!”這幾句話擺足了世外高人的派頭,想要唬住甘平,但是那道人心中急念法決,指揮法寶襲向甘平。甘平聽到這話,剛要出聲詢問,忽然感到腦后又是一陣勁風襲來,心中惱怒,面前這道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卻如此的歹毒,幾次三番暗算自己,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人。
當下冷哼一聲,回手一抓,將襲來的封山環死死的捏在手心,既然有了防備,豈能還被你暗算到?用力的捏緊兀自在掌心跳躍不停的環形法寶,甘平朗聲說道:“道長幾次三番暗算于我,這可要個說法。”那道人已然覺察出不好,自己的法寶被這少年捏在手中,隱隱的有不受自己控制的跡象,攏在袖內的手指急掐,捏了個傳訊的法決,心中才安定了下來,說道:“你這孩童,小小年紀也不知在哪學了這一身邪法,貧道說不得要鏟除你這妖孽。”說話之間,義正詞嚴,擺足了正人君子的風范。
甘平暗惱,冷聲說道:“你這是要阻我了?”說話之時眼中光芒閃動,殺機一閃而過,那道人見甘平并未追究偷襲之事,還以為甘平膽怯,便在那里不知進退的夸夸其談,“看你小小年紀,修為也不容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困住了我的寶貝,貧道也不計較,快將我的封山環還我,再將你那邪門法器雙手奉上。”說道這里,那道人貪婪的看了一眼甘平手中的蕩魂螺,繼續說道:“然后在我門下做弟子服役幾年,少不得你的好處•••”
甘平聽到此處,氣極反笑,這道人居然如此的不知死活,居然想對自己敲骨吸髓,占盡便宜,竟然如此的無恥。當下說道:“既然道長是世外高人,那請為我主持公道,若是能讓在下滿意,定然將這兩件寶物雙手奉上。”眼見逼不出方正遠,甘平只好從眼前這個明顯來幫助方寧兩家的道人入手了。
“哦?你有什么委屈,說來聽聽,我清越道人最是正直不過了,定為你主持公道。”看著甘平一連的波瀾不驚,這清越也是有些吃不準,剛才那一番話只是為了拖延時間,既然這小子提出來了,那就看看是何事引得他如此大動干戈,若是嚴重,說不得等下便向那寧凌天多要一份酬勞出來。
“小子的未婚妻被那方正遠擄走,我眼見他進了這嘯月城,所以才來尋他,望道長略施援手。”此時的甘平還想著能用手中的這件但魂螺換得馬玲兒回來,眼前這清越道人定然和方寧兩家交好,若是他能幫忙,那是再好不過了。至于這恩怨,日后再來報還也不遲。
“原來如此,待我將寧凌天喚出來一問。”說罷,那道人向著已經凌亂不堪的城主府內高聲說道:“寧城主,貧道清越,有事相談,請出來一見。”說話間,在話語中夾雜了絲絲的真元之力,話音回蕩,震動得房檐簌簌抖動,灰塵紛紛落下。
這邊話音剛落,遠處一所房子內走出了倆個人來,其中一人高冠華服,看情形定然是那城主寧凌天無疑,另一人卻是個四十余歲的婦人,滿頭的珠翠玉石,一身的珠光寶氣,看見這二人,甘平臉色稍稍有些難看,看來這城主府內定有地下的密室,否則這二人不可能逃過這蕩魂螺的攝魂魔音。
那二人匆忙的跑到了清越道人的身前,躬身道謝,看樣子這二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還以為這清越道人制服了甘平,前來道謝。清越看了一眼甘平,對著寧凌天說道:“寧城主,聽說你的外甥方正遠擄回了一個女子,是也不是?”聽到這話,恍在夢中的寧凌天才明白為什么會遭此大禍,原來是那小子惹出的禍事。
正待答話,只聽清越又說道:“快將那女子送回來,免得那小兄弟生氣。”說著抬了抬下巴指向甘平,眼下自己的法器在甘平手中,自己雖然傳訊,可強援卻遲遲未到,這讓清越有些慌神,但看著那小子好像被自己的氣度所懾服,暫時還安穩,不如先讓寧凌天將人送回來,待自己將法寶拿回,強援來到,定要給這個小子好看。
寧凌天聽到這話,也不敢多言,別看他在這一方算是土皇帝,可在這些修仙之人手中,如同螻蟻一般,眼前的甘平就是一個例子。連忙一路的小跑到了后面,看樣子是去尋那方正遠了,看來自己估計的沒錯,這方正遠果然藏身于此,那邊留下的婦人偷偷打量著甘平,可他卻對此未加理會。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寧凌天一臉難看之色跑了過來,這讓甘平心中一緊,“莫不是耽擱了如此長時間,鈴兒出了什么事情吧?”想到這里,他已經按捺不住,身軀一躍而起,攔下了向著清越跑去的寧凌天,伸手扯住了他的脖領,大聲喝道:“鈴兒出了什么事情,快說,否則我就撕了你。”表情兇狠猙獰,自己此次前來,已經是多番留手,想著不傷及無辜,只要尋回鈴兒,懲戒那方正遠便可,卻沒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擱,若是鈴兒出了什么事情,那就要這滿城的人陪葬。
那邊清越一個沒攔住,甘平已經將寧凌天高高舉起,一只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胳膊之上,看架勢若是寧凌天一個回答不好,那就是肢體殘裂之禍。旁邊的婦人見此情景,嚇得大聲尖叫了出來,寧凌天被舉在半空之中,感覺到手臂被巨大的力量撕扯著,嚇得不敢再啰嗦,慌忙澀聲說道:“死•••死了•••”
聽到這話甘平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這才多大一點時間,鈴兒居然出了如此大的事情,這讓甘平不由得目眥欲裂,大聲喝道:“怎么死的?她在哪里?”寧凌天哆哆嗦嗦的說道:“在•••在••后面的密室,她是自盡的啊,和我們沒關系•••”最后一句已然是帶著哭腔。
“怎么和你沒關系?若不是那方正遠,鈴兒怎么會在這里?怎么回死?”甘平越說越怒,大喝了一聲,雙手用力,立時間將那寧凌天撕扯成了碎片,漫天的血霧噴灑,淋了甘平一身,仿佛一個血人一般。
那婦人原本尖叫的聲音仿佛被掐斷了脖子的公雞一般,立時戛然而止,她已經是嚇得傻了。甘平一怒之下將那寧凌天生生撕裂,也沒理會在一旁臉色鐵青的清越,身軀一縱,向寧凌天奔來的方向激射而去,他要親眼看到鈴兒,才會相信寧凌天說的話。
來到了那屋子之內,一扇書畫之后的暗門半開著,甘平閃身進去,便看見了趴在地上那火紅色的身影,他連忙來到近前,將其抱起,正是那熟悉的臉龐,如花的面容,只是胸口插著一只釵子,正是在馬家集他給鈴兒買的那一把,看來是鈴兒不堪受辱,用這簪子自盡身亡。
將鈴兒摟在懷中,甘平失聲痛哭,心中悔恨,為什么自己要行這婦人之仁,這其他人的死活和自己有什么關系,若是自己心狠手辣一些,早就救出了鈴兒。想到這些,甘平心中一陣的悲苦,淚流滿面,仰天嘶嚎,“方正遠,我要你滿門喪盡,為鈴兒抵命!”聲音如同孤狼泣血,嘶啞凄厲,殺機盡顯。
死死的摟住馬玲兒冰涼的身軀,甘平心中一陣陣的懊悔自責,“若是自己祭煉了飛行法器,若是自己當日當場便擊殺那方正遠,若是方才自己直接殺進這府中,若是•••”只可惜沒有那些若是,甘平心如刀絞,雙目盡赤,顯然已經到了道心崩壞的邊緣,突然間心中靈光一閃,想起了望崖山的種種秘法,當下停住了哭聲,在烏漆環內翻找了起來。
翻找了許久,他猛然喜極而泣,放聲大笑了起來,還肉丹,四品靈丹,治療肉體崩壞,尋常之人亦能應用。玄冥子作惡一生,可死后留下的丹藥卻能救鈴兒一命,也算是少了些許的罪孽。甘平連忙將那簪子從馬玲兒胸口拔出,將那還肉丹捏碎,細細的灑在傷口之上,若不是鈴兒只是普通人,禁受不住巨大的藥力的話,甘平早就將余下的十余顆靈丹全部捏碎了。
這四品的靈丹已經算是極為難得的上品靈丹,效力也非同凡響,鈴兒胸前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漸漸的露出了里面白皙的皮膚,連個傷疤也沒留下,甘平望著那隱隱露出的白嫩皮膚,臉上不由得有些發紅,可眼下卻顧不得那么多了。眼見著馬玲兒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但是卻沒有醒來的意思,甘平大急,伸出手去,輸入了一縷真元力進入到鈴兒體內,這還肉丹果然有效,鈴兒的身體已經一點傷痕都沒有,只是久久不能轉醒,甘平心念急轉,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看來是自己救治的完了,鈴兒的魂魄不在軀體之內,想來定是被幽冥十道吸引了過去。想到望崖山的秘法,甘平手上法決掐動,雖然沒經過練習,但由于有玄冥子經驗存在的緣故,他輕而易舉的使出了召喚魂魄的法門。但即便如此,也是一點動靜也沒有,這讓甘平大急,心下一橫,將靈兒的軀體小心的收入到烏漆環內,轉身大步的走了出去,面容平靜,波瀾不驚,心中已經有了定計,既然這方寧兩家驕縱溺愛出了這等豺狼心性之輩,那么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眼下鈴兒魂魄無法歸來,怕是遇到了什么變故,那只好借這闔府上下近千人的性命一用了,經歷了鈴兒這樣的事情,甘平隱隱間有了巨大的轉變,既然沒有人對得起自己和鈴兒,自己何必憐惜他們的性命。“出去之后便布下七星鎖靈陣,用這闔府上下千余條人命進行血祭,召回鈴兒的魂魄,若是清越那道人聒噪,那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思及此處,甘平已經是打定了主意,要讓著千余條性命為鈴兒陪葬,就算天罰臨頭,也縱死不悔,他卻沒注意到,原本被他壓制著的火龍與玄冥子的殘念,正在一點點的影響著他,眼下的他,對于其他人的性命,已然是越來越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