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舍來到前院,為的不是別事,正是安豐使團中有人先到了。
準確點說,先到的這人卻也并非是安豐朝廷之官員,而便是海東先前遣派去安豐的那個使臣。這使臣去了安豐,隨劉十九一起回來益都。待過了泰安,見已入了益都境內后,就告了個罪,星夜兼程,先提前趕回。
有些事,需得在劉十九到前,就要與鄧舍私下稟奏明白。鄧舍屏退隨從,只在室內了留下此一使臣。兩人落座對談。
“此去安豐,所見朝廷人物如何?”
那使臣答道:“一如從前,并無太大的變化。劉太保依舊權傾朝野,皇上徒有虛名,事皆決于太保。安豐上下皆有傳言,說先前,劉太保撻殺杜遵道,而杜遵道與楊太后似有瓜葛。楊太后對此甚為不滿,惱怒非常。曾有數次攛掇皇上,欲不利太保。而皇上,大約也聽說過杜遵道與太后有染的傳言,對楊太后反而也甚是不滿。倒自安心,任劉太保掌握國事。”
楊太后,即韓山童之妻,韓林兒之母。
杜遵道本為一書生,曾給蒙元朝廷上言:“請開武舉,以收天下智謀勇力之士。”時任蒙元樞密院知院的馬札兒臺遂將他補為掾史。既而杜遵道知不能行其策,遂棄之去。適潁州,結識了韓山童,遂為紅巾舉首。
韓山童戰死之后,劉福通等迎韓林兒稱帝,杜遵道為丞相。乃與楊太后私通。自是專權怙勢,人皆嫉之。
想那杜遵道,所以能當上宋政權的丞相,不過就是因其曾讀過書,是個“秀才”,并且又曾在蒙元樞密院做過一個小小的椽吏罷了,或許也有幾分才干,但是卻怎能與劉福通這樣的人物相比?本在白蓮教中沒甚么根基,又不知收斂,自然死期便在眼前。劉福通潁州界首人,家巨富,在北方白蓮教中,乃是當之無愧數一數二的有名渠首。看不慣他。便陰命甲士將之撾殺。劉福通本為平章,從此之后,遂自為丞相,后加太保。
小明王初稱帝時,丞相有兩人,一個杜遵道,一個盛文郁。平章亦有兩人,一個劉福通,一個羅文素。樞密院的知事則為劉六。劉六,即劉福通之弟。韓山童既然已經死了,劉福通又殺了杜遵道。他的弟弟且掌管著樞密院。劉福通的權勢自然就是炙手可熱。呼風喚雨,足可一手遮天。
同為丞相的盛文郁,也是白蓮教中的渠首級人物。見劉福通勢大,自知難與爭鋒。至正十七年,龍鳳三年,盛文郁打下了曹州,建曹州行省。隨后不久,乃去丞相職,改任行省平章,專門坐鎮曹州。
曹州,即今之菏澤。在山東西部。劉福通三路北伐的時候,中路軍即是從此處遣派出去的。攻入陜西的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諸將,本即為盛文郁的舊部。次年,龍鳳四年十月,孛羅帖木兒統領諸軍來襲,盛文郁抵擋不住,才新建了一年多、不到兩年的曹州行省就此便又宣告陷落。
曹州行省陷落不久,盛文郁即病卒了。他沒孩子,收養了一個養子,原名馬鑒的,當時盛文郁卒時,這孩子才不過十四歲。受盛文郁部下擁護,代領其眾。現也居在安豐。有個官銜,任職在樞密院,是為同僉。
鄧舍問那使臣,說道:“你此去安豐,可曾有去見盛鑒么?”盛鑒,就是馬鑒。他是盛文郁的養子,所以“冒其姓”,用的盛文郁的姓氏。
那使臣答道:“盛鑒,壽春人。與臣是老鄉。臣謹記主公的吩咐,去安豐的次日,見過皇上與劉太保等后,即備下了一份厚禮,前去求見過了盛鑒。也遵照主公的吩咐,并沒有與他多講甚么,只是閑談風月,說些家鄉舊事。倒也是相談甚歡。盛鑒雖年少,卻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壽州距離安豐不遠,兩地可謂鄉里。隋時,置壽州總管府。唐時,轄安豐、壽春等縣。宋時,壽州同為壽春府治與安豐軍治。入蒙元,屬安豐總管府,治壽春。
宋政權把都城遷去了安豐,海東派使臣去,當然是選擇一個熟悉安豐情況的當地人最好不過。經過甄選,選出來的這個使臣,不但是壽州人,而且本為關鐸舊部,與安豐的許多文臣武將都是本就相識的。所以,雖然要論嘴皮子的伶俐程度,此人遠不及方從哲等,但是除了人脈較強的原因外,此人還有一個優點,模樣滄桑,長相非常憨厚。也所以,海東前后多次派人出使安豐,鄧舍皆是選用的此人以為正使,帶隊前去的。
鄧舍點了點頭,說道:“盛平章雖卒,在安豐的故舊還是有不少的。與盛鑒處好關系,將來早晚總會有用。”又問那使臣,道,“安豐人物,出眾者不少。你此去安豐,又可曾與朝廷中的名士們有所接觸么?”
“監察御史丁國珍,才辯有時譽。耿直敢言,有文武才。在安豐威望素著。臣今此去安豐,托人、走關系,與他曾有見過一面。”
“丁國珍?”
“是。”
“哪里人?”
“河中人。”
河中,即今山西永濟一帶。
鄧舍微一沉吟,說道:“是了,河中丁國珍。早先,我還在遼東紅巾軍中的時候,就曾經有聽說過他的大名。關鐸對他也是贊不絕口。怎么?他現已升至監察御史了?我記得那會兒,他雖有名聲,官職還并不顯。”
“此人有文才,也有武略。察罕攻打汴梁時,他上書劉太保,提出議論數條,對汴梁的防務頗有贊畫。因功拔擢,一躍而即成為了監察御史。不過,…。”
“不過怎樣?”
“臣去拜訪他,和他說了有小半個時辰的話。聽其話鋒,他似乎對安豐朝廷并不太滿意。雖其官職,是受劉太保拔擢;然臣觀其神色,他卻對劉太保似乎并無太多的敬意。倒是對咱們海東像是很有興趣的樣子。”
“怎么一個有興趣?”
“臣與他小半個時辰的說話里,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時間都是他在問臣。”
“都問你什么了?”
“問我海東之疆域,問我海東之國力。問南韓、問朝鮮。問我益都。問主公的風范如何,問我海東的俊彥人物。主公才擊退察罕,而他問臣最多的,卻也便就是有關益都一戰。他對我海東的軍隊,似乎興趣最大。”
“你都是如何回答他的?”
“主公英明神武,天縱之才,雅量仁厚。天下人皆知。此自不需臣多做夸口,他其實也早就聞主公之名、如雷貫耳了。我海東俊彥,洪、姚兩先生,好比臥龍、鳳雛。文、陳諸將軍,好比關、張、趙云。其實,這也是不需用臣多講的。臣銘記主公的吩咐,并沒有作太多的自夸,只是客觀地略微與他講了幾句諸位先生、將軍的日常趣事。南韓、朝鮮,臣所知不多。無非根據臣所知者,以實相告與他。主公在此兩分省實行的‘漢、麗一家’等種種之舉措,丁國珍大為嘆服。直呼‘燕王偉器’。”
“哈哈。”鄧舍笑了一笑,并沒有因此就沾沾自喜,“你不是說,他對我海東軍隊的興趣最大?都問了些甚么?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提出的問題很多。有問及我軍隊數量,有問及我軍隊裝備,有問及我軍糧籌措,有問及我軍隊中精銳與地方屯田軍等各所占之比例如何?又有問及我軍中火器用的多不多?再又問及我軍中麗人、女真人數目分別各是多少?還有問到在我軍與察罕的交戰中,斬獲幾何?自損多少?他也聽說了主公設辦軍校之事,對此也是做了很詳細的詢問。”
鄧舍頷首,心想:“這丁國珍提的問題確實不少,幾乎囊括了我海東軍中所有的方面。若是如實回答了他的這些問題,我海東之虛實,安豐可不就立知了?”示意那使臣繼續往下說,看他當時是如何回答的丁國珍。
“臣對我海東軍中,所知本也不多。又記的有主公之交代。凡牽涉軍中,十分里至多回答他五分。故此,臣虛虛實實。說起我海東軍隊的具體數目,臣回答了他一個概數,只說包括屯田軍在內,有十萬上下。
“裝備及軍糧,臣沒有任職在樞密院,對此自然不甚了然。又有麗人、女真人分別所占之數目,臣回答他,約占全軍之三四成。我軍之精銳當數海東五衙、益都兩衙,臣回答說共七衙之軍,因益都一戰,折損甚多,現在所存者,不足四萬人。又益都一戰,我軍之斬獲與自損。臣夸大了斬獲,也沒說小自損。他還問了火器。臣一樣以不清楚回答。”
海東的精銳七衙,損失雖大,也遠遠沒到只剩下三四萬人的份兒上,少說還有五萬人上下。前陣子經過補充,各衙又更都已是滿員。單這滿員的七衙,就有戰卒六萬多人。再加上地方戍衛軍、屯田軍,海東的軍隊總數何止十萬人。鄧舍不讓這使臣說實話,是因有擔憂。
海東如果太強了,會不會引來安豐的猜忌?
而且,安豐如今北邊有察罕,南邊有張士誠,兩面強敵。若是這使臣去了安豐,一說起來,海東精兵強將,近有二十萬之眾。小明王會不會一聽之下,就立馬一道圣旨過來,命鄧舍選派精銳勤王,協助安豐防御呢?
即便不會,又會不會下一道詔書,命鄧舍全力南下,以此來打通與安豐之間的道路呢?真要有這么道圣旨或者詔書來,鄧舍拒絕當然是可以拒絕,但是與其如此,又何不根本就不給安豐下發圣旨與詔書的機會?
因此,這使臣出使前,鄧舍再三交代,不要吹牛,不要把海東吹的很厲害。該如實回答的,可以如實回答。不該如實回答的,就打個折扣回答。對這使臣的回答,鄧舍很是滿意,夸獎了他兩句。見這使臣說了半天,有些嘴干,讓茶,又問道:“你此去安豐,可有去拜訪劉平章了么?”
劉平章,沙劉二。他雖回去了安豐,遼陽行省平章的位置,卻還依舊擔任著。那使臣喝了口茶,忙又放下,恭恭敬敬地答道:“在去見盛鑒之前,臣首先拜訪的就是劉平章。”
“劉平章怎么說?”
“臣送去的禮物,劉平章都收下了。臣向他打聽,朝廷是否還有意賜婚主公?他回答的很爽快,說劉太保對主公很有不滿。又直言直語,責備主公。他說,…,他說,…。”這使臣偷覷鄧舍神色,吞吞吐吐。
“他說什么了?原話講來!”
“是。劉平章說,主公本無立妃的打算,是聽說了安豐想要賜婚給主公,然后才倉促立的妃子。他說,這也太、…,太,太明顯了。劉太保因此不滿,也不足為奇。他還說,劉太保私下里大發雷霆,問主公是不是嫌他女兒丑?又與親近左右的人說,主公對朝廷不忠。”
“還說別的了么?”
“別的?…,沒有了。”沙劉二的原話很長,引用了很多劉福通大怒之下的怒言。還有罵人的話。這使臣不敢當著鄧舍的面說,回答說“沒有了”,用的乃是春秋筆法。把一些不好聽的話都給刪去了。
鄧舍笑道:“我雖沒見過劉太保,也知他性格豪爽。他若是果真因此大怒,說的話肯定不止這些。罵我個狗血淋頭,我也并不驚奇。你不說也就罷了,反正我又不會為此生氣。那么,劉平章答應幫我說項了么?”
這使臣本關鐸舊臣,與沙劉二也很熟悉,他說道:“年前,劉平章由遼陽千里迢迢去了安豐勤王。他所帶的軍馬,沿途折損不少。至了安豐,安豐的軍隊又多為劉太保的嫡系。日常物資的供給本就很緊張。撥付給他的,無論是軍械、抑或糧餉,都很不夠他使用。劉平章說,…。”
“說什么?你有話就講,不必吱吱嗚嗚。”
“是。劉平章提出了一個條件。他說,只要主公能從益都運一批軍械、糧食過去,贈送給他。讓他辦什么事兒都行。”
沙劉二從遼陽去安豐前,正值鄧舍才殺了關鐸。他就曾經借此機會敲詐過鄧舍。當時他說的話,意思與這使臣如今轉述的也差不多,大意也就是:只要鄧舍能滿足他的條件,幫他回去安豐。殺關鐸之事,自有他幫鄧舍遮掩。還專為此派了使者來,一張嘴就要是要多多少少,“漫天要價”。鄧舍嫌多。那人也不惱,只說:“等你‘就地還錢’。”
思及往事,鄧舍哈哈大笑,說道:“劉平章,倒也還真是個妙人。他開出的價碼多少?”那使臣答了一個數字。鄧舍皺了眉頭,問道:“這又是他在‘漫天要價’,你可有‘就地還錢’了么?”
“劉平章的脾氣,臣也是略有所知的。當即給他打了折扣,還了他十分之一。劉平章不愿意。來回討價還價。最終說定了,是原本數字的五分之一。”一刀砍下去了五分之四,這沙劉二還真是“漫天要價”。
“這還差不多。只是,現在劉十九已快來到。我就算答應了他,軍械、糧食運去安豐,也至少還得需得半個月之久。若是劉十九隨行帶來的就有皇上賜婚的圣旨。又該如何是好?”
“劉平章說,只要主公肯答應,他便可以先表現出點誠意,提前先幫主公活動。又且,他還說,就算這次賜婚的事兒他沒能給主公辦成,可是以后,難道說主公就沒有用的上他、請他幫忙的時候了么?”
鄧舍想起了一個詞:“放長線,釣大魚。”
沙劉二從遼陽帶去到安豐的軍隊,路上雖有折損,剩下來的也至少還要數千上萬人。在安豐,誠然可以算是一大勢力了。他本劉福通的部將,但如今劉福通的嫡系損失慘重,他的地位直線上升。就這使臣前幾次去安豐回來后的奏報,隱然間,他已漸漸有了不愿聽從劉福通調派,分明欲圖自立一系的架勢了。那盛鑒,盛文郁的養子,與他的關系就不錯。彼此互為聲援。雖說他們之間的結合、聯盟,形成的力量,也還是遠遠不足以抗衡劉福通,但是與以前相比,乃至與他初至安豐時相比,他的地位與影響力都卻也是確確實實的、早已經有了較大的提高與擴大了。
這也是為什么,劉福通不肯足額、足量地撥給他軍械、糧餉的一個原因。
也因此,沙劉二既在安豐的地位漸高,確實也正如他所說,就算這次他幫不上忙,“朝中有人好做官”,估計日后,鄧舍卻仍然還是少不了有麻煩他的時候。
鄧舍該小氣的時候小氣,浙西送來的禮物,鑲珠嵌寶的,他不舍得用,分賜臣下與后院;該慷慨的時候慷慨,海東雖也缺糧,海東雖也軍械緊張,他也不用多想,當場拍板,說道:“即下令旨,命益都分省籌措。就按劉平章的要求,就按這個數額,盡快地準備好了,便送去安豐。”
“是。”
“…,只送給劉平章,怕朝廷有意見。再備下一份,軍械、糧食不需多,多準備金銀珠寶。劉平章任的還是咱們遼陽分省的平章,送給他的軍械物資,就以遼陽分省的名義。不說是送給他的,只說是請他轉交獻給朝廷的。至若他肯不肯獻給朝廷,便不管咱們的事兒了。而另外備下的那份金銀珠寶,則可用海東行省的名義,用我的名義。直接獻給朝廷。”
鄧舍瞧了那使臣一眼,道:“此事便交你去辦。”那使臣接令。
問過安豐朝廷,鄧舍又說道:“徐州為張士誠所得。徐州在安豐的東北邊。我聽從浙西回來的使者奏報,說張士誠又便在上月,更新近才得了濠州。濠州亦在安豐之東北邊,而距離安豐更近,只有數日的路程。而安豐之東,不遠又即是高郵。是安豐已落入在了張士誠的半包圍之中。
“你此去安豐,安豐民心、士氣如何?”
濠州,是朱元璋起家發跡的地方。上個月,為張士誠所得。那使臣答道:“濠州失陷的消息傳來時,臣正在安豐城里。安豐朝野,上下震驚。皇上與劉太保等連夜密議。臣也從劉平章那里,打探來了些消息。具體的內情,他雖沒與臣講。但是,皇上與劉太保因此而大為震動,卻必然是絕對無疑的。劉平章透露,似乎皇上給吳國公下了一道詔書。也不知寫了些甚么。臣出使任務完成,回來益都,又奉主公命,因賜婚事,再度出使安豐。便在此次二次出使的期間,臣又聽說了一個消息。”
“什么消息?”
“說吳國公派了徐達引軍北上,觀其兵鋒所指,似應為高郵。”
鄧舍久經沙場,經驗豐富,扯過來地圖,一看即知,立刻明白了朱元璋打高郵的用意,他說道:“圍魏救趙!”
高郵,是張士誠發家的所在。張士誠打下了濠州,半包圍住了安豐。也許是小明王詔書的原因,又或者是朱元璋也想報復浙西的原因,所以,他選擇攻打高郵、做為反擊。一來,以牙還牙。二則,打下高郵,就等同切斷了浙西與濠州等地的聯系,也就減輕了安豐的壓力。
鄧舍撫掌贊嘆,說道:“好妙計!”問那使臣,“濠州失陷,安豐震動。朝廷的使團正當這個時候來。實話告訴你,我不但有擔憂朝廷仍想賜婚給我,我更擔憂的是,朝廷有無打算調我益都軍南下?”
朱元璋已經北上。即便朱元璋攻打高郵,或許并不一定是因為小明王的圣旨,沒準兒更大的原因,是為了想報復張士誠。但是,不管怎么說,朱元璋已經動了,派遣的還是徐達。若此次安豐使團前來,也一樣的給鄧舍捎帶來這么一份圣旨。朱元璋打高郵;令鄧舍取徐州。
鄧舍該怎么辦?
海東外有強敵,金陵也不輕松。朱元璋西邊陳友諒、東邊張士誠,若論壓力,并不見得就比鄧舍輕。可是他,至少在明面上,就奉旨出軍了。海東呢?若小明王果真下了這么一道圣旨,而就鄧舍的推斷,小明王也是很有可能會下這么一道圣旨的,因為,這完全可以當成是一個不再賜婚給他的交換條件。鄧舍可以拒絕賜婚;安豐讓一步。安豐既然已經讓了一步,再命鄧舍南下。那么,鄧舍還能夠接著抗命,再拒絕南下么?
那么,小明王若果真下了有這么一道圣旨,海東要不要奉旨?
首先,要打徐州,需得先要經過察罕的地盤。其次,剛從浙西借糧,信誓旦旦地說要與浙西交好,轉過身,即大舉去攻取徐州,未免太不講信用,會落個反復小人的惡名。因此,依照鄧舍的本意,他是不想奉旨的。可是,先拒絕賜婚,又拒絕南下。卻又未免有損忠貞的名聲。何去何從?
他緊盯著那使臣,等其回答。
1,杜遵道知不能行其策,遂棄之去。
又有一說,是杜遵道是被“沙汰免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