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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軍皆是步卒,一時被趙過堵在門內,出入不得。鄧舍趕到近前,聽里邊幾個領頭的,呱啦啦大叫,不是中土口音。
趙過奮起千鈞力氣,死死拉住旅社的門,額頭、脖子上青筋迸起,如條條青蛇一般。鄧舍見這站赤旅社,有兩三扇窗戶,破敗不堪,幾個青頭巾的腦袋晃動著,眼看要爬出來。當下長槍擲出,貫透一人頸子,那人哼也沒哼一聲,一頭栽將下來。那幾個青頭巾腦袋,頓時縮了回去。
吩咐跟上來的親兵們:“分幾個人,守在窗邊、后門。莫放了人出來。”又轉頭看來路,黑壓壓一片援軍,顯出在里許地外。
他抽出馬刀,示意趙過松手。三四個親兵,俱都丟掉長兵器,換上腰刀、馬刀。準備妥當,趙過松手跳開,俯身拾方才扔下的斬馬刀。兩三個拉門的青衣士兵收勢不住,向后跌倒;門內亂了片刻,四五個人沖了出來。
帶頭的,五短身材,口中呱呱叫嚷,舉著一柄樸刀,直撲鄧舍而來。鄧舍閃身讓過,馬刀回削上挑,干凈利索地砍掉了他的腦袋。鄭百戶派來的親兵,都是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老兵,經驗豐富、配合默契。斬瓜切菜般,三兩下料理了剩下的幾個青衣士兵。
守后門的親兵去得晚了,招架不住,倒退回來,大叫:“他們沖出來了!”
十幾個舞刀弄棒的青軍追趕在這個親兵身后,叫嚷著鄧舍聽不懂的語言,氣勢洶洶。鄧舍唿哨一聲,拉著趙過,向后便退。此時,鄭百戶的援軍已經沖過了他們留放馬匹的地方,咫尺之遙。
那些青軍,也看到了這沖卷而來的大批騎兵,腳下一挫,掉頭逃跑,后門、前門涌出了更多的青軍。看到騎兵之后,前邊的想往后跑,后邊的不知底細,往外涌。前后亂做一團。
鄧舍甚至還有空去撿了自己的長槍。
沖在最前邊的,是李和尚。李和尚一馬當先,二十幾個親信緊護身側;他們光禿禿的腦袋,夜色中煞是顯眼。幾個善射的騎手,拉開弓箭,距離近射得準,青軍士兵慘叫連連。
鄧舍和趙過奔回了自己坐騎所在,一躍上馬。負責看護他們的親兵,有的落在后邊,有的返身沖擊,還跟在他們身邊的,只有原先留下看馬的幾個人。
鄧舍抬眼觀察,鄭百戶駐馬一個距離站赤幾百米遠的小高地上,指揮黃驢哥、羅國器、關世容等人左右包圍。他大聲呼喝:“不要靠近,弓箭手在前,一個不要放出來。”招呼李和尚的師弟李子繁,“火把呢?快點,快點。”
他們之前急行趕路,為不引起注意,沒點火把。鄧舍知道了鄭百戶的用意,他是要火燒站赤。
青軍大約也猜測出了紅巾的企圖,突圍強度加大。窗邊豎立起盾牌,組織了些弓箭手,盾牌掩護下,向外射箭。其中一人,箭術甚精,拉強弓,開硬箭,連連射落兩三個紅巾弓箭手。造成了不小的慌亂。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鄧舍大叫一聲:“沖上去,砍了他!”催馬一鞭,直奔過去。瞬間混入繞站赤打轉的數百紅巾之中,打一個忽閃,甩掉了大部分跟著他的鄭百戶親兵。只趙過和另一人緊追身后。繞到站赤后邊,脫了鄭百戶視線,亂馬陣中,沒人注意他們。
趙過悶聲不響,和那個親兵一并馬,伸手揪了他過來,刀未送入他胸口,恰一支敵箭射來,隨手拿這親兵擋住。箭矢斜斜刺入那親兵臂膀,他張口大呼,全身麻痹,到死半點聲音發不出。
趙過奇怪,摘下箭頭鼻邊嗅了嗅:“有,有毒。”隨手丟下這親兵,鄧舍和他,二人就待轉出大隊,投往東去。就在此時,驀然聽見站赤前邊,傳來一陣驚亂呼叫。隨即,李和尚破鑼嗓門響起:“鄭百戶!鄭百戶!”聲音漸遠,從站赤前奔回了小高地。
鄧舍心念電轉,情知必是鄭百戶中了箭。從剛才死掉的親兵可以看出,箭上毒性猛烈,鄭百戶怕是活不成了。車中負傷的續千戶,也不在這個隊伍之中。群龍無首,王夫人一介女流,她之前的自私表現,就鄧舍所知,士兵們也有很多都不滿意。
如果能將這三百多血戰得生的精銳老卒,收歸手下,再去會合文華國、陳虎的話,即使后邊的元軍甩不掉,也能多一點活命的機會。若是元軍已經被甩掉,也無需擔憂他們再順著自己的蹤跡追上,現在后無追兵,時間充足,他自然有辦法消掉軍隊過往的痕跡。
先前,之所以他決定和王夫人、鄭百戶分道揚鑣,正是因為有鄭百戶在,他們沒指揮權。而現在,羅國器、關世容、黃驢哥、李和尚,這四人的性格脾氣,電閃過鄧舍腦海。他立刻做出了決定。帶馬回奔,隨著紅巾,轉到站赤之前。
徑直到鄭百戶身前。鄭百戶躺在地上,大腿中箭,王夫人手足無措立在一邊,一個親兵正緊急救治。傷創處烏黑一團,流出的血都是烏黑色。他面色蒼白,氣若游絲,虛弱地看著周圍,神情焦慮。看到鄧舍到來,臉上不由一松,他綻出笑意。——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怕鄧舍脫身跑掉。
他勉力掙扎坐起,去拉鄧舍的手,氣力不足,說話斷斷續續:“小、小鄧百戶,務、務必請你護住娘子,到、到上都。”
鄧舍不忍他死前苦痛,點頭權當應是。
鄭百戶大喜,像是放掉了一樁心事,身子一軟,滑落地上。手還往上舉著,嘴唇開啟,說著些什么,低不可聞。鄧舍附耳去聽,聽他說道:“小鄧百戶大恩,今生無以為報。來生,必當相共八拜,結為兄弟。”
鄧舍啼笑皆非,看他聲音漸漸細無,卻也佩服他的忠心耿耿。乃恭恭敬敬給他施了一禮,起身請問王夫人:“鄭百戶歸天去了。娘子,你來吩咐指揮吧。”
王夫人眼圈一紅,淚垂欲滴。她倒不是為鄭百戶傷痛,而是忽然少了這么一個長期以來,什么事兒都給她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奴才,一下子若有所失,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了。
李和尚鼓聲向前:“娘子莫要悲傷。小人在此,一樣可以護得娘子安穩。”
鄭百戶之死,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閑暇里,他早注意王夫人二百親兵多時。除了鄭百戶一人,從沒見過第二個發號施令的頭目。聽那些親兵平時說話,可知,這二百人中,只有十來個,是和鄭百戶一樣,一直跟隨王夫人從云內到東勝、又突圍活到現在的。其他的,包括那一百來火銃手,皆是續繼祖出城之前,臨時撥給王夫人的。
鄭百戶活著,他不敢想。鄭百戶死了,他為什么不能頂替鄭百戶的位置?一舉兩得,他可從沒有指揮過三百個人!而且,最重要的,若是巴結好了王夫人,成了像鄭百戶一樣的親信,他相信,他從此就平步青云。
說完了這句話,他沒理會鄧舍和圍攏過來的黃驢哥。他甚至連羅國器也不想理,他還記得村中軍議時候,羅國器不肯支持他拾掇掉鄧三、鄧舍的做為。但考慮到大局為重,還是對他點點頭,笑了笑。
他一頭喝令李子繁,速速拿火把分給諸軍,投入站赤之內;一頭向關世容叉了手,道:“關老哥,我要在此照顧娘子。就麻煩你帶隊包圍。”又殷切表示關懷,叮囑,“記住,謹慎那幾個弓箭手,別叫他們臨死反撲。”
關世容一言不發,自去了。李和尚又請王夫人退后一點:“莫叫流矢誤傷了娘子,就請娘子靜看小人如何破敵。百十個青軍賊子,剿滅他們,如反手耳!”
王夫人應聲退后,她不是性格軟弱的人,從失態中很快恢復過來,欣慰道:“你很好,李將軍。”
一時光頭簇擁里,左顧右盼。鄧舍、趙過默然無聲,黃驢哥、羅國器分立兩側。得了王夫人一句贊揚,李和尚頓感意氣風發,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