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遙看了阿依一眼,翻身上馬,帶著屬下離去。
阿依飛跑過來,拉了青衣的手,“謝謝你。”
青衣笑笑,返身上了車,扶父親坐下。
阿依也扶了骨打上車,滿心歡喜地坐在青衣身邊,“你救了我,要我怎么謝你?”
青衣道:“我不過是手癢想打架,恰好看黑鷹不順眼,就打他過過手癮,不是有心救你,你不必謝我。”
阿依不在意青衣的故意疏遠,仍親密地道:“你雖然叫我妹子,但我看得出來,你比我還小,我十八了,你呢?”
青衣摸了摸臉,“面相小點而已。”
她對阿依有恩,阿依見她執意不肯認小,卻也不肯叫青衣姐姐,問道:“我叫阿依,她叫骨打,是我們部落長老的女兒,你叫什么?”
青衣道:“十一。”
楚國公見她竟用回在蛇國時做死士的名字,張了張嘴,最終沒說出一個字。
阿依卻開心道:“那我就叫你十一。”
接下來,也不管青衣愿不愿聽,跟只黃鶯一樣,嘁嘁喳喳說個沒完。
青衣喜靜,但瞧著她純真的模樣也不覺得厭煩,一路上反而沒那么無聊。
從阿依口中,青衣知道她是一個游牧部落族長的女兒,他父親老了,現在由他的哥哥雪狼領導部落。
而黑鷹是另一個部落的族長,他們兩個部落住在一片草原上,彼此有自己的地盤,平時互不侵犯。
但前不久一場天火把他們的草原燒了個精光。
他們的馬兒羊兒沒草可吃就會餓死,所以他們只能遷居。
可是往南的地方都有人游民住著。
黑鷹希望他們兩家聯合起來把那些游民趕走。
她哥哥雪狼不同意,說自己族人要生存,但人家的族人同樣需要生存。
黑鷹認為哥哥是懦夫,自己帶了人馬去驅趕那些游民,結果那些游民受燕國和姜國保護著,黑鷹不但沒有趕走他們,反而被燕軍打得落荒而逃。
哥哥很佩服燕皇,便帶了她和骨打前往燕京,向燕皇討要一片草原安居。
那燕皇是極好的,得知他們的草原被天火燒盡,但將北邊那片無人的草原劃給了他們。
她哥哥趕著去把消息告訴族人,以便讓族人盡快移居向那片草原,而骨打懷了孩子,不能騎馬快行,她只好陪著骨打坐驛站的馬車,等哥哥安置好了族人,前來接她們。
阿依介紹完自己,又問青衣,“十一是要去哪里?”
青衣聽她夸肖華,心里暗暗歡喜。
望向窗外,看向遠方,“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走到哪兒,算哪兒。”
阿依聽了,忙位住青衣,“既然你沒地方可去,不如和我們一起去草原,有我們一口吃的,就一定有你和伯伯的一口吃的。”
一直沒出聲的骨打悄悄拉了拉阿依。
阿依會意,瞪眼道:“十一是我的恩人,我哥哥知道了,也一定會很希望十一與我們一起生活,用我們最好的牛羊來報答她。”
骨打飛快地看了青衣一眼,神色間雖然有些不情愿,但反對的話,卻沒說出口。
就在這時,馬車又再停下,外頭又傳來一陣馬蹄聲,青衣皺眉,“難道是黑鷹言而無信,又轉了回來?”
阿依搖頭道:“黑鷹雖然霸道,但答應的事,從來不會食言,不會是黑鷹。”伸頭出窗外,向前往過,望了一會兒,突然高興地叫道:“是哥哥來了。”
骨打臉色瞬間發白,頭垂了下去,青衣看見她放在身側的手,攥皺了身側衣角。
眨眼間,馬車便被十幾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壯漢轉住,車把式之前被黑鷹嚇了一回,現在見又來了一批人,嚇得直哆嗦,后悔沒選好時辰上路。
阿依躍下馬車。
來人帶頭的一個年輕男子看見阿依,躍下馬背,接住撲進他懷中的阿依。
青衣聽見阿依叫來人阿狼哥哥,知道來人就是阿依的哥哥雪狼。
阿依抱著雪狼的胳膊,三言兩語地把遇上黑鷹,黑鷹搶親,青衣出手相救,打跑黑鷹的事說了一遍。
雪狼聽見,放開妹妹,踏步上車。
他長得極高,而車廂又矮,不能容他站直身子,他單膝著地,半跪著向青衣行了個大禮,“謝謝十一姑娘救了我的妹妹。”
青衣雖然戲說是手癢才出手教訓黑鷹,但人家行了大禮,她也不好生硬,回禮道:“雪狼族長不必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
雪狼抬頭,朝青衣一笑。
他一頭不算長的發,用麻布隨意地束成一個馬尾,厚密的留海碎碎地半掩著濃黑的眉毛,露出一雙有神的大眼,鼻挺口闊,雖然不似中土男子那般俊秀,卻另有一番爽朗豪邁之氣。
“阿依說十一姑娘暫時無處可去,何不與我們同去,我們有最好的馬匹,最肥的牛羊,還有最團結的兄弟,可以生活得很好,也不會受人欺負。”
青衣從來沒怕過被欺負,一來確實一時間,不知去哪里安身,二來也挺喜歡這些人的直爽性子,道:“我這個人好動,在一個地方住不久。”
雪狼笑道:“十一姑娘愿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不耐煩與我們一起了,我們會送姑娘離去,等姑娘什么時候想回來了,我們隨時歡迎。”
這性子,青衣喜歡,看向父親,“爹爹,你認為呢?”
楚國公已經知道青衣有了身孕,實在不便一種勞累奔波,道:“那我們就去打擾族長一陣子,但老夫有一個條件。”
雪狼忙問道:“什么條件?”
楚國公道:“我女兒救阿依的事,不要再告訴任何人。”
青衣會心地笑了,父親是想與人平等地共處,而不想憑著對人家的那點恩情,便將自己當作神一般接受人家的貢奉。
雪狼道:“那怎么成,十一姑娘對我們的恩情,一定要讓所有的族人知道,你們父女二人應該得到所有族人的尊敬和拜恩。”
楚國公道:“我們父女二人,只想尋個地方,安安靜靜地生活,如果照著族長所說,我們就難有安靜的生活。”
雪狼雖然沒見過青衣的功夫,但對黑鷹的本事卻是再了解不過,青衣可以兩招之內打敗黑鷹,那身功夫厲害得不可思議,有這樣好本事的人,想尋個地方隱居下來,一定有他們的原因。
應道:“狼遵照老人家人的吩咐。”
楚國公滿意點頭。
雪狼見他們答應,開心地下車,從頭到尾不曾看骨打一眼。
青衣不由地看了骨打一眼,見骨打臉色越加慘白無色。
骨打對上青衣的眼,不悅地別開臉。
阿依開開心心地上來助青衣扶楚國公下車。
雪狼來接阿依和骨打,本來只帶了一輛馬車供骨打乘坐,但見楚國公身體虛弱,便命人去附近村舍買了輛車,配上馬,請楚國公乘車。
青衣暗贊,當真是個外表粗獷,內心細膩的男子,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能當上族長。
本來給阿依騎的馬用作了拉車,阿依和青衣身子骨輕,便坐在了車轅上充當車把式。
骨打鉆進馬車就再不露面,而雪狼自始至終不曾看骨打一眼。
阿依從骨頭所乘的馬車上收回視線,難道得滿懷心事的樣子,嘆了口氣,“黑鷹也不肯要她,如果哥哥不肯娶她,她可能會被趕出部落了,長老一定會傷心死了。”
“骨打和你哥哥本有婚約?”青衣記得黑鷹說過,他對雪狼的女人不感興趣。
阿依點頭,“我們部落族長的長子按理都會娶長老的女兒為妻,我哥哥自出生,就注定是要娶長老的女兒的。可是哥哥是個武癡,除了練武就是打理族中事務,從來不把婚事放在心上,骨打惱了,約了我騎馬出去游玩,結果陷進了沼澤,被打獵路過的黑鷹所救,從此就愛上了黑鷹,便向我哥哥提出解除婚約。”
“你哥哥同意了?”
“自然是同意的。骨打和我哥哥的婚約解除后,本想讓她父親向黑鷹提成,不料黑鷹卻早一步下了婚書到我族中,要娶的人竟是我。”草原女子開放,說起婚事,不會象中土女子那樣不好意思。
“你爹同意了?”
阿依搖頭,“黑鷹性格暴躁霸道,雖然沒有妻子,但身邊卻有許多女人,我爹拒絕了他,黑鷹反面離去,恰好這時遇上天火,天火把我們兩族人逼到一處。骨打偷偷去尋黑鷹,想問他為何要娶的是我,而不是她。不料正好遇上黑鷹喝醉了酒…那晚骨打沒有回來…”
青衣聽到這時已經明白骨打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來的,也明白為什么骨打看見雪狼時會是那樣的神情。
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肖狐貍如果知道他們有了這個孩子,會不會很開心?
雪狼帶馬湊了過來,小聲道:“十一姑娘,你有那么好的本事,能不能讓我見識一下?”
青衣從阿依口中已經得知雪狼好武,好武的人,聽說十一把他的對頭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哪能不心癢?
揚了臉,微微笑道:“我不過是搶了先機,哪有有阿依說那樣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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