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俊男坊》的簡體據說也快上市了,樣書已經出來,辛苦這么多年,也算是有了些精神上回報,畢竟出版是每個作者的夢。
《邪皇閣》的繁體出版已經落實,雖然果子要帶寶寶,但親們也不用擔心此文灌水爛尾,反而會更小心地寫。
仍然白衣素手,仍然垂眉斂目,溫文儒俊,風雅得不似凡間俗子。
略為猶豫,繞過樹叢,向小樹屋走去,立在屋下看了一陣。
肖華溫和的噪音響起,“為何不進來坐?”
青衣本想聽完這曲就離開的,被他一問,反而不好再走,攀上樹屋,里頭是一張通榻,肖華的一雙軟底靴脫在榻下。
一切都讓青衣覺得異常熟悉,也脫了鞋,把酒壇子抱在懷里,進屋坐下。
“我怎么會來這里?”
如果她對面坐的是另一個人,她這么問話,人家一定會覺得她腦子有問題。
但她憑著直覺來到這里,而肖華也在這里,可見這間樹屋與她和他是有些前緣的。
肖華輕瞥過來,掃了眼她懷中酒壇,對她的到來絲毫沒有意外,淡道:“這樹屋是你讓我搭的,你不開心。或者惹了禍事,不敢回府,就會到這里躲著。”
“呃。”青衣輕點了點頭,對他的話沒有絲毫懷疑。怪不得她在蛇國界內的密林里搭樹屋時,搭得那么順手,原來如此。
“過去的事。你真的一點也不能記起?”他神色散淡平和,好象不過是隨口一問,并不上心。
“偶爾的時候,有點模糊的影子。”青衣含糊回答,記起的大多是與他極曖昧的畫面,真叫她惱火,難以啟齒。
“記起些什么?”
青衣臉上微燙。那些話,怎么說得出口,豎了秀眉,道:“真是哆嗦,彈你的琴。”
順手從身邊摸出個水碗。那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不禁怔了一下。
慢慢起記,她大約七八歲大的時候,時常闖禍,怕父親打罵,不敢回府,總是偷偷躲到這后山林子里。
有時下雨,就縮在樹下躲雨。可是雨下大了,又哪能真的躲得了,總是淋得一身透濕。
每每這時,他都會來這林子里尋她。
青衣拿著水碗,好象有自己又回到了那會兒。
那晚下著好大的雨,還打著雷。
她雖然性子頑劣。卻怕打雷,那晚,雷聲就象壓在頭頂,電光就要在眼前劈過,她害怕極了。
抱著胳膊蹲在這棵連沙樹下低聲地哭。
一方濕了水的白衣袍角映入她的眼簾,而頭頂也沒有了雨水淋在頭上,再灌進脖子。
她慢慢抬頭,順著面前白衣慢慢看上,是還只得十一二歲的少年的他。
他靜靜地看了她一陣,輕嘆了口氣,蹲下身,把她抱進懷里,輕聲道:“既然害怕,為什么不回去?”
她委屈抽噎道:“我怕爹爹打。”
他道:“你橫豎皮厚,打頓板子,也沒什么關系。”
她怒了,方才的害怕一掃而空,一邊推開他,一邊狠狠瞪他,“你這么想我挨打,來尋我做什么?”
他笑了,把她抱得更緊,不讓雨水淋到她,“我代你挨打好了。”
她破涕而笑,她不想挨打,卻也不想他代她挨打,抬頭望了望頭頂樹杈,“如果這里能有間小房子,不用淋雨多好。”
等她下次又闖了禍,再躲到這樹下的時候,這里已經多了這間小樹屋,樹屋里時常備著水和食物。
青衣想起這些兒時過往,長睫輕顫,眼里透上濕意,她和他以前真是兩情相悅的。
打開酒封,倒入碗中,喝了一大口,“謝謝你。”
肖華抬眼輕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不言,讓人清寧的琴聲從他白皙修長的指間響起。
“你不問為什么?”青衣目光落在他撥弄著琴弦的手指上。
“你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我何必問?”
青衣輕瞥了他一眼,他倒是看得開。
“你對我母親知道多少?”
肖華撫琴的手微微一頓,琴聲稍頓,又再響起,“知道自己該知道的。”
青衣看著他,不再說什么,只是靜靜地聽著曲。
過了好一會兒,道:“你和平陽侯真象,彈琴也象。”
肖華笑了笑,并不抬頭,仍是安心撫琴,云淡輕風地問道:“有沒有想過為什么?”
青衣搖了搖頭,不是沒想過,“想不透。”
肖華手掌輕按琴弦,令琴聲嘎然而止,正視向她的眼,“如果我離開楚國公府,你可愿隨我去?”
青衣怔了一下,望著他與平陽侯酷似的眼,心臟突地一跳,忙將視線避開,故作淡定地戲笑道:“你回去成親,難道我也跟著去礙眼?”
“你可以嫁我。”
“嫁你做妾嗎?”青衣冷笑,他可以三妻四妾,但她絕不與人分享男人。
“我獨娶人一人,如何?”他微微一笑,神色間說不出的溫柔。
青衣呼吸驀地一窒,心臟怦怦地跳開了。
如果沒有遇見過平陽侯,沒有與平陽侯有那些心與身體的糾葛,如果她沒失去記憶,聽見他說這個話,一定會很開心。
但她已經走得太遠…
回不去了。
何況欺母之仇不能不報。
她是死士出生,深知刺殺是怎么一回事。
去刺殺他人,運氣好的。可以活著回來,但大多是有去無回。
即便是將目標殺掉,也難脫身。
所以說,與其說是刺殺。倒不如說是一命換一命。
進宮行刺,恐怕就是有去無回。
再說,為了不連累父親。刺殺前,定要毀去容貌,讓人認不出她來。
到時就算命大,可以活著離開皇宮,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如何再能與他一起?
青衣拂開心里的悵意。玩笑道:“我可是克夫,你娶我,還得把彩衣一并娶回去。”
肖華嗤笑道:“你真信這些?”
青衣嘴角笑意微斂,信也罷,不信也罷。此生都不再談婚論嫁。
把話題轉了回來,“你為什么跟平陽侯這么象?”
“天下想象之人比比皆是,巧合罷了。”
青衣一口酒差點噴了出去,這是什么狗屁答案?
答了跟沒答一樣,真是一只狡猾的狐貍。
瞪了他一陣,突然手撐了下巴,向他湊近,細看著他的臉。
他相貌并不多出從,只能算得上秀麗溫雅。正因為不出眾,才不顯得張揚,然這份內斂卻讓他清幽高遠,再加上他從容自若的神韻,以及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神,更是象極了平陽侯。與她迷糊中的影子漸漸重合,“我中毒那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肖華聲調平穩,“不過是給你解了個毒。”
青衣追問,“怎么解的?”
肖華輕飄飄地向她飛來一眼,“你認為要怎么解?”
青衣語塞,觀肖華的舉止,卻實不象能做出那種事的人。
難道那夜是幻覺?
可是腿間的疼和小蛟兒口中的主人是怎么回事?
然肖華打死不說,她也實在沒有辦法。
懶得再理他,背轉身,喝自己的悶酒。
肖華望著她的背影道:“平陽侯快回京了。”
青衣后背一僵,端著酒碗的手不自覺得頓了頓,接下來卻喝得更兇。
肖華看著這般的她,沒了彈奏的心思,從袖中取出本書卷,依著亭柱,看了起來。
然那些字入了眼,卻全然不知看了些什么。
眉頭微蹙,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沉不下心。
“悠著點喝,省得喝多了發酒瘋。”
青衣的酒喝得快了些,也猛了些,頭已經有幾分暈眩,突然轉身,手肘壓上他的肩膀,“我以前常發酒瘋?”
“你以前,不好酒。”
“好象你知我,比我知自己還多。”
“你不過是不記得了罷了。”
青衣笑笑,是呵,不記得了,不但不記得過去,甚至現在連是夢是真都分辯不清,這般活著,當真是糊涂啊。
啥時糊涂到被人賣了,還在給數錢。
忽地轉身,手上用力,把肖華摁倒,凝看著他的如墨染般的瞳眸。
這雙眼,不管是夢,是幻,共見著四雙一般無二的。
他,平陽侯,黃泉所見的妖孽,還有夢中的那條虺,四雙一樣攝人心魂的眼。
青衣晃了晃漸漸發暈的頭。
呵…還真是巧合…
手擱上他的胸脯,“我們以前做過嗎?”
肖華的眉眼如同水墨畫出的,清秀如山黛,又寧靜如遠山,聲音也如同清溪暖泉,語意含糊,“你失蹤時才十三。”
十三么,青衣又笑,是啊,十三歲那年,她陷入蛇國,從此便過著如噩夢般的日子,酒意上涌,神智有些迷糊,“你知道嗎?這幾年,和我一起生活著人,一得空就做那種事,說出來,定是被世人不恥的,可是沒有人知道,那是因為他們害怕,因為過了這一日,不知明日是否還活著,只有那樣拼命得做,讓片刻的歡悅沖淡心里的害怕。”
肖華由著她按住,仰躺著,見她笑著,她的眼底卻閃過一抹極度的空虛恐懼。
抬起手,指尖輕撫過她濕潤的長睫,滑到她光潔的面頰,指腹輕輕摩挲著她微冷的肌膚,“以后不會了。”
溫柔的舉動,臉龐微癢的觸感,就象是在她心里塞進一團暖暖綿團,將她的心都捂暖捂軟…這樣溫情的肖華,姑娘們喜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