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 龍潭血戰（八）
龍潭水泥廠高大寬闊的中國水泥公司大樓改造的作戰室里，一個嘶啞的聲音在咆哮：“我不走，我死都不走！為什么？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拿下南京城的，劉士林這個驢的混球是怎么打仗的？加把勁會死啊？還有孟昭月哪？孟昭月為什么不從南面積極進攻？都準備著看老子的笑話哪？好啊！老子死在這龍潭，你們就高興了吧！啊？”暴走的孫傳芳罵完這個罵那個。只見他滿臉橫肉突兀，雙眼布滿血絲，看誰都是惡狠狠地瞪著，一臉兇煞之像。眾多參謀嚇得噤若寒蟬，一聲不吭。就連做事都放輕了手腳！
此時的孫軍已經龜縮到了以龍潭鎮為中心的一小塊地域：西面依托南、北象山；棲霞山組織了兩道防御陣線；南面主要守在寶華鎮，團山、青龍山一線；東面守軍死守在正盤山。整個區域是東西不足15公里，南北不足5公里的狹長地段。3萬多守軍擠在這里，還是很局促的。不過，這也很考驗進攻方的作戰指揮能力。這么狹窄的地域，稍一大意就能透過敵人打著自己人。尤其是對于火力強大的保安軍各部和海軍艦炮，那要是大意了打著了自己人，樂子可就大了！
好在蔣介石比較識趣，發電報命令第一軍聽從李義的指揮。何應欽剛剛因為丟下部隊自己先逃被蔣介石訓斥了，所以很乖巧的就交出了指揮權。
保安軍一下子解決了南京之圍，讓第一軍將士大為振奮，各個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沒料到李義首先發來的第一個命令居然是讓第一軍各師準備大營，準備米面糧食和過冬的服裝被褥等物資。一見不是戰斗命令，而是這么個不著調的后勤兵站式的布置，頓時個個炸了鍋，紛紛向上級打報告請戰。拿著厚厚一疊報告，李義只是輕輕一笑，將它們交還何應欽，回了一句話：“服從命令！”
什么？服從命令？對，就是服從命令，有你們好處！何應欽在這幫天子門生面前威信大跌，值得拿出他“何婆婆”的勸功和磨功來應付手下。果不其然，李義很配合的發過來了15000多第一期俘虜。讓手下連能動的傷兵一起算上才兩千來人的22師陳繼承和第14師衛立煌高興壞了！別人牛皮哄哄的搶著請戰，他們哥倆一個幾乎被撤番號，一個幾乎去了一半人馬，所以就沒急著去搶奪戰功，老老實實地在準備大營。這還沒完全建好，就分別住進了這么多俘虜，還有大量的各色武器。這些可多是百戰老兵啊！稍加政治改造就能上戰場！喜得這二位爺不顧自己革命軍師長的身份了，對著送人過來的二牛、麻子幾個頻繁敬禮，強拉硬扯著留下好好地搓了一頓！立馬，第一軍的兩個師又齊裝滿員了！
這下其他幾個師眼睛更紅了！成天在底下吵吵不停！李義也是頭大，只得再次下令，嚴密布防、認真訓練、守好陣地！要是走落了一個人，那么這個師所有官兵就罰餉一個月！還是絲毫不提進攻的話！于是，一個小道消息就流傳了開來：保安軍這是準備讓自己的部隊拿下龍潭，以竟全功！想想也是，人家花了大力氣圍住了孫傳芳，指揮官又是保安軍司令李義，換誰也是讓自己人去拿這份天大的功勞啊！
似乎是要證明這個說法的真實性，10月3日，保安軍近衛三師在溧水空一師的配合下，動用重炮、裝甲車等武器激戰一天，連續奪下了南、北象山和棲霞山孫軍西線的兩道防御，一舉將孫軍壓到龍潭以西的黃龍山布防。控制了整個戰區的制高點！把個第一軍各師急得好似貓抓心一般，可是軍令難違，不過部隊起大營那肯定是沒勁了！好在接下來保安軍爺開始踏踏實實布防，沒有再次發起連續進攻了！
“馨帥，我們現在三萬多人馬駐扎在這么一個地方，四面被圍得鐵通一般，部隊給養不足都快四天了。我怕難以支持日久啊！”歷盡千辛萬苦逃回的孟昭月憂心忡忡的說。
“是啊，馨帥。部隊新敗，四面被圍，糧彈不濟，一時怕是難以恢復元氣啊！我得意見是馬上準備突圍，尋找機會渡江匯合張帥他們，以謀東山再起！”同樣逃回來的前敵總指揮劉士林也是嚴重信心不足！
“馨帥，我愿率部為您老開道。咱們殺出一條血道，干脆直搗上海，攪他個天翻地覆去！”警戒東面的馬玉仁部基本沒有太大損失，所以跳出來自告奮勇！
“嗨！難那！”面對三個腹心大將，面容蒼老的孫傳芳好似一下子老了十歲！“錯都在我，我好悔啊！當初盧子馨（盧香亭）勸我加入北伐軍，被我趕跑了。現在看來他看得準啊！我看了保安軍進攻棲霞山的戰斗。人家的裝備、戰力，不是我們能抵抗的！我看就算是光靠這支保安軍，也能橫掃中國無敵手啊！圍而不攻，人家這是在玩貓捉老鼠哩！等著我們餓到沒力氣再動手哪！”
聽他如此感慨，會議室里的三人都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只覺得強烈的失敗、絕望的情緒開始彌漫在幾人身邊！
“好啦！我們還是來說說下步怎么辦吧！”梟雄到底是梟雄，傷感片刻，孫傳芳就恢復了常態，“就目前形勢，我們再想要達到攻占南京、上海的目標已經完全不可能了！那下一步就是突圍。西面、南面都是保安軍的防線。我下午看了他們的陣地，都是三道壕溝，遍布機槍、火炮，要想突破過去，不知要死多少人！劃不來！北面是茫茫大江，船只又被我送到了北岸。唉，這都愿我！那么，剩下就只剩東面。東面就是黃埔系的北伐軍，要比保安軍弱多了！我看，不行就讓伯良（馬玉仁的字）試試！你們看怎么樣啊？”其他三人一起點頭。這事就準備定下來了！
“報告！”跟著一聲大吼，第八師師長崔錦桂一步就垮了進來。“馨帥，得趕快想想辦法啊！這一線陣地已經開始出現整班整排的逃兵了！雖然我就地正法了一批，可孩兒們肚子餓啊！每天一塊紅薯、半個饃的它不頂事啊！”
“唔——，我知道了！你再安撫安撫弟兄們，就說馬上就會解決問題的！請他們再忍耐忍耐，不要再行正法了，小心激起兵變！”孫傳芳知道這可不能一味的彈壓了事！
“哎！”崔錦桂答應了一聲就跑出去了！
“你們下去準備吧！告訴弟兄們成敗在此一舉！殺出去本帥有重獎！”孫傳芳告誡道，“你們幾個，把自己的親衛帶在身邊，要是事情真不可收拾，就前往七鄉河口的那片葦蕩匯合。我的衛隊控制這那里。記住了吧？！”
“記住了！誓死追隨大帥！”哥三哪里聽不出這是大帥最后的恩典？都說大帥私下留了三條快艇在南岸，看來這是真的了！
“孫軍弟兄們！我們開飯嘍！香噴噴的白米飯，雪白的白面饃啦！大塊的粉蒸肉管夠啊！美味的油淋雞真香啊！趕快過來吃啊！遲了就只能喝湯啦！”
對面陣地上的保安軍可真他媽的缺德，一到開飯那幾個大嗓門的家伙就亮開了嗓子叫喪。喊得肚子里空空的弟兄們個個頭昏眼花，那粉蒸肉、油淋雞、白面饃直在眼前晃蕩！一天就靠著三兩重的一塊紅薯，任誰也餓得慌啊！這天殺的季節居然還能起東南風，南軍陣地上飯菜香味直鉆鼻子眼兒，勾的人饞蟲上來，口水直流！罵天的肯定沒聽過三國“借東風”，秋冬季節，還就能起幾天東南風！
“憨子哥，要不咱們就脫了這身皮跑過去吧！饃饃管夠哪！還有粉蒸肉哎！”心思靈活的開始私下串聯。
“笨！過去當然要把家伙帶過去咯！好歹這八斤半還能值倆錢呢！”這是邊上的老兵痞子在指點愣后生。
“干！弟兄們，都是大哥我這個班長無能啊！讓哥幾個跟著餓肚子。橫豎是個死，咱們過去就算死了，那也是個飽飯鬼！走！”這是班長開始整班的往對面帶人了！
“哈哈，來啦！槍放下，后邊請，粉蒸肉十三份，白面饃一筐......哎，慢點，慢點！別沒吃飽就給噎死了！來，哥給你口水順順！”熱情的保安軍士兵客串上了跑堂的，一撥撥往后邊帶人。把個戰場變成了天然的大食堂！
這才三天的功夫，偷跑過來的孫軍士兵就快一個步兵團的了！
這仗還有的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