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不明女兒怎么突然問這個話,頓了下才道:“你這是打哪聽來的?”
蘇瑾妍只勾著羅氏的胳膊,搖晃道:“母親,是不是嘛?”
“想來是有些奴才多話了。”羅氏說完就噓了一聲,道:“妍兒,這事關你四姐姐的清譽,可別往外傳。”
蘇瑾妍歪了歪腦袋,反道:“這便就是真的了?”心跳得速度,她想一家人平平安安,不想有誰遭遇不幸。
若是四姐姐是因為不愿意嫁去錢府才投的水,那是不是只要攪了這門親事,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是啊,昨兒個老太太親自同你四姐姐說過了,她自個兒也同意。”羅氏笑了笑。
蘇瑾妍在心中自問,以四姐姐的性子,不同意難道還會拒絕?她就是心中有百般想法,但面上待人永遠都是依順,哪怕是涉及到她的下半輩子。
“是什么樣的好人家,為什么女兒早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蘇瑾妍一臉好奇。
羅氏卻不欲深談,只道:“這些事,老太太心里都有主,妍兒你且不要多問。”
“太太,三姑娘來了。”
“咦,母親還留著朱媽媽?那樣的奴才,心早不知向著誰,擺在身邊,指不定哪日反咬了自己一口。”
外面的朱媽媽方通傳完畢,就聽到里間傳來七姑娘近乎咬牙的話語,整個人真是一個激靈。聞得太太的回話,道請三姑娘進去,腳下步子卻并不移動,側耳又聽得大太太說道:“就是一奴才,老太太給了母親,我又怎好推掉?妍兒無需動氣,母親敢擺在身邊,就自有法子治她。你可莫再說這胡話,否則指不定她轉個身就將你這話聽了傳到外面,讓你白白受了個沖撞長輩的罪名。”
朱媽媽聞言,忙又將耳朵收回,身子往后一退,心中卻嘀咕起太太的話顯然是說給自己聽的。自己愛聽墻角的毛病,這些年太太都清楚,她突然想起上次私下里給丁香支了月錢后,太太只對自己說了四個字:好自為之。
朱媽媽心里明白,大太太這是在提醒自己,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她也清楚,老太太年紀大了,百年之后這府上總是大太太做主,自己要在蘇府繼續當差,就不能得罪她。
若不繼續替老太太盯住大太太的舉動,就得隱瞞老太太。這二人,自己是誰都惹不起啊。原想著討好三姑娘,在老太太身前輕松一些,卻不想做了回好人,還惹得七姑娘不快了。
蘇瑾妤進屋的時候,正瞧見七妹妹依偎在羅氏的身旁,昂著頭滿臉笑意,不知在說些什么。待自己的腳步聲接近,二人才紛紛抬頭,七妹妹的胳膊仍舊掛在羅氏身上。蘇瑾妤斂眉輕語道:“女兒見過母親。”說完對旁邊的蘇瑾妍點點頭,“七妹妹。”
“三姐姐。”
少女的聲音清脆洪亮,蘇瑾妤一瞬的僵硬,那不動聲色打量的目光且收了回來。
“一晚上沒睡,怎么不多休息會,這么早來母親這兒。”
很顯然,對于昨夜蘇瑾妤偷跑出去的理由,羅氏亦覺得情有可原,雖是別扭但也理解。
蘇瑾妤臉色有些憔悴,但絲毫不減她容顏的嬌艷,淺淺一笑,“女兒犯了錯,特來聆聽母親教訓。”說完也不等婢子拿蒲團,就徑自跪在了锃亮堅硬的地磚上。
羅氏忙讓人將她扶起來,開口道:“你既知錯,又領過罰了,母親說不得你什么。只是女兒家夜晚獨自外出,到底太過危險,若是為了有些事出府,大可報了家里帶人出去。”
蘇瑾妤很是恭敬,頷首道:“女兒謝母親教誨。”說完抬頭又說道:“是女兒思慮不周,昨兒是秋夕,大好的日子,怕掃了大家興致,卻不想最后讓祖母和母親為女兒擔心了,著實不該。”
“你就是想得太多,老太太都不怪你,母親又豈會責難?”
蘇瑾妤往前幾步,湊近了羅氏才道:“母親待女兒這般好,女兒竟還想著從前,真是辜負了母親的一番疼愛。希望母親不要介意,女兒今后只有您一個娘親。”
若是旁人說出這話定然會覺得她附勢討好,但自蘇瑾妤的口中道出,配上她一臉的真誠,就是發自肺腑。
身為繼室的羅氏心底就有些矮人一截的心理,總覺得自己比不得原配,不管在老太太眼里,還是丈夫心中,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感覺。故而這些年來,每每有人提到原先的張氏,她都如鯁在喉,心中別扭無比。
旁的庶子庶女也就罷了,便是蘇瑾嬋和蘇瑾妤這對姐妹,羅氏面對的時候甚是尷尬。此時聽到三姐兒這話,心中當真動容,拉過她的手就道:“你一片孝心,母親都記在心上。”
蘇瑾妤欣喜一笑,側望向蘇瑾妍,淡淡道:“聽說七妹妹昨兒個受驚了?”
蘇瑾妍將她的一番變化看在眼里,直嘆她會演戲。她心思便是這般縝密,老太太那兒哄了,也不會忘了母親這邊。前世母親的心便是這樣被她一點點俘虜了,以至于最后待她同自己無異。
想來早前讓母親對她設的防并不管用,蘇瑾妤實在太會做人了!
“還不是被蛇給嚇的,害的我后來都不敢進姐姐屋子。”蘇瑾妍一臉坦然,沒有絲毫不自在,亦不多說幾句。
有的時候,多余的解釋顯得刻意,反倒是欲蓋彌彰。
蘇瑾妤認真地看了她幾眼,七妹妹心思大,卻很直。采花瓣做蔻丹的事倒是正常,若說真有蛇,怎么就那般巧?可眼下的表情若說是裝的,那就太過逼真,竟到了連自己都分辨不出的地步。
若是有心,那她又是自何處得知自己出府去了的?
偷溜出去,只是想去甄府門口看一眼前世的親人,想聽聽他們的笑聲。只是,自一年前弟弟被人販子拐走之后,甄家再無男丁,連帶著府上都死氣沉沉。
“對了,桑葚和甘枝怎么樣了,我瞧見昨日她們的掌心被打得通紅,是不是很嚴重?唉,她們也是一片忠心,本沒有什么錯的。”蘇瑾妍狀似惋惜。
蘇瑾妤更是看不透七妹妹,連自己的婢子被打了手心都能關心,那為什么她的婢子遇著困難,卻不肯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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