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軍中怪客

　　標準的中國話，好像還是北方的標準語言。周駿鳴沒有接槍，反而微笑著問道：“你不是日本人？”阿虎點頭道：“我叫阿虎，是阿虎連長，不是日本人！”

　　周駿鳴一愣：“連長？請問你是哪一部份的？”阿虎答道：“我…我是修水保安旅的阿虎連長，一點也不傻，很聰明的阿虎連長，很能打的阿虎連長…”他開始顛三倒四地介紹起自己來，很強調自己很不傻而且很聰明。

　　周駿鳴也很快就清楚了阿虎的“聰明”之處，他微笑著走上前來，接過他的槍把它背回阿虎的肩上，微笑著道：“原來是友軍啊，我們是誤會了。阿虎，我們是友軍，你不用投降啊。”阿虎卻很堅持，說道：“你…你們是新四軍……我要投降…”他的樣子很傻但就很認真。

　　見他很堅持，周駿鳴很無奈地道：“那好吧，我接受你的…嗯，那個吧。”阿虎高興起來，把槍了御了下來，這動作直嚇得王光正和于忠一跳，趕緊擺好姿勢，隨時準備出擊，不過這個穿著鬼子皮的保安軍卻是很老實，乖乖地把槍平托給了團長。周駿鳴苦笑著，把槍接了過來，順手扔給王光正。他問道：“阿虎，你怎么會穿小日本人的衣服，怎么會到這里來？”

　　這時睛嵐大約有點害怕，移步上前挽住了阿虎的手臂，周駿鳴一眼就看清她是個女子，心里似乎明白了一點：“敢情是一對私奔的小情侶，偷偷地穿了日本人的衣服混了出來。怪不得非要投降不可。”

　　于忠的眼睛都幾乎要凸出來了，心里暗罵：“光天化日，還敢干這事，真是蕩…”他心里很郁悶，原本想在團長面前表現表現自己的英明神武，不料卻給人玩弄成這樣子，什么面子都沒有了。而且這個假鬼子竟然是什么修水保安旅的什么連長。保安旅？是什么東西啊？自己竟然連一個保安旅的小混混都打不過，更可惡的是這個保安旅的王八蛋明顯是個傻瓜嘛。天啊，俺竟然給傻瓜玩了，沒天理呀！他心里悲呼。

　　他是很聰明的人，看了幾看就發現這個叫什么阿虎的家伙不像是正常人，實足實的就是一個傻瓜！不過那女的雖然披著一身鬼皮，但那相貌簡直就是絕世美人，一個美人竟然去挽傻瓜的手臂，那更是讓人難以接受。他真的很生氣，但在團長面前哪敢發作？再說發作起來有用嗎？這傻瓜的身手實在是恐怖之極，哪夠人打？他心里隱隱覺得就是十個自己也不一定打得過人家。

　　阿虎答道：“我…我們…進了鎮里去摸…摸日本人…然后就逃了出來，然后就到…到這里…嘻嘻…”睛嵐見這新四軍的軍官很和藹，很快也安定下來，見阿虎口齒不她的話讓周駿鳴以及陸續上來的趙啟民等都吃了一驚，趙啟民驚訝地問道：“等等，小姑娘，你說什么？日本人的師團長？中將？”睛嵐點頭道：“阿虎哥的兵用炮去打鎮里面的日本人，他自己就摸進了日本人的什么司令部，把那日本人的師團長殺死了，還把我救了出來…”想起當時的情景，她的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當時可是給這小傻瓜又摟又抱，還親了…幸虧是他，好像沒什么，反正…她的俏臉更紅了。

　　周駿鳴等更是吃驚，他們是知道有上萬的日軍進占了侵塘鎮，準備搶渡修水，但這阿虎竟然敢去打他們，還摸進去殺了鬼子的師團長，那可是不得了的消息。想起這阿虎一再強調他是阿虎連長，那么應該是修水保安旅的軍官了，周駿鳴忍不住問道：“阿虎，你真的去打了侵塘的日本人？”

　　阿虎高興地點點頭，說道：“我們打…他們，小日本，很好打…嘻嘻…”趙啟民問道：“那阿虎，你有多少兵啊？”阿虎答道：“很多很多…”他摸著腦袋，手指彎來彎去數著，突然間高興地叫了起來：“有一百六十個…”

　　周駿鳴和趙啟民互望了一眼，會意地一笑，他們都以為這阿虎肯定在說謊，侵塘的日軍可是一個師團，他們一百多人敢去打？這不是開玩笑是什么？但這阿虎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呀，想來他就是一個傻乎乎的人，肯定是分不清方向，說不定是把一個小隊的日本人當是鬼子的司令部呢…嗯，這個倒是很有可能！他們是一點也不相信阿虎的話，畢竟修水保安旅是什么樣的部隊，他們還是略有耳聞的，也看過不少其他縣的所謂的保安部隊，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地方保安部隊敢去攻找日本人的師團部，打個小隊日軍倒是可能的，畢竟這阿虎人傻傻的，但那身手可是很恐怖。極有可能是捅死了一個日本人的小隊長，把他當成了師團長…

　　于忠很不服氣地嘀咕道：“師團長？還中將，真會吹牛…”以前他打過不少日本人，但橫來豎去能見著都是一個杠的，最多也就釘著兩粒星。這次算是見識過二個杠二粒星的，是個什么中佐，那可是他見識過最大的日本軍官，那天他還差點打中了這個大鬼子，結果那大鬼子晃了一下，那粒子彈只打死了一個日本人的小兵，這幾天他還一直為此事耿耿于懷。這個傻瓜倒好，一出口就說宰了人家的師團長，日本人的師團長是什么人呀？阿虎急了，撓頭撓耳的一個勁的說：“是真的，我真的打死了小日本的師團長…一刀捅了…就死了…一下子…”翻來覆去就是說捅了、死了，總之就是捅了、捅死了…樣子很好笑。

　　周駿鳴嚴肅地道：“敢打小鬼子，阿虎你就好樣的，就是我們中華民族的英雄。我代表我們新四軍向你致敬。”說著他向阿虎敬了一個軍禮，阿虎傻乎乎地裂嘴笑著，樣子真是傻得很可愛。

　　正在這時，政治部主任徐祥亭和游擊隊長魯通帶著一個樸實的山里漢子匆匆趕了過來。徐祥亭滿臉笑意，遠遠就說道：“老周、老趙，好消息，好消息呀…”周駿鳴見這古板的徐主任臉上居然會有笑容，便和趙啟民相視一笑，看來真的有好消息，不然這徐大主任是不可能動容的？兩人大步迎了過去。

　　消息確實是挺驚人的，侵塘的日軍第四十師團幾乎已全軍覆滅！只殘余二千人左右，不過昨天侵塘鎮新開來了一隊日軍精銳，是什么日本人的第十四混成旅團，應該是前鋒部隊，約有一個大隊，正在協助第四十師團的殘部收拾侵塘的戰場。據消息所說，應該是對岸的國民黨的第51、58和第40三個師突然襲擊了侵塘，把這第四十師團基本消滅干凈，然后安然渡過了對岸。具體的戰況由于沒人能接近侵塘，所以不太明了，不過日軍第四十師團基本覆滅的消息那是可以確定的。

　　周駿鳴看了阿虎一眼，心里一動，莫非…隨即又搖了搖頭。這個消息實在是振奮，看來其中也有他們八團的一份功勞，正是他們拚命地阻擊了第四十師團的輜重隊，侵塘的日軍肯定是缺彈少藥，這才為國民黨的部隊趁機圍殲了他們。這次戰役，他的新四軍八團只能當個無名英雄了，但少一個鬼子就少一份禍害，這一點他也是很高興的。他笑道：“看來小鬼子還是賊心不死，妄想渡過修水去國民黨的后路啊。老趙、老徐，你們看，咱們八團是不是也應該做點什么？”

　　趙啟民道：“我看是不是派出一個小分隊沿路去騷擾鬼子？別讓他們那么順攤開到侵塘實施攻擊？”周駿鳴點點頭道：“這是咱們必須要做的。這樣吧，召集大家開個會商量一下。”徐祥亭道：“好，我去叫人。”說著又匆匆下山去了。

　　周駿鳴回頭對阿虎道：“阿虎，你以后想怎么辦？是留在我們新四軍，還是回你的保安旅？”阿虎立即又撓起頭來，這個問題似乎有點艱難。于忠說道：“哎，我說，你可是投降的，應該…”給周駿鳴眼睛一瞪眾人聽他所言，都是啞然失笑，這家伙說傻不傻，說不傻又很難，居然還了解八路軍的政策呢，只是八路軍和新四軍卻又分不太清。王光正對阿虎的身手那是極為佩服的，便說道：“那阿虎，你不留下來參加新四軍嗎？我們可是打鬼子的部隊。”阿虎臉上轉陰，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睛嵐，臉上逞現痛苦之色，他感覺是應該加入，但似乎又有什么為難之處，心里極為糾結。

　　周駿鳴拍拍他的肩膀道：“阿虎，你不用為難。你要是沒地方去，不防先跟著我們，你要是喜歡，我們很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部隊，你要不愿意，你可以隨時離開，到時我們肯定給你錢，哈哈…”阿虎見沒人迫他，立即高興起來，使勁地點著頭。

　　周駿鳴安慰他一番，便去和一班干部開會，根據新的形勢，作出了新的安排。鑒于日軍第四十師團已基本覆滅，日軍的第十四混成旅團即將開到，為了配合友軍對修水的防守，八團應該義無反顧地幫他們一把。這一點全團干部都統一了思想，要知道如果日軍突破了修水防線，勢必會打破目前的平衡，武漢也就危險了。到時贛北便完全成了敵人的后方，對中國的抗戰，以及新四軍的活動都不是好事。但現在八團的損失極大，急須修整，不可能全體出動。商量了一番后，便是命令以相對完整的八團一營為主，拚湊一支三百人的小分隊，由贛北游擊隊的一支小部隊配合出擊，以破壞日本人的補給線為目標，盡力拖住日軍大部隊的行動步伐…至于其他的部隊則回大野山基地修整。

　　阿虎和睛嵐隨著大部隊回到了大野山八團的基地，這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小山村，由于處于深山之中，并未受到日本人的荼毒。山村人口也就百余個，八團到了這里后，在村子周圍修了不少的宿舍。阿虎受到了特別的優待，周駿鳴空出一間給了他獨自居住，而睛嵐則和部隊衛生員劉芳和電報員蕭雅同住，這兩個都是新近參軍的學生兵，年紀都不大。三個小姑娘似乎是一見如故，嘀咕個不停，睛嵐平日沒事之時，也就跟著她們跑來跑去，幫著她們干活。這三個美麗的小姑娘現在都成了軍的一景了。

　　睛嵐跟她們說了自己的經歷以及阿虎的傳奇，兩個小姑娘自然得向領導匯報。周駿鳴現在是真的嚇了一大跳，難道這什么天谷直次郎真的是阿虎捅死的，也因此直接引起第四十師團的覆滅？不會吧？他心里還真是疑惑。

　　阿虎還是沒答應參加新四軍，但在周駿鳴的許可下，他可以在軍中隨便走來走去，他似乎對一直留意阿虎的政委林凱，委婉地告訴他，訓練時不能這樣狠…阿虎卻把眼睛一瞪，冷冷地道：“訓練不狠，上戰場就死！”陰森森的，此時他的臉色可一點也見不著一絲傻樣，只讓林凱心里都發寒了。

　　周駿鳴卻笑問他：“阿虎，那應該怎么個練呢？”阿虎二話不說，立即在腿肚子綁上兩個重達五斤的沙包，然后便在小村周邊瘋跑起來，足足跑了不下十四五里，然后回到訓練場，又是七八百個俯臥撐，然后再爬高跌低…然后抓起一支槍，連跑邊打各種目標…足足折騰了二個小時，然后才臉無表情地站在眾人面前。

　　現在他周圍是幾百個黑洞洞的嘴巴，沒一個能合上去的。這是人嗎？這種訓練強度，別說是人，就是頭牛都得累死了，但人家實打實的還真的就站在你的面前，臉是紅紅，氣也咻咻，但還真的是站著的。天啊，餓的神耶！

　　現在于忠和王光正是徹底服氣了，人家這樣的訓練，自己就是二十個都不是人家的對手？周駿鳴也折服了，這個日本人的師團長他能捅！他心里堅定了招納阿虎的心，但那阿虎怎么說也就是不答應參加新四軍，反而是時不時望著睛嵐、劉芳、蕭雅她們，似乎心事重重的，這讓周駿鳴心里苦笑：“這阿虎還真是頭色虎。”但觀其行，卻只有色的樣子，沒有色的行動，就是對睛嵐，他雖然表現出很依戀的樣子，但卻沒有過火的動作。

　　阿虎怎么都不答應，反而是睛嵐了解了新四軍之后，鬧著要參加，很快她也成了一名新四軍的光榮戰士，但無論她怎么勸說，一向很聽她話的阿虎，這時居然不聽了，還很堅決地不答應。氣得睛嵐都不理他了，他卻又涎著臉在她身邊轉來轉去，趕也趕不走。那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睛嵐問他為什么不肯參加新四軍？他悶了半天，突然間便冒出一句話：新四軍只有一個老婆…氣得睛嵐撲上去又打又踢，這個阿虎就傻乎乎地讓她打讓她踢，而且一直在傻笑著。

　　當然全團之中，也只有睛嵐敢對阿虎動手動腳，其他的門都沒有。有也是他去折磨人家。周駿鳴見阿虎怎么也不肯答應參軍，只能退而求其次，請他做訓練教官。結果一天就把人都練趴了，第二天能起得來的聊聊無幾。實在不是人能受得住的，但沒人敢但還是有人堅持下來了，三天后，于忠及他的特務連的八個戰士以及王光正營的四人，以及其他部隊的六個都還能站著，勉強堅持了下來。周駿鳴沒有強求，畢竟自己的部隊跟他差距之大，不是以里來計算的，能練出一個就一個吧。現在都有十幾個了，很不錯的嘛。

　　唯一的遺憾是伙食沒達到阿虎的要求，他的要求很高，必須餐餐有肉，現在的環境去哪找肉？難啊！阿虎可是發了不少脾氣，到了后來，他便獨自走了，但他還是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卻扛了一頭大狍子回來，扔給伙房做去。但這家伙竟然是違背了新四軍同甘共苦的原則，跟著他練的有肉吃，不練的滾一邊去。

　　幾個領導都很搖頭，但卻一點也沒辦法，就連他們也得干瞪眼啊，他們就是想蹭一塊肉肯定會惹阿虎的白眼，更有可能還得吃一頓老拳，自身都難保，還能跟其他戰士爭“福利”嗎？當然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睛嵐，那傻虎對戰士們冷得如寒冬臘月，對她可是熱情的如盛夏的驕陽，獻媚般地舉著肉碗要她吃…

　　周駿鳴氣不過，組織了一班戰士去打獵，但沒有人有他那身手，最多也就撈到幾只山雞之類的小動物回來，肉可沒幾塊，真的不夠分。

　　現在全團沒人拿這怪人有一點辦法，但也沒有一個人敢不服氣！這怪人的身手簡直就不是怪人，而是怪神！怪鬼！有本事你跟他較量去，保管三天起不了床，這怪人打起人來，好像從不要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