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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安慶戰役便過去了兩個多月,中日雙方都在調兵遣將,準備應付隨時會爆發的一地場大戰。現在是雙方各守一邊,基本上維持著平衡。安慶戰役讓兩方都失血慘重,急須時間去平復。歷史上早已結束的武漢會戰因為梁宇的參與,只限在了安慶附近,圍繞著安慶和贛北以及大別山地區爆發,中華國民政府依然在武漢,安然無事、穩如泰山,沒有再次遷都。
這次安慶會戰,日軍是吃了大虧,損兵折將上十萬人,將級軍官也死亡了近三十個。大型戰艦沉沒五艘,飛機二三十架,是自侵華戰爭爆發以來,損失最大的一次戰役。而國軍也有上十萬人的傷亡,損耗物資不計其數。雙方可謂流血不止,已無力再爆發大戰。現在都在舔著傷口,準備下一步的爆發。
日本人在厲兵抹馬,國軍卻也是加緊了防守力度,要誓死保衛大武漢。日本人變態的戰斗力使他們根本沒有絲毫主動進攻的念頭,只是眼巴巴地看著日本人在調來換去。前線在等著日本人的進攻,后方難免會出現醉生夢死的場景。梁宇的光輝現形像在熱了一輪之后,光環也在不斷地消減著,除了幾個舊部還在掛念之外,其他的人都在進行著自覺或者不自覺的忘卻的紀念。
軍統也放棄了搜尋梁宇遺體的努力,畢竟在敵占區,一個弄不好便得流血犧牲,不值得呀!現在已是1938年的十二月中旬了,冰封千里,到處是白雪茫茫。
這天贛西北的幕阜山脈的一條山道上,三個一身風塵的年輕人沿著山道一路朝深山走著,前面并排走著兩個年輕人。左邊的是一個很靦腆、很儒雅、很英俊的年輕人,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歲,一身黑色的中山裝,完全是一個學生的打扮。他旁邊的那個年紀稍大一些,人高一點,也粗壯一點,也是一身同樣的裝束。
兩個一路走著一路在談論著,看他們的樣子,明顯不是那走慣山路的人,每一步都頗為艱難。他們身后卻是一個挑著一個大擔子的年青漢子,衣服簡樸,頭上纏著江西老表特有的頭布。年紀也不是太大,也就二十五六歲左右,身份好像是一個腳夫。只是這人好像有點弱不禁風一般,跟前面的那兩個一樣,都是晃晃悠悠的。
那俊秀的學生哥有點于心不忍,回頭道:“阿虎,你行不行呀?不如讓我來挑。”那腳夫咧開大嘴,傻傻的笑道:“我…我沒事…可…可以的…”他的語言能力似乎有點缺陷。俊秀學生哥很有禮貌地說道:“阿虎,真辛苦你了!”阿虎沒回答,只是樂呵呵地傻笑著。
稍壯的學生哥道:“阿文,我們可是已經耽擱了一個月的行程羅,又要繞那么遠的道。我們那些同學說不定都進軍校了,哎,這樣走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開學?”
那叫阿文的年輕人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阿峰,見死不救跟那些禽獸可沒什么差異的。”那阿峰笑道:“阿文,我可沒說過不救他,這不?他們都走了,我不是留下來陪你了嗎?哎,肯定會給人說我們是婦人之仁。”
阿文認真地道:“婦人之仁就婦人之仁吧,總之我就不會見死不救。”那阿峰嘆了口氣:“老師說的不錯,我們這樣能救得了多少?一路過來,尸橫遍地,就在江邊上,每天能見著的浮尸也不知道有多少?哎!小日本真是可恨呀!”
阿文苦惱地道:“要救人,不如先救國!老師也許說的不錯,但我…就是不忍心,阿峰,是我累你了。”阿峰笑道:“你我是好兄弟,說這些干嘛?哎,就不知道這阿虎是什么來頭?赤條條的,又受了撞擊,現在連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阿文道:“看他一副鄉下人的模樣,應該是遇了山賊,給搶光了,再扔進水里面。受了驚嚇,或者是遇著撞擊,便是失憶了。我曾看過一本書,如果遇到驚嚇或再受重創,機緣巧合的話,說不定他又能記起以前的事來。”阿峰笑道:“我懷疑他以前肯定是干獵戶的,那嗅覺還真是靈呀。好幾次危險都靠他才躲避過去。”阿文笑道:“這個絕對有可能,那個水彎上面就是高山,說不定他就是從上面滾下水去的。”
這兩個年輕人一個叫做周啟文,一個叫做程云峰,都是浙江金華人。周啟文是當地大富商周添聰的獨生兒子,是上海復旦大學中文系學生,中日開戰,周啟文綴學回到了金華,閑著無事,一直跟在父親身邊學做生意。日本人隨后占領了江浙,那種種暴行,讓周啟文心中憤憤不平。偏偏父親又表現出跟日本人很合作的樣子,在當地人中已有人偷偷地說他們一家是漢奸了。周啟文不是沒有勸說過父親,但總給罵得狗血淋頭,讓他郁悶無比。
兩個多月前,周啟文的中學同學程云峰偷偷地找到他,說是他在讀的金華學院有十幾個同學,因為受到了梁宇將軍的抗日事跡鼓舞,決定去武漢從軍。他是決定要去的,問他去不去?周啟文沒有猶豫,便是從家里偷偷地溜了出來,伙同了程云峰及他的一班同學,毅然逃離了敵占區,向武漢行去。
一共是十三人結伴同行,一路向西,但到了安微池州的烏沙小鎮,在一個清晨,平時就愛干凈的周啟文習慣地一早起來,自己到江邊洗涮,卻在長江邊的一處山窩里發現了一具浮尸,他是心地極為善良的青年,他想也沒想就把那浮尸撈了上來,結果卻發現這人居然還有一口氣。
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第一次救人,自然是興奮之極,已是存了救人要救到底的心思,撈起了那個精赤著上身,渾身是傷口的漢子之后,他很積極、很艱難地尋找到一個當地的土醫,總算把這人救回來了。但很意外,這個傷者腦部受了撞擊,自己姓甚名誰,是哪里人自己都不清楚,而且還有點呆傻。由于這人的身體極為衰弱,周啟文不忍拋棄他,一直就呆在那土醫的家里,當然他也花了不少錢。但看那病人的情況,恐怕得耽擱很長時間。
他的那些同伴,等得不耐煩了,商量之后便是決定自行西去,周啟文當時可是難以決斷,不想遠離同學,卻又不忍心拋下這個重傷員。幸好死黨程云峰知道他的意思,便主動留了下來陪他。兩人就一直呆在那土醫的家里,經過十幾天的療傷,這漢子總算是恢復過來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姓,周啟文聽到他第一個發出的聲音是呼呼呼的,便暫時叫他做阿虎。
這個阿虎雖然失了憶,但體質還算是非常不錯,傷勢恢復得很快,只十二三天便能正常行走了。在程云峰的催促下,三人便開始上路了,一路西行,進入了江西地界,那里卻處在日軍的占領區,只能一路閃躲著,那路可是繞來又繞去。也多虧了這阿虎,人雖然傻傻的,但好像很神奇,往往在絕路中總能尋到一線光明,一路上總算是有驚無險。但現在時局大亂,贛北山區品流復雜,不單土匪眾多,聽說就是萬家嶺戰役之后,日軍還有小股殘余在贛北的山里面活動,而且到處在殺人放火。許多客商都不敢從贛北行走。周啟文三人打聽到消息,也不敢從那邊過去,路雖然短很多,但真的不太平。便隨著一大幫客商以及逃難的人群繞過了鄱陽湖,再尋了一條便道一路往贛西北行去。
一路跋涉,那種艱難實在不是周啟文所能想象得到的,但心中的熱情一路在支撐著,他沒倒下,心志反而是越走越堅強。這天終于到達了幕阜山腳下,只要翻過這座大山就能進入鄂境了。
幕阜山是鄂湘贛交界的大山,山倒是不太高,但奇峰美景甚多。還在外圍,兩個老同學已忘掉了旅途的困頓,觀山賞景,流連忘返了。這幕阜山橫綿數百里,山連山、嶂連嶂,據說里面還有不少的土匪山賊,也經常發生殺人越貨的事情。但到了這里,也沒理由退縮吧?三人在山外的一座小鎮上購買了一堆干糧,便是義無反顧地上了山。
清晨的陽光分外明媚,今天是個好天氣。陽光暖暖,驅散了寒流。經過一兩個月的鍛煉,周啟文那幼稚的臉上已沾染上了一點風霜,變得老成起來。歲月就是一把刻刀,形勢就是最好的催熟劑呀。
周啟文和程云峰兩個昨晚在小鎮上睡了一個好覺,今天的心情是格外好,他們也打聽清楚了,從側峰翻過去,最多就四五天就能到達湖北的地界,翻過這座山,到武漢已不會太遠了。
越往里走,山勢越奇,風景越美,兩個現在已是忘記了疲憊,興高采烈,指峰觀谷,談論個不停。行了不久,周啟文小孩心性,指著遠處的一座奇峰道:“阿峰,你看,好美的山,那里不知叫什么…”他歡笑著,朝前猛跑了幾步,來到的山的轉角處。他突然間哇的一聲驚叫了一聲,蹬蹬蹬地退后三步,然后一屁股坐倒山道上。
程云峰大驚,跑了過去,問道:“阿文,怎么啦…哇哇哇…”也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不料給后面的一條山藤一絆,也來了一個一屁股。
這時山道上施施然地走出三個流里流氣的持槍漢子,他們都頭戴著破爛的氈帽,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大棉襖,扣子就是不肯扣好,袒開里面穿著的雜亂無章的衣服,有一個還是花花綠綠的,也不知是從那個婦人家那里搶來的。
為首的一個是個三十三四歲的漢子,長相有點斯文,長就一副標準的錐子臉,下巴很尖,拿著他的頭,一下巴鑿在另一個人的肚子上,絕對有可能會鑿出一個大洞來。錐子臉臉色也是很白,但可能是營養不是很好,白中帶蒼。此時他叼著一棵狗尾草,手提著一把盒子炮,那槍盒還在他胸前晃蕩著。他向后卻是兩個持長槍的,一個是一桿老套筒,另一個很厲害,居然是小日本的三八式,還上了刺刀,有點威風凜凜的感覺。
錐子臉看清三人的模樣,很放心地把盒子炮收了起來,任由它在胸前晃蕩得更厲害。他左腳踏在一塊山石上,饒有興趣地繼續玩起那狗尾草,眼睛向上,也沒梢他們一眼。那手持三八的漢子卻是指著遠處正在一愣一愣的阿虎,他正在那里怔怔的,手腳有點無措,肩膀上的擔子左一晃右一晃的,一看就有點傻乎乎的。那“三八”感覺好笑,便道:“你,挑過來!”
那阿虎搖搖頭,卻是不動,他把眼睛望向正依偎在一起的周啟文和程云峰,他們兩個正在竭力地支撐著,只是有點顫抖,明顯是很害怕。
那“三八”叫了兩聲,阿虎還是沒動坦,但對著他們,表情似乎是頗為開心地,樂呵呵地盯著那三個在看,只盯得三個土匪心里都禁不住發起毛來,下意識地低頭審視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可笑之處?但身上的衣服也就是袒了一點,臟了一點,這有什么?男人老狗,要那么干凈干嘛?
那“三八”很生氣,端著三八步槍,抬起腳便朝阿虎那邊走去,不料也不知道是不是給人笑毛了,腳步一軟,絆在一棵雜草上,咚的一聲撲倒地下,手上的三八都跌了出去,正好跌在了阿虎的面前。
那阿虎手腳很麻利,腰一彎,就把那三八揀了起來。擔子也沒放下,喀嚓一聲拉響了槍栓。槍里面有子彈啊!那錐子臉和老套筒還在檢查著身上的“可笑之處”,聽到響動,那三八已在阿虎手上了,看他那動作,很熟手,明顯是會家子。錐子臉心里一驚,臉色更蒼,他馬上阻止了旁邊那要沖動的“老套筒”,心道:“奶奶的,槍打出頭鳥呀,老子是這里的頭,容易給他先打…不行,小不忍則要亂大謀的…”
他還在疑神疑鬼,心大心細,那阿虎卻是放下擔子,提著三八,急步上前,三人的心都在狂跳。卻見那傻子,沒有多余的動作,沖上前俯下身,竟然是去扶“三八”。
怎么回事?那“三八”可是一愣一愣的,有點摸不著頭腦。那阿虎卻傻乎乎的把他扶了起來,還把三八遞還給他,嘴里依然是樂呵呵的。那“三八”也是傻乎乎地接了過來,看了他一眼,慌忙退回兩個同伴身邊。
錐子臉低聲罵了他幾句:真不小心!他現在看出這阿虎絕對是個傻乎乎的人,而且對他們極有好感。那友善的態度,以及那天真無邪的笑容,讓他有點感動。他還在考慮是不是要拔槍…那“三八”在旁邊卻低聲問道:“頭,咋辦?”錐子臉嗯了一聲道:“咋辦?我們是干什么的?嗯?該干嘛還干嘛!”
“老套筒”立即附和道:“對對對,我們是山里的好漢,是專門劫道的。”錐子臉道:“就是嘛。開工,開工!”“老套筒”立即踏出一步,端起老套筒,高聲道:“對面的人聽著,此路是我栽,此樹是我開…”話音未落,那錐子臉卻是一腳踢了過來,罵道:“教你多少次了?老是弄錯,笨蛋!真是丟架。滾一邊去,老羊你來叫!”
那“三八”得意地嗯哼一聲,清了清嗓門,大聲念道:“對面的人聽著,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從此過,留下買路錢!”錐子臉笑道:“聽見了嗎?這才是對的,這才叫架勢。嗯,老羊,你的聲音就是不夠大,效果沒大麻的好。”他笑著點評。
那“三八”的臟臉綻笑,說道:“頭,我們內堂的,老是不出來,哪有機會?您老多點帶我們出來劫劫道嘛,練練聲練練膽也好啊。”那“老套筒”也道:“就是,頭,不多出來搶,你叫我怎么記得住那么長的詞兒?”
錐子臉感嘆道:“是的是的,我們這些內務堂的真是少了點出來走動,搞得都有點生疏了。這次要不是大王去東山搶親,我們還沒機會出來透透風呢。不出不知道,一出嚇一跳,我們竟然生疏成這個樣子了。”他連連搖頭,明顯對這次行動很不滿意。
“老套筒”道:“就是嘛,頭,我們是不是叫大王調我們到外堂去?那班王八蛋,可是吃香的喝辣的耶…”錐子臉道:“內堂有內堂的好,你們要知道外堂干的可都是危險的活,要是遇到厲害的主,那就吃不著兜著走了。咱們山寨這十年,死的弟兄,幾乎都是外堂的呀!”
“三八”道:“對對對,我看還是內堂安全。”錐子臉道:“外堂有外堂的好,內堂有內堂的…嘩!”他突然驚叫一聲,人也跳了起來,不知什么時候?那傻乎乎的阿虎居然湊了過來,正在很認真地聽著他們在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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