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宇在這七八人的簇擁下回到山谷,令他意外的是,山谷中還有很多人,但沒有像電影電視劇里面取得勝利后,熱烈歡呼,拋槍拋帽,激情擁抱,熱淚盈眶的熱鬧場面。除了偶爾能聽到幾聲呻吟,山谷中寂靜一片。
而此時谷中央聚集了所有能動的國軍將士,人數大約只有一百二三十人。他們煙塵滿面,衣衫襤褸,幾乎所有人都是傷痕累累,渾身灑滿了鮮血,完整的還真沒幾個。現在他們全部列隊肅立,迎接著梁宇的到來。
隊列前方一溜站著都是軍官,只區區六人,也是大多帶傷的。略一掃去,最高軍銜的一個是少校,一個上尉,一個中尉,三個少尉。他們臉上都是黑乎乎的,看不清面容,但看得出他們的精神還是不錯的。
梁宇心里有點疑惑:“少校,撐死也就是一個營長,能有多少人?他們不會是以一個營的兵力和一個大隊的日軍拚殺了那么久吧?不是說國軍的戰斗力差嗎?要知道這時期的小鬼子可是戰斗力超強的,一個大隊就敢追著國軍一個師打。他們…”
帶著迷惑,他快步走向隊列。那少校突然喝道:“敬禮!”百余人齊刷刷地舉起了手,莊嚴地向梁宇行起軍禮。梁宇自然而然地也立正回禮。解放軍的軍禮和此時的國軍軍禮雖然有差別,卻也大同小異,倒沒人奇怪。
那少校忽然大聲道:“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八集團軍一一三師第一0七團少校營長鄭禮率領全體戰士向…壯士致敬!多謝壯士出手,救了我們全團!”這鄭禮顯然不知道這個“假鬼子”的來歷,只能含糊地以“壯士”相稱。
梁宇心下釋然:“原來是楊森的部隊,川軍喲,戰斗力果然不錯!后世不是有要征服中國必須先征服川軍的說法。只說他們裝備雖差,但那頑強的意志,幾不輸于小日本。看來這說法還真的不錯。要得。嗯,原來是一個團,怪不得還能和小鬼子周旋那么久。”
望著這群軍裝不整、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的漢子,梁宇鼻子一酸,眼睛有點潤濕。所謂鐵漢柔情,他肯定是條鐵漢,確實有時還挺柔的。相當年他看那些悲情電影電視,還真灑過幾滴鱷魚眼淚。
但現在心里的感動卻是真真切切的,沒有任何的摻假,那股敬佩的感覺是從心底里涌現出來的。這才是真的漢子啊!這就是民族脊梁!他們才是中華民族的中流砥柱…這軍禮他敬得可謂心悅誠服。
他啪的結禮,大聲道:“兄弟們,你們辛苦了。在下梁宇,是…小日本侵略我們的國土,摧殘我們的家園,小弟作為中華民族的一員,這小日本我是打定了。諸位兄弟,你們頑強抗戰不屈不撓,你們都是真的漢子!你們都是英雄!無愧于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我梁宇要向你們致敬!”他激動之下,又是敬了一個軍禮。
他接著道:“各位為了我們的國家為了我們的民族,拋頭顱灑熱血,這種英雄壯舉,我梁宇萬分敬佩。我梁宇能和諸位一起打鬼子,是萬分的榮幸…”梁宇畢竟沒做過領導干部,手上又沒講稿,實在說不出三篤屁來。但此情此景,卻是言發由衷。
他見眾將士還在盯著他看,更多的卻似乎是在注視著他那身另類的衣服。他有點汗顏,又動員了幾句,便解釋道:“各位兄弟可不要誤會,我剛從海外歸來,偶經此山中,衣服給掛破了,正好有百幾個小鬼子騷擾,我把他們都滅了,順手搶了這身衣服來穿穿。眾位兄弟放心,小弟可是實打實的中國人,絕非小日本小鬼子。”
那虎頭虎腦的青年一直站在他身后幾米遠,有點靦腆,看得出他很不習慣這種場面。不過一聽梁宇之言,他忍不住咐和道:“這位大哥要是小日本,其他人更是小日本羅。”
梁宇殺鬼子的手段之狠,殺鬼子的人數之多,恐怕比他們全團加起來是只多不少,那是有目共睹的,眾人只奇怪梁宇身上穿的居然是小鬼子的官服,卻沒有人敢絲毫懷疑梁宇的身份。那小年青的一句話,眾人哄的一聲笑了起來,把肅穆的氣氛稍稍沖淡了幾分。
梁宇實在沒有領導的口才,只想盡快地結束這次集會,便說道:“鄭營長,大戰剛結束,你是不是先讓弟兄們清理戰場,救治傷員…”
鄭禮何嘗不知,只是梁宇救了自己全團,禮貌的都要召集眾人見禮罷了,既然梁宇出言,他便不客氣地命令道:“黃時,你領十個弟兄到五里外警戒。其余能動的兄弟,都幫手救人,順便清理那些詐死的小鬼子。”他有條不紊地命令著。
隊列立即便散了開去,一眾戰士各自忙活。鄭禮又敬了一禮說道:“梁兄弟,稍等等,鄭某去去就來。”說完匆匆朝里谷走去。
現在戰場徹底平靜了,沒有了槍聲沒有了炮聲,站著的“鬼子”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穿著鬼子少佐軍服的“假鬼子”梁宇,活著的戰士都忙著去救治傷員,收拾武器彈藥去了。
這一仗真是慘烈,梁宇心里感嘆:“這是一群真的漢子啊!”他自覺地上去幫手,但戰士們哪能里舍得讓這個心目中的戰神動手動腳呢?總有人快他一步把“活兒”從他手中搶走,弄得梁宇只能站在當地苦笑了。
這時從谷里面走出一群人來,卻見鄭禮和一個少尉軍官扶著一個滿身鮮血的軍官走向了梁宇,這軍官四十上下,長得有點儒將的傾向,但臉色卻蒼白得令人心驚。他所到之處,忙碌的官兵無不肅然起敬。看來這軍官的地位和身份不低。那軍官似乎受傷頗重,看他的領章赫然別著兩顆染了血的二道杠杠和兩粒金星,應該是中校軍銜了,放眼望去好像是這兒的最高指揮官了。
梁宇連忙迎了上去,那軍官掙扎著摔開鄭禮兩人的扶持,向梁宇莊嚴地敬了一個標準軍禮,說道:“多謝這位壯士,鄙人馬濤,代表全團將士向…咳咳…”他眉頭皺緊,臉上的肌肉都在扭曲著,看他的胸口裹著厚厚的紗布,顯然是受傷極重。
鄭禮介紹道:“梁兄弟,這位是我們的團副馬濤,給鬼子的炮傷了…”聲音有點哽咽,神色極為黯然,看得出他對這個馬副團長頗為尊敬和關心的。
梁宇扶住搖搖欲墜的馬濤,關切地道:“馬大哥傷在哪里?重不重?”馬濤喘勻一口氣,微笑著道:“沒什么,小鬼子的炮還打不死馬某。梁兄弟…”一口氣沖不上來,呼吸又急促起來。梁宇忙道:“馬大哥,別說了,先休息休息。”他看著馬濤胸口那厚重紗布,卻沒聞到有絲毫藥香,不會只是用來止血的吧?
他安頓好馬濤,悄悄地把鄭禮拉到一邊,問道:“鄭大哥,你可派人去搜搜小鬼子有沒有藥物。”鄭禮黯然道:“搜過了,都給那鬼子的炮兵陣地的爆炸炸光了…”梁宇跌足道:“哎,早知如此,小弟就不毀了鬼子那炮兵陣地…”鄭禮苦笑道:“若非兄弟毀了鬼子的炮兵陣地,我們可是挨不到這個時候…哎!”想到團副的傷勢,這個勇猛的漢子實在是無計可施了。
梁宇皺起眉頭,還是不死心,說道:“要不,咱們再搜仔細點,說不定…”鄭禮搖了搖頭,他已讓人連角落都搜遍了,藥渣都沒見著一粒啊。梁宇也沒辦法,在野狐谷,他搶來的藥箱,那幾天不顧成本地花在了山鳳和小菊身上,早就見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