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根手指
冰冷酷烈的觀雪劍意，突然化作迅疾靈動的雪色劍芒。
兩種不同的劍意轉化的天衣無縫且毫無預兆。雪色劍芒一轉，就透過層層拳力，直刺到高歡眉心。
璀璨閃耀的劍芒橫空閃耀，其凌厲鋒銳的劍意已經刺的高歡神魂一緊。宋長庚這一劍是把他雪封天下的千萬道劍氣凝縮于一劍之中。這一劍，也正是宋長庚和元陽道尊對戰時所發那一劍。
這一劍原本就凝煉千萬劍氣化作一道至精至純、至堅至銳劍意，一劍能破天下萬法。可遇到能艸縱九天靈氣的元陽道尊，就被那天下無雙的太乙神雷轟碎了劍意，連帶宋長庚也受了重傷。
能成為大宗師的強者，哪個不是悟姓絕倫，哪個不是智慧超凡。絕沒有任何一個大宗師是僥幸成就的。
被元陽道尊太乙神雷轟敗后，卻也因此明悟了劍法中一些問題。幾年的修養，也讓宋長庚劍法上更有一絲的進境。
至精至純、至堅至銳的劍意原本就如一柄絕世神劍，無堅不摧卻剛硬無比。重新祭煉后這道劍意，卻是百煉鋼化繞指柔。
至堅至銳依舊，卻多靈動綿柔的變化。一點的改變，卻讓這一劍衍生出無數變化。也正是為此，宋長庚才能輕易的破開高歡層層拳力，直抵高歡眉心。
最危急的關頭，高歡身影一晃，分化出上百道虛影八方紛飛。雪色劍芒隨之曲折分化，貫入百余虛影之中。
璀璨絕倫的劍芒下，虛影無聲破碎。
高歡的步步生蓮身法騰挪變化上百次方位，卻依舊避不開這一劍。宋長庚的劍意至真至純，能破一切虛妄變化。高歡的身法雖妙，卻到底沒有圓融無礙的層次。
雪色劍芒再閃，高歡的身法施展到了極處，已經無力再避讓。就在劍芒要貫穿高歡眉心前，明耀曰輪突然擋住了劍芒。
一線劍芒刺入明耀曰輪，虛空頓時凝滯了一下。
猶如細絲的劍芒吞吐之間，光芒強盛千萬倍。可那神光卻凝而不散，全部匯聚劍芒之中。如此強盛的劍芒下，明耀曰輪也是黯然無光。
剎那間，天地似乎都消失了，唯有那璀璨劍芒，閃耀著絕世無儔的神光。
虛空法陣外的眾人，也不禁為那絕世劍光所懾。不止是眼眸中深深烙印著那絲劍芒，就是神魂似乎也為那劍芒所洞穿。
所有人都是震駭的呆滯起來，身不由己的盯著那道劍芒。縱然只是在法陣外旁觀，他們也能感應到劍芒上無堅不摧的神威。
沒有人會懷疑，劍芒會貫穿曰輪。
正如所有人預料的一般，黯然失色的曰輪無聲碎裂潰散。爆發的元氣同時化作無量神光。強盛的無量神光中，那道劍芒卻依然如黑夜中電光一般耀眼奪目。
昊天真君等人都是臉色劇變，“壞了”，“高歡危險！”
曰輪不但是高歡的法相，也是大自在光明天衣的元氣顯化。曰輪被貫穿，也意味著大自在光明天衣被破。沒有了神器護持，高歡哪能是宋長庚的對手。
這一瞬間，元真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就是修為不高的太一道眾多弟子，也都看出不妙。各個神色緊張無比。他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高歡身上。要是高歡也敗了，他們就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蕭遠、金彬等人都露出喜色。他們雖不懷疑宋長庚會獲勝，卻仍然忍不住高興。近年來高歡的鋒頭太盛了。金彬、蕭遠都吃過他的大虧。他們最小的師弟也是在千寶大會為高歡所殺。
星宿劍派和高歡之間可是有著大仇的。今天，這個猖狂不可一世的家伙，終于要被宋長庚斬于劍下，他們怎么能不高興。斬殺高歡，還能得到高歡身上的神器，星宿劍派很快就能稱霸天下了。
不論歡喜還是擔憂，法陣外的是眾人到底只是看客，他們的情緒和反應也影響不到交戰的兩名絕世強者。
宋長庚所施展的這一式劍訣名為太白劍，也正是領悟這一式劍訣，宋長庚才成就了大宗師。
對上高歡，宋長庚雖然表現的很輕松，實際上已經是竭盡全力。畢竟，高歡不但已達九階巔峰，手中還有絕世神器。太白劍，也是宋長庚劍法的最高成就。
“死在此劍下，你雖死尤榮。”宋長庚心中忖道。退無可退、擋無可擋的高歡，在宋長庚心中已經是個死人了。
劍芒所指，就是高歡金剛不動的根本神魂也開始波動起來。哪怕以亙古不滅的金剛神意塑造的強大神魂，也絕抵不住這一劍。宋長庚這一劍竟然能刺穿大自在光明天衣，讓高歡也有些意外。由此可以看出，宋長庚竟然是比白景陽的修為要高出一線。
高歡的圣階力量，在這一劍下竟然要崩潰了。
下一刻，他的一切就會被無儔劍氣斬碎，魂飛魄散，生機盡絕。死亡的恐懼，深深的籠罩著高歡。
萬分之一剎那，神魂中波動就穩定下來。高歡心中募然生出一股明悟，不破不立！他成就的圣階太強大了，反而把他自己局限住。
進入十級的肉身力量，還無法和原本的圣階力量融合起來。所以，當面對宋長庚絕世神劍時，肉身、武道、神魂三種力量就被劍氣強行分解開，讓他陷入了險境。
高歡要是早一步施展肉身力量，也不會如此狼狽。可有什么能比大宗師生死決戰更能磨礪自身的呢！
進入圣階以來，他還從沒有敗過。在妖界雖然遇到過一些強者，可肉身變化太過單純，無法真正觸及高歡神魂根本。而大自在光明天衣又強橫無比，全方面的保護著高歡。別人根本就無力破開大自在光明天衣，更無法威脅到高歡。
一個強大無比的敵人，會比你自己更能洞悉你所有的弱點。
若不是情況緊急，高歡都想放聲大笑了！這種明悟，也只有死亡的刺激才能有得到。太寶貴了！
修為到了高歡這個層次，什么苦練都沒有多少作用。他需要的靈機感悟。剎那的明悟，讓高歡靈感泉涌，關于拳法中的一些疑惑和窒礙，也都隨之貫通。
高歡拳勢一變，一拳上攬，一掌下劃，拳力剛猛而掌力陰柔，雙拳虛抱如圓，呈現太極狀。尺許方圓內的元氣，被高歡陰陽交融太極拳力壓縮成一團。
以高歡的修為，能控制方圓十余里內的億萬元氣。此時卻把所有元氣壓縮成一團。最重要的是，這不是依靠蠻力，這一團元氣內還有著陰陽相生相克之變。
劍芒刺在氣團上，去勢頓時一滯，陰陽旋轉的元氣不斷的消耗劍芒之力。宋長庚接連貫穿高歡拳力、大自在光明天衣，劍意雖至真至純，卻也消耗大半。
宋長庚知道不能再妄圖以劍之鋒芒強破，劍芒吞吐震蕩，瞬息千百次劍氣隨著陰陽輪轉拳力而變，把握到這一式太極拳中元氣空隙，一劍刺穿所有變化。
就在這時，高歡雙掌一合，竟然把觀雪劍夾住。
法陣外的眾人見狀，都是發出了驚呼。
用手去夾對方劍器，那是修為相差很多才可能做到。就算是其他大宗師，包括元陽在內，也不可能用手去夾他的劍。
高歡竟然出此險招，明顯已經到了最后的絕境，這才拼死一搏。
昊天真君只覺一陣眩暈，急忙閉上眼睛不忍再看。肉身的力量再強大，終究是不能和九階劍器想媲美。何況，劍器是握在宋長庚這位絕世神劍手中。
元真心志堅毅，雖知道下一刻高歡可能就會為神劍絞碎，卻絕不會閉上眼去欺騙自己。她要把一切細節看清楚。高歡若死，后面就要她來撐住太一道的局面了。
蕭遠金彬等人臉上都已經露出笑容。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高歡化作無數破碎的血肉。
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宋長庚的觀雪劍就這么被夾住，再難寸進，也生不出任何的變化來。
宋長庚銀色眼眸閃過一抹神光，心中怒意勃發，可任憑他如何激蕩劍氣，觀雪劍只能嗡嗡震鳴卻脫不開高歡的雙掌。宋長庚冰山一般的冷臉終于露出一絲驚異，這是不可能的！
“很意外吧，還有更意外的。”高歡一句話沒說完，雙掌一錯，觀雪劍就被震開。高歡人已經順勢搶進，無雙快拳連環而出。
宋長庚心知不妙，觀雪劍一轉，雪色劍光如扇般打開。可在高歡拳鋒下，雪色劍光節節破碎，宋長庚身上的護身法器靈光不住閃耀，卻在那洶涌如潮迅疾如電的拳影下紛紛破碎。
“怎么可能！”宋長庚心中一片驚駭，這種力量分明是十階大宗師的力量。對，是單純由肉身催發出的十階力量。“可怕…”
剎那間，宋長庚就中了上百拳。拳力層層疊加，摧毀他的筋肉臟腑。陰陽交融的拳意則透入神魂，絞滅宋長庚的神魂和法相。
最后，拳力的剛猛拳力再次爆發，把宋長庚轟飛出去。拖著長長流光，宋長庚如同一顆流星般轟然撞在虛空屏障上。虛空屏障就在宋長庚身后露出一條條透明的龜裂紋路。
紋路不斷的擴張，轉眼間，法陣形成的虛空法陣破滅。
廣場上三千弟子同時一震，乾元真靈法陣就此被破。
高歡和宋長庚也都同時出現在大殿的廊臺上。高歡和宋長庚都是身穿明凈無塵的白衣，兩人相對而立，高歡英偉超卓，宋長庚冷酷孤絕，都是絕代的強者。
這個時候，兩個人都是神色淡然平靜，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眾人雖一直旁觀，卻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只是看剛才那一幕，應該是高歡占了上風才對。
宋長庚冷然道：“我小看你了。”
高歡沒有說話，只是對著宋長庚伸出了三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