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調虎離山
船停靠的地方叫滄浪口，岸邊都是大小不一的河卵石，再向遠方，就是一片起伏丘陵。
上面殘雪還沒話盡，在黑夜中隱隱能看到一片白影。
前面那身影有意引著高歡，身形縱躍間十分的矯健，可走走停停，走出十余里后，前面那身影停了下來。
天上陰暗無月，星光黯淡，夜里的冷風呼嘯如鬼，滔滔江水聲更是低沉幽咽。停下的身影黑衣蒙面，寒光閃閃的眼眸帶著嗜血的光芒，在這暗夜中，更是讓人心寒。
高歡在那人身前三丈出停住腳步，抬頭看了眼幽暗天色，才從容道：“你引我來有什么事？”
那人冷聲道：“離林河遠點。這不是勸告，而是命令。明天，你若是還在船上，我就殺了你。”冰冷的語氣里滿是殺意，只要不是傻子，都會知道這個人沒開玩笑。
高歡不解道：“殺我，為什么？因為林河。你要是覺得我們交往不妥，那就去勸勸他。I這樣威脅我，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那人不屑冷笑，“你也不看看自己身份，不過是個賤民。殺你如折一草，哪還用什么威脅。我只是不喜歡殺人，這才給你個機會。”
高歡突然仰頭道：“好大殺氣。”
那人道：“你若不識相，這里就是你葬身之地。”
高歡又道：“我們素未謀面，你這又是何苦呢？”
那人繼續道：“不分尊卑，林公子也是你能結交的。這都是你自找的。”
高歡正色道：“你不是找錯人了吧？”
那人哼了一聲，正想說什么時，卻聽到身后傳來另一個聲音，幽幽道：“沒錯，就是你。”那聲音猶如九幽之下傳來的，幽深飄渺，聲音雖低，卻直透人腦海，讓人心血下沉。
“誰？”那人沒想到這里還有第三個人，而且還是如此詭秘，登時嚇的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卻根本沒有人理會他。
高歡道：“你又是為了什么呢？”
那聲音低笑，“還裝傻么，當然是九霄金蓮丹書。”那個詭異的聲音雖低，落在那黑衣人耳中，卻如同貫腦利劍，一句話還沒聽完，只覺腦子一炸，渾身氣血再不受控制，從毛孔中噴涌而出，瞬間就變成一個血人。
周身臟腑若碎，劇痛無比之下，黑衣人卻注意到身前的高歡還是站的穩如泰山，看向他的眼神隱隱還有幾分憐憫。
黑衣人這才知道，他剛才的舉動有多傻。從始至終，高歡都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這個高歡，居然這么強橫、真是可怕…”心中正想著，那幽幽聲音又開始說話，黑衣人一身悶哼，翻身栽倒。
高歡知道黑衣人承受不住九幽魔音的侵襲，體內氣血失控，元氣力量失控，活生生把自己給震死了。高歡到有些同情這個黑衣人，他根本就搞不清狀況，甚至連死都不知道是為什么而死。
這兩天來，高歡始終能感覺到有種強大力量在窺伺他。這種強大力量無形無質，嚴格來說，應該算是六階上的力量。今天接著這個黑衣人的機會，高歡才出來和那個強者見見。
“可憐的天狼秘衛。”那個聲音譏誚的道。
高歡道：“天狼秘衛，那林河是林正浩的兒子了？”高歡在首陽城待了三個月，雖然不大出門，對于東北五州的局勢卻也略知一二。
東北五州最強大力量就是戍衛邊疆的天狼軍。天狼軍的統帥林正浩被朝廷封為鎮軍候，本身就是天階強者，戍衛邊疆數十年，權傾一方，是東北五州的真正話事人。在東北五州，林正浩的話比圣旨更好使。東北五州的人可能不知道皇帝是誰，卻沒有會不知道林正浩。
以高歡之孤陋寡聞，也知道林正浩的威名。死的那個秘衛修為不值一提，代表的意義卻不同。高歡禁不住暗嘆倒霉。
那聲音嘿嘿陰笑，“林正浩就一個兒子，早三十年前就戰死了。到是有個女兒林珂，絕色無雙。這些事無人不知，你還想裝傻么？
高歡輕輕哦了聲，“原來是林珂，我說總感覺他有點像女人。還真是個女人。”
那聲音又道：“我就要九霄金蓮丹書，還可以給你個英雄救美的機會，你意下如何？”
高歡搖頭道：“不好。”說著，身后的白虎法相猛然浮現出來。兇猛霸道的白虎，雙眸金黃，身長逾兩丈，漂浮在高歡背后，頓時給高歡增添了無窮煞氣。
周圍的元氣受白虎法相的氣息所迫，紛紛爆裂出一團團的各色光芒。那人不知不覺中布下的幾種法術，當即被破的干干凈凈。
一般人當然看不到法相，但站在高歡對面的卻是一個六階術者，如何能看不到。那人沉默了一會道：“果然是凝煉出武道法相。”
高歡還想說什么時，心中一動，突然想明白了對方是在拖延時間。不假思索的，高歡身形向后疾退。
那聲音嘿嘿笑道：“才明白過來，卻是太晚了。”
高歡也不搭話，身形如風般疾馳而去。在高歡的身后的河灘上，沙石如同煙花般紛紛炸裂崩飛，此起彼落，一直跟隨高歡身影綻放不停。真正發力的高歡，腳下再不是輕描淡寫的借力，而是兇猛爆發，這才形成這等奇觀。
黑暗中一個道裝老者慢慢顯出身形，看著那綻放如蓮的沙石塵土，老者臉色有些凝重。高歡的強橫，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剛才說的太多了，反而高歡察覺到不對。不過，高歡有法相在身，除非是拼命，否則他也是攔不住高歡的。
“但過了這么久，那面也應該得手了。”老道思忖著。憑著十絕頭陀的是狠戾，殺幾個四階的天狼秘衛還不是手到擒來。林珂他們是不敢殺的，但要奪九霄金蓮丹書，卻也不需要殺林珂。
高歡自幼就在紅蓮寺，只知道一些當世最出名的秘典。九霄金蓮丹書高歡還真沒聽說過。從名字來看，卻是一門道家的秘法。高歡對這本丹書到不在意，可林珂和他很投緣，高歡不想林珂出什么意外。若有可能的話，當盡力護住。
出來的時間其實也并長，說起來也就是一炷香的時間。按照前世的時間來算，就是十五分鐘左右。但對于高手來說，這個時間足夠把全船的人都殺光。
只是林珂身份重要無比，幾個江湖高手有膽子奪書，卻未必有膽子殺人。奪書出了問題還能轉圜，可要是把人殺了，那就是再沒余地。不說林正浩本身就是天階強者，他手下更有無數強兵猛將，勢力覆蓋東北五州。真要是惹怒他，幾個人做的再利索，也未必能逃的掉。
十里的路程，高歡用了不到百息的時間。遠遠的高歡就看到大船上安靜一片，一點燈火高懸，并沒有任何異樣。
還沒上船，高歡就聞到一股淡淡血腥味。林珂的房間有法術防護，高歡也難以知道里面的情況。高歡憑空躍起四丈余高，輕飄飄落在三層的船艙上。
感應了下里面的氣息，高歡才緩緩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的只有一顆晶光石在散發出淡淡光暈，光線非常幽暗。靠近床角一端，林珂端坐在那，小侍女柔兒強自站在林珂身旁，嬌小的身軀還在微微發抖，小臉上也是一片蒼白。到是林珂，雖然頭發散亂，只穿了件中衣，神色卻極為的從容。
離林珂不過五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瘦削頭陀，一身杏黃僧衣，頭戴金色發箍，腰間斜插著一柄戒刀。此人面色枯黃，雙眸陰沉，看到高歡進來后，臉上的驚色一閃即逝。
看情況，雙方竟然是在對峙。而對峙的關鍵，應該就是林珂手中那可核桃大小的光球。那顆光球本身晶瑩剔透，其中湛藍電光流轉不定，看上去極為的炫目。
高歡看到那個東西時，也是心中微微一沉。沒看錯的話，應該就是六階法器天雷丹。天雷丹是用特殊的水晶制作，由高手在里面積蓄雷霆法術，只有上千重的雷霆重疊進去后，才有資格稱作天雷丹。
這種法器純屬消耗性法器，可也正因為如此，這種法器的威力才強橫無比。林珂手上的這顆，雖然法力完全收斂內蘊，可只看那湛藍光芒，就知道這顆天雷丹有多危險。
一旦爆炸開來，這艘船連灰都剩不下。就算是高歡，也不敢說能在這種法器面前保住性命。
正因為如此，那個頭陀才會忌憚無比。九霄金蓮丹書再好，也要有命拿。何況，天雷丹一旦爆開，什么丹書都炸成灰。頭陀自然是萬萬不可，局面就此僵持住了。
高歡目光轉到頭陀身上，“這位和尚，事已至此，你還不走么！”
頭陀徐徐側過頭瞥了眼高歡，“你居然回來的這么快，五鬼也真是沒用。待下去也沒意思，那就走了。”頭陀說完一拂袖，似乎要轉身就走。可就在這時，他袖子中卻突然激射出千百寒芒。
林珂見他要走，心神稍松，眼見寒芒激射，禁不住一驚，再想發力時，寒芒已經盡數貫入身軀。林珂縱然有護身法器，可那寒芒實在太多，冰冷透骨的寒芒一沾在肌膚上，寒氣就把她血脈凍結，身軀僵硬，想要發動天雷丹也是有心無力。
頭陀距離林珂不過五步，一擊得手后，就想趁勢抓住林珂。一只手才伸出去，就感覺周圍元氣如焚。
剎那間，天地如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