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常委會結束后,徐炎就回到了市政府。
不同于其余人的震驚和意外,他對今天發生的這幕其實是早就有所預料的。
要是說在會上的時候沒有理解透徹,但結束的瞬間他就清楚了蘇沐的想法。
從頭到尾,蘇沐都沒有想過在陳諫書離開的情況下,強行調整劍鈴縣的領導班子,會這樣做就是要將孫中信引進來。
你孫中信不是想要置身事外嗎?休想,你必須跳進來。
你孫中信不是在動怒后想要挑釁蘇沐嗎?可以,你隨便挑釁,但作為代價就是要將劍鈴縣的秩序維持好。
蘇沐絲毫不擔心孫中信會不賣力,要是敢那樣做的話,就會給蘇沐把柄。
屆時蘇沐只要抓著這個把柄,輕則可以讓孫中信威望受到打擊,重則甚至能將其從現在的位置上拉下來,這點相信孫中信也是心知肚明的。
但即便知道現在也遲了,魚兒已經上鉤,能做的就是拼命搖擺以求活命。
“只是陳諫書,你到底準備將事鬧到什么程度?”
徐炎微微沉吟。
心中想要知道這個事情的并非只有徐炎,高青云三個也是這樣。
他們在會議結束后就回到辦公室中,沒有任何遲疑便撥通了陳諫書的電話。
將后面發生的事情稟告完后,高青云就急聲說道:“陳市長,這次孫中信倒是幫了咱們的忙,要不是他的話,又會讓蘇沐借機發揮。真的要是那樣,咱們可就要倒霉了。”
“幫忙?”陳諫書的腦袋急速轉動,很快嘴角露出一抹譏誚冷笑。
“怎么?難道說你們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這事嗎?”
“想明白什么?”高青云疑惑的搖搖頭。
“你們呀,真的是身在棋局中,頭腦都昏了。難道說你們認為蘇沐會不清楚我沒有在場的情況下,像是這樣一口氣調整一個縣兩位主官的事是不合規矩的?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
“他是清楚的,但他還是這樣做了,目的只有一個,將孫中信拉進來。因為他之前已經放出風聲是要調整劍鈴縣領導班子,那么我缺席的情況下,只有孫中信過去才能穩定住局面。”
“當然孫中信也可以不作為,可你們認為那樣對他有好處嗎?沒有好處的事情,孫中信會屁顛屁顛的去做?”
“劍鈴縣始終還是在孫中信掌控之中,只要他在,那里就不會亂。而我要是再回去的話,難道說還能離席?當然不可能。到時候再舉手表決的話,不照樣還是維持今天的決議。”
“蘇沐這樣一招可謂是神來之筆,既讓孫中信免費服務,又在事后能打壓到孫中信的威信。”陳諫書這番話說出來,高青云他們頓時恍然大悟。
可不就是這樣!
真的是身在棋局中茫然不知。
“陳市長,那你現在在哪兒?”高青云直接問道。
“在去省政府的路上!”陳諫書沉聲道。
“陳市長,難道說你真的要去省里告狀嗎?這樣做可就相當于和蘇沐徹底撕開臉皮,對他對你都未必有好處。”
“而且蘇沐剛空降下來,根本不可能調離的,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啊。”高青云急忙勸解道。
“放心吧,我想到很清楚,就這事我已經是絕對不能容忍蘇沐再這樣搞下去。你們放心吧,我這邊不會有問題的。”陳諫書自信滿滿的說道。
“那好吧。”
掛掉電話后,凌勵有些急切的問道:“陳市長不愿意回來嗎?”
“對的,不愿意回來。”高青云無奈的搖搖頭,苦澀的說道。
“你們都清楚,陳市長這樣做不可能是有好結果的。如今咱們省的情況有些特殊,楊書記那邊是不掌權的,確切說即便是身在其位,隨時都會退下來,他不會因為陳市長就貿然動蘇沐。”
“畢竟蘇沐的背后站著的可不是一位省委常委,有省長,省委組織部長和省政法委書記撐腰,陳市長能討到好處?”
“可我納悶的是,聽陳市長的意思,好像是穩操勝券,就這事你們說里面是不是有別的原因?”
“你都不知道,我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凌勵無語的說道。
“我吧…”高青云欲言又止。
看到他這模樣,凌勵眉角挑起不悅的說道:“我說老高啊,咱們的關系你需要這樣藏著掖著嗎?”
“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就直接說出來,要是沒有的話就別這樣賣關子,搞得我們心里七上八下的怪膩歪的。”
“得了,啥也別說了,這事你就悶在心里吧。老吳,咱們走,讓他一個人在這里瞎琢磨,看看最后能琢磨出來個啥。”
說罷,吳正權似乎帶著幾分微惱的起身就要離開。
“喂,我說你們兩個真的是夠可以的,我不過就是因為事情重大,所以稍微琢磨了下而已。”
“行吧,我就直說,其實吧這事我不說是因為我也不敢肯定,我總覺得陳市長最近的做事風格有些過于鋒銳,那種感覺即便是高書記都不會賜予。”
“你們說是什么讓他能這樣強勢?敢正面和蘇沐叫板?”高青云眉頭縮成一團低聲問道。
正準備離開的凌勵和吳正權聞言腳步為之一頓,兩人彼此對視過后,不由苦笑著坐下來。
吳正權滿臉凝色,聲音嗓啞的說道:“我還以為就我看出來,沒想到你們也都有這樣的感覺。”
辦公室中出現短暫的靜寂。
“你們說陳市長會不會找到新的靠山?”吳正權突然間語出驚人。
吳正權和高青云互相看了一眼后,全都沒有發言,這事可不能亂說,要是陳諫書真的找到新的靠山,他們將何去何從?
他知道他們可都是本土派系的代表,是跟隨高培源腳步的。
陳諫書是他們的領路人,這個領路人如今走向別的岔路,他們是要繼續跟隨,還是原地前進。
而且最要命的是,這事要是讓高培源知道,他會是什么態度?
任何派系任何人都不會允許叛徒的存在!
沒錯,就是叛徒!
三個人可以肯定高培源絕對會這樣想,他們都是熟悉這位領導的,很清楚高培源的做事風格。
要是被他察覺陳諫書和別人暗送秋波的話,指不定會掀起什么樣的波瀾。
“這事畢竟只是咱們的猜想,當不得真,做不得數,今后會怎樣咱們還是且走且看吧。”高青云無奈的說道。
只能這樣了!
吳正權和凌勵神情憤怒的而來,如今卻是心情沉重的離開。想到陳諫書可能改換門庭,他們就煩躁糾結的不行。
陳諫書啊陳諫書,你要是真的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就休怪我們和你劃清界限。
我們是跟著你做事,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沒有原則和底線,你跨過這條線,我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和你一刀兩斷。
省委大樓,省委書記辦公室。
陳諫書沒有去省政府,而是直接來到這里,他既然要告蘇沐的狀,自然是要當著第一主官的面做這事。
說到底楊子雄如今還是省委書記,自己沒有道理不找他。
楊子雄臉色安然的聆聽。
陳諫書義憤填膺的訴說,他滿臉惱怒,早就在路上便醞釀好的情緒這刻全都爆發出來,像是一個委屈的孩子,在外面受到天大的欺負般控訴。
“楊書記,事情就是這樣的,您說我們劍鈴縣一家外企好端端的就要被蘇沐這樣毀掉,我能不心痛嗎?”
“我們當初招商引資時的艱辛,他知道嗎?要是說只是因為他那荒謬不成立的設想,就將現有的企業統統毀掉,將來還有誰敢來我們有鳳市投資?”
“再說的嚴重點,誰還敢來漢蜀省投資?這已經不是我們有鳳市自己的事情,而是關系到整個省的榮辱。”
“因為這事我和蘇沐在市委常委會爭論,可我現在沒有辦法對抗他,誰讓他是市委書記,擁有著絕對的身份優勢壓制。”
“您還不知道吧?就在我走之后,他竟然想要借此機會就調整劍鈴縣的人事任命!”
“當然,他是有這樣做的權力,可我呢?他就這樣無視掉我這個市長,是不是做的有些過分?他就不怕被社會輿論控訴?”
“對,他是不怕的。他要是害怕的話,怎么還敢這樣做?在全社會都在指責我們有鳳市的時候,他卻要反其道而行之,不是想著解決問題,而是想著怎么將問題激化!”
“楊書記,我認為就山脈經濟規劃方案必須叫停,山投中心也得撤銷,我和蘇沐之間只能留有一個人在有鳳市,要么是他走,要么是我!”
這話說的夠堅定執著!
楊子雄望著陳諫書現在的神情,心中想到的卻是,陳諫書,你竟然想要拿我當槍使!你怎么就敢這樣做?
明明知道我就要退休,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不去找高培源非要找我,不是想要將我推出來嗎?
以前怎么沒有見你這么積極的找我匯報工作?現在有事了你就想要讓我為你來背鍋,你想的未免太美!
動蘇沐?
你覺得蘇沐是誰想就能動的嗎?別說我現在面臨退休,即便是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會好好掂量。
蘇沐能空降下來占據書記一位,在沒有任何根基的情況下把你逼成這樣,要是說非要選擇的話,我憑什么選擇幫你?
你就是個眼高手低,只知道內斗的慫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