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9章俯仰之間,廟堂江湖
西都省省委省政府。
蘇沐即將被調離的消息根本就沒有被掩飾隱瞞的意思，在最短時間就流傳開來，要知道這次不像以往那樣只是揣測謠言，而是調令都已經下達到了省委省政府。
所以說當消息傳開來后，達到一定級別的領導們就開始思動了，誰都能看出來嵐烽市是一塊風水寶地，以前是沒人要去，如今爭破頭都未必能去，要是說蘇沐依然在職，他們是有想法卻沒辦法。
但現在蘇沐都要調走了，難道還能阻止自己有想法想辦法不成？
一時間是風云驟起，人心浮動。
在這種風波悄然醞釀蔓延的時候，關云渡坐到了杜審言面前，臉色不佳，顯然是有些遺憾加不滿。現在可不是上班時間，他們兩個人只是隨意的坐在一家茶樓中，沒那么多講究的情況下，關云渡點起根煙抽了一口。
“書記，我是真不想讓蘇沐就此離開西都省啊。”
“是啊，老關，我也不想。”杜審言同樣感慨道，聲音悠遠。
作為西都省的執掌者，他們兩位私下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這次要不是說因為蘇沐即將被調離，恐怕也絕對不會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從內心來說，他們兩個人都不愿意放走蘇沐。
一個能夠化腐朽為神奇，擁有過硬素質和驚人能量的正廳級干部，誰舍得放棄？
一個能將嵐烽市從貧困地級市變成準國際化都市的市長，誰看不出來他的能力？
“按照我的想法，今年就準備給蘇沐挪挪地方。繼續留在嵐烽市有點不現實，因為那里一眼便能看透，三四年內是不會有太大變化。繼續留下對他也沒有好處，我是想要給他個市委書記當當，這樣對他今后的成長也是有益的。”
“等到他干個幾年書記后，就能調回來，繼續擔任嵐烽市的市委書記。這個工作安排，對咱們西都省對蘇沐個人都有好處。可誰能想到上級會將蘇沐調走，這次要不是看在調離的地方是華州省錦繡市，說什么我都要力爭下，要讓他留下來。”杜審言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吹動，看著杯中泛起的茶水漣漪幽幽說道。
關云渡明顯微微愣神，不過很快釋然的點點頭。
“你說的對，這個在理。拋開別的不說，蘇沐的能耐是有目共睹的。假如說上級真的是要將他調到一個貧困地級市擔任市委書記的話，我認為還不如留在咱們嵐烽市，那樣的話我也會力爭到底。”
“可現在是華州省錦繡市，雖然說是平調，但你我都清楚，錦繡市的地位絕對不是嵐烽市能相比的，最起碼不是現在的嵐烽市能比的。蘇沐哪怕是平調，這對他的前途都是有幫助的。任何一個稱職官員的成長，既要能夠適應貧困地級市，也要能面對發達地級市。”
杜審言平靜的聽完關云渡的話，隨后眉頭微挑，緩緩說道：“蘇沐還真是個能折騰鬧事的家伙，這次去草原省，就將齊家給徹底干掉。草原省和咱們西都省是鄰省，我相信你也聽說過齊家底蘊。但即便這樣，都能被蘇沐順勢給抹去，這種事換做是別人，不要說做，即便是想想都會感覺難于登青天。”
“哈哈，這小子就是個猴頭。”關云渡倒是無所謂齊家滅亡。
齊家早就該消失了，這要不是說上級有所忌憚，需要保證一個平衡，像齊家這種家族如何能夠茍延殘喘到現在？蘇沐做事看似是占據主動，實則是對分寸把握的極為敏銳。
“不說這個，相信你也聽到外面的風言風語，也知道人心思動。他們想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將手伸到嵐烽市去。誰都清楚如今的嵐烽市是一個人見人愛的香餑餑，只要能進去，哪怕是沒有什么作為，光是靠著吃老本，都能保證他們官升一級。”
“老關，這事你心里有想法沒有？不妨說出來咱們兩個先聊聊。”杜審言直奔主題，這個才是他今天約見關云渡的目的所在。
關云渡也是洞若觀火，杜審言的想法何嘗不是他現在的訴求，嵐烽市好不容易發展起來，他是絕對不容許有任何人對那里肆意進行破壞。不管是誰，都別妄想損害蘇沐心血。
“杜書記，既然你問到我的態度，那么我就表個態。嵐烽市是咱們西都省現在的名片，是不能有任何疏忽的重點。這張名片已經在全國范圍內打響名聲，任何有辱名片的事情我們都要堅決杜絕。蘇沐的工作不調動，沒有誰敢對那里染指。現在蘇沐要被調走，某些人的心思就開始活躍起來，這種思想要不得。”
“更別說針對嵐烽市領導班子的安排，上級已經是有所明示。戚伽作為常務副市長將會接替蘇沐的職位，正式提名為嵐烽市市長。郭平瑞作為市委書記繼續留任，他們兩個人不動，其余人即便想動都要掂量掂量。因此我建議，在規則范圍內對嵐烽市的人事調動是支持，但在規則之外有誰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行摘桃子之舉，絕對要抵制。”
關云渡神情嚴峻，說到最后，語氣中不由自主的帶出一股殺氣。
杜審言平靜的點點頭。
“你說的很對，有你的這個態度在，我就知道該如何針對嵐烽市布局。鑒于目前省委省政府開始流傳的小道消息，你我回去后就開個會下個命令控制下，這樣也能讓某些人消停，省的他們繼續玩弄這種拿輿論試水的把戲。”
“好。”
當日省委省政府內的小道消息就全都消失，所有竊竊私語戛然而止。
嵐烽市。
議論能停止，但事情該做還會做。不可能說一道紙令就能讓所有人閉嘴，比如說嵐烽市的人心思動。別的地級市好歹也是距離比較遠，沒辦法做到像是嵐烽市首當其沖。
蘇沐的離任將會關系到很多人的前途命運，在位和不在位原本就是兩個性質截然不同的事情。猶然在位，哪怕是提拔，又牽扯到現管這個說法，所以說官場中任何一個人事調動背后，帶來的都是連串效應。
市委大院。
蘇沐如今就坐在郭平瑞面前，看著他那張有些意外和難以置信的面龐，蘇沐微笑著說道：“郭書記，事就是這樣一個事，沒幾天我就要調離嵐烽市，這次回來也是要交接手頭的工作。但在離任后，我希望嵐烽市還能按照我在任之時，咱們制定下來的發展方針穩步推動經濟發展和城市建設。你也是清楚的，那些方針政策都是經過反復研究，是行之有效的。”
“只要一步一個腳印的去落實，別的不敢說，五年內讓嵐烽市成為西都省甚至西北地帶最繁華的都市，將沒有任何懸念。五年看似很長，實則也是白駒過隙。這里沒有外人，我就有一說一。屆時您必然能夠靠著嵐烽市的政績再前進一步，正式邁進省部級領導行列。但我希望，您要是說那時候仍然留在西都省，能對咱們嵐烽市給予關心和支持。”
郭平瑞此刻的心情是復雜的。
蘇沐調離對他來說是壞事嗎？不，肯定是好事。因為不管他承認與否，只要蘇沐繼續留任，那么蘇沐的影響力就會貫徹到底。這座城市別看他在苦心經營，但卻仍然是沒有辦法做到完全掌控。
蘇沐早已經在這座城市內打上了不可磨滅的烙印，不過一旦蘇沐調離，郭平瑞也有絕對信心，能在現有基礎上進一步加大話語權，漸漸消除眼前這個男人的影響力。
然而郭平瑞同樣是有所遺憾。嵐烽市有沒有蘇沐不重要嗎？不，當然十分重要。有蘇沐在的嵐烽市，必然將會以更加快速的姿態發展。這兩年他也已經習慣和蘇沐搭檔。
他心中明白，蘇沐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攬權的人，只要你做的事合乎情理，他都會支持到底。只要有蘇沐在嵐烽市，郭平瑞即便是放任不管，都能保證不會出現麻煩。
另外就是郭平瑞心中對蘇沐已經認可。
“蘇市長，我知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為了嵐烽市好，我多么希望咱們還能一起將嵐烽市推向更加耀眼的地位。可惜如今看來是沒有這個機會，你就要調離，這對我個人來說，失去的是最好搭檔，最好的伙伴，對嵐烽市來說，失去的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市長。”
“不過你放心，不管你在不在任，咱們之前制定出來的政策都不會變。市政府那邊接班的是戚伽市長，相信他更是不會有所變動。他不變，市委這邊更加不會變。”郭平瑞深吸一口氣，將狀態調整過來后沉聲保證。
“我相信郭書記。”蘇沐笑著說道。
“蘇沐，我就直呼一次你名字了，今日之后咱們雖然說不再是搭檔，但我衷心希望能夠和你變成朋友。你放心，嵐烽市不會亂，我哪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都不會對戚伽有所抵觸。只要市政府那邊不出現亂子，市委就不會主動干涉。這是我對你，對我朋友的許諾。就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和你成為朋友？”郭平瑞雙眼炙熱的望著蘇沐，說出來的全都是大白話，是一針見血的實話。
“求之不得。”
蘇沐唰的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主動伸出手，面帶笑容的說道：“咱們早就是朋友，從現在起，咱們這個朋友的關系就更進一步了。老郭啊，希望今后有機會還能和你一起搭班子干工作啊。”
“好。”
郭平瑞和蘇沐雙手緊緊相握，握住的是情誼，握住的是未來。
即便郭平瑞自己都沒有想到，今日這番掏心窩的交談，將來對他會有多大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