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每次著男裝出門,前前后后許多下人護衛跟著,還有父親俞錦熙的“貼心陪護”,使得俞清瑤的忐忑不安的心多少安穩的放在胸口——有父親在呢,怕什么。//78無彈窗更新快//可昨夜不歡而散,她氣惱父親竟然存了齷齪念頭!面首?給她!見都不想看見父親一眼了。
天崩地裂啊!
她像是那等按捺不住春閨寂寞,巴不得紅杏出墻的女人嗎?別說景暄待她不錯,就算不好,她也不會做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
氣呼呼的表明了立場,可父親一臉堅定的模樣,眼神中似乎在說“你不聽我的,一定會后悔,為了避免你將來后悔,所以我幫你做決定了”,可惡啊!也不管她真的一丁點不需要這樣的“幫忙”。
俞清瑤覺得她跟父親的關系一直比較…詭異。父親疼愛她嗎?肯定的!她能從一言一語,眼神神態上清楚的明白這一點。那她敬愛父親嗎?當然了!父親······是她生命中最的支柱,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其他諸如舅父沐天恩、弟弟俞皓,絕對不會像父親那樣無私、不求代價的保護她。
可是,為什么相處起來·…叫人滿心糾結呢?就不能平平常常,像普通人家的父女相處嗎?
俞清瑤不反對父親關心她的“婚姻生活”,出嫁女也是親生的啊,為什么就當“潑出去的水”比兒遠了一層?父親關愛她,她很高興·可是,最最私密的······難以啟齒的房事,還是算了吧!
其他人家的父親,就算知道女兒女婿哪方面不和諧,八成會假裝不知道吧?剩下十分疼愛女兒的·或者含蓄些,婉轉些,從其他渠道暗中幫幫忙。哪有如她爹爹這樣,直白又痛快,覺得女婿不合適,淘汰,讓女兒另覓新歡?
對了,他還打算讓表哥沐薄言送給景暄十幾個歌姬·以作彌補!老天·這是歌姬能彌補得了的嗎?哪個男人能忍受這種羞辱?
是不是嫌安樂候府養的那些歌姬還不夠多?存心添亂!
因此這一天早餐時候·看著俞錦熙笑呵呵的臉孔,她覺得父親又必須清醒的認識“錯誤”,頭一扭,寧可看滿桌肉包、菜卷,也要緊緊的閉上嘴巴,假裝蚌殼。
“哎,爹是為你好誒!你有幾個爹爹,不久我一個嗎?難道我還能害你?”
俞清瑤仍舊撇著頭——不打消面首的念頭,她就不說話了。
俞錦熙見狀·先是想笑,覺得這樣生悶氣的女兒可愛生動了許多。但被女兒排斥,又讓他難過,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真的不理爹了?”
俞清瑤略有松動,可一轉眼瞥見父親嘴角的笑意,更生氣了,撅著嘴哼哼的轉到一邊。
“唉,可憐我白白準備今天請假一日·陪我兒去徐侍郎家赴宴。既然都不理會我,算了吧。她這么能干,一定能應付徐侍郎家的賓客。”俞錦熙吃完了,擦擦嘴,笑瞇瞇的說。
“橫豎有沐家的小跟著,就算打架斗毆也傷不到我的身上——只要她見機快,聰明的躲起來。”
俞清瑤聽說這回父親不跟她一起,心理一跳,但抬眸看著父親嘴角掛著的輕嘲,知道這是逼著她低頭呢!低頭就要聽話,聽話就要選面首…上下思量了一番,于是強硬的命自己抬頭挺胸,不就是自個兒赴宴啊,怕什么怕!
反正景暄、表哥、景昕,熟悉親近的人,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說幫著她周旋,至少不會拆她的臺。若是發現不對勁,她提前腳底抹油——悄悄溜走就是!
她連御狀都告過的人了,怕什么啊!
俞清瑤不停的安慰自己,許是被“面首”二字深深的刺激了,她以大無畏的勇氣,真的自己騎馬去了侍郎府。不過才走不遠,在轉角的街頭就遇到在賽馬會認識的某位公。
人家對他抱拳行禮,客客氣氣的打招呼,她只得僵硬的下馬拱手還禮,生硬的寒暄。
害怕被人發現了她的不自在,額頭隱隱冒汗。
其實俞清瑤多慮了,她現在的身份是使者團的成員,大周乃是泱泱大國,哪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會在街頭對“使者”無禮?不怕被人嗤笑嗎?展現風度還來不及!
因此,寒暄進行的非常順利,對方原本是客套,沒打算深談下去,可見俞清瑤禮數周到、態度恭謹,沒有自以為是、目下無塵的厭人習性,熱情就多了幾分,話題扯到京城的風土人情了。土生土長的俞清瑤當然早知道了,但從別人口中聽說,又是一番滋味。
她不能拒絕不能直言——不用你說我也曉得,只能裝成很感興趣的模樣對方說的任何小事都認真傾聽,不輕易發表意見,需要的時候就嘖嘖贊嘆兩聲。
這其實,是一種很高明的說話技巧。
對方未必不曉得那一聲聲的贊嘆未必出自真心,但誰聽了都高興啊!覺得自己受重視。何況,還是個“出身高貴的皇族嗣”呢?沒多久,俞清瑤就在對方心理留下了“虛心”“謙遜”的印象,好感蹭蹭上升。
俞清瑤并沒有把這件小事記掛在心,應酬往來么,就跟她女裝時應付那些沒完沒了的各家姑娘夫人一樣的,表面上說得熱絡,內心里不一定怎么看你呢!到了徐侍郎府邸大門前,見兩個衣帽周全的小廝過來迎接,她便笑著拱手道別,跟著小廝進府了。
卻不想,虧得她剛才不曾失禮,讓那人印象極佳。否則她鬧了那么大的笑話,不就沒人在徐侍郎跟前周全說情了?
笑話是這樣發生的,原來過府做客,男賓女賓是分開的。女賓請進門后坐著轎從穿堂后的夾道進入內宅,而男賓則步行從大堂后往書院去,兩者之間的路徑完全不通。否則,隨意串門,也不叫男女大妨了。
俞清瑤穿著男的衣裳,心理還是沒轉過彎來,小廝換成了兩個俏麗丫鬟,徑直領她往內宅里去,她也沒懷疑。等到發現后花園里的鶯鶯燕燕,一起朝她投來怒視的目光,她大驚之下,才撩起下擺慌不擇路的逃了。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回反應過來,自己中了圈套!唉,到底怎么回事?她以“姚青”的身份貌似才出現幾回,有誰會故意陷害她?
會不會是景昕?
俞清瑤努力的想,現階段,也只有景昕會小雞肚腸的記恨她。不過,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啊,難道他只為了讓自己出丑?
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本以為會成為徐侍郎府上不受歡迎的客人,被驅逐出去,不料大公親自過來,對底下下人不經心而道歉,甚至為俞清瑤找好了理由——外國人!
外國人哪里知道大周的習俗民情?不知者不罪啊!有這一條光明正大的理由,到了內宅,女眷們大都“寬容”的體諒了。
因此,此事只成為小小的插曲,除了暗中搗鬼的人不大爽快外,其他人都一笑置之。
賞花宴開始,吏部徐侍郎案牘勞形,早沒了春花秋月的心思,與幾位上了年紀的門客漫步轉了一圈,就會花苑的書房里。至于年輕的才俊們,則在眾多牡丹、芍藥中設下了案幾,有人潑墨作畫,有人搖頭苦腦的作詩,也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話的,說的也是“名花”,不過不是種植的,而是名動京城的花魁。
隔著青碧的湖泊,隱隱約約傳來琴聲,以及嬌俏女人的聲音,那里就是女眷所在了。
俞清瑤愜意的住在水榭垂欄前,一手握著竹竿垂釣,一手倒了黃酒,瞇著眼享受這難得的美好時光。
男人跟女人的身份真的截然不同。比如她現在的姿勢,換做女人,在客人家敢這么做嗎?就是在自己家,也得小心防范底下不軌的下人,害怕傳出什么不好的流言飛語。而做男人呢,她大大方方的,隨便別人怎么看!
再往深一層想,男女之間的差別何止這些!簡直天差地別!男人在外拈花惹草是常理,可女人未嫁時有丁點不好的傳言,這輩毀了大半!男人可以浪回頭,女人一步錯,就是終身恨!
憑什么,要受那么多的不公平待遇?
某一種朦朦朧朧的念頭閃現,便再也消除不了了。
就在俞清瑤皺眉沉思兩種身份的不同時,忽然身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
“咳、咳!敢問是姚青、姚公嗎?”
“我是…”
剛一抬頭,俞清瑤就愣住了。
迎著她驚訝的目光,俞皓露出羞澀的笑容,一點也看不出初次見面的生澀。
“在下俞皓,這是我朋友江林,張玉寧。”
俞清瑤深深吸了一口氣,估量這兩人都是俞皓國監的同學,禮數周全見禮。
通過姓名后,俞皓很是為難的道,“本來初次見面,不敢唐突,可是…在下有一件天大的難處,輾轉反側,唯有請姚兄你幫忙了。還望姚兄大發慈悲,救我于水火之中。”
說罷,深深的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