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爐的駙馬遭到滿朝文武的關注。//78無彈窗更新快//蓋因大周朝的駙馬雖尊貴,奈何只是名分上。官職上大都以清閑、富貴為主,極少有掛實職的。聽說俞錦熙當上了駙馬,還有人以為堂堂詩仙從此要改行,做富貴閑人了,等知道公主是何方神圣,那起幸災樂禍的念頭才罷休。
此公主,非出身皇室,原來是北狄現任大首領的嫡親妹妹。北狄的風俗與大周不同,長有繼承家業的權利,女兒同樣有!這位名叫“妲妲”的草原明珠,是老首領最心愛的女兒,名下擁有八佰戶人家的財產,換句話說,她嫁到大周來,是帶著一比驚人的嫁妝——草原上,人口就是最寶貴的資源!
她們戀愛的風俗也是令人驚嘆的,沒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家瞧中了誰,便可以帶著家產嫁到男方去。是以妲妲“千里追夫”,一眼相中大周的探花郎,在當地引起不小的波瀾,卻不是“叛國”“大逆不道”之罪。她的到來,同樣代表著一部分北狄人不想再打、希望和平的心愿。
雖說更多的北狄人對大周虎視眈眈,兩國之間的關系緊張。但大周具有“海納百川”的心胸,從上到下,沒有覺得妲妲一個異族女就可以隨意欺凌。至多提起的時候,對主動送上門有些微詞。不過詩仙俞錦熙的魅力······見過的都知道吧,也不怪草原明珠抵抗不住,寧愿拋家萬里也要追隨了。
皇帝廣平對妲妲一行人分外看重,不僅叫鴻臚寺認真待客,還下旨封了妲妲為“明珠公主”,賜婚俞探花。至于那八佰戶的人口也命戶部的人拿出個章程,如何安排下去?這些人,將來恐怕要長久生活在大周領土了。
沒人不識眼色的問——現在大周跟北疆正在打仗,那群人要是北狄派來的探怎么辦?
原因很簡單,北狄是個游牧民族他們沒有什么“國家”的概念,只有首領、領主、主人。這八佰戶的領主是妲妲,只認妲妲一人。只要妲妲在一日,他們絕不會做出背棄領主的事情。否則沒有任何一個首領會接收。
廣平帝拿出大魄力,讓戶部的人務必要拿出穩妥的建議。因為帝王之心,已經不滿足僅僅把北狄打怕了,打殘了,掌握了北疆地理環境的第一手資料,又兵強馬壯,做到那些并不困難。他要的是北狄徹底歸順才能彰顯他當世明君!
既然是明君,對待有功之臣的賞賜絕不可能少了。首先,俞錦熙升官了,官職變成文武大臣普遍頭痛的事情。文武不相轄屬,偏俞錦熙出身文人,文職是最清貴的翰林院編撰,同時掛著武職,是從五品的兵部武庫清吏司兼北疆軍隨軍參贊。看似品階不高,權利卻不小。賜婚旨意一下,光明正大的住進了駙馬府——對就是駙馬府。如果掛公主府的牌匾,那堂堂詩仙就排名妻之下,不等于是入贅了?俞錦熙能同意,整個文壇也不能答應啊!
駙馬府有一定規制,等同于公主府,加上恐無知民眾沖撞,額外配了三百名的侍衛。這些兵丁,都算是俞錦熙的個人護衛。一旦出行,前呼后擁,比武將家庭的紈绔還紈绔!
其次封了公主、封了駙馬,那駙馬的親生女要不要封?按禮來說,封也可,不封也可。但本就是為了酬勞俞探花的功勞,妲妲這個“公主”到底怎么回事,彼此都清楚。因此皇帝大方的晉封了,俞皓為徐陽縣公、俞清瑤為清河縣君。品階不高,比正經的公主之不知差了多少,可到底沾得上皇親貴戚的邊,才能得封有封號,因沐天華的私情頗受世家不待見的兩姐弟,搖身一變,徹底洗刷了母親所帶走他們的恥辱。
得知消息的俞清瑤,震驚之后,陷入深深的思索中——到底皇帝知不知道俞皓的真正身世?或許是知道的吧!不然可封可不封的,何必讓那些大臣為了此事在朝堂上爭吵個不停,把古禮都搬出來,差點囔破了天呢?這么看來,她是占了俞皓的便宜,才能有“縣君”的封號了。
只是,俞清瑤不打算感謝。
相比前世俞皓一聲不吭拿走了母親的所有嫁妝,對她落難不聞不問,說不定在暗處冷笑著看著,區區一個封號,抵消得了嗎?她不怨恨,不想報復,但也別指望從她這里得到額外的其他!
俞皓再一次灰心失望——寒窗苦讀,原指望堂堂正正考取功名的,他都做好打算,明年二月就下場一試,把握不大,但他年紀還小,一次落第算得了什么?多得些經驗才是要緊的。
不想皇帝憑空一道圣旨,他再也不用跟別人一起用功讀書,為金榜題名而努力了,心,空空蕩蕩的,有些茫然。可隨即,又高興起來。
說到底,俞皓的本性并不是飽受儒家熏陶的正人君,科舉是他以前最佳晉身的路,所以他努力發奮;可現而今有一條更好的,有縣公的封號卻不是皇家弟,不像其他皇親國戚掌握實權被人忌憚,有俞錦熙這位名義上的父親,再有端王明暗里的幫助,他在官場是定然一片光明。
最妙-的是,他的身世沒有揭開,不是端王府受人鄙視的奸生。以端王受封,便是封了小王爺又如何,一樣被人指指點點。而做俞錦熙的便宜兒就不同了···…世道真是奇怪,親生父親明明身居高位,卻不敢認他,認下了兩個人都沒臉;名義上的父親放浪形骸、勾引無數女芳心,做他的兒卻是光輝榮耀,叫人怎么不在心底暗暗諷刺。
旁的不提,只說俞皓心理盤算了一番,打算跟姐姐修復感情,便興致沖沖的去定國公府水墨軒尋俞清瑤,可惜俞清瑤神情淡淡的,絲毫沒有晉封的歡喜。如今他也大了,不是那個年紀小、事事需要年長的人出面打理事務的小孩,主動示好沒反應,就歇了心思·識趣的不再多來。
如果有什么事情,只打發底下人送。一時是俞清瑤想到了上次沐天華送的首飾,挑了幾件送過去,一時得了鄧氏、杜氏什么好東西·也不忘送過去一份——不是她有多關愛,實在是不想多占便宜弟弟的便宜。你一份,我一份,你的那份給不給我,我不在意。但我的一份一定分你一半,全了姐弟的情分,就完了。橫豎這份姐弟情·跟她不得不應付的母女情一樣,都不會太久了。
俞清瑤這般想,可換在外人眼中,就完全走了味。別人都以為兩姐弟雖然不常常見面,可感情好極了,每隔三五日便送東送西。姐姐但凡得了什么好東西,一定記得弟弟的,可見她心思純厚·十分難得。
不知不覺中,宮宴上傳出“傾城傾國”的美名,對俞皓時時“分清財產”的行為又被高看一籌·人生得美、性情好、善待幼弟,父親又有巨大功勞——其他皇帝會怕功高震主,但廣平皇帝掌權三十多年了,完全沒這種疑慮,是以兩姐弟都變得赤手可熱,尤其是俞清瑤,不少人打探著到底花落誰家?
京城最權威的賭場開出了賭局,三成壓長樂侯王鑾,因詩仙大人對他的印象不錯,邀請他去駙馬府喝酒兩次;兩成壓安慶侯世沐薄言·多了一層姑表兄妹的關系,給姑舅做兒媳,親上加親,天作之合呀!一成壓大理國太段曉天,原因?俞清瑤曾主動提出和親,料想不排斥遠嫁他鄉·嫁給太就是太妃了,今日的太妃,明日的皇后!有幾個女人也拒絕皇后的位置?還有一成下注威遠候世林昶,林昶都愿意為俞清瑤放棄母舅家的表妹,可見用情至深,但也有人覺得威遠候家族太過復雜,且沒有長樂侯府人口簡單,俞清瑤一定看不上,此話遭到林昶的堅決反對。他砸下大筆銀,終于使得賠率跟段曉天持平。
剩下的零零碎碎,有下注俞錦熙的學生溫如晦的,因溫如晦是太史門第,出身完全匹配得上,學生跟老師的女兒,話本上不都這么寫的嗎?也有下注俞錦熙身邊的侍衛,這一說最不靠譜,但俞錦熙為人狂放,視禮教規矩為無物,曾經公開說身邊的侍衛跟他出生入死,跟兄弟手足一樣,將女兒嫁給他最信任的人,也不是沒可能。
在一排讓人眼花繚亂的人選中,最奇特的一位也在其中——齊景昕。
沒錯,景昕,不是他哥哥景暄。
為什么呢?
俞清瑤得知消息郁悶半天。民間的看法聊做一笑罷了,但細細想其中關系,也叫人心情不爽。憑直覺,她覺得那日長公主說過的話是經過深思熟慮,否則何必對她一個女孩說了那么一大通話?可是,為何到現在也沒消息?
難道說?
俞清瑤想到了一個不好的念頭——會不會是皇帝拒絕了長公主?皇帝的無情她深有體會。等等,不對!俞家的倒塌是在老爺過世之后。老爺活著的時候,俞家一直好端端的。按照這么想,皇帝一定不會在長公主在世的時候,對唯一的,為他登上皇位而去東夷和親、勞苦功高的胞姐,狠心拒絕。景暄的婚事是長公主唯一記掛的,皇帝沒道理會反對。
思來想去,只可能是長公主并沒對皇帝提。
俞清瑤一直對長公主的印象極好,仍舊記得前世懷著忐忑心情面見長公主,得到長公主夸贊時的歡喜。若沒有長公主青眼相看,她到死都是一文不名的犯官侄女。所以,她有那么一段時間鉆進牛角尖,翻來復去的想,為什么長公主說話不算話?
想到頭都快裂開了,才明白了,長公主肯放下面做說客,可見把什么名聲都跑到腦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景暄······怕是景暄哪里出了什么變故吧!
很奇怪,俞清瑤本來也對齊景暄保有太大希望,只是覺得景暄性情好,嫁過去不會受苦而已。那句“景暄是盲人,喜歡你,你在她心中就是完美了,永遠不會有人超越”,戳中了她的心。或許是見過太多美人遲暮、紅顏老矣,而丈夫卻正當年,理所當然的喜新厭舊、冷落發妻。她不想到老了·仍:為自己的容顏魅力而發愁。
至少齊景暄,不會讓她人老珠黃時,懼怕妙-齡如花、美貌動人的女,過來搶奪。這樣想·心理約有四五分樂意了,不想搞了半天,才發現自己被嫌棄了,心理說不出的委屈和難過。
可憐俞清瑤哪里知道,長公主本不想夜長夢多,是景暄堅持不許,原因不是嫌棄·而是怕鮮鮮出爐的駙馬爺不答應。長樂侯被請到駙馬府做客,為了什么,景暄怎么可能不知道?沒有得到準泰山的應許,他怎敢冒失的提親?
賭坊的下注越來越引起關注,便是下素有風流之名的景昕都有三四萬貫了,景暄再好的耐性也呆不下去,終于不再通過其他方式試探,而是直接上門。
妲妲身為草原公主·仍保持草原女郎的習性,偌大的后花園花花草草全部鏟除,只留下綠油油的草皮。若是夏季一定非常清爽·奈何秋天到了,冬天還會遠嗎?枯草無力的在風中擺動,沒有花香混著泥土的氣息,味道也不是那么好聞。
景暄進了府邸,正碰上林昶、王鑾也在。
林昶一臉激動的說,“俞兵部,我是真心喜歡令愛,我發誓會對她一輩好的。說出來不怕笑話,我對她是一見鐘情······”接著絮絮叨叨了一遍他是如何跟俞清瑤相識,又是如何“加深”感情·說感人肺腑,仿佛不成全他們一對小夫妻,就是狠心無情的壞人似地。
對此,俞錦熙徹底顯示了一個文人轉向武人的大變化,無聊的擺擺手,讓侍衛直接拖出門。林昶揮舞著臂膀·“俞探花,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對令愛是真心的呀!”
俞錦熙一抬手,那侍衛立刻停住腳步。
“你真心?有幾分真?既然真心,可把家里的事情弄利落了?我怎么聽說你母舅的家的表姐從宮中出來,還是一直住在你們家?”
“她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啊?”林昶辯解,“不住我們家,能住哪里?我這些日都很少見她了,除了晨起問安。”
俞錦熙失望的搖搖頭,“拖拖拉拉,毫無手段,你這種人是我最瞧不起的。比之儲鳳棲還差!把他拖出去,給我丟到大街上,再敢上門,打斷你一條腿!”
林昶吱吱、嗚嗚的叫喚,也抵抗不了駙馬府的悍兵,丟出門外的時候讓很多百姓瞧見了,聽說是求婚被拒,各個都笑得前仰后合的。
王鑾的臉色有些發白,臉上的笑意維持不住——俞清瑤堅持拒絕,俞錦熙再堅持拒絕,他真想不到如何繼續下去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娶俞清瑤,也是有原因的。開始是打算與端王聯合,再沒有比姻親更穩固的關系了;后來,則是皇帝暗示,他不想觸怒皇帝,于是硬著頭皮來求娶。
“你走吧,回頭我去跟陛下談。你雖然是極佳的女婿人選,奈何還小了些。
等你年長兩歲,開靈竅,說不定我會答應。可惜,我女兒等不了你兩年,我也沒有其它女兒了…”俞錦熙說罷,一擺手,指指雕花門。
王鑾再也坐不下去,夾著尾巴逃之夭夭了。
正主到了,俞錦熙慢的坐在圈椅上喝茶,瞟都不瞟齊景暄一眼。
齊景暄的耐性極好,就那樣站了半天。
許久,才聽到一句問話,“你什么時候打我女兒的主意?”
“呃······今年春天。”前未婚妻陸晴雯與人私奔的時候。從那時他就在想,自己婚姻曲折,二十二了仍未成家,是不是冥冥中注定,在等俞清瑤長大?
“哼!說實話!誰讓你用哄騙人的話欺瞞我?”
景暄的臉有些發燙,回想第一次動心的時候,是一起乘坐馬車的時候?不,更早。“是······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柔和的,清美的,像果汁一樣甘甜,細品之下卻能感覺到如風中柳絲的強韌。
光翼容貌而論,俞清瑤算不上上層,沒有沐天華超逸絕俗的氣質,充其量能稱作中上而已。不過她的聲音實在有特色,甘美醇和,柔軟動聽。以失明的齊景暄聽來,絕對是他生平聽過最好的聲音之一。
所以一聽之下,就記住了這個人。
否則,前世他一樣從北疆帶回來了詩集,怎么沒想過把刻印的詩集獲利,送到安慶侯府?俞清瑤不要,他還特意讓人送到惠人局?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機緣很是難說。
俞錦熙大怒,茶盞丟到地上,啪的一聲刺耳聲音。
“那時她幾歲?你連小女孩都不放過,還是人嗎?”痛罵了一頓。
罵了足足有一個時辰,齊景暄背后的冷汗濕了干,干了又濕。出來時,腿腳都在打晃。他的小廝以為肯定沒可能了,不想景暄卻松了口氣,“可以讓祖母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