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而下,年關漸近,不少店家鋪家都關門了,也有不少賣年貨的來了精神,這日清晨雪花由小而大,漸漸變成鵝毛飄雪,街上小販迎著寒風,快速收拾東西回去,有些行人卻還是熙熙攘攘。
勤政殿是朝宮,天子乘輿而到,已是雪的世界,一片瓊樓玉宇。
雖天寒地凍,殿前守護的侍衛還是站著,十分精神,天子見了微微點頭,卻沒有說話,再遠處人影幢幢,不但是內閣宰相六部九卿這種文武百官,還有著幾個親王、郡王、國公,都站著寒暄,見了御輿,都跪下一片。
天子上階,進了大殿,坐在正中帝座上,這時殿里噴出了香煙,整個殿里仿佛籠著一層紫霧。
天子吩咐的說著:“內閣大臣先叫進來吧!”
一聲命下,內閣大臣按品秩肅然魚貫而入,卻有幾個是新面孔,眾人隨班行禮,齊聲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完了禮,殿上大臣靜靜候著天子的話語。
天子見著外面太監抬著方桌,等會就是賜筵,就笑著:“今天是二十五了,按照朝制二十五到第二年十五都算年關,別的政事都說過了,現在就說下今年本朝關稅結余!”
天子坐在寶座上,龍座又寬又高,眼神平靜,看著下面。
“皇上!”首相吳子哲白眉一動,聞言出了一步,躬著身子說著:“和十一國結盟后。開通商路,傾銷茶、瓷、紙、綢。又關卡收稅,吏部結算。總有七十三萬兩銀子結余!”
這話出口,大殿中人都面面相覷,天子都忍不住悚然動容,七十三萬兩銀子聽起來不多,但一年二次農稅,所得不過三百萬兩。就知道這分量了。
此策施行不過半年,就有這樣利潤,時日久了,豈不是中興可待?
“除此。還有著二百萬石糧輸入,都已充入國庫。”吳子哲當到了宰相,卻已調整過來,望也不望有些大臣鄙視的眼神,說著:“這些可做賑災之用,饑荒之年可活民百萬,不過這是第一年,藩國都有剩糧,以后就未必有這樣多。”
“好,好。”天子聽了。坐不住,不由起了身子,在高臺上踱步,臉上顯出一絲潮紅。
王朝滅絕時,大地上積亂不斷,災民連連,造反之勢野火燎原,其因為何?
說穿了,都是沒有吃食。若不是活不下去,誰會去造反?
造反,逼不得已而為之,是絕境下的爆發,拼上性命,血流成河,殺出一條路,成則改換日月換新天,敗則灰飛煙滅子孫族滅。
這些道理,天子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七十萬兩白銀,可彌補朝廷虧空,二百萬石糧食更是重要,可賑災,可養軍,有這些,卻能過個好年景了!”天子說著:“雖以后未必有這樣多,但百萬石卻綽綽有余,這就是保障。”
一省天災的話,賑災也不過百萬石左右。
天子踱著幾步,回著坐下,過了片刻正容,在一片寂靜中,他開口說話。
“朕聽著這消息,心里想了很多,自古天命不過三百,本朝自太祖到朕,已是五百載,二十六代,得天之眷,自古未有!”
天子掃視著群臣:“天恩這樣厚重,朕只要仔細思量,就覺得悚然,故朕登極后,不貪酒色,總想著能延國祚,世代恒產,以報天恩之萬一。”
大臣聽他這番議論,不禁都動容,只見天子斂了笑容:“朕并非是猜忌之主,也不想刻薄寡恩,朕之私心,難道不想君臣相得,風云際會,勵精圖治,共享富貴,名垂青史,給青史留段佳話?”
“只要合著朕這一條,就是忠臣,朕必不吝賞賜,但要是逆了朕這條,想著辦法來欺瞞,糊弄,挖朕的墻角,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滿門抄斬都是朕之開恩了,誰要是求清,就是黨朋,就是有罪!”
“明天就是過年節了,朕不想多話,只望我們君臣能善始善終,也給青史留下段佳話!”天子說到這里,露出一絲笑容:“你們退下吧,朕再召見宗室,就賜下年宴!”
頃時內閣大臣謝恩退去,又有人大聲:“召見宗室進見!”
片刻,十幾個宗室上前叩拜,天子笑容可掬,換了顏色,說著:“都是朕的皇叔,都有歲數了,不必拘禮,都起來罷!”
“這是皇上的恩澤,但禮不可廢!”雍王是年長的親王,第一個說著:“快年節了,進來給皇上請安謝恩,卻是理所當然!”
天子聽了,微微一笑,掃看眾人,很是滿意,現在道法顯世,許多奧妙天子都清清楚楚。
話說本朝皇子,四正妃以上者封親王,非四正妃以上只能封郡王,以下還有國公、侯、伯、子、男。
并且皇子雖必封王,但并不直接封,十五歲時才封封國公,二十歲時遷升郡王,最后基本上到二十五歲才封親王,以成定制。
親王郡王的子孫無問嫡庶,世代減等,最長一人封郡王或者國公,別的子孫不過承蔭入仕,并且不能入內閣,不能當封疆大臣,不能掌軍。
因此朝廷一般情況下,只能保持十個國公以上的宗室,無論是氣運,還是具體的財貨,負擔卻是極輕。
和地球上明朝同一時間擁有幾十位親王、幾百郡王來說,卻省了九成,這也是國祚能夠延長的原因之一!
天子想到這里,笑著說著:“你們都是宗室,都是自家人,行了禮就是了,下面就要賜宴,朕不能多飲酒,你們代朕前去如何?”
親王忙笑著說著:“臣遵旨!”
見著他們再退下,天子吩咐賜宴,卻并不起身,紫霞香爐飄起絲絲青煙,讓人聞之神安,默默思量,片刻吩咐:“讓真人前來。”
所謂的真人,就是皇家煉氣士,不一會兒,一個峨冠博帶的中年人過來,臉色白凈,神采奕奕,沉穩雍容,見過行禮:“見過皇上!”
此人卻還是龍子龍孫,真算起來,還和天子是一家。
“真人,龍脈和氣運變化,如何?”天子詢問著說著。
“皇上,天下龍脈就這幾條,真正真龍之地就在帝都腳下,別人卻篡奪不得,氣數興衰,還在天運和人運…”說到這里,真人看了皇帝一眼。
“這朕都知道,你繼續說。”
“是,天運卻是沒有變化,還垂青本朝,至于人運,恭喜皇上,此局一開,氣運已經開始流轉,十一國之國運,開始被我朝抽取,時時刻刻有著白氣如虹如云,涌入了本朝!”
“哦?十一國的氣運都開始被我朝抽取么?”天子顯有些驚訝。
“是!”
“再說清晰些!”天子臉上顯出一道潮紅,說著。
“是,十一國國運氣數,被我朝抽取而出,剛出來時呈溪流,十一國都是這樣,共十一股,在半路匯聚成云彩,匯入我朝。”這個真人具體描述著。
“不錯不錯。”天子哈哈一笑,顯甚是滿意,轉念一想,又問著:“僅僅是白氣嗎?”
看樣子稍有些不滿足。
“皇上,人之氣運,有白、紅、黃、青、紫,但國祚止于白、紅、黃,青未嘗能見得,這些想必皇上都明白。”
“此氣運非是個人之氣,是國祚之氣,是萬民之力,能取白氣就已能延國祚,赤色國祚之氣是一國根本,除非滅國,斷無可能奪之。”
天子見真人不卑不亢應對,這才醒悟過來,自失一笑說著:“朕剛才的確是貪心不足了!”
人有氣運,上萬者淡赤,三萬者赤紅,十萬者淡金,二十萬以上金黃,二百萬者淡青,一千萬純青,千萬之上,再得地氣,故有紫。
但這還是個人的氣運,而國祚之氣,小國不過白色,大國不過赤色,大國要盛世才可能有黃色,能吸取白氣,已是了不得。
“真不枉朕封此人輔國真人,卻還是值得!”想到這里,天子淡淡說著:“卻不知輔國真人卻在何方呢?”
下面真人聞言只是不語,心中羨慕。
修道人被天子冊封,就實際上多了一個神位,大是不一樣,不過還有別的事,就接著又奏:“皇上,禮部尚書請旨,說著民間有些靈驗神明,是不是承認,還有些正祀神靈,是不是加封,還請旨意裁奪。”
天子聽了,沉思了片刻,說著:“民間靈驗之神,可仔細回稟于朕,真是正直靈驗之神,不許驚擾,由禮部派員祭祀,加以承認,如是邪教煽惑愚民,聚眾圖謀,不單要拆廟,還要捕拿以肅視聽。”
“至于原本正祀,都有尊號,國家按例祭祀就是,加封就不必了,特別是前任禮部尚書李謝義,還敢請旨加封永成王帝君位,此何神也,雖有薄功,敢加帝君?”天子冰冷冷的說著。
真人聽了這話,心里暗嘆:“皇帝懂了,不好糊弄了!”
永成王是劉卜,忠義之將,歷代就封侯、公、君、王,現在就有人求著加封帝君了,難怪使天子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