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門口燈籠被吹的一陣搖晃,家丁不由抬頭上望,心中充滿擔憂,不是擔憂著燈籠,而是自家老爺。
他們在蔡家當家丁,老爺官雖大,卻沒有多少職權,是清閑官,但就算這樣,也不是尋常地主和商人能比喻,現在老爺出了事…
內院,大屋里光線很暗,只點了幾根蠟燭,蔡夫人端坐在主座上,沉著臉一聲不吭。
幾個府里的仆人垂手站著,被蔡平度器重的李康撫著腦門沒有說話。
今日下午獄中出事,就有消息報了上來,自家老爺被抓去,這對府里是沉重打擊,此時里面,還有著婦人哭哭啼啼鬧成一片。
“叫她們不要哭了,丫鬟先將幾位帶下去。”蔡夫人聽著幾位婦人哭成一片,心中頓時一片煩悶,命令的說著。
這些丈夫娶的妾室,只會制造麻煩。
“夫人啊!你可要救救老爺啊!”一個姨娘被丫鬟帶下去的時,哭的說著。
蔡夫人聞言眼中厭惡之色更甚:“我府內上下自會出謀劃策,還請你回去休息,勿要在此添亂!”
說著,手就揮了揮。
幾位小妾被帶了下去,大廳中頓時清凈,不過大家愁容依舊不改。
“哎…李先生,你說這事怎么辦呢?”蔡夫人皺著眉頭思索,不由嘆息一聲,看著自家的幕客。
李康神色還保持鎮定,心里卻嘆口氣。說著:“這種事,不死也得脫層皮,現在就看官府怎么樣應對了。”
夫人眼睛一亮,說:“官府能不能解救呢?”
“難,這蕭沙我聽說過,是個武林里的豪杰,受了貴人和官府算計。本要秋后問斬,這時擒了老爺,怕是很難解救。”
見著夫人臉色黯然。他沉吟說著:“最關鍵的還是官府反應,歷來沒有對盜賊松口,真遇到事了。怕是寧可一股腦殺了也不會放出去!”
李康說到這里,臉色同樣黯然,說著:“現在就看命了。”
在難耐的沉默中,小姐蔡馨摸著自己脖子下的玉盒,咬著牙不說話。
就在這時,一個小廝朝著面跑了過來,口中出聲喊著:“本郡的巡檢,石大人來了!”
“原來是石大人,快請!”蔡夫人聞聲頓時說著。
巡檢原本不過是正九品,統領一定數目的公差和弓兵。負責稽查行人,打擊走私,緝捕盜賊,這時卻怠慢不得。
說話間,一個中年漢子。身著淡紅官衣,大步走了進來,對蔡夫人拱手:“見過蔡夫人!”
“石大人這時前來,想必是有所消息?”蔡夫人說著。
“蔡大人的事,我們也在處理,現在犯人已經全部起反。要放他們出去,這才會放了蔡大人!”話到這里,微微一頓,抬頭看著蔡夫人的神色:“但是全部釋放這不可能,朝廷法度不可廢啊!”
蔡夫人立刻會意,吩咐了幾句,片刻就有丫鬟出來,露出一個銀盤,里面有著細軟銀絲元寶,卻是五個,這就是五十兩了,她說著:“石大人,這僅僅是訂金,只要能成功救出我家老爺,再給六倍。”
石巡檢眼皮一跳,這就是厚禮了,當下嘆著:“蔡夫人,下官這里給你透漏個消息,要是明天天亮前還沒有解決,太守大人可能就要強攻了。”
這話說完,蔡夫人,蔡馨,還有大廳中的人,都全部變色,強攻的意思和結果,誰都知道。
蔡夫人臉色慘淡,勉強問著:“沒有辦法了嗎?”
石巡檢嘆了口氣:“已經派人潛進去了,蔡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能夠平安無事。”
說著把銀盤一推,只取了一個元寶,說著:“無功不受祿,下官來此泄露消息,也只值這價,要是大人能平安回歸,那時受此不辭。”
說著,就把這個元寶收到懷里,拱了拱手,說著不送,轉身就離開了 見著石巡檢離開,大廳中寂靜的難以言述,壓抑非常,說實際,要是蔡平度在此地當上幾年官,也不會這樣,只是下車伊始,能有人通風報信就不錯了。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跑到跟前,對蔡馨說了幾句話。
“什么?!他要見我?”聽著丫鬟話,蔡小姐不由一驚,這時他來又有何意?腦海之中,就浮現出王存業俊朗身影,出塵之姿。
王存業過來幾次,算是有些熟悉,對這樣的人,她是有著深刻印象。
“母親,我先出去一會。”蔡馨長身而起。
“去吧!”蔡夫人疲倦的揮了揮手,馨兒一向心思細膩,不用她擔心,這時現在她也幫不了忙。
只有在這時,夫人才深刻理解到,如果她是兒子,要多好,十五六歲的兒子,已經可以出面當家了。
出了大廳,蔡馨立刻問著:“你說王存業要見我?卻是為何?”
這話問了下來,讓丫鬟一呆,不由委屈說著:“小的也不知道啊。”
蔡馨遲疑下,本想拒絕,不知為何卻改了口:“且讓他進來,我看看何事!”
不過片刻,丫鬟就帶著王存業進來!
見了王存業,蔡馨只是說著:“公子深夜前來,卻是何事,要是有事,還請明天到大廳說話。”
這個世界男女大防并不很嚴重,但深夜見面也超過了禮法。
“明日怕是來不及說了!”王存業似笑非笑,這話頓時使蔡馨一陣心悸,出了一身冷汗,強捺著驚慌說著:“公子此言是何?”
頓了一頓,見王存業臉色平靜,卻微微一笑,蔡馨咬咬牙。又問著:“你來尋我,卻是何事?”
見蔡馨問起,王存業換了莊容,鄭重說著:“我有法救你父。”
“什么?”蔡馨聞言全身一震,她的牙緊緊咬著,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長長的眼睫垂著。
父親出事的事。實際上官府封鎖著消息,這人怎么知道?
過了片刻,她定下神來。目光凝視著王存業:“你能幫什么忙?只要你能救出我的父親,出多少銀子都可以。”
她這樣果決,王存業一凜。隨即一笑,說:“我不要你的銀子…”
見著她變色,知道她誤會了,又連忙說著:“你別這神色,我不圖你報答,也不要你家銀子,我救你生父,卻是要你的青銅印來換。”
王存業說到這里,一指蔡馨脖子下的青銅印,出言說著。
蔡馨聞言一看。這青銅印,掛在自己脖子上,血肉相連,此刻被人出言相要,心中就一片發疼。卻是要生生割裂自己生命中一部分。
蔡馨臉上血色褪去,心中一沉,咬咬牙:“王公子,你不覺得這樣是趁人之危,虧我還以為你…”
話到這里,卻是再也說不出來。
王存業聞言只是一笑:“這危機是你父親命數大劫。十之闖不過去,當然能闖過去,自然平安富貴,說不定還能當上一任太守!”
“這關系性命的大事,用一青銅印換的你父親平安,已是造化,許多人求都求不得呢!”
蔡馨聞言心中黯然,知道此人說的在理,但心中卻是一陣陣的滴血,不單是對青銅印的不舍,更是心中的某種破碎。
“能不能換別的條件呢?”蔡馨喃喃出言說著。
“不能!”
這話一出,頓時將蔡馨自恍惚中打了出來。
“好,你能把我父救出來,這給你又有何妨?”這話說出,她身子一陣發冷,不由一顫。
“一言為定!”見蔡馨這樣說,王存業一笑,知道,這因果成了,至于小女兒的心態,說實際,他是略有察覺,但卻真沒有這心思,這話說完,就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看見這人遠去,蔡馨扶著柱子,突一行清淚流了下去。
夜色深沉,出了蔡家,王存業就將一塊玉牌取了出來細細觀看,這是青云觀給的朝廷令牌,位在七品。
這時遠遠的聞得打更的聲音,王存業幾步就到了太守府前,這時府里燈火透明,卻想必太守也為之苦惱思量。
“什么人?”到了府前,就有著公差持刀問著。
“把這個令牌給你家太守,就說我有事相見。”王存業說著。
見著王存業的氣派,公差接著,說著:“稍等!”
就進去了,片刻一陣腳步聲傳來,公差回來,說著:“大人命你進去!”
當下跟隨了進去,卻見著一處側廳里有人正皺眉喝茶,見了來人,一時卻不言語,沉默著打量王存業。
王存業也看了過去,見著這官四十左右,中等身材,長方臉,穿著五品官服,這官擺了擺手說著:“坐,聽說你要見我,不知有何事?”
令牌是七品憑證,這太守卻是以為帝都的方面的差事。
“謝大人!”王存業氣度穩沉,坐了客位,接過捧上來的茶,
順手放在桌上:“我是帝都來的人,聽聞大人出了些麻煩,就因此過來了。”
“蔡家和我有點關系,我因此想出點力,既免了大人麻煩,也還了情分!”說著,就一揮手:“我不能干預地方政務,也不承當責任,我的身份你不必細查,你這里有強弓嗎?”
這太守頰上肌肉一顫,身子一探,說著:“有!”
說著就吩咐取來,見此,王存業無所謂一笑,說:“不過就憑著這弓,就能干不少事了。”
這時弓箭取來,又有幾個公差持著刀緊張著看著,王存業取過了弓,對著遠處屋檐下的燈拉弓,只聽“噗噗噗”三箭,明燈應聲而滅。
“神射手,難道是天機營出來的人?”太守不由興奮起來,心里頓時一安,只有他們才真正知道,一個隨手就能射滅百步明燈的神射手的可怕:“有大人在,這事就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