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深春 海路千里,但乘著飛舟不過三日光景,彈指即過。
第四日清晨,王存業已臨近成平島,灰蒙蒙的海空,涵蓋在光幕中的巨島,一切都在眼前。
王存業望著一望無垠碧波,嘆息一聲遁了進去,遇到了光罩,玉牌一亮,自動敞開一條道路。
成平道治下有十縣,其中之一就是王存業治理的陳門縣,但這時卻不能回去,要先上報師門。
一路飛遁,升仙殿就在眼前,這里就是成謹真人治所。
到了門前,就有道童通報,王存業見著也不以為意,大殿百丈前就直接踏步行了進去。
大殿中銅禾玄音,青煙繚繞,成謹真人眼簾半睜,只是淡淡說著:“玄尚,這一路可順利?”
王存業聞言稽首:“有師傅法寶護持,還算順利,安然渡劫。”
成謹真人聞言微微點頭:“劫難是何?”
“卻應在了一個叫做洛水的蓬萊逆道身上,此子是鬼仙三轉的劍修,要不是此子沉迷于劍道,以為弟子也會和他光明磊落一戰,不然就算有師尊法寶,恐怕也很難取他性命!”王存業并不隱瞞,就將過程一一說了,自己利用對方的心理,先偽裝成劍修,又進行暗算也說了。
說著袖子一揮,三件靈器一件法寶就落在空中。
見著王存業絲毫不以為辱,也不以為喜,平靜說著,成謹真人心里一動,心中暗嘆:“此子果有大因果大氣運。”
話說劫難無影,借人化形而出就是人劫,借天象化形而出,就是雷災風劫三災五難,借心魔外磨而出,就是天魔劫!
造化弄人。天數加身,就算是修者也如如履薄冰。
成謹真人聽了,微皺起眉頭,待王存業說完。沉寂片刻,才說著:“原來這樣,我觀你殺機盈胸,這事你還不想了斷?”
“這個自然,他掠我父母,以此相脅,犯了我的大忌。雖形神都滅,卻哪能彌補得了,不給蓬萊道宮一點報應,不見我的顏色。”王存業冰冷冷的說著。
成謹真人看了上去,此子殺機盈胸,眼神如電都罷了,只是這話出口,隱隱的天機。使他都不由少許膽寒,沉吟良久,才說著:“這事我已知曉。你且回去吧!”
這回去,是說的回陳門縣縣治,王存業自是知曉,聞言不在停留,做了一禮,轉身去了。
此時正是深春,太陽照耀,不見半點寒氣了,街道行人滿滿,王存業默默觀覽著。心中卻在思考著。
三個月不見,修建的道路都已完成,熙熙攘攘的人群往來不息,牛車載著貨物往來復還,行走在寬闊的道路上。
這些道路,不僅僅是他主持修建。還有許多是事后追加。
因上面有著道宮嚴令,魚干無法仿制,這樣一來卻是暴利滾滾來,全縣都因此受益,現在基本上人人都有工作了。
遠處漁船點點艘艘,承載著滿船的魚而回,三月不見,規模擴大了五倍以上,這些都會被制成魚干銷往內陸。
王存業默默看著,感覺到絲絲氣運的彌漫,怔了片刻,隨手使了個障眼法,卻使外人只看見穿著綢服的少年。
王存業落下,這里本是海岸,原本是一片荒涼地,但是這時,有許多人正在忙碌著,海鳥不時飛過,發出清空嘹亭的鳴叫。
王存業正看到群鳥紛紛而起,高亢鳴聲此起彼伏,又隱隱傳來歌聲:“海上魚干能賣錢,賣來錢財換白面,白米白面吃得飽,家家老少笑滿面!”
王存業上前,對一個老者問:“老丈,我是大陸來人,這因何歌唱?”
老者望著少年,笑呵呵說著:“自玄尚真人來了,我們就有飯吃了,因此傳唱,希望年年這樣啊!”
王存業聽了,視著清清的海水,若有所思,良久才離開,飛回到了縣衙,到了縣衙,王存業當即下令讓幾位官員過來。
不過片刻,主薄和縣丞都已經趕了過來,縣丞和主薄,已是這個縣里最有實權官,事事都要他們點頭,所以有事,王存業也是直接對兩人來談。
腳步踏踏而來,精瘦矮小是縣丞,三十左右的卻是主薄。
兩人都是深沉人,在府內相互之間沒說一句話,直到側殿進去了,就行禮:“拜見真人!”
王存業在一份文件上寫著,頭也不抬地說:“先坐,我寫完跟你們說話。”
兩人只得坐下,這時打量,見一排都是書架,錯落有致,回廊過道上站著道童,眼前的真人只能算是少年,卻絲毫不受這富貴影響,心里暗嘆,正尋思著,聽見聲音,見王存業已寫完文件。
王存業臉上帶出笑:“縣里的情況怎么樣?”
縣丞一欠身子說著:“真人就算不問,下官也要請見稟告,真人行得仁政,現在別說是本縣,就是全島人人皆知了,鄉老都議著要為真人立萬民坊呢!”
王存業聽縣丞說到這里,一擺手,打斷了話:“父老鄉親有這念,我就感念不盡了,這萬民坊勞民傷財,還是暫且不建為好。”
頓了一頓,又問著:“看你資史,你是讀儒書的?”
縣丞一怔,苦笑,說著:“是,只是這歲月,夫子的春秋大義,都很難管用了,還是仙家有真法!”
“這雖有奉承,但也是實語。”王存業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良久一嘆笑的說著。
“是,我讀過經書,不怕你見笑,還真是下了功夫,只是用這春秋大義,卻衡量不了這世道,我想想,后來明白了,這是一朝運一朝法,天意啊!”縣丞身子晃了一下,苦笑的說著。
“不是這個原因,是在力不在運,不過這就是大文章了。”王存業擺了擺手:“以后你們會聽見,現在還不是時候。”
又說著:“我準備閉關一些時日,這些日子縣中的諸多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只是臨前吩咐幾句。在島上查看下有沒有石炭,有之就用石炭,免的砍伐樹木過多。”
縣丞主薄兩人聞言一驚,又有些暗喜。
“自當遵命!”縣丞和主薄兩人都應了。
真人閉關修行。在他們看來豪不奇怪,修道人都是這個性子,不肯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在凡俗事情上,上任真人就是這樣,這個真人也會這樣。
“將消息通知下去,你們下去吧!”王存業揮了揮手,說著。見著兩人退了出去,就入得靜室。
只是片刻,絲絲縷縷云氣緩緩包裹住全身,而在靈池中,龜殼噴出一股清氣,漸漸轉化著一個靈胎,這靈胎里有個面孔,痛苦的掙扎著。嚎叫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正是洛水的真靈,到現在有些日子了。卻還沒有完全煉化。
首先當然是這是經過陽光之劫的真靈,非常堅固,當然這不是問題,龜殼實際上一刷就破壞了,關鍵是王存業恨他入骨,不肯一下子融化了,而是一點點細嚼慢咽,不但吸取它的力量,更將知識和技能一點點解讀出來,讓他徹底體會這靈魂本質一點點磨滅的痛苦與絕望。
不過。再長的懲罰也有盡頭,現在這已經只剩一點點了,絲絲靈活被吸取,又轉化成法力,落到靈池中,靈池蕩漾著。卻增到了十七尺半,一下子增了半尺有余,這對現在的靈池來說,真是一個大進步。
升仙大殿 厚重穹宇,金磚光可鑒影,殿宇深邃,幾位道人都閉目頷首,并排而坐,氣息深淵不可測。
每位道人法決都不一,氣息各有不同,這次匯聚一處卻是為一事。
待最后一位相貌奇古高冠道人入座,成謹真人睜開眼簾掃視四周,出言說著:“諸位師兄弟都來了,那就開始。”
成謹真人是道儲,位居升仙殿殿主,主持掌廢殺伐之事,說這話,身份再適合不過。
見諸人都沒有異議,成謹真人微咳一聲:“諸位師兄弟都是我成平道梁柱,位在長老,雖職責不同,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道門,祖師和道君,都看在眼中,這不多說,我們步入正題——給道門這一代弟子大比評分!”
成謹真人這些出言,諸人雖傾聽,但其實卻都不在意,直到這句話,才注意上去,諸位真人心神匯聚,自然瞞不過成謹真人,卻出言說著:“第一場是縣治,我們都在,就把這縣治排列定下來,大家覺得如何?”
考核之事,共有三種,縣治,論道,斗劍。
三種核評,只要有一項脫穎而出,就會受到師門注意,占得前三甲,更是受到重點培養。
靈藥在大地本來就不多,就算是道門也只能擇優而授,這也是無奈之舉。
“諸位,這次我們暗中考校的弟子,總計有十五位,大黃縣玄滅,甘草縣玄虛,陳門縣玄尚…”成謹真人將暗中考校的名額一一念了出來。
“這些弟子所在的縣治,我們都考察了,諸位請看!”成謹真人說著,將一道玉簡彈了出來,給了最近一位真人。
這位真人看完,不再言語,將玉簡遞給下一位道人,直到諸多道人看完,成謹真人才再次掃視四周,曬言說著:“你們也看了,陳門縣玄尚位列縣治第一,你們可有異議?”
下面真人面色都有些陰晴不定,這種事情關乎自己弟子成道之爭,不能不爭,但是現在情況卻非常懸殊,一時間卻沒有人發言。
“各位都是為了弟子成道而來,但這件事卻要看他們真實情況,雖身為人師,但不要因此荒廢了我師門命脈…”這時,少女真人出言說著,她沒有參與弟子,自是樂得公平。
把師門命脈都抬出來了,還能說什么,就有人默默站了起來,說著:“說的極是,不過口說無憑,且憑氣運說話,成莊道人掌氣運圖錄,能觀諸縣氣運,就讓氣運說話吧!”
成謹真人聞言,說著:“大善!”
成莊道人出來,說著:“我已將氣運圖錄帶到,諸位且一觀。”
說罷將手中書卷一抖,頓時殿上氣運顯形,十縣在殿上顯示,各有一股氣運彌漫而出。
諸人都是看過,只見十縣中陳門縣氣運遠超同濟,不由都是無言。
“眾位都看清楚了,那大家還有迷惑或者疑問?”
眾真人都是不語,見大家不語,成謹真人說著:“舉賢不避親,我判決,這一屆縣治,玄尚列其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