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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六 爾之死生,吾一念間爾

  “老邱,快起來。”李鐵三兩步上前,親手把邱九扶起來,佯怒道:“咱們當初一個馬勺里攪飯的,還講究這個做什么?若是讓大人知道你這胸口掛著勛章的老兵向我叩頭,一陣排頭可是少不了的。”

  邱九大感有面子,卻也知道李鐵是說客氣話,趕緊哈了哈腰,笑道:“大人抬舉,禮數可不能廢,您這是要…···”

  “奉伯爺命,提審彭山虎一干亂賊。”

  李鐵從袖子里抽出一份手令在邱九面前一晃,上面鮮紅色的奴兒干都指揮使大印赫然在目。

  “亂賊?”邱九又是一哆嗦,他這會兒才知道這幾個人的身份。

  “老邱,有些事兒,還是不知道的為好。”李鐵淡淡笑了笑,拍了拍邱九的肩膀,走到柵欄邊兒上,上下打量了彭山虎一眼,問道:“你就是彭山虎?”

  這些囚犯自然是不認得李鐵的,不過卻也聽過大名鼎鼎的軍情六處參贊的名頭兒,見他來不由得都是有些慌亂,彭山虎卻是長吁了口氣,淡淡道:“草民正是。”

  李鐵微微一笑:“倒是有些氣度。彭山虎,今兒個是你們一樁造化,是死是活,是飛黃騰達還是生不如死,就全在你們一念之間了。”

  彭山虎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你是什么意思?”

  李鐵卻是不說話了,一擺手:“把他們提出來。”

  正德五十三年四月十四,凌晨,連子寧在將軍府自己的書房里見到了彭山虎。

  他剛給軍官們開完了會,這會兒正是有些疲累的樣子,靠在椅子上瞇了一會兒,喝了杯涼茶醒醒神,便是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然后李鐵的聲音傳來:“大人·案犯已經帶到了。”

  “唔!”連子寧精神一震,接過一邊野奈遞來的毛巾把子擦了擦臉,覺得整個人清醒了不少了,道:“進。”

  門被推開·李鐵在前,身后兩個親兵推著彭山虎進來。他們卻并不離開,而是就在彭山虎身后站著,一臉的戒備,顯然是對他很是忌憚生怕他暴起傷人。

  透過開著的門,連子寧能看到院子里押了不少人,一大堆軍兵把他們圍著。

  對于彭山虎·連子寧早有耳聞。

  當初得知了白蓮教起事的消息之后他立刻傳令李鐵徹查松江兩岸的白蓮教勢力,本來是沒以為會有什么發現的,結果卻是沒想到,在自己的轄地內,竟然真真是藏著一條大魚!這個結果讓連子寧驚怒莫名,立刻是下令嚴加搜查,一定要將所有的不安因素全部揪出來。

  軍情六處窮搜天下,收獲到也是極為的豐盛·除了彭山虎這些核心之外,另外還順藤摸瓜,逮了足足上千號兒彭山虎的死忠信徒出來。

  對于這些人·連子寧卻是一時沒想到要如何處置,是以都先關著,但是當福余衛參戰,白蓮教勢力大張的消息傳來之后,連子寧卻是立刻發現了一個極好的契機。

  若是用的好的話,這些人,說不定能成為自己手中一顆極為有用的棋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彭山虎,卻沒想到,這個白蓮教的重磅人物,紅蓮一脈的當家人·竟然是看上去病蔫蔫兒的一個黃臉皮漢子。不過很快連子寧就知道他非常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能在他面前這般保持鎮定的,也可算是不是常人了。

  彭山虎也在打量著連子寧。

  這位大人,不單是在關外,在整個大明都已經成為了一個傳奇,卻沒想到·他是這般的年輕。

  少年得志,身居高位,文武雙全,國之棟梁。這般完美近似于傳奇的一個人,也是讓彭山虎心中不由得一陣難言的嫉妒。

  “你們都下去吧!李鐵留下。”連子寧擺擺手。

  那侍衛有些猶豫:“大人,這逆賊…···”

  “我知道,聽說他功夫不錯。”連子寧打斷了他的話:“手上腳上加起來六十斤的鐐銬,他若是還能對我如何,本官豈不是太也無能了?再說…”

  他拍了拍野奈的手:“有野奈在,他奈何不了我,下去吧!”

  “是!”兩名侍衛退下,李鐵留了下來。

  “彭山虎,白蓮教紅蓮一脈宗主,昔年紅巾軍大將彭瑩玉之后人。”連子寧瞧著彭山虎微微一笑:“家世還挺顯赫么!”

  “大人過獎。”彭山虎腰板兒挺得筆直,不卑不亢道:“大人本京城一布衣,起于寒微,以三年之功,而升任奴兒干都指揮使,超品伯爵,這才是真的令人敬服。相較起來,草民有祖上蔭庇,卻淪落到這一步,當真算是無能了。”

  他倒不是說虛話,畢竟他自忖這一次怕是必死雖然不知道周圍武毅伯會用什么法子來整死自己——那也就沒必要說假話了。這一刻,他卻是想起了徐鴻儒,同是白蓮教一脈,人家那邊兒風生水起,自己這邊兒卻是身陷囹圄,當真是愧見祖宗。

  連子寧有些驚異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坦誠。”

  他攤了攤手,忽然問道:“想不想跟徐鴻儒那般?聞達天下,手握重兵,沖陣令祖之威名?”

  彭山虎心中一動,皺眉道:“大人這是何意?”

“眼下有個差事讓你去做,若是做好了,你彭山虎之名,只怕也是能傳遍天下  連子寧抱著胳膊靠在椅子靠背兒上,好整以暇的說道:“你和你手底下這些心腹骨干,大約十三四個人吧,本官放了你們,讓你們去建州將軍轄地去宣傳你的白蓮教教義,而且本官還會給你們調撥大量的金銀錢財,米糧武器,鎧甲戰馬之類的支援,幫助你們迅速的起事,把白蓮教起事的大旗,豎在建州將軍轄地之上。到時候,你彭山虎便是和徐鴻儒一樣的天字號兒大反賊,還愁不能聞達天下么?”

  “當然。”連子寧淡淡一笑:“本官會著人陪你們一起去的。”

  “什么?”聽完連子寧的話,彭山虎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的看著連子寧。

  這位武毅伯可是大明朝的武毅伯啊!他瘋了么?竟然唆使自己去建州將軍轄地起事造反?不,這根本不是唆使,而是控制。

  彭山虎心里明白的很,這位大人分明就是要把自己這些人全都掌握在手中——要不然碚著自己前去的那些軍隊是做什么的?

  難道?他的心里生出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

  武毅伯,難不成要…

  “你們聽錯。”連子寧淡淡道:“說罷,干不干!”

  彭山虎終究乃是人杰,這會兒已經是冷靜下來他看著連子寧,道:“若是我不干呢?”

  “簡單!”連子寧毫不猶豫道:“你白蓮教紅蓮一脈除了你之外,另有骨干香主一十三人,下面的堂主大師兄大師姐之類二百四十九人,骨干信徒一千四百五十五人,連同他們的家眷,一共六千余人。”

  “現在他們已經都被逮起來了,若是你不干你們都有人,都會死。而且是以最為殘酷的方式,像是每一個試圖造反的逆賊一樣被綁在木頭架子上,一刀一刀的片肉凌遲,直到最后三千六百刀割完,方才生生疼死!”

  幾千人的性命,而連子寧的語氣輕淡的就像是在說今天中午吃什么:“而且,你不干也沒關系,你手下的人,終究不是都不怕死的,只要有那么一兩個,就成了。”

  現在的連子寧已經不需要用什么說服或者是勸誡之類的手段來讓別人為自己效力——那是弱者在對待和自己同等實力的人的時候才會采取的弱勢手段。權傾一方如連子寧,現在想要一個人為自己賣死命,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裸的死亡威脅!

  為我效力則生,不效力則死。

爾之死生,吾一念間爾  就像他現在對彭山虎做的一般。

  彭山虎定定的瞧著連子寧,他知道對方絕對不是虛無縹緲的威脅,他能從那輕描淡寫的語氣中聽出來對方的狠辣和對生命的漠視——也許在這位戎馬倥傯的武毅伯眼中,千把號兒人的性命并不比幾只螞蟻更重。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自己身為堂堂的紅蓮一脈宗主,彭老祖師爺的后人,竟然被人這般威脅?

  當然,甚至連彭山虎自己都未曾發現,他的心中,甚至已經是升起了隱隱的恐懼。

  沒有人是不怕死的。

  有的人之所以能夠從容的面對死亡,是因為在他們心中,某些東西,比死更加的重要,某些后果,比死更加的嚴重。

  彭山虎不怕死,但是剛才連子寧的一番話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死,不值得。是啊,既然自己死了也有人會做,自己為什么要死呢?自己的死又有什么意義?

  而且不得不承認,連子寧總是能一言切中對方的要害,他的話中像是有魔鬼在潛伏誘惑一般。彭山虎一方面是在乎他那些死忠信徒的性命,另一方面,他根本無法抵御連子寧所說那聞達天下的誘惑——若是當真能像連子寧所說的那般,重振紅蓮一脈的威名,使天下無人不知我彭山虎的話,當真是死也值了!

  他終于是咬了咬牙,盯著連子寧道:“我干了!”

  “好!”

  連子寧哈哈一笑,一拍手:“出來吧!”

  書房內間兒的門被推開了,一個人飛快的從里頭走出來,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恭敬道:“草民叩見大人。”

  彭山虎看清了他的面貌,眼中幾乎能噴出火來——這赫然竟是秀才王修才。

  王修才卻是一點兒也不怕他,向他露齒一笑。

  連子寧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關系,微微一笑,道:“這一次你們兩人一同前去,一切自然是彭山虎做主,只不過具體差事辦起來,王修才,你可明白?”

  “是!”王修才看了彭山虎一眼,恭謹道:“那些微末小事,便不需勞煩彭大哥動手了自有草民去辦。”

  “嗯。”連子寧很是滿意他的識相:“有賞有罰方是王道,這一次,便先委你一個百戶的銜兒,一切待遇和我武毅軍中百戶一般無二。至于彭山虎你也掛百戶的銜兒,你手下的那些香主們,便都是小旗吧。等你們立了大功回來,本官一定為你們加官進爵!大大封賞!”

  王修才一臉的受寵若驚,趕緊又是磕了幾個頭:“標下愿為大人效死。”

  連子寧眼睛盯著彭山虎。

  彭山虎明白他的意思。他終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跪倒在地,聲音艱澀的說道:“標下愿為大人效死!”

  正德五十三年四月十五。

  天剛蒙蒙亮,鎮遠府的南門便是有一大隊人馬出來了,人數大約百多人左右。

  所有人都是做尋常人打扮,不過還是能從他們的氣質上看出來,這些人絕非尋常百姓,乃是訓練有素的精銳士卒。

  連子寧對彭山虎可說是極為的重視,此行派了兩百名軍兵隨行,而且都是最為忠誠·最精銳的龍槍騎士,甚至還派出了陳桐帶隊。陳桐雖然年紀不大,卻也是精勇善戰之輩·而且智計頗豐,有他在,足以統御大局。彭山虎的親信就那么十來個人,有著二百個人盯著足夠了,說白了,他們就是為武毅軍做嫁衣裳——他們拉起白蓮教的隊伍,但是這隊伍在不在他們的掌控之中那可就說不準了。

  這些人將南下柱邦大城,在那里,自有人接應,通過軍情六處早就已經鋪設好的渠道分散到建州將軍轄地中去。

  連子寧灑下了一片星星之火·假以時日,必能成燎原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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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遠府大校場  方圓數十里的大校場,地面夯的極為的厚實,平素在陽光下看過去是白花花的一片,而這會兒望去,卻是一片火一般熾烈的紅色。

  大校場上·已經是站滿了穿著大紅色胖襖的士兵,按照各自的編制,站成了一個個的方陣,小旗組成了百戶,百戶組成了千戶,千戶組成了衛。一個衛便是一個極大的方陣,而此時,卻是十幾個衛在這大校場上鋪排開來。

  此時已經是日頭高升,天地間一片燦爛。

  親兵營、第一軍、第三軍、騎兵第一軍,騎兵第二軍,騎兵第三軍,第五軍,第八軍,第九軍,騎兵第四軍,第十二軍,騎兵第五軍,騎兵第六軍,一共十二個軍,二十四個衛級別的軍事單位,整整十六萬大軍排成整齊的隊列,二十四個巨大的方陣在廣袤的大校場上鋪排開來,壯觀無比。

  一眼望去,兵山將海,無邊無際,旌旗招展,鋒銳的反光照的天地之間一片輝煌!

  人數一上千,就已經是徹底連天,更何況這十六萬大軍布排于此,讓人一眼看去,就是有一種無窮無盡的感覺,就像是面對著那汪洋大海,那滔天駭浪一般,那等心驚膽戰,無以抵抗的恐懼和敬畏。

  二十四個方陣,步軍居中,騎兵則是護佑兩翼。

  現在的武毅軍,已經是和大明朝的其他官兵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單單是武器裝備,精神氣質和戰斗力上的區別,更是在衣著打扮上都開始變得有些不同。

  所有士卒的大紅色胖襖都是簇新簇新的,他們的胸口上,都是有一個黑色的圓圈,里面兩個黑色大字——武毅。

  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武毅軍所屬。

  而這用色也是講究,不單單是因為黑色醒目——大明朝尚朱,尚赤,尚火,乃是火德。而連子寧乃是起自于白山黑水之間,發家的所在,乃是這松花江畔,是以尚水德,崇黑色。

  五行生克,水滅火,水德卻偏偏又是火德的克星。這個巧合,若是說只是巧合的話,也未免太過于匪夷所思的了點兒。連子寧的野心,由此也是體現的淋漓盡致。

  士卒們也是摘了氈帽,換了頭盔,這頭盔乃是生鐵所鑄,所需的技藝不是多高,是以造價相當低,但是卻是足夠的堅硬。而且武毅軍的皮作局可不像是大明朝兵部下屬的那些局司敢于肆無忌憚的貪污,偷工減料。用料都是十足十的,這頭盔的鐵壁足有三分的厚度·重量達到了驚人的十余斤,重了點兒,但是會對士卒的生命有極大的防護。畢竟弓矢的威力可比不過子彈,有這頭盔防護·只要不是被直接射中面門,那么便也無大礙。

  兩翼的騎兵,一眼看去,涇渭分明,那些披著棉甲,手里拿著大槍的定然是漢人騎兵,而身穿皮甲·手持狼牙棒或者是鐵骨朵這種重武器的,則是野女真和新近歸順的江北諸部騎兵。

  這些時日的訓練,使得他們軍容嚴整,偌大的大校場,卻是針落可聞。

  騎士、長矛兵、燧發槍手、大戟手、炮兵,所有人都是站得筆直,目光緊緊地盯著那位于大校場最前面的那一個高臺。

  目光中有崇拜,有激動·更多的,則是敬畏和感激。

  高臺大約有十丈左右的高度,是用大石修建而成·森嚴屹立。

  在高臺之上,這會兒,則是已經站了十幾個人。

  最前面自然是連子寧,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已經許久沒有親自沖鋒陷陣的他,現如今已經是不怎么著甲了,他穿著一襲大紅色的蟒袍,外面披著黑色的大氅。

  也是以黑掩紅,其意自明。

  在他身邊,則是梁王朱載垣。

  這位主兒今兒個反倒是一身頂盔戴甲的·跟他是大軍主帥也似。他穿了一身極為華麗的黃金鏈子甲,連子寧一眼看去,發現這玩意兒竟然真是黃金打的。鏈子甲是由無數個極薄的小金片兒環環相扣而成的,做成一副鏈子甲,需要八千七百多片銅錢大小的金片兒,一副鏈子甲·足足重達將近三十斤。這么重的黃金就已經夠值錢的了,更比說其中的工藝更是極為的精湛,在胸口還用金絲絞成了八條盤龍相互交錯的圖案,而兩肩則是有黃金龍頭的吞口,上面的龍睛赫然是上等的大珠。

  這套甲胄可說是無價之寶也絲毫不為過。

  一般來說,論起防御力來,鏈子甲比之爛銀板甲之相差一線,尤其是防范銳器斬擊削砍上,更是把那力量給卸掉。但是這副黃金甲比爛銀板甲還重,而且因為黃金質軟的緣故,那防御力,大可以當做聊勝于無。

  鏈甲的肩部靠后的位置,有兩個銅環兒,系著一條明黃色的金綢披風,上面也用金絲紋著八條盤龍。

  這套華而不實的甲胄落在明眼人眼中也就是只得‘好看,兩個字而已,偏生朱載垣還很是有些得意,左顧右盼,頗有些顧盼稱雄的意思。

  他此生從未離開過京城周圍百里,說是宅男也不為過,如何見識過這等場面?

  每一個人男人的心中都有征發和殺戮的夢想。

這會兒數十萬大軍整裝待發,即將出征討伐叛逆,而自己不但可以有幸見證這一場面,更是可以親身參與其中。每每想到此處,梁王便是興奮的幾乎要發抖。似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叫囂著要戰  連子寧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感覺這位素來冷靜深沉的梁王殿下今日有些異樣。

  梁王笑道:“武毅伯,你看本王這甲胄何如?”

  連子寧微微一笑:“何其華美?只不過若是出現在戰場上的話,只怕對手的刀槍什么的,就都往殿下身上招呼了。”

  梁王臉色一變,訕訕笑道:“這是得知本王要親臨戰場督陣,父皇欽賜的。”

  連子寧身后諸將不知道是誰,傳來了一聲低低的不屑竊笑。聽聲音似乎是金,也只有他有這膽子。

  眼見得梁王殿下臉色有些漲紅,連子寧狠狠的瞪了金一眼,為梁王解圍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此番雖然親征,陣前御敵,卻是運籌帷幄之中便可決勝千里,何須以身犯險?不過,殿下若是想的話,下官這兒倒是有個主意。”

  “什么意思?”梁王敏銳的發現了連子寧話中的未竟之意,趕緊追問道。

  連子寧卻是神神秘秘的一笑:“待會兒再說。”

  說罷他轉過頭去,俯視著下面的浩蕩大軍。

  心中一時間感慨良多。

  這已經是自己第四次率軍出征了吧!

  第一次,乃是在京南大營,奉王令,南下征討白袍叛逆。

  第二次,則是在樂”陵”縣北大營,率軍北上,隨同魏國公徐鵬舉北征女真。

  第三次,乃是出征討伐后金。

  第一戰而掌控山東六縣之地,官居指揮僉事。第二戰則是在東北站穩了腳跟,升任松花江將軍,也是自己真正崛起的開始。第三戰,則是徹底的把后金國給打服,在松花江北拓地兩千里,也因功升至奴兒干都指揮使。

  “我當真是那天上的破軍星啊!每有征戰殺伐,必然便是步步高升,踩著那千萬人的鮮血,去摘取那天下第一等的權勢。”

  連子寧深深的吸了口氣,熱血在他的胸間沸騰:“那么這一次,我便是要把這關外的錦繡江山,六千里大好山河,收入囊中!”

  “弟兄們!”

  連子寧望著下面的大軍,忽然迸指指著西方,大聲吼道:“這一次,咱們武毅軍要渡江西征!你們可知道為什么?”

  在這等時代,沒有先進的科技手段,而大校場方圓足足有數十里,連子寧的話,自然是不可能傳遍,讓所有人的都聽見的。盡管這高臺之中已經是很做了一些機關設置——就在連子寧等人的腳下,高臺之中埋了數十口大甕,這些大甕都是倒扣,并排碼放的整整齊齊,如此一來,臺下空洞,可以形成疊聲和回聲,由此上面人的說話便可以傳的遠一些。

  和家里的戲臺子就是這等設置。

  但是這樣,也僅僅是能讓連子寧的話,傳到那數十個站在高臺之前的大嗓門兒軍士那里,要不然的話,隔著這么老遠,數十米,他的話估計也只有站在臺子上的幾位才能聽見了。

  他的話,自有那些軍士大聲呼喊出來,然后在下面的各個衛,又是有人傳話,保證每一人都能聽到。

  下面一片沉靜,沒人敢說話。

  “那是因為,現在在松江以西,白蓮教逆賊和阿敏的女真亂軍,正在肆虐!而遼北將軍楊學忠,庸碌無能,只能坐視!”連子寧的目光緩緩掃視著下方:“而咱們,咱們是武毅軍,是整個關外最強的軍隊!掃平叛亂,救黎民百姓與危難之中,乃是我武毅軍無可推卸之職責!”

  無論戰爭到底是出于一個多么骯臟的目的,終歸是要為其安上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連子寧現在就在這么做。

  以他現在的性格,如果不是為了利益和好處的話,是絕對不會出兵陷入這個爛泥潭的。

  連子寧狂當年一聲拔出腰間長劍,明晃晃的劍鋒在陽光下閃現著青森森的冷光,連子寧長劍西指,高聲道:“西征!”

  “西征!”

  十六萬士卒齊聲大喊,匯聚成巨大的聲波,一時間,天地間竟然是只有這一個聲音在回蕩,再也聽不到其它的雜音,人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天地都為之色變,天際的白云都似乎被這聲浪給震成了一縷縷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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