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會兒,于靜官于大人卻是站在一邊,跟個下人也似侍立著,而坐在太師椅上的,卻是一個女子。
一個大約三十來歲,極嫵媚婉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看上去宛如鄰家大姐姐一般的漂亮女人。
只是于靜官卻是很清楚的知道,真要是以貌取人的話,那你死在她手里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要知道,自從這個女人來到了肥前港這一年的時間以來,被她直接處死的人不下百計,其中有管理公署吃私貪污犯了過錯的官員文案,有違法的商賈,有武毅伯別府中犯了錯的侍女下人,而因為她的那一道道命令喪命的,更是達到了數百人之多!
在于靜官心中,已經給這個女人打上了諸如心如蛇蝎、心狠手辣、翻臉比翻書還快、絕對不能招惹等等的可怕標簽,當然,在其后,還要加上武毅伯的女人、精明干練、眼光獨到、面容親善等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不知道是褒義詞還是貶義詞的評語。
這種復雜的心情和忌憚,使得于靜官連和她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這個女人便是溶月。
她是在正德五十二年的年初,接到了連子寧的調令,從京南鈔關調離,然后快馬趕到威海衛,搭乘海船來到扶桑的。
把她派來這里,連子寧自然也是有著自己的一個打算。
畢竟京南鈔關每年每月的進項也不少,但是和這邊比起來。那就差了太遠了,簡直可以說是星光與月色爭輝這般巨大的差距。而且鈔關靠著京南大營很近,出了什么事兒也好照應,這時候再把溶月放在那兒,以溶月那等強悍的能力,這個舞臺,未免太小了些。有些大材小用的意思。
連子寧和溶月,自然不是于靜官所惡意揣度的那等關系,兩人倒還是罕見的保持著純潔的上下級關系的男女。連子寧也無意破壞這種關系。當然,更大的可能乃是沒有機會,畢竟東北和京城五千多里地的距離。這兩年連子寧也只是在回家的時候和溶月見過一面,說過幾句話而已。若是朝夕相處的話,那有什么事兒也真是難說了。
對于溶月的能力,連子寧是很清楚的,而他更清楚溶月對自己的忠誠。
說到底,連子寧調溶月來此,一是因為肥前港局面太大,以于靜官的能力,未免是力有未逮,而更重要的原因則是。他對于靜官這個半路歸順的,還是很有些不放心的。是以連子寧賦予了溶月極大的權力,不但在暗中掌控整個管理公署,位居所有人之上,更是有著在關鍵時刻。調集陳玉手下軍兵的軍事指揮權。
這相當于是溶月還在陳玉上面半格兒。
溶月也是很不負他所望,來了這兒之后,潛伏了一段時間,每日只是走走看看,四處觀察探聽,當所有人都在心里對這個突然派下來的‘欽差’很是不以為然且因為她一介女流的身份甚至暗自在背后打著齷齪主意的時候。溶月悍然下了殺手。
一夜之間,數十個官商勾結的蛀蟲被殺,那些奸商的腦袋給掛在肥前港的碼頭上示眾,下面標明了罪名,而那些貪污受賄的不法官員,更是給處以活剝人皮的酷刑,且扒了皮之后,把干草填進去,做成皮囊。仿效太祖皇帝的做法,專門建了一個廟盛放,以儆效尤,震懾貪官污吏。
這等殘酷爆裂的手段,使得整個肥前港都知道了這個女人的狠毒和厲害。
而之后,溶月更是對管理公署進行嚴格的控制和管制,幾乎所有的鬼鬼祟祟,魑魅魍魎,都逃不出她的眼睛。而她也是那等極為精明的,并不是一味的打壓,但凡是老老實實做事,不出什么岔子,更甚至做得頗為出彩的那些,每個月末,季末,年末,都會得到一筆相當豐厚的獎勵。
打一巴掌給一甜棗兒,這種法子永遠是極好用的。
在她的管理下,肥前港管理公署可謂是井井有條,人人奉公,辦事效率也是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這肥前港的蒸蒸日上便是一個明證。
時間似乎過得很漫長,溶月也不說話,微微閉著眼睛,瞑目養神。
跟這個自己心目中惡毒狠辣的女人相處,于靜官也是壓力極大,外頭大雨瓢潑,這屋里也是頗有些森寒的涼意,但是過了這一會兒,他的額頭卻是微微見汗了。只是不斷的擦拭汗水,溶月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聲音溫柔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沙啞的魅惑:“于大人,熱么?”
“不熱,不熱!”于靜官訕訕一笑,心里卻是破口大罵外頭那些人當真是廢物,辦這么點兒事兒還要這么久時間。
這時候,外面清脆的槍聲傳來,雖然這里距離事發的地點佐藤客棧還有一段距離,卻也是聽的分明。
溶月挑了挑眉毛,還是做得穩如泰山,倒是于靜官,幾乎要蹦起來,惶急道:“怎么回事兒?這是怎么回事兒?”
見溶月穩坐在那兒品著茶,他便出了里間兒,打發了個底層辦事兒的趕緊去查探,少頃,那辦事兒的便是回來了,伏在他耳邊一陣低語。
于靜官的臉色頓時是變得極為的精彩,揮手讓那小廝下去了。
溶月淡淡道:“出什么事兒了?”
“唉…”于靜官嘆了口氣,苦笑道:“一群西洋海盜上咱們這兒來避風,剛來的,不懂規矩,殺了人,讓陳大人帶兵給圍了,打殺了幾十個,剩下的全都給逮了。騙上船去,把那船夜也給黑下來了。”
“好事兒啊!”溶月輕聲一笑:“有這么一艘船出沒在附近,周圍的商船也是不得安生。再者說了。那些海盜打家劫舍的,理當是有不少的積蓄吧,船想必也是有不少大炮,這般的話,咱們把那船搶來自己用,也多了一把利器。”
于靜官只得嘆氣,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這等思維。
又過了足足一個時辰。眼見得天光都擦黑了,于靜官心里也是越發的焦急,以至于當他聽到外面的腳步聲的時候。幾乎要興奮的跳了起來。
外間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卻是個佛郎機人,他先向溶月行了禮。然后哈著腰把一副卷宗交道于靜官手上,低聲道:“統計出來了。”
“嗯。”
于靜官淡淡的哼了一聲,擺擺手示意他下去,然后便是哈著腰把卷宗老老實實的遞給了溶月。
然后便是親自點亮了一側的燈燭。
像是他這等出身貧賤,混跡市井多年的人,又曾經流落扶桑,很是落魄,在比自己位置夠高的人面前,最是能放得下身段兒。
借著燈光,溶月翻看著手中那本厚厚的卷宗。她翻看的很快,似乎是一目十行,草草而過,但是,于靜官卻是知道。這上面的每一個數字,看過這一遍之后,她都能記得清楚明白,說出來分毫不差。這也是這個女人極為可怕的一處。
狠辣殘酷的手段之外,自有令人信服的本事。
又是半個時辰匆匆而過,溶月終于看完了手中的卷宗。她纖細白嫩若青蔥一般的手指輕輕的敲著桌子,仿若是自言自語一般笑道:“這個季度的收益,還是很不錯的,三個月,一共是六十萬兩白銀,較之上個季度,足足要多出了五成!”
于靜官笑道:“多半算是大人你的功勞,制定了那許多規矩,規矩嚴了,不法的事情少得多,商賈們都愿意過來,是以這銀錢,自然便也多了。”
“卻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呢,我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而已,還是你們的功勞大一些。”溶月淡淡道:“傳令下去,今兒個所有辦差的,一個人十兩銀子的賞,明日午時,你代我在福壽居宴飲大伙兒,以做犒勞。”
這等女人家不好出面的事兒,向來是于靜官代她出面的,倒也是習慣了,便應了一聲是。
“對了,還有一樁事。”溶月問道:“大人與立花家當初約定,石見銀山出產的銀錠,應該是每季末運來才是,正德五十二年最后一季的,怎么這么許久還未運來?”
“這個,我也不知。”于靜官尷尬道。
“立刻著人催一催!”溶月瞪了他一眼,輕描淡寫道:“語氣強硬一些,他們現在跟北邊兒打著仗呢,許多東西都得依仗咱們,不用怕他們,真要是對起來,看誰先扛不住!”
“是。”于靜官之前只所以不派人去催,便是生怕擔了干系,這會兒溶月既然發了話,他自然就沒什么顧忌了。
溶月也知道他這點兒心思,只是微微一哂,并不揭破。
正說著話,外面忽然是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卻是一個武毅軍的軍官大踏步的走過來,品級還不低,乃是個百戶,他向于靜官微微點頭示意,然后向溶月抱拳道:“大人,僉事大人請您過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要事?”溶月微微蹙眉,心道你黑了一艘大船自去辦就是了,難不成這也要我操心?
那百戶略略壓低了聲音道:“石見銀山的銀子,運過來了,不過押運的,乃是立花雷神,他指明要見您。”
立花雷神?立花道雪要見我?
為何?
要知道,之前押運銀兩前來的,都是立花家的下屬而已,而以溶月的身份,要想和立花雷神對話,卻是還有些不夠格,兩人也從未見過面。她很快便意識到,立花雷神的到來,似乎代表著,要出大事了!
肥前港的后面,其實已經是漸漸抬升成為了山地,地形慢慢上升,越走越高,到了貴族區的末尾,便是一座突兀而起的石山。
這石山遠看著就已經甚是雄偉,近看更是巍然挺拔,垂直高度足有百多米,像是一柄利劍一般,插天而起,三面都是懸崖,只有一面有山道通往。
地形極為的險峻。易守難攻。只要有數百人固守,再加上足夠的糧食清水和武器,便是攻城的人數再多十倍幾十倍,那也是枉然。
整座肥前石山都是光禿禿,寸草不生,表面是大片的白石,山路崎嶇。不過是通納五人并行而已,兩側都是高峻的峭壁,著實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形。
和扶桑的所有山城一樣。位于山上的五島氏山城是一座巨大的寺廟式建筑物,有著高聳的城墻和其間透出來的一點兒青色的檐角。
現在這里已經是更名為武毅伯府別院了。
進入山城,乃是一座巨大的廣場。廣場前面是一條白石砌成的五丈寬水渠,山泉水在其間流淌,上面三架金水橋明顯是模仿的大明紫禁城的規格。若是在大明的話,這是逾越,乃是殺頭之大罪,但是在扶桑,可沒人管這個。
廣場后面,乃是正殿,此處是仿著中土的建筑風格建造的,檐角高挑。紅磚青瓦,大殿兩層,面闊九間,進深五間,和大明朝紫禁城奉天大殿是同等的規制。不過面積就要小了許多,饒是如此,也足有五十余米寬,二十多米深。大殿前面,是一丈多寬的高大走廊,大紅色兩人合抱的立柱九根巍然矗立。
此時。走廊之上,站滿了穿著棉甲,手里持著大戟的高大武士,面目肅然。
這會兒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大雨依舊下著,而且似乎更大了一些,遠遠的海潮澎湃的聲音宏大而熾烈。一片漆黑之中,周圍也很是靜謐,只有山城城墻上那些冒著大雨巡邏的士卒手中打著氣死風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正殿的窗欞之中,也隱隱的揉出來一絲光亮。
大殿外表看上去恢弘壯麗,內里也是古樸厚重,地面是五尺見方的厚重石板,銜接的嚴絲合縫,沒有一絲的縫隙。墻壁上面只繪刻了一些扶桑上古傳說的神話,看上去古樸重拙,透著古老渾厚的氣息。殿中十六根巨柱隔開了空間,最北面向南的位置,四根巨柱之間,是一個高高的御臺,五級臺階之上,擺放著一張一丈多寬的羅漢大床。
那里空空如也。
偌大的宮殿之中,卻只是點燃了兩盞燈,昏黃的光線下,照的人臉上陰晴不定。
殿上擺了兩個長幾,相隔一丈,相對而坐,東邊是溶月和陳玉,西邊是立花雷神和立花誾千代。
立花雷神雄渾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著。
“我要一千匹上好的戰馬,還有一千副棉甲,一千副馬甲,一千副馬鐙,一千把騎槍,一千把斬馬刀!一萬把上好的強弓,三十萬支箭!我還要一萬把燧發槍,一千門大銃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小樣佛郎機炮,還有五百門中樣佛郎機炮,一百萬發燧發槍的鉛彈,五萬發小樣佛郎機炮的炮彈,三萬發中樣佛郎機炮的炮彈!”
“我還要,十萬斤銅,十萬斤上好的精鐵,五萬斤鉛塊。”
“當然!”立花雷神目光炯炯的盯著陳玉,然后又挪到了溶月的臉上:“如果可以的話,你們能夠抽調一些兵力幫我們作戰,那我們就更是感激不盡了!另外,還會奉上豐厚的報酬!”
立花雷神聲音落下,大殿之中一片寂靜。
陳玉幾乎讓立花雷神報出來的一連串的數字給驚呆了,呆了半天吃吃的說不出話來。他身在軍旅之中,對這些極為的了解,更是清楚,這些數字代表著什么——這不僅僅是數字,而是一千精銳的騎兵,一萬弓手,一萬燧發槍手,外加總數超過一萬的炮兵!
這些武器,如果交給任何一位扶桑大名的話,經過長則一年,短則八個月的訓練,這位大名手下的軍隊,立刻可以從一文不名變成整個扶桑也數得著的強軍!不敢說統一扶桑,但是稱霸一地,絕對不成問題!
或許這上面缺少了步卒,但是問題是,在扶桑,哪個大名都不會缺少廉價而眾多的足輕。
要多少有多少,要有多炮灰就有多炮灰兒。
溶月面色沉靜,心中卻是在思維電轉,只是在縈繞著一個問題。
立花雷神要做什么?
立花雷神卻也是不著急,自從連子寧離開扶桑。已經快要兩年了,立花道雪的氣質變得更加的霸道雄渾,明明是干瘦只能坐在輪椅上的身軀,卻是透著一股子強橫的霸氣,其中把夾雜著說一不二,一言而定千萬人生死的凌厲殺氣。那股子殺氣,似乎濃郁的都要溢出來。
顯然他這些時日。定然是連番征伐,方才養成了這一股子氣勢。
一邊的立花誾千代卻是瞧著溶月若有所思。
好半響之后,溶月方才淡淡一笑。道:“小女子雖然才來到扶桑不久,卻也聽說了雷神大人的赫赫威名。據我所知,正德五十一年。大人您興兵攻下了出云國、隱岐國、伯歧國,徹底的滅亡了寺內家。而在去年,也就是正德五十二年,您又興兵東向,攻占了宇喜多氏的浦上國,波多野氏的浦中國和浦后國。過年那會兒,剛剛聽說您把三長好友的赤松國給拿下來。現在已經占領了中國(扶桑本州島的西南角)之地,怎么,最近還要大興刀兵么?”
“沒錯兒!”立花雷神一陣豪爽的哈哈大笑:“也不怕讓你們知道,再等上八個月。休養生息一陣子,等冰雪消融,雨季過去,土地變得堅硬了之后,我就準備向關西進軍了。”
溶月微微一笑:“如此履行刀兵。百姓受得了么?再說關西之地,那可是羽柴秀吉的地盤兒,小女子可是聽說,他手下是十多萬大軍呢,足足是大人您的一倍還要多。”
“你說的不錯。”立花雷神倒是毫不忌諱,伸出三根手指頭道:“這兒也是我來這兒的目的。廢話少說,這筆生意,你們接不接?”
“接!怎么不接?”溶月立刻應承下來,然后話鋒一轉道:“卻是有兩樁難處,第一,便是我們武毅軍未必拿得出來這些東西!”
立花雷神卻是哈哈大笑,然后兩眼一瞪,道:“休要唬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么?老夫在大明也有細作,消息流水價的送出來,你們武毅軍現在可不比以前了,闖下了好大的赫赫威名!老夫知道,現在你們武毅軍鎮守東北,至少已經有了十萬人的規模,而且以騎兵精強,火器銳利聞名天下,如果說別的軍隊拿不出來我信,但是你們拿不出來,那根本不可能!”
“好吧,那這個咱們暫且不說。”溶月謊話被揭穿,卻是面不改色,繼續微笑道:“據我所知,你們過去,一直是和壽寧侯爺做生意,這次,卻是為何找上我們?我們大人和壽寧侯爺交好,可不能搶他家的生意。”
這才是溶月真正的顧慮,畢竟連子寧能有今日,壽寧侯之提攜功不可沒,而若是沒有他,甚至當初武毅軍都無法踏足扶桑。這份情義,斷斷是不能忘的。
“不成了,不成了。”立花道雪擺擺手道:“你們還不知道?壽寧侯爺前一陣子不是在安南指揮打仗么?攢了許多的兵甲,要一氣兒運給我們,結果剛出海沒多遠,便碰到了大風暴,連帶著幾艘護衛的兵船都是一起沒了,老夫估摸著,這兩年,是不能跟我們有什么生意了。”
溶月卻是不如他消息靈通,才知道這個消息,方自恍然。
她思慮片刻,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道:“立花大人,這筆生意,小女子替我家大人做主,接了!但是此去大明,路途遙遠,上了陸地之后,還要向東北數千里方才能趕到,怕是沒有幾個月消息是傳不過來的,這點兒,可得事先說清楚。”
“倒是不用這么麻煩。”立花道雪詭譎一笑,向誾千代招呼一聲,道:“把東西給他們瞧瞧。”
誾千代聞言從懷中掏出一副卷軸來,放在桌子上展開,不情不愿道:“要我說,這一幅海圖,就能頂的上我們要的所有的東西了,這一次,算你們占了大便宜了!”
陳玉頓時是不屑的冷哼一聲:“什么圖這般值錢?胡吹大氣!”
但是當他和溶月兩人接著燈光看到那幅圖的時候,以及上面畫著的那復雜的路線的時候,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兒!
誾千代沒有說謊,單單是這幅圖,就可稱之為萬金不易的無價之寶!
在這個時代,海上航行是沒有雷達的,僅能依靠星星,指南針,天氣來進行船只的海上定位工作。而能干這些活兒的,在歐洲的那些海上強國,一般統稱為領航員,在大明,則是簡單的一老手稱之。而無論是老手還是領航員,在船上都是地位極高的存在,他們從事的繪制航線,制作海圖這些都需要十分豐富的經驗與專業知識。
有的甚至干脆就是經驗豐富的船長兼任,在西歐,領航員就像是船只的眼睛,引導正確的方向,他們同時因為文化較高要繪制海圖的緣故,還會兼任牧師傳教士等工作,同感覺到孤單害怕的船員談心,解決他們的精神困擾,向原始的居民傳播信仰。
領航員的職權就是能夠在茫茫大海里面準確找到各種航行的路途,有的領航員甚至可以繪制海圖和航行路線,在洗手不干以后賣出一份高價——他們的價值也就在此處,值錢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腦海中的地圖。簡而言之就是,最值錢的,是地圖!
一副精準,正確的海圖,用無價之寶來形容都沒問題,像是當年歐洲人探索好望角,一直向南向南,向南到了絕望的程度,為了好望角的一副航線圖,前前后后沉沒了無數大船,死亡人數以數千來計算。
一幅海圖,便代表著極大減少的人手折損,快速的航行往返,以及更安全的環境,更小的沉船幾率和財物的消耗,幾種因素加起來,具相當于是無可估量的巨大財富!
而在誾千代手下攤開的,赫然便是一幅海圖。
東北亞的海圖,向南到達大約肥前港的位置,向東是扶桑西部的無盡大海,向西則是大明的漫長海岸線,而向北,向北陳玉就看不太明白了,但是溶月卻是博覽群書,看到上面標注的地名兒感到有些隱隱的熟悉。
苦夷大島,松花江,長白山女真,高句麗,這不是大人所在的東北么?
難道?
立花雷神的話解答了她的困惑:“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你們大人負責鎮守的,是喜申衛,而喜申衛,就在松花江邊上。”
他嘆了口氣:“我們扶桑人,用了十幾代人幾百年的時間,一路向北探索,越過了蝦夷島,不斷的向北探索,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沉了多少船,終于找到了這個大島,就是你們明國人口中的苦夷大島。還有一處寬大的河口,那個河口,就是松花江的入海口啊!”
“那個河口,就是送花江的入海口啊!”
“松花江很寬,很大,海船在里面行駛也毫無問題。”立花雷神繼續沉沉道:“所以,其實,是可以從這里,肥前港,一直航行到你們大人鎮守的喜申衛,根本不用花費那么長的時間!”(。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