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烽火山東五一零陰差陽錯 這會兒,已經是在這懸崖之上,呆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了。
深秋的夜風,已經是冰涼,在這百玉米高的空中,就顯得尤其之大,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是把他們凍得渾身冰涼,宛如冰棍兒一般,渾身僵硬。
古塔殷德抬頭看了看天色,心中有些急躁。
若是再等下去的話,只怕有人要受不了而掉下去了。
真若是那樣,失去了突然性,一切也都沒意義了,自己這些人,反而會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下面大營還在亮著的燈光也是一盞盞的熄滅了,逐漸變得黑沉,只有一些氣死風燈還在展現著微弱的燈光。
古塔殷德狠狠的攥緊了拳頭。
成了!就是此刻!
他揮了揮手,拍了拍身邊一個黑衣人的肩膀,那黑衣人似乎給凍得麻木了一驚,古塔殷德拍了他之后一開始還沒反應,片刻之后才是劇烈的搭了一個哆嗦,回過身來,也拍了拍他旁邊一個人的肩膀。
如此一傳二,二傳四,很快,所有黑衣人便都是得到了消息,做好了準備。
古塔殷德使勁兒的抖了抖手中的繩子,繩子的震動傳到了峰頂之上。
在白鷹峰那宛如平臺一樣平坦的峰頂上,也站著為數眾多的建州女真士卒,他們每個人面前都是釘著一根木樁子,這木樁子足有人腿粗細。下面卻是鐵尖兒,深深的釘進了石頭地面足有一尺多深,極為的牢固。為了這些家伙事兒,納蘭建成可是動員了數萬大軍用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才做出來。每一根木樁子上,都是拴著一條粗重的麻繩,而那些建州女真士卒,則是手握在繩子上。感覺著下面的震動。
“動了!動了!”一個女真士卒感覺到了手里繩子的波動,刻意壓低了聲音興奮的向四周喊道。
四下看去,周圍的那些建州女真士卒也都是一臉的振奮。顯然是都感覺到了,而并非是因為大風的吹動導致繩子的波動。
確定了這一點之后,這些士卒便開始彎著腰把木樁子上系著的繩子一點兒一點兒的放了下去。很快,盤在地上那如同巨蛇一般的一大坨繩子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古塔殷德看著一直垂到下面,蔓延到黑暗中,不知道有多深多長的麻繩,深深的吸了口氣。
為了防止麻繩垂下去被人發現,他把,麻繩盡頭系在了腰間,牢牢地捆了好幾圈兒,而繩子卻還是垂下去老深。
周圍的人也是一般的動作。
古塔殷德死死的攥住了繩子,雙腿也緊緊夾住了繩子。然后身子往外輕輕一蕩,便是從出身的那塊兒石頭上面脫身開來。
身下,已經是無盡的虛空。
他絲毫不亂,緊緊地抿著嘴,雙手上面的青筋高高的鼓了起來。顯然是用的力氣極大,他的雙手不斷的交替下攀,穩穩當當,同時雙腿也夾緊了繩子,整個人如同一只壁虎一般,緩緩的向下滑了下去。
向下滑了大約有十來米。似乎是感覺到有些疲累,古塔殷德四下里看了看,看到下面不遠處有一棵手臂粗細的小松樹,便滑了下去,穩穩地落在上面,那松樹只是晃了晃而已。站在上面休息了片刻之后便是接著向下滑去。
如此這般,百余個黑衣漢子,宛如鬼魅一般也夜色中滑行。
若是白日,這一切都無所遁形,他們只能像是靶子一般被生生射死,而這無盡的黑暗,卻是遮掩了一切。
終于,古塔殷德距離地面只有一米來的高度了。
借著那一絲微弱的星光,古塔殷德甚至能看到腳下那因為你蠻河千萬年來的沖擊而形成的大平原上沙白色的土地。
他并沒有著急,而是輕輕地在石壁上一蹬,整個人便是飄然落在地上,只發出了一點兒點兒輕微的聲響。
雙腳終于踩在了地上。
感覺到地面的堅實和厚重,在空中懸了好半響的古塔殷德血液瞬間加速,整張臉都漲得通紅,他只想著揚天大吼一聲,以發泄心中這莫名的情緒。
但是他終究是忍住了,反而是微微蹲下了身子,警覺的看著四周。
附近不斷有黑衣人懸著繩子落在地面上,他們在空中凍了這好半響,都已經是麻木了,而剛才懸著繩子往下滑,手腳全都用力,反而是把全身的血脈都給活絡開了,身子也熱了,身手也靈活了。
但從這一點兒上看,他們就足以躋身這片東北大地上最精銳的一批士卒之行列,恐怕并不遜色于連子寧手下的龍槍騎兵。
古塔殷德豎起耳朵來仔細的聽,忽然,他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原來,他現在站立的所在,就是適才圖塔拉站立的所在,理所當然的,他也聽到了那幾個尚未離去的女真奴兵商議的聲音。
而且那幾個女真奴兵因為現在夜色越發深了,這里更是挨著絕壁,距離最近的營帳尚有數十米,無人到來,因此這會兒更是肆無忌憚,聲音就更大了一點兒。
古塔殷德輕手輕腳的摸了過去,在那大石頭后面也是貼著聽了好一會兒,女真話他自然是聽得懂的,仔細聽了半響之后,臉上便是露出一副詭譎的表情來。
他感覺到,今兒個能聽到這些話,就已經是不虛此行了。
因著舒爾哈奇這個內奸的緣故,所以楊滬生和夏子開等一干武毅軍北路軍的高層,都是對納蘭建成大軍的構成非常之清楚了解——女真這樣的發展水平,還沒什么特別保密的概念,所以舒爾哈奇很輕易的就把納蘭建成大軍的構成和主要的將領給搞清楚了。他清楚了。自然就代表著楊滬生和夏子開清楚了。
這還算好的,像是朵顏三衛和韃靼瓦剌那等游牧民族,大首領的命令都是當中向著所有人發布的,還真是沒有一點兒保密的可能。
而女真之前根本沒有把武毅軍放在眼里,就算是有些資料,也都是在海西女真,建州女真從上到下。對武毅軍根本是兩眼一抹黑。納蘭建成到了白鷹峽之后才發現,自己對敵人是一無所知,多少人。什么構成,多少騎兵,多少步卒。戰斗力幾何?全不知道!
古塔殷德心中暗道:“原來武毅軍中,也不是鐵板一塊兒的,那位素未謀面的武毅伯爺倒也是好算計,好膽魄,竟然敢掠海西女真為奴,生生建起來這么龐大的一支部隊,九萬人!哼哼,不過你這九萬人有多高的戰斗力,可就難說了。這倒是可資利用的一點!”
他放輕了腳步,緩緩的繞過了大石。
這時候。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從懸崖上落下,這聲響,已經是遮掩不住了。
在大石后面商議的女真奴兵一共有三個,都是這些女真奴兵反抗勢力中的靈魂人物,自然也是頗為的警覺。他們敏銳的感覺到了周圍傳來的異動。
一個身子瘦小些的四下里看了看,狐疑道:“什么聲音?”
他聲音略大了一些,另外一個又高又壯的漢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別聲張!”
他們警覺的四處看著,結果這高壯漢子話音未落,就聽見黑暗中傳出來一個淡淡的聲音:“是啊。的確是不能聲張,幾位干的這事兒,可不是什么能見光的。”
“誰?”幾個人又驚又怒,卻當真是不敢聲張,壓低了聲音喝道,同時三個人散落開來,形成了一個生疏的合擊陣勢,同時鏗鏘幾聲響,手中都有寒光閃動,顯然是拔出來利刃。
古塔殷德自然是怡然不懼,這么幾只小蝦米,還不放在他的眼里。
他從黑暗中走出來,雖然看不清楚面目,但是龐大如山的身軀,卻是讓幾個人呼吸都為之一滯,俯視著那三個人,道:“某家乃是納蘭建成大將軍麾下千戶大將,古塔殷德!”
“你是納蘭建成的人?”那三個人聞言都是又驚又喜。喜的是這么一說,對方肯定不是敵人,而且聽這話,還對自己等人的計劃頗有些了解。驚的則是,這人是怎么過來的?而且建州女真又會怎么處置自己這些人?
似乎知道他們的疑問,古塔殷德伸手往天上指了指。
三個人抬頭看去,都是駭然,其中那個一直沒說話的此時卻是開口,道:“古塔殷德千戶大人,你們過來,是為了什么?我們該怎么辦?”
此人名叫德靈,乃是海西女真豪族瓜爾佳氏中的大貴族,出身高貴,而且城府極深,手段高明,拉攏人心的本事尤其高超。此人一家上下被屠,自己卻裝成了下人的模樣逃過了屠殺,因此對武毅軍恨之入骨,在成為了奴兵之后,利用種種手段,拉攏了不少人,隱隱然成為女真奴兵中反抗勢力的首領,手下有上百名聽令而行的心腹。
他這般一說話,倒是讓古塔殷德高看了他一眼,心道此人倒是識時務,有眼力見兒。
他沉聲道:“你們所要做的,其一是為我們帶路,帶著我們直接殺奔你們大軍統帥的營帳,擒賊先擒王!第二,發動你們的人,趁此機會制造混亂,殺那些漢人,趁機往外逃!”
德靈一口答應下來,道:“千戶大人放心,這些我們都做得到,只是這軍中統帥一共兩位,其一是武毅軍第四衛指揮使楊滬生,其二是第十衛指揮使夏子開,不知道要先去打哪個?”
古塔殷德嘿然道:“當然是哪個管事兒打哪個!”
德靈心領神會,點點頭,然后趕緊向他那兩個手下吩咐了幾句,這兩人連連點頭,便都是飛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德靈向古塔殷德解釋道:“我令他們兩個先回去發動人手。”
古塔殷德看他更是順眼,深感此人懂事兒。有心計,更有能力,已經是生出來納入麾下之心,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且干你的。”
德靈道:“請大人召集人手,我這就帶路。”
古塔殷德高高的舉起了手,看到了他在夜色中宛如鐵塔一般的身影,那些黑衣人都是向這邊聚攏過來。
不過是片刻。三百黑衣人,便是全部集合。
古塔殷德沉著臉看了一遍,見并沒有少人。這才是放下心來。
他一揮手,帶領眾人向著大營的方向快步走去。
德靈自然是在跟隨在古塔殷德身邊帶路。
不得不說,夏子開確實是有些麻痹大意了。以為納蘭建成根本沒有開戰的勇氣,因而這邊的戒備并不是很強,再加上這些女真奴兵白日間活計都是很重,現在都睡得很死。一直到現在了,還沒有人發現這邊的異狀。
古塔殷德也知道不能拖沓,這等局勢,若是有一個士兵出來小解就有可能壞了自己的大事!
而就在古塔殷德等人距離最近的一個營帳還有十數步的時候,對面帳篷拐角后面的黑暗中忽然是有光線透了過來,接著,便是傳來了一陣鏗鏘的衣甲摩擦聲。
古塔殷德反應極快。他臉色變得難看之極,一把抓住了德靈的衣領子,德靈卻是沒有懼色,只是淡然道:“大人看我像是那種犧牲自己為了大局的人么?”
此言一出,古塔殷德立刻就是一愣。略一轉念,便是知道面前這人所言不虛。
還沒來得及把德靈給放下來,就看到對面的帳篷后面走出來一隊人馬,大約有二十來個,為首的一個人四十來歲,穿著一身棉甲——這在女真奴兵中。乃是軍官和有爵位的人才能穿戴的,要么是漢人軍官,要么是奴兵中的高層,乃是身份的代表。而在他身邊,則是一個長相俊朗,膚色白皙,高鼻深目的年輕人,手里抓著一把大弓。
這會兒,古塔殷德看到了他們,他們也看到了古塔殷德,那兩人滿臉都是愕然。
這兩人,自然就是嶧山和圖塔拉。
圖塔拉獲知了那幾個人的消息之后,如獲至寶,趕緊去找總旗嶧山,向他報告。嶧山今兒個睡得早——像他這種身份,也不是天天都能笙歌的,三天才能進一次軍妓營——被圖塔拉吵醒之后,很是不悅,聽了消息之后卻是出了一身冷汗。他是最早被武毅軍俘虜的奴兵,自然知道這個組織有多么可怕,他們的監督統治看似不怎么嚴密,內里實則是無孔不入,他可以預見到這些人的行動肯定不會成功,而且一旦起事,自己絕對脫不了責任。
所以趕緊起來,罵罵咧咧的叫著自己親信的兩個小旗,打著火把過來抓人。
卻沒想到,迎面就和古塔殷德等人撞在了一起。
他本能就去問圖塔拉:“他們是什么人?”
圖塔拉也有些發愣,但是他乃是反應極快的那等人,一看這個局勢,立刻就想到了,立刻高聲喊道:“嶧山大人,他們肯定是女真匪軍!”
“女真匪軍?”這會兒嶧山也反應過來了,能出現在這里的,還能是誰?
他心里頓時是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卻不是害怕,這一瞬間,出現在他腦海中的情緒,卻是狂喜!
對面兒的女真人打進來了,這是多大的事件啊!自己若是及時預警,到時候肯定就是大功一件,戰后論功行賞,自己豈不是又能加官進爵?
他已經被爵位帶來的特權徹底的征服了,現在滿心想著的,只有如何才能立功,升官兒!
而這時候,古塔殷德已經是一揮手,寒聲道:“全部殺光!”
德靈也不失時機的喊道:“女真的兄弟們,這是大汗派來的天軍,來解救咱們了,讓咱們跟著天軍,殺光這些漢狗!”
古塔殷德手下們從腰間抽出利刃,惡狠狠的向著這些女真奴兵撲過去,立刻就接上了手。
女真奴兵如何是這些精銳的對手?而且人數也少,裝備更差,立刻就出現了死傷。
而出乎古塔殷德預料的是,這些女真奴兵聽到了德靈的喊話之后,卻并未如他預料的一般束手就擒。反而是有些遲疑。
嶧山也已經是大喊:“別聽那個叛逆的,弟兄們,跟著我殺敵,立了功,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睡什么女人軍妓營里都有!”
虛無縹緲的大汗和天軍終究是比不得近在眼前的好處和活生生的榜樣有誘惑力,這些女真奴兵猶豫片刻。竟然是紛紛抄起腰刀跟建州女真士卒們廝殺起來。
這一幕,讓古塔殷德臉色更加的陰沉起來。
德靈在一邊苦笑道:“大人,您瞧見了吧。這就是武毅軍的手段,才多久啊,就籠絡的這些叛逆歸心了。”
這時候。廝殺聲已經是驚醒了不少人,不時的有女真奴兵從帳篷里面鉆出來,在嶧山的喝罵和威逼利誘之下,向著古塔殷德等人殺過來。
只是,這一處在整個武毅軍大營中是微不足道,其它的地方根本是不怎么聽得見,想要傳遍大營,不知道要多久!
利用眾人廝殺在一起的當口兒,爭取來的片刻時間,嶧山疾聲向圖塔拉問道:“怎么辦?如何才能傳訊?”
圖塔拉也是一籌莫展。卻是忽然靈機一動,順手便把手里的火把向著一邊的營帳扔了過去!
布制的營帳遇到火把,立刻是熊熊燃燒起來,瞬間火勢便是蔓延開來。
嶧山怒道:“你瘋了?”
話音剛落,便是明白了圖塔拉的意圖。也把自己手中的火把順勢往一頂帳篷上一扔,同時口中大喊道:“弟兄們,扔火把,燒帳篷!”
眾人聞言,紛紛遵命,不一會兒。附近便是變成了一片火海,火焰燎的半邊天都成了紅色!
在黑夜中再顯眼不過。
而圖塔拉更是生怕周圍的人看不到,從一邊的帳篷上撕下一根布條兒來裹在箭上,然后在一邊的火上點燃了,張弓搭箭,把火箭射了出去!
目標,正是遠處屹立的刁斗!
火箭正正的釘在了刁斗上,沒一會兒,火勢便從羽箭往刁斗上蔓延,深秋時分,天干物燥,很快,木頭支撐的刁斗便是已經燃起了熊熊火焰!
刁斗足足有十丈高,乃是整個大營都能看到的東西,刁斗一燃燒起來,整個大營立刻都是沸騰了。
楊滬生的大帳位于大營的最中央,周圍是好大的一片地面,上面的帳篷明顯很稀疏,距離的很遠,而在外圍,更是建起了許多的馬廄。蓋因第四衛都是騎兵,這樣大的地面,正好是利于騎兵集結沖鋒!而且位于中央,第四衛可以遙控整個大局!
這會兒,第四衛的駐地也是一片漆黑安靜,偶爾能聽到戰馬的幾聲低低的嘶鳴,人和馬,都已經入睡了。
只有巡邏的哨兵,偶爾才打著氣死風燈巡伺而過,手中的梆子聲,清脆入耳。
只是這里位于整個營地的中央,便是有事,也蔓延不過來,是以他們的警戒心都不是很高。
忽然,一個起來小解的士卒看到了遠處已經變成了紅色的天空,當下是大驚,立刻高聲喊道:“也有敵情!”
接著,嘈雜的聲響便是充滿了整個營地。
楊滬生正在酣睡,他睡得很實,很沉——精力充沛的人總是如此。
帳外沉重密集的腳步聲響起來,接著大帳的簾子便是被掀開了,楊滬生的親衛隊長一身鎧甲闖了進來,大聲喊道:“大人,有敵情!”
楊滬生睡得迷迷糊糊的,嘴里還嘟囔著什么,依舊沒醒。
親衛隊長急了,使勁兒的晃悠著楊滬生的腦袋,在他耳邊嚷嚷道:“大人,有敵情!”
“啊?什么?有敵情?”楊滬生豁然驚醒,腦袋還有些懵懂,嘴里卻是本能的問道。
“沒錯兒,大人,東邊兒燒起來了,看樣子是營帳著火了!”
“東邊兒?那是白鷹峰的方向啊!”楊滬生一個激靈,神智立刻變得清明起來,心中為之一沉。
若是西門兒方向出事兒,他未必會擔心,因為那里有夏子開帶領的第十衛最精銳也是最為忠誠的一批部隊駐扎,而且女真大軍想要進攻,還得渡河,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絕對不會有什么問題。而白鷹峰這個方向,在之前看來,可是絕對不會出事的方向啊!
一旦出事兒,就是大事!
楊滬生翻身下床,大聲命令道:“傳令,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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