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四零一努爾哈赤,本官欲收你為義子,何如?
(又是萬字大章節,爽不爽,爽不爽?)
本來百姓們對官府尚且抱著懷疑的態度,都不敢領取,還是在知縣等一大批良紳的帶領下才紛紛選擇了信任。(ww.xiZiLO.Co){/書友上傳更新}
這就是這個年代鄉紳對百姓的影響力,無與倫比。
每個人都有最大的限額,畢竟連子寧手中的糧食都是關內運來的,也是來之不易,途中靡費良多,武毅軍也要吃,可不能隨便揮霍。
事實上,東北的冬天,容易凍死人,但是不太容易餓死人,野外雪雞狍子湖魚之類的小獸獵物多得是,只要是手腳勤快一些,出去打個獵,鑿冰補個魚,很難餓死。只是有的百姓窮困到了極點,連下鍋的糧食都沒有,哪里有力氣出去?
連子寧給的糧食,扮演了一種啟動資金的作用。
比起連子寧上一次來,城中百姓明顯發生了變化了,更精神了,而且城中的集市商業也是變得更加繁榮。
糧食的到來,可以帶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人吃不飽,萬事休提,但是一吃飽了,各種事兒就都來了。吃飽了出去打獵,打來的獵物皮毛等東西要送到城里交換吧?吃飽了還要穿得暖,還要穿得體面闊氣吧?這樣一來,商業交換就產生了。
如果說城中最大的變化,也許就是路邊多了許多個賣玉米煎餅的攤子。
連子寧花三文大錢買了一個,個大量足,里面還放了雞肉和煎的雞蛋,吃的他滿嘴流油。
莽吉塔城已經恢復的很不錯,而根據軍情六處的密探們傳回來的消息,乞勒尼衛也恢復的相當良好,治安穩定,民心可用,饑民難民都得到了安置。
可以想見,等到今年開春。這片被戰火踐踏過的土地,必將煥發出勃勃的生機。
在莽吉塔城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大軍啟程背上。
傍晚時分,抵達喜申衛城外,喜申衛中留守的諸位將領都已經得到了消息。自兩個指揮使以降,幾個鎮撫,千戶乃至于百戶軍官,都出城三十里迎接。
得知二夫人天花治愈,眾人都甚是欣喜。
其間過程。不需贅述。
連子寧著人安排好了伊爾根覺羅部,當夜,在城主府舉行了盛大的宴會慶祝。
之后幾日,都是安然無事。
武毅軍繼續兵困考郎兀衛,根據密探傳回來的消息。城中糧食已經開始吃緊,并且在他們的散播下,城內謠言四起。已經有了不穩之像。
新兵訓練工作如火如荼的展開。每天都能聽到他們訓練時候響亮的號子聲,武毅軍序列中再增加兩個衛只是遲早之事而已。
松花江將軍轄地政務總辦衙門已經在洪朝刈的張羅下開始組建,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雛形。
軍情六處大量從軍中遴選靈活滑頭的人物,訓練成密探。不斷的向南滲透。
礦監局大致已經修建完成,但是離能夠開工運作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工部員外郎全旸全大人不務正業的的傳言在喜申衛流傳開來,因為這位五品大官兒帶著人親自去了深山老林,說是要尋找什么勞什子樹膠。
軍器局流水一般的花著銀子,說是在研究新式武器,神神秘秘的,奇薇和岡薩雷斯等人成天忙的昏天黑地,連子寧已經許久沒見到他們了。
伊爾根覺羅部已經安頓下來,連子寧在喜申衛西南給他們劃了一大片土地,并且撥給物資,幫他們興建房屋,那里已經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村落。連子寧給他們發放了大量的物資,確保他們能度過寒冬。伊爾根覺羅部中遴選出來五百強悍精壯的漢子,以努爾哈赤為首,在連子寧派駐的教官的指導下,已經開始了騎兵訓練。
努爾哈赤和阿依蘇荔晨昏定時入府中請安,沒多久,武毅軍大小軍官便都知道了他們的存在。
不斷的有軍官把自己對于出兵可木衛地面的意見以條陳的方式送上去,然后被連子寧毫不留情的駁斥回來。
一切都在緩慢的走向正軌,利用這個嚴酷的冬天,武毅軍積蓄著力量,等待到時候的猛烈爆發。
轉眼間,已經是一個月之后。
這一日,連子寧正在書房中對著地圖冥思苦想。
對于向可木山地面用兵,他心里已經有了一些隱隱約約的想法,但是具體應該如何執行,卻是還有待補充。這些日子軍官們送上來的條陳他都一一看了,雖然很多都讓他批得體無完膚的駁回,但是也從中得到了不少意見。
門外響起了侍衛的聲音:“大人,熊指揮使請見。”
“讓他進來!”連子寧道。
少頃,門被推開,熊廷弼走進來,正兒八經的行大禮參拜,連子寧指著一邊的錦墩笑道:“廷弼來了,起來起來,做吧!”
熊廷弼屁股挨著個邊兒坐下,笑道:“大人正在想對可木山動兵的事兒?”
連子寧點點頭:“已經有了點兒想法,怎么,說說你的意思?”
“大人向來神機妙算,標下可不敢插嘴,還是大人獨斷為好。”熊廷弼道:“標下此次過來,是另有一件事要請示大人。”
“說!”
“這些日子以來,并無刀兵可動,士卒們雖然每日訓練,但是沒有真刀真槍的硬干,都是有些憊懶,所以標下想,咱們不若組織一次圍獵如何?”熊廷弼道。
“圍獵?”連子寧眉頭先是一簇,然后便是舒展開來,欣然道:“這倒是個好主意,還是廷弼你想的仔細。”
圍獵,是一個很久遠的名詞。
上古先民們獲取食物的重要途徑就是圍獵,后來華夏大地上第一個部落聯盟首領后羿就酷愛圍獵,也因此被寒濁鉆了空子,干了媳婦兒,奪了基業。后來的夏桀商紂也都喜歡圍獵,久而久之,對于基本上全部轉化為農耕社會的中原文明來說,一個君王喜歡圍獵,基本上就是亡國之兆了。
事實上,圍獵遠不是這么淺薄。
相對于中原王朝將圍獵當成一種消遣。北方的游牧民族把圍獵看作是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
圍獵不但可以捕獲獵物,獲得必要的生活物資。更是可以增強牧民們之間相互之間的配合,提高戰術素養。在單兵戰斗力方面,也可以提高他們的箭術,騎術。乃至刀法等等。
圍獵和打仗,其中相同之處很多,成吉思汗的蒙古鐵騎橫掃歐亞,他的很多戰術,都是從圍獵中領悟出來的。
而之所以草原上的牧民們成年了就是合格的戰士。也和他們密集的圍獵離不開。
閑的癢癢了,打打獵,一舉數得,倒是也不錯。
連子寧道:“那成,這件事兒我允了。就交給你去辦吧!”
熊廷弼應了,又說了幾句,便是告辭。
他走沒多一會兒。房門便是被輕輕的推開了。連子寧哼了一聲,頭也不抬道:“不是讓你在屋里呆著么,怎么又跑出來了?”
野奈嘻嘻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整個喜申衛能自由進出我書房的只有你和琥珀,腳步虛浮無力。一聽就是大病初愈的人,還能猜不出是你來?”連子寧長長的伸了個懶腰。靠在花梨木的椅背上,問道:“怎么,又無聊了?”
“是啊!”野奈穿著綠色的比甲,綠色的棉質襦裙,頭發編成了麻花一樣的小辮子的,俏皮可愛,看上去像是個花仙子一般。
連子寧強忍住笑:“這辮子是誰給你編的?”
“琥珀姐姐!”野奈原地轉了一圈兒,得意洋洋道:“好看吧!”
“好看!”連子寧違心的說。看到這滿頭的小辮子,他就不由得想起后世nba那個大名鼎鼎的狂人斯普雷維爾,這位差點兒把教練給掐死的猛人也是一頭的小麻花辮。
這讓連子寧有些發噱。
“那是,琥珀姐姐編的,最好看了!”野奈笑道:“老爺,你們要去圍獵是不是?帶上我吧!”
“不行!”連子寧斷然拒絕,板著臉道:“你病剛好,怎么能出去?”
“人家病已經全都好了,你就讓人家去吧!好不好么,好不好么!”野奈抓著連子寧的胳膊,可憐巴巴的撒嬌。
這樣一晃不要緊,那兩個堅挺的乳球頂在連子寧胳膊上上下蹭悠,讓連子寧很是火大。
以前她面對連子寧的時候,總是一本正經,小心翼翼的,但是現在,在他面前,卻是多了幾分少女的活潑和靈動,也很愛纏著連子寧。
這才是她的本來面目,以前不過是強行壓制自己的本心而已。
當然,在別人面前,她還是那個武藝高強,悍不畏死,冰冷不近人情,對連子寧忠心耿耿的姬武將。
這些日子,兩人關系已經是極親密了,但是連子寧顧忌著她還沒好,還是未及于亂。
連子寧讓她晃得頭暈眼花,只是咬著牙不松口。
“老爺,你怎么這么小氣!”野奈嗔道,她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換了一個腔調,聲音甜膩膩道:“老爺,你是不是擔心人家傷勢還沒好啊!那人家就讓你看一看好不好…”
說罷,沒等連子寧答應,便是開始解身上的衣服。
連子寧給驚得目瞪口呆,這還是那個清純羞澀到了極點的野奈么?
他趕緊擺擺手:“算了算了,怕了你了,讓你去還不行?”
“老爺最好了!”野奈高興的叫了一聲,吧嗒一聲在連子寧臉上香了一口。
連子寧唯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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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二年二月十五。
喜申衛往南五十里,已經是一片人喊馬嘶。
喜申衛位于整個奴兒干都司的東北角,北邊松花江,東邊阿速江,往北往東格局都是很小,但是西邊南邊卻都是非常的遼闊。
熊廷弼選取的這片圍獵之地,在喜申衛南五十里之處,東邊是已經結冰的阿速江,可以鑿冰捕魚,而往西往南,有密林,有湖泊,有草甸。有灌木,正是一處天然的圍獵場。
阿速江西岸的一座高丘上。已經是建起了一座方圓足有十數丈的大帳。
帳中點燃了許多炭爐,暖氣融融,絲毫感覺不到初春那冰冷的寒意。
連子寧坐在首位,琥珀坐在他身邊。臉上滿是盈盈的的笑意。在兩人身后,江梨野奈一身重鎧,抱著大劍身子挺得筆直筆直的,但是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卻是咕嚕嚕的亂轉,不斷的向著外面看去。
連子寧下首左右各自放著一排小幾。這自然都是給那些軍官,但是此時大部分都空著,他們都出去帶領本部兵馬準備圍獵了。
只有右邊下首的第三個位置上,一個嬌媚明艷的熟婦正坐在那里。
正是阿依蘇荔,他今天穿了一身大紅的火狐皮裘。襯托的更是肌膚如玉,美艷動人。
大帳入口處的簾子都拿金鉤掛了,加上此處地勢也高。外面的情景盡收眼底。看的一清二楚。
外面人聲鼎沸,大聲的吆喝聲,戰馬的奔騰聲,還有野獸驚恐的嘶鳴。混成一片。
此次武毅軍序列中,除了圍困乞勒尼衛的那些之外。其它所有留守喜申衛的,全部都參加。
士卒們的分工也很明確,騎兵不斷的在內圍游曳,而步兵則是在外圍,拉開了一條稀疏的包圍圈。
很快,各部就位,武毅軍已經是遍布阿速江兩岸方圓二十余里,拉開了一個極大的包圍圈。
這時候,便聽到了一陣呦呦鹿鳴之聲。
這些聲音,自然不是真正的鹿發出來的,事實上,這些都是努爾哈赤麾下的那些野女真漢子們的‘口技’——因為鹿乃是獵物中的上品,鹿唇、鹿茸等等,在市面上的價格也比較高,所以東北的獵戶很熱衷于獵鹿。久而久之,已經在東北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捕獵方式,老練的獵手們模仿鹿的鳴叫聲,然后用這種聲音來吧真正的鹿給吸引出來。
這個方法看似荒謬,實則非常的管用。
五百個野女真漢子分散在包圍圈的各個角落,模仿野鹿的叫聲,沒多一會兒,便是有數百只野鹿從密林中被誘惑出來。
這些野鹿體型都不算很大,約有五六尺長,三尺來高,有的有角,有的無角,有角一般為四叉。尾巴很短,腹面是白色,背面遍布著棕黃色的毛發,其中遍布這許多鮮明的白色斑點,狀如梅花。
這就是梅花鹿了。
“喲,還是梅花鹿,老爺您今天運氣可不錯!”琥珀笑道。
梅花鹿在這時候的東北雖然不算罕見,但是它們在冬天只習慣三五只成群,能一次趕出來這么多的梅花鹿,確實是不多見。
這梅花鹿全身是寶,鹿茸、鹿鞭、鹿血、鹿肉、鹿胎、鹿脂、鹿筋、鹿尾、鹿角、鹿骨、鹿皮等,均有藥用價值,都是本草綱目上有記載的可供藥用的名貴中藥,價格可老不便宜。
連子寧拍了拍她的手,向阿依蘇荔笑道:“族中的小伙子活兒都不錯,他們功勞最大。”
阿依蘇荔淺淺一笑:“主子您這話說得,咱們蒙主子大恩,也沒什么別的本事,打個獵給主子湊趣兒算得什么?”
連子寧哈哈一笑,心里很是受用。
琥珀瞥了阿依蘇荔一眼,臉上依舊掛著笑,眼中卻隱隱有些敵意。
這些日子阿依蘇荔和努爾哈赤晨昏定時去府中請安,她早就已經對阿依蘇荔很是熟悉,自然能夠的感覺得到她對自家老爺的那一份兒心思——看看這狐媚子看老爺的眼神兒,就透著一股子勾引。
人都是由私心的,正室夫人和其他的幾個妾侍都留在京城,只有她一個人隨著連子寧遠赴關外,獨占了他所有的寵愛,這段日子可以說是極為的快活。而她也存了心思,一定要趁著這段時間趕緊懷上老爺的孩子,這樣以后在這個家庭中的地位才能穩固。
很顯然,他是不愿意多一個人出來分享老爺對自己的愛的。
她可以言傳身教的給野奈傳授經驗,那是因為確實喜歡這個小女孩兒,而且在這個時代,幫助夫君找女人,那是為人妻的一種美德,她以這種方式,來討取連子寧的歡心。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野奈很單純,琥珀從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威脅。以后她若是也被老爺收了,自己還后宅還多一個盟友不是?
但是阿依蘇荔可不同。能掌控一個數千人大部落的女人,豈是易于的?這個女人一看就很精明,她若是進了內宅,哪還有自己的事兒?
而且她一個快四十歲的老女人了。兒子都跟老爺差不多大,若是讓她進了內宅,夫人是絕對不允的。
武毅伯府的面子只怕都給丟光了!
琥珀從小就活的很苦,所以她分外的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她并不像耍心機算計別人。只是想保存住自己的那一點而已。
且不提她這小小心思,那邊鹿群被趕出來,驚恐的發出聲聲鳴叫,左突又奔的想要逃跑,卻被內圍的那些騎兵給有計劃的驅趕過來。沒一會兒,便是被驅趕到了這高丘之前。
石大柱在帳外道:“大人,請射第一箭!”
關外圍獵。素來有這個習慣。需要現場地位最尊貴之人射這第一箭,這是古例,從從匈奴突厥時代便有了。
連子寧站起身來道:“琥珀,你陪著蘇荔夫人說說話。”
“妾身知道了。老爺小心!”琥珀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替連子寧正了正衣領,溫柔的叮囑道。
她的眼角瞥了一眼阿依蘇荔,隱隱有些示威的意思。
阿依蘇荔,面色不變,心中隱隱有些不屑,心道,你個黃毛丫頭,你的男人,老娘要搶定了,我就不信,他嘗了我的滋味兒,還能對你感興趣。
連子寧出了帳子,野奈見連子寧沒注意她,吐了吐舌頭,也偷偷摸摸的溜出去,跟在連子寧身后上了馬。
連子寧在一群侍衛的護衛下,上馬下了高丘,那些梅花鹿剛剛被趕過來,連子寧張弓搭箭,刷刷刷三箭便是射了過去。
他最擅長的是大槍,手上功夫可說強悍,但是射箭卻非他所長,不過后來苦練過一陣兒,這準頭倒也可觀,三箭有兩箭命中,其中一箭射穿了一頭幼鹿的脖頸,那幼鹿哀鳴一聲,躺在地上抽搐了兩下身子便不動了。
馬上騎射三中二,放在后世那絕對是某某冠軍的水準,但是在這會兒,也就是一般水平稍微靠上點兒。
“好,大人騎射精強!”石大柱當先叫好,大聲道:“標下祝大人武運昌隆!”
他這一喊,周圍的侍衛們也是都跟著大喊:“祝大人武運昌隆!”
聲音遠遠的傳開,上萬士卒齊聲大喊:“標下祝大人武運昌隆!”
山呼海嘯一般的聲浪震懾四野,浩大之極。
連子寧身處其境,也覺得一陣志得意滿,心中說不出的豪情激蕩,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他明白,這就是權力的滋味兒。
大丈夫此生沒過如此!若是在朝堂之中坐那腌臜官兒,又如何能享受到這一切?
帳中談話停了下來,阿依蘇荔死死的盯著連子寧,眼中滿是遮掩不住的迷醉,看著他站在這萬人中央,享受這萬丈榮光,胯下忍不住又是潮濕了。
歡呼聲漸漸平息下來,連子寧哈哈大笑:“放鷹!”
自古圍獵,有三頭之說,這三頭便是指的是:頭鹿,頭雁,頭魚。
頭鹿之說,出自詩經,所謂: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這在一開始是歡迎貴客時候的禮節,而后來就演化成了三頭的一種。
而頭雁和頭魚,則就代表著春暖花開的氣象。
當然,捕獵頭雁,并非是用人的,連子寧麾下固然是有不少百步穿楊的神射,但是大伙兒總不能傻乎乎的仰臉看天,等待大雁的出現吧?
打雁,得主動出擊。
“舒爾哈奇!放鷹!”努爾哈赤已經回到連子寧身邊,沖著身邊的一個女真漢子道。
這女真漢子叫做舒爾哈奇,是努爾哈赤的嫡親弟弟,和他哥哥剛好是兩個極端,長的很是瘦小,但是一雙眼睛閃亮亮的,顯得很是靈活滑頭。
他的馬背上放著一個木頭的鷹架,上面站著一只大鳥,這大鳥足足有兩尺多高,通體純白,一雙鷹目宛如冷電一般。炯炯有神,白玉一般的爪子鋒銳無比。有力的抓在木頭架子上。
這只大鳥,便是海東青。
海東青屬鷹科,學名矛隼,又因為其體型較大的緣故。所以又有巨隼之稱。
海東青乃是整個東北亞的空中霸主,速度極快,兇猛無比,而且一雙爪子極為的鋒銳,能夠撕裂獸皮。海東青的食譜中。不但包括業績、野鴨、雷鳥等野禽,甚至也包括梅花鹿、小野豬、狍子等野獸,其兇猛可想而知。
女真人素來就有馴養海東青的習慣,早在女真的先祖還叫做肅慎和靺鞨的時候,海東青就是他們向中原王朝的貢品。
關外和北方的王朝。素來喜歡田獵,而田獵中最大的幫手,則非海東青莫屬。以至于在宋朝徽宗年間的汴梁城。一只上好的海東青沒有幾萬貫錢都買不到。
遼國的貴人也極為的推崇海東青。經常派出使節去女真部索取海東青,那使節到了女真便作威作福,女真不堪其苦,憤而反抗。這便是有了后來那個烜赫一時的金國。
這會兒大明朝喜歡這一口兒也很不少,京城里頭多得是架鷹走馬的紈绔。這海東青的價格也居高不下。
而這海東青更有一樁神異之處,能夠低飛而下,從海中啄取大蚌。取其所生的大珠,這便是非常名貴的北珠。
舒爾哈奇是整個伊爾根覺羅部中最好的馴鷹手,實際上,舒爾哈奇在女真語中,就是海東青的一絲。
他和他哥,一個野豬皮,一個海東青,一空一陸,倒也是相得益彰。
舒爾哈奇點了點頭,低下頭,靠著那海東青的腦袋小聲嘀咕了幾句,那海東青果真通靈,竟似聽得懂人話,還知道點頭。看的連子寧都是嘖嘖稱奇,頗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舒爾哈奇說了幾句,揉了揉那海東青的腦袋,眼中露出寵溺之色,那海東青沖天而起,展翅高飛,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只能看到空中一個小黑點了。
那海東青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兒,便是忽然向著東方飛去,眾人隨之極目看去,有那眼神兒好的,才是看到東方極遠處似乎有一行大雁飛過。這鷹眼忒也犀利,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發現的。
不過是片刻之后,便看到海東青追上了那一行大雁,只聽得一聲清唳,幾聲悲鳴,少頃,那海東青便是回轉,雙爪中各自擒著一只大雁,那兩只大雁一只腦袋上面被啄了一個大洞,另外一個則是腦袋被抓得粉碎。
海東青落在鷹架上,自己便張大了嘴巴,神色很有些傲嬌。舒爾哈奇趕緊從兜里取出兀自帶著血的一指大小的鮮肉條來遞到它嘴里。
努爾哈赤從鷹爪中接過兩只大雁,翻身下馬,跪在地上,把那大雁高高的舉起,恭聲道:“主子,好事成雙!”
連子寧贊許的看了他一眼:“干得不錯,有賞!舒爾哈奇,本官賞你白銀五十兩,努爾哈赤,亦是同例!”
(關于有些人說俺自己打自己的臉,難以自圓其說的事兒,說俺一開始說銀子購買力多么多么強,后來又這么亂花錢,賞賜廚娘就多少多少!俺就搞不明白了,俺怎么就自己扇自己的臉了?怎么就難以自圓其說了?這不是廢話么,窮的時候當然要省著點兒花,富了難道就不能豪奢,就不能多花?在大明朝二兩銀子能吃一頓上好的宴席不假,但是在萬歷年間,蘇州富商汪某,一頓飯吃掉一千三百只大雁,五百峰駱駝,這也不是虛構!
窮人一年花個三五兩不假,千金買一笑也不假!
明朝窮不窮?張居正一條鞭法之后每年才四百萬兩白銀,萬歷皇帝把八百萬兩銀子修個定陵就把國家弄得窮的響叮當。但是別忘了,明朝有多少實物稅。洪武年間一年白銀才入賬幾萬兩,但是一年的秋糧賦稅米麥加起來就有三千多萬石!
說明朝窮,那是扯淡,朝廷窮,民間可不窮。明朝后期,民家富可敵國的富商巨賈,不知凡幾!百來萬兩白銀,對他們來說確實不算很多,別忘了整個十六世紀,多少白銀流入明朝,那是數以億計的!
一個富商就能那么豪奢。主人公現在怎么也算是大鱷一枚了是不?就不能遮奢一點?
俺歡迎所有提意見的兄弟,但是說話能不能別那么難聽?看完之后心里難受的很。)
舒爾哈奇趕緊翻身下馬。和努爾哈赤并肩歸在一起:“奴才謝主子賞!”
連子寧擺擺手,示意他們起來,然后射出一支鳴鏑,在空中發出凄厲悠長的聲音。隨著這一聲聲音,宣布圍獵正式開始。
外圍的士卒開始用長矛等武器拍打灌木和密林,把大量隱藏其中的野獸給驚動出來,然后四處游曳的騎兵則是不斷的射殺。
在方圓數十里的巨大圍場中,無數支小股的兵馬四處穿插。利箭破空的聲音,小獸的驚叫,臨死前的慘嚎,混成一片。
在阿速江上,士卒們也鑿開了一個個巨大的冰洞。把鋪扯開足有數百米長的巨網下進去。江水冰封,水里面的氧氣已經下降到了一個極點,這邊冰洞一鑿開。氧氣涌入。頓時便有許多魚向著這邊涌來,打眼看去,竟然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水面上的魚數量之多。竟然可以用擁擠來形容。
一個大膽的士卒竟然拔腳跳了下去,大伙兒都為他捏了把汗。卻沒想到,他跳下去之后根本沒有落水,而是踩在了那密密麻麻的魚背上。這廝接著便又跳上來,大伙兒一看,竟是連腳背都沒濕。
大網撒了下去,沒多一會兒,冰上的人便是感到了一股極為強大的拖拽感,顯然下面已經是魚滿為患了。
有那當地的漁民興奮的跳腳大喊:“收網,收網!”
岸上已經安裝了巨大的轱轆,巨網的一端連接在上面,一聲令下,數十個士卒一起旋轉巨大的輪盤,就像是海船上更改方向一般,艱難的把那大網往回拖。
而連子寧則也是帶著侍衛縱馬狂奔,不斷的張弓搭箭,其它的騎兵都有意的配合著把大量的野獸往這邊驅趕,所以眾人都是收獲不少。
但是努爾哈赤卻是一直都沒有出手,讓連子寧看的頗為的納罕,問道:“努爾哈赤,你怎地不射?”
努爾哈赤笑道:“回主子的話,奴才的箭太大,太硬,不是用來射這些小東西的。”
這邊剛說完,那邊連子寧的侍衛中便響起了一聲不屑的冷哼:“胡吹大氣,有本事倒是拿出來讓俺瞧瞧?說不得連只野雞也射不死?”
這話說得尖酸刻薄,努爾哈赤一張臉頓時漲紅了,怒道:“誰敢說我胡吹大氣?”
說話的正是金,這快滾刀肉怎么會怕他?當下脖子一梗,嘴一撇,臉上便現出十分不屑來:“就是俺說的,咋地?”
“你!”努爾哈赤氣急,連子寧瞪了金一眼,斥道:“閉嘴,努爾哈赤的實力我是知道的。”
話音未落,便聽到左邊不遠處傳來一陣巨吼,聲震四野,被這吼聲所攝,眾人胯下的戰馬都是一個哆嗦。
眾人隨著聲音看去,便看到距離此處不過是百余米外的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土丘的側面,人立起來一頭碩大無比的巨熊。
熊在東北并不少見,實際上,在這個年代的東北,熊和老虎,都是常見的猛獸。
但是這只熊,實在是太龐大了,平常東北獵戶們常見的熊,不過是一人左右,撐死兩米來高,但是這只熊,人立而起之后,卻是足足有四米多高,腦袋跟一個小方桌一般大小,一雙兇睛大如白碗,渾身上下肥壯無比,看上去跟一座肉山也似。
而且它的皮毛,赫然是雪白的顏色。
“我去,這怎么跑來一只北極熊?”連子寧不由得驚呼出聲。
實際上,這是他有所不知了,北極熊不單單是北極冰蓋上生存著,而且在此時的西伯利亞和阿拉斯加也都生存著不少,跑到這兒來一只,也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且這時候的北極熊,由于食物的相對充足,普遍體型都相當的肥大。
那巨熊興許是正在冬眠,之前一直酣睡不醒,而此時,被鼎沸的人聲驚奇,正是又餓又怒,最為狂暴的時候。它立刻就被濃重的血腥味吸引了,一雙碩大的眼睛向著這邊瞪了過來。
此時眾人剛剛才震撼中恢復過來,石大柱臉色已經是極為難看。高喊一聲:“保護大人!”
連子寧所過之地,一路血腥。毫無疑問,他這里就是血腥味道最濃重的區域,而那巨熊,已經是撒開腳丫子。像是一只發癲的企鵝一般,以與其龐大肥碩身軀并不相稱的速度,閃電般的向著這邊竄過來。
“保護大人!”侍衛們發出一聲聲驚呼,紛紛策馬攔在連子寧和那巨熊之間的行進道路上。
但是由于剛才大部隊都出去行獵了,圍在連子寧身邊的侍衛不過是數十人而已。看上去十分的單薄,那巨熊來勢又是如此的兇惡,能不能攔得住還真是兩說。
周圍的騎兵也都是大驚失色,紛紛打馬向這邊狂奔,但是那巨熊極為的迅速。又怎么來得及?
箭矢像是雨點一般落了下來,但是今次行獵,比得上射術騎術。用神臂弩就沒有了。所以他們神臂弩都沒帶來。用著普通弓箭射擊,威力也小,而且慌亂之下,大部分都落在了空處。有些射在那熊身上的,也被那巨熊殘留的冰雪給擋住了。沒有造成絲毫的傷害。
相反,這樣的舉動反而刺激了那巨熊,它發出一聲怒吼,從人力改成四肢著地,以更快的速度向這邊沖過來。
熊類急速奔跑的速度有對快?后世曾經有人計算過,是每小時五十到六十公里,也就是每分鐘一公里,每秒鐘十五米以上,這一點距離,須臾既至。
連子寧剛才吃了一驚,此時卻是并不慌亂,大喊道:“槍來!”
他卻是不行,自己這邊侍衛盡皆精銳,就攔不住一只北極熊?再說了,自己一手河朔大槍,也不是吃素的。
這時候,便聽到一聲喊:“主子,讓我來!”
話音剛落,便看到努爾哈赤策馬狂奔出十余米,和那巨熊相距約有五十余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帶上鐵扳指,從隨身的兜囊中取出一把大弓,連子寧這才看到努爾哈赤的弓是什么樣子。那弓的弓身足有一人多高,而粗度,更是超過了成年人的胳膊,目測其直徑至少超過八公分,弓身上纏著密密麻麻的鐵線,看上去跟純鐵的一般。而他借著抽出來的那大箭,跟長矛也似大小,箭頭有巴掌那么寬、十幾公分長,閃爍著令人生畏的寒光。
連子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兒,早就知道這廝戰斗力強悍,只是這弓箭,也未免太逆天了吧?這是人能用的么?唐奕刀的鐵胎弓自己見到過,力量數百斤,那這弓多少斤?一千斤?
只見努爾哈赤張弓搭箭,那巨箭便是流星一般飚射出去,下一刻,那巨熊便是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
只見它的左眼位置正正的插著一支巨箭,眼珠子被射的粉碎,鮮血混合著棉絮狀的破碎黑色玻璃體一起滴落下來,其間還有一些白色的濃稠東西。
滴滴答答而下,瞬間便濕了一片。
那巨熊痛到了極點,已經停住了前沖之勢,只是在原地發出凄慘無比的嚎叫。
努爾哈赤又是張弓搭箭,這一箭,卻是正中那巨熊的右眼。
兩眼都被射瞎,而且這巨箭如此之長大,肯定已經是深入腦髓,這巨熊受此重創,慘嚎一陣之后,終于是頹然倒地,再也不起。
四野一片寂靜,似乎一切人類發出的聲音都停止了,大伙兒看著這一幕都驚呆了。
一是因為這巨熊,而是因為努爾哈赤這驚天動地般的兩箭!
這等巨弓,這等巨箭,只怕連城墻都能一箭射穿吧!
這還是人么?
不知道多少人心里頭盤旋著這個問題。
金喃喃道:“原來這廝真沒吹牛,娘的,這還是人不是?”
王大春則是盯著那熊尸兩眼發亮,咕嘟嘟咽了口唾沫,心道:“這么大一只巨熊,只傷了兩眼,可以剝下來完整的一張熊皮,更難的是毛色純白,這可是好東西啊!”
努爾哈赤縱馬到那熊前,俯身從眼眶中拔出兩支箭來,來到連子寧跟前,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雙手高舉著那巨箭,臉上滿是掩不住得意,大聲道:“奴才努爾哈赤,祝主子武運昌隆!”
“好好好,好一員猛將無雙!”連子寧仰天大笑,連說了三個好字,在這一剎那,他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接過努爾哈赤獻上來的兩支巨箭,環顧一圈,大聲道:“努爾哈赤,本官欲收你為義子,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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