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三章送到,嗯,高潮要來了)
大門被推開了,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這中年男子身穿一身道袍,梳了個松松的發髻,上面一根碧玉釵子散散的插著,面如冠玉,雖然已經人到中年,但還是儀表堂堂,相貌很是不凡。
見到這中年人進來,那干瘦漢子趕緊上前參見,恭敬道:“老爺!”
“嗯!”中年男子不消說,自然就是提督四縣軍馬衙門周提督了,他看了一眼那木架子上高高吊著的幾個人,哼了一聲:“招了么?”
干瘦漢子狠聲道:“老爺,這幾個孫子舍命不舍財,到現在還沒招!那些銀子,只怕是沒著落了。”
周興波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干瘦漢子不由得一縮脖子,周興波哼了一聲,沒有理他,他晃著步子,緩緩地走到木架子上吊著的一個人面前,眼神兒陡然變得貪婪而熱切起來,他冷冷道:“潑醒他!”
那干瘦漢子應了一聲,提起身邊一桶涼水便是劈頭蓋臉的潑了下去。
‘嘩’一聲,冰水潑了下來,澆在身上那七縱八橫的傷口上,刺激的那些傷口一陣抽抽,猶如萬針入體一般,那被潑的人渾身哆嗦了一下,轉醒過來。
那人的目光呆滯無比,眼中毫無神采,他的眼珠子動了幾下,終于是定格在周興波身上,陡然間,那一雙無神的眼珠子里面爆發出無窮的恨意,一雙眼睛里面似乎有熊熊火焰在瘋狂的燃燒,似乎要化作地獄的業火,將周興波燒成飛灰!
看到那眼神兒,周興波心里也是不由得一寒,他略略的側了頭,哼一聲,皮笑肉不笑道:“老張啊,我說,你怎么就這么死性子。溝通關外韃子,也不一定就是死罪,雖說咱大明律是這么寫的,但是過了這么多年,誰還把那玩意兒當回事兒?你也是鄉里頭有名的紳士,書香傳家的,做的好大的生意,咱們樂陵縣的首富!怎么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宣府大同那邊兒,不私通韃子的商賈有幾個?”
他冷笑一聲:“私通韃子,也不一定就是死罪,你怎么就不招呢?說罷,你那五百匹上好蒙古馬,是從哪兒進的?下家是哪兒?走的那條關口?把這些說清楚了,本官不但饒你一命,而且說不定還有好處呢!”
那老張冷冷的瞧了他一眼,動了動干涸開裂的嘴唇,慘笑一聲:“周大人,小人實在沒什么可交的了。大人你也知道的,小人祖祖輩輩世居于此,身家清白,平生只做布匹生意,除此之外,再無涉獵。小人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兒就是北京啊,您說的這五百匹軍馬的事兒,小人是萬萬不知啊!您讓小人,如何交代?”
周興波陰陰一笑,捋著下頜一部美髯,輕聲道:“老張,你再想想,興許是你歲數兒大了,把這事兒給忘了啊!五百匹軍馬,可不是個小數目,這是抄家夷族的大罪啊!你就算是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你的妻兒著想。嘖嘖,自己死了也就罷了,妻女盡數被收入教坊司,淪為千人騎萬人跨的下賤,兒子也被閹割,送到宮里頭做差事,嘿嘿,老張,你對得起你家列祖列宗么?只怕死了也不讓進祖墳吶!”
聲音幽幽,說不出的怨毒。
“你!”老張眉毛胡子一起哆嗦起來,死死的瞪著周興波,一雙眸子中有說不出的憤怒怨恨!
作為樂陵縣的第一大戶,張家良田千頃,阡陌縱橫,整整一個莊子都是他家的佃戶,乃是地方上一等一的大家族。而且張家書香傳家,在鄉間也是樂善好施,誰家沒米下鍋了,總是會接濟一番,而每到災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還會減免下面佃戶的租子。因此張家在樂陵縣地方上素有民望,有些民事糾紛,都不用經過縣太爺,直接張家家主出面,大家也就心服口服了,事態便也平息下去。
大明朝一向是奉行圣君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縣級以下就沒有政府了,所以地方官對這些鄉紳極為的倚重。作為樂陵縣的第一大鄉紳,張家的家主張林便是見了縣太爺都不用下跪的,而且還有座位可以做。而每到節慶日子,他們這些鄉間有頭有臉的人,縣太爺都會在縣衙設宴款待。
可以說是極有面子,極有能量的人了。
而且和馬政衙門也沒有什么交集,當初周興波周大人剛剛到任上的時候,張家也按照規矩奉上了一千兩銀子的孝敬——在張林看來,這已經很是不少了,他當年在京中做生意的時候,聽人說便是給六部堂官送禮,一千兩銀子也是拿的出手的。
后來周興波在四縣大肆盤剝,敲骨吸髓一般,只要是看中了誰家的良田,看中了誰家的女子,便以養馬不利,耽誤朝廷大事為借口,將其下獄治罪。不但把家產敲得一干二凈,而且也一定要把看上的東西弄到手!
不過對于這些地方上的豪紳,他還是很客氣的,雙方并無沖突。
但是誰料到,禍從天降,前些日子,城里頭市面上出現了幾匹上好的蒙古馬,在其他的縣也都出現了不少,馬政衙門的周提督徹查此事,結果不知道怎么地,三查兩查,竟然查到了張家的頭上。而且這時候,那些蒙古馬的數量,也翻了幾十倍,竟然變成了五百匹!
于是,張家便被稀里糊涂的安上了私通韃子,販賣軍馬的罪名,給抓緊了提督衙門。
天可憐見,張家良田千頃,家中生意做的也是極大,卻是不養馬的。不過自古民不與官斗,在這個時代,官府的力量之強大,是一般人根本所無法想象的,俗話說,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提督周老爺說他家勾結蒙古韃子,那他家自然就是勾結了。
張林一家四口被抓進提督衙門整整十天,家里的三萬兩銀子的現錢都被敲光了,接下來,家里在縣城的二十幾家店面,也都成了周老爺的產業。再然后,家里囤積的十萬多匹粗布,也不是自己的了。現如今,家里頭就還剩下那些田產和一間老宅子,這周興波,竟然還不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