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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口氣,眼中露出一絲黯然:“只是現在才知道,原來看的不遠的,是大人啊!”
連子寧點點頭,道:“剛才我不是跟那些掌柜說,要往他們店里派人做督查么?這個差事派給你,如何?”
“啊?”溶月又驚又喜道:“派給我?這…”
“怎么,不愿意?”
“愿意,當然愿意。”溶月一疊聲的應了下來,生怕這個差事掉地下跑了似的。
連子寧笑道:“我手底下都是些粗苯,打打殺殺容易,教他們識字念書都是難如登天,更別說是算賬了,這個差事可不是個輕松的,你能辦下來么?”
“這個大人倒是不用擔心,只要是您把權力放下來,讓我防守施為,小女子保證,三天之內,就把這事兒辦得妥當。”溶月一口答應下來。
連子寧點頭:“現在還沒有更多的人手,外面的人不值得信任,這樣,我先撥給你五個人你先用著,這一段時間你可自己自己觀察著,找幾個可靠的人吸納進來。什么時候夠了十個人,我就升你做個小旗。”
溶月眼中射出奪目的光彩:“大人的意思是,女人也可以做官?”
“當然!”
在接下來的幾天,連子寧便奔波于辰字所和戴府之間,五天之后,終于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紙文書。
文書雖輕,但是在連子寧手中卻仿佛是有千斤重。
因為這是一紙允許設立鈔關的文書。
鈔關,是明代獨有的一道風景,說白了,就是征稅的關卡,最早鈔關是政府為疏通鈔法而設,因起初系以鈔(紙幣)交稅,故稱鈔關。
宣德四年始創設,“宣德四年,以鈔法不通,由商居貨不稅。由是于京省商賈湊集地市鎮店肆門攤稅課…悉令納鈔”,說白了,這就是皇上看著那些商戶光占著地界兒不拿錢心里不舒坦,于是就想了個由頭兒開始收稅。鈔關開始時候隸屬于戶部,后來因其稅收多用以支付軍事撫賞費用,改由兵部管轄。
初識時候,鈔關前后設有十三所。宣德時,設關地區以北運河沿線水路要沖為主,包括漷縣關(正統十一年移至河西務)、臨清關、濟寧關、徐州關、淮安關(在今江蘇清江)、揚州關(在今江蘇江都縣)、上新河關(在今南京)。景泰、成化年間,又在長江、淮水和江南運河沿線設置金沙洲關(在今湖北武昌西南)、九江關、正陽關(在今安徽壽縣)、滸墅關(又名蘇州關,在今蘇州許關鎮)、北新關(在今浙江杭州)。
鈔關幾經裁革,在先帝弘治帝的時候,一度全部撤裁,今上剛即位的時候行事頗為的離經叛道,大臣怎么說,他就偏不怎么干,于是不但把過去的那些鈔關重新設立起來,更是新加了幾處,形成了當今而是而出鈔關的格局。
站在戴府外面,連子寧看著手中這張謄寫在上好綢緞上的內閣鈞旨——皇上的旨意那叫圣旨,內閣首輔或者是內閣全體通過的命令,叫做鈞旨,其作用和地位,大致就相當于后世的國務院第多少號命令,雖然不是法律,但是也有法律效力。而且就像是后世沒多人遵守法律反而是更多的遵守行政命令一樣,大明朝也差不多,有的時候皇上的圣旨還不如這內閣鈞旨管用——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他沒想到,本來他想的是很簡單的,以戴章浦的權勢,再加上這事兒也是兵部的管轄范圍內,應該是很容易弄到的,但是卻沒想到,此時就連戴章浦都感到棘手,費了一番心力才拿到。
之所以這么難搞,歸根到底,還是在一個錢字——鈔關是用來收錢的。而凡事只要是沾上這個錢字,那就復雜了。
其實鈔關收的稅并不多,一開始的時候設立鈔關旨在征收船稅,臨清、杭州兩關也兼收貨稅,由各差御史及戶部主事監收,船稅以載運商貨之船戶為征課對象。初期按運送路程之遠近和船舶大小長闊不同分等稱船料,估料定稅。宣德四年規定,南京至淮安、淮安至徐州、徐州至濟寧、濟寧至臨清、臨清至通州各段均每一百料納鈔一百貫;自北京與南京間的全程,每一百納鈔五百貫。后又以估料難核,改為計算梁頭廣狹定稅,其標準自五尺至三丈六尺不等。
成化十六年,各鈔關歲收鈔兩千四百萬貫,當銀十二萬兩。嘉靖至萬歷初,歲收銀大體維持在二十三萬兩左右。萬歷中期,明神宗朱翊鈞大肆搜刮,鈔關稅收大幅度上升,至二十五年上升為三十三萬五千五百兩。天啟元年又猛增至五十二萬兩,是萬歷二十五年前的兩倍。
這樣算來的話,其實一點兒都不多——跟另外一個數據對比就知道了,清朝宣統三年,也就是那個糜爛王朝的最后一年,全國的稅收為兩億九千萬兩,而其中百分之七十來自與厘金——何為厘金?說白了,就是在每個路口設卡子收錢,跟鈔關是一個樣兒。
一個是五十萬兩,一個是兩億多兩,其中差距,不異于天差地遠,而就算是如此,這些鈔關幾乎已經是鬧得朝野沸騰,有些官兒天天就蹦跶著想著怎么裁撤鈔關。
大明朝的官員家里不經商的幾乎沒有,而這些奸商,只顧自己賺錢,是一分銀子都不想交給國家的。其實明朝的商稅已經夠低的了,只有三十稅一而已,就這一點,他們都不想交。
明朝的官員,讓皇帝給寵壞了,慣壞了,所以有事兒沒事兒就罵罵皇上,搏一個清名。而清朝的官兒,已經是被皇上殺怕了,打怕了,做奴才也做慣了,皇上要收稅,他們敢說半個不字兒?你在清朝罵罵皇上試試?還廷杖?太便宜你了,誅你九族!
所以,甭管鈔關能真正收上來幾兩銀子,只要設立鈔關,代表的就是一個征收商稅的態度。所以難度才會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