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凇島距離中心的流星島,大約有千余里的樣子,不過作為流星島的門戶,該島上聚集了無數的修士與門派。
不過,由于長期的廝殺,眾人都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自然有些人見慣了生死之后,心境失衡,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
尤其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獸潮給予人類修士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當每個人都感覺到死亡的臨近時,那將是一個怎樣的情景?
霧凇島給張毅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字:亂。
這不是一般的亂,而是完全沒有任何秩序的混亂。大街之上,無數人為了享受最后的瘋狂,做出種種令人發指的行為。
甚至有不少人,當著眾人的面進行yin亂,圍觀者非但任何一個人譴責,甚至一個個被這種場景刺激的興奮不已。
這種情景,將張毅對于修仙者的一貫印象徹底顛覆了。
這里是真正的煉獄。
他現在已經改變了容貌,化成了一個看起來只有六尺高的漢子,兩個肩膀極為的寬大,臉上綴著一堆的肥肉。
但就算是這個樣子,行走在大街上還不時有一些饑色如渴的肥胖婦人對他搔首弄姿,令他大感反胃。
星宿派位于霧凇島靠近中央的位置,整個門派占據了一個山頭,足有三十余里方圓,這在擁擠的霧凇島上,已經十分難得了。
而且,星宿派周圍的秩序比起其他一些地方要好上許多,其中有多處洞府處于封閉狀態,不知其主人已經閉關了多少年了。
一些不愿意隨著世人沉淪的,往往會選擇在這里閉關,努力提高修為。因為整個島上,也就中心區域算得上一片寧靜之地。
“不知前輩來我星宿派有何貴干?”在一處石階前,兩名星宿門的弟子攔住了張毅的去路。
不過他們的態度倒還算恭敬,畢竟張毅現在從表面看起來,也是結丹初期的修為,比他們高了一籌不止。
“噢,在下乃是一介散修,當年曾經受過貴門榮萱長老的一些恩惠,如今修為有成,正想找機會向她答謝。不知道兩位能否替在下通報一聲?”張毅隨口找了一個理由,然后故意摸了摸腰間鼓鼓囊囊的一個儲物褡褳。
“原來是榮長老的舊識,只是現在榮長老不見外客,恐怕要讓前輩白跑一趟了。”其中一名頭發有些蜷曲的弟子抱拳致歉道。
張毅心中一動,故意做出十分吃驚的樣子,問道:“不見外客,難道是榮長老出了什么事情么?”
“這個倒也不是。只是如今榮長老正在忙著籌備大典之事,實在分不開身的。”那名弟子一臉為難的道。
張毅摸了摸鼻子,對于他這種蹩腳的理由,不值一哂。但是他也敏銳的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他心念一轉,就再次說道:“就算榮長老沒有空暇,不知貴門中可有其他長老在么?在下千里迢迢,趕至此地,除了要見一見榮萱長老外,其實還想加入貴門之中,以便能有一個容身之所。”
聞言,那兩名弟子睜大了眼睛,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竟然會有一位結丹期的前輩,主動找上門來,要加入星宿派,就算是他們二人見多識廣,這種事情也是第一次遇到。
他們很快就意識到,此事決不可等閑視之。任何一名結丹期修士,可都是本門的一大臂助,平時想要籠絡都籠絡不過來呢。
“請…請前輩稍候,在下馬上去通報。”那名弟子頓時大喜過望,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急促起來。
那人對旁邊的一人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后就一溜煙的朝星宿門跑去,眨眼間就消失了蹤跡。
張毅則與留下的那名星宿門弟子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旁敲側擊的大聽著榮萱的消息。只是這名弟子年紀不大,但口風卻極緊,回答問題來滴水不漏。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張毅心中一陣失望,隨后就失去了與此人交談的興致,開始靜靜的等待了起來。
那名弟子小心的侍候在一旁,絲毫不敢怠慢。
片刻之后,兩道光芒從星宿派山門中疾馳而下,接著遁光一斂之下,露出了兩名老者的身影。
其中一人看上去已經有八十余歲了,老態龍鐘,白發飄飄,一只枯瘦的大手中拄著一根蛇頭拐杖。
另一人則比較年輕一些,穿著一身褐色長袍,面容白皙,舉手投足之間都有著一股高居上位的氣勢。
“老夫何耿年,這位是在下的師弟段羅建,忝為星宿派長老之一,聽說道友想要加入我們星宿派,不知如何稱呼?”那名白發老者先是在張毅身上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然后開口問道。
張毅拱手道:“原來是何長老與段長老,失敬失敬。在下姓張單名一個毅字。加入星宿派之事,的確是在下的一個小想法,就是不知貴派能否接納我這落魄之人了。”
聞言,那兩人相視一眼,同時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哈哈,道友年紀輕輕,就有這般的修為,將來必定前途無量。我星宿派哪里有不容之理啊。不過,本門的掌門現在去了流星島,商議半個月后的大典之事,一時半會不能回來,怠慢之處,還請道友見諒。”段羅建笑著說道。
“無妨無妨。此事在下也曾有所耳聞,自然還是這事重要。”張毅做出一副十分大度的樣子。
如此一番話,頓時贏得了這兩位星宿派長老的好感,他們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紛紛邀請張毅上山。
張毅的目的,就是希望借此機會能夠進入星宿派,自然也不會說出什么拒絕的話語,于是三人談笑風生的走了上去。
來到了大殿之后,三人分賓主坐下,然后就是一陣寒暄。接著,何耿年就詢問了一番張毅與榮萱的事情。
張毅早有準備,將自己準備好的一番說辭,緩緩的說了出來,倒是天衣無縫,沒有絲毫破綻。
他在言語中,有意無意的透露出,是因為當年榮萱對自己有恩這層關系,自己才愿意加入星宿派的。
這樣一說,更令此二人心中疑慮盡釋。
一番交談下來,賓主盡歡。接著,那二人又給張毅引薦了其他幾位長老,倒是星宿派的那些供奉,一個都沒有出現。
不過張毅也知道,這些元嬰期修士是不會為了一名結丹期,而輕易現身的。就算是現在也不可能。
但是每當張毅問道有關榮萱的問題時,眾人就不斷的虛與委蛇,言語中盡有不實之處。張毅的疑慮更深了。
隨后,張毅暫時在星宿門住了下來。為了不引起眾人的懷疑,他一連三日都沒有出洞府,直到第四日的時候,才終于走了出來。
他的神識何等龐大,很快就將整個星宿派掃了一遍,但卻沒有在該派中發現榮萱的痕跡。但是有一個地方,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個地方位于星宿派的主殿旁邊的一座偏殿,非但防守極其嚴密,而且外面還有一座大陣守護著,甚至張毅還在那旁邊,發現了三名元嬰期老怪的氣息。
張毅若無其事的朝那座偏殿走去,就如同閑逛一般,令人看不出什么不妥的地上。路上遇見了不少凝氣、筑基期的弟子,他們看向張毅的眼神中,都充滿了尊敬,顯然已經認同了張毅這個長老的身份。盡管這一身份,尚未得到掌門的承認。
張毅也對他們含笑致意,就如同一個慈愛的長輩一樣,弄得那些低階弟子一個個受寵若驚。
“前輩請留步。這個地方乃是本門的禁地,出了供奉之外,其他人不能進入。”就當張毅即將接近那座偏殿時,卻被人叫住了。
張毅扭頭看時,發現叫住他的是一名筑基中期的少女,看起來十分可愛的樣子,正一臉謹慎的看著張毅。
張毅果然停下了腳步,轉身走到那名少女面前,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道:“禁地?在下似乎并未從其他長老那里聽說過啊!不會是你這女娃兒在誆騙我吧?”
“晚輩不敢。這里的確是被暫時列為了本門的禁地的。這是上面的供奉傳下來的命令,晚輩又怎敢拿此事開玩笑。”那少女眼神一慌,連忙解釋道。
“哦,暫時列為禁地?這其中有什么緣故,你不妨給我講一下。”張毅繼續循循善誘,想要從此人口中套出點什么。
“這個…晚輩也不知道。晚輩只知道,此地是不讓進去的,前輩若是不信,不妨再往前走幾步,相信很快就會有人將前輩攔下了。”少女眼神閃爍著道。
張毅從對方的表情中,其似乎是在刻意回避著什么,不斷的閃爍其辭。看來,她應該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卻不給自己說罷了。
張毅心中冷笑,那就讓我來炸一下你吧!
“呵呵,你就算是不說,我也知道。榮萱長老就住在這里吧?”張毅俯身盯著少女,篤定的說道。
“你…你怎么知道?”那少女一臉震驚,不可思議的問道。
“此事其余幾位長老,已經向我解釋過了。哼,榮長老如此不識抬舉,竟然連皓月天大長老都敢拒絕,自然是要吃一些苦頭的。她雖然對在下有些恩惠,但我也不贊同她這般做法。”張毅又下了一劑猛藥。
得知榮萱就在這座偏殿中后,張毅終于肯定,自己的猜測極有可能是真的了。他這般說法,就是為了來確認一下。
“原來…原來前輩也是這般想法。其實,榮長老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只是如今幾位供奉,都已經答應下了此事,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了。現在榮長老被困于此,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這少女語無倫次的說了一通,最后俏臉一紅,垂下了頭。
張毅內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無明業火。
原來這一切,竟然都是星宿派的那些個供奉所為,而榮萱因為不愿屈從他們,竟被囚禁于此。
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當年就連張毅本人,都不忍強迫榮萱做什么事情,這些人好大的膽子,敢這般對待他張毅的女人。
“好,很好。”張毅冷笑一聲,突然轉身而去。
留在原地的那名少女,一臉錯愕的看著張毅離去的背影,不知道這位“前輩”為何突然發怒了。
張毅回到洞府之后,心中的怒火依舊無法平靜。
他背負著雙手,在原地不停的踱著步子,一個個的念頭在腦海中出現,卻又不停的被他否定。
解決此事的最簡單的辦法,自然就是直接將榮萱從那座偏殿中救出,然后帶著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不過,這樣做卻并不能讓張毅心中解氣。
他一向不是喜歡多事之人,幾乎每一次都是用最簡單的方法,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這一次卻是例外。
榮萱被囚禁著,內心將會是何等的絕望,又是如何的痛苦?張毅決不能讓給榮萱造成痛苦的人,逍遙自在。
又過了一日,張毅將那名少女叫道洞府之內,他已經從其他弟子口中打聽出,此女名叫藍翠兒,以前與榮萱的關系倒是有幾分親密。
藍翠兒進來之后,就一直顯得十分拘謹,看向張毅的眼神充滿了畏懼。
昨天的事情,她還記憶猶新,后來她回到洞府一遍遍的回想著與張毅的那幾句簡單的對話,終于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位張長老,竟然是在套自己的話。可憐她居然沒有發現,就將上面嚴令封口的消息,不知不覺中透露了出來。
因此,她感覺這位張長老的城府好深,深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