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南的威脅還是起了點作用。成麗華并不敢就直接將她軟禁起來。
成麗華的大車停在顧遠南舅母家的門口。
顧遠南下車的時候,成麗華提醒了一句,“今天是我們兩人的交易。若是讓第三人知道,我們的交易就自然作廢了。這一點,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顧遠南哼了一聲,道:“如果一年之內你不能得償所愿,休怪我另尋他路。”
成麗華笑了笑,“不就是你舅母給你訂了一門親,你不想嫁人嘛。不急,這件事包在我身上。――要成一門親事不那么容易,但是要毀掉一門婚事卻是再簡單不過了。”
顧遠南咬了咬唇,半垂著頭,斜著眼睛瞥了成麗華一眼,道:“那我就看你的了。幫我退親,然后當你得償所愿的時候,你只需要你記得你的承諾就行。――至于齊意欣那里,我也提醒你一句,我二哥對她的感情,比你想象的要深。你別以為自己家世好,有本事,就能所向披靡。我二哥吃軟不吃硬,你又是已婚婦人。說實話,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能耐,能讓我二哥舍棄齊意欣而就你…”
顧遠南話還沒說完,成麗華已經打斷她的話,“這不勞你操心。――你老老實實等著我的口信,照我說得去做就行。”說著,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成麗華的大車絕塵而去。
顧遠南站在自己舅母家的大門口定定地望著遠方成麗華大車消失的方向,出了一會兒神。
顧遠北從屋里出來看了好幾次,才看見顧遠南回來了,忙拉開大門,問顧遠南道:“你看見二哥了嗎?”
顧遠南點點頭,轉身走進大門,“看見了。”
“二哥沒事吧?”顧遠北追著問道。
“沒事。”顧遠南走進自己的房間。
兩人的舅母得到下人的回報,大叫著走過來,捶著桌子道:“遠南。你都是要快出嫁的人了,不要再這么晚才回來!”
顧遠南冷冷地道:“是大總統夫人接我去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顧遠南的舅母被噎了一下,拿手捂著胸口揉了兩下。臊眉耷眼地道:“你以為這就攀上高枝了?我跟你說,別跟那大總統夫人瞎混。你們不是一個牌面上的人,就不要硬湊在一起。她看得起你,也是看在顧家份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顧家…”
顧遠南狠狠地瞪了自己的舅母一眼,大聲道:“不用你管!――出去,我要歇息了!”說著。不容分說,將自己的舅母和弟弟都推出自己的屋子。
顧遠南的舅母翻了個白眼,帶著自己的婆子走了。
顧遠北在顧遠南門口呆立半晌,看了看她的房門,又看了看天上的月色,終于什么都沒有說,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顧家大宅里,顧遠東的娘親范靈均正坐在齊意欣屋里。拉著她的手,跟她說著體己話。
齊意欣羞紅了臉,還是低低地都回了婆母的問話。
范靈均知道齊意欣面皮薄。自己也不是臉皮厚的人,但是齊意欣從小沒娘,她也是把齊意欣當親閨女看的。有些事,是要親娘跟女兒說的。范靈均就只好代勞了。
齊意欣聽得臉皮發漲,就連耳垂都紅通通一片。
范靈均看著齊意欣羞臊的樣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這些你都記好了。千萬別為了男人一時的歡娛,就誤了自己一輩子的事。對女人來說,子嗣才是最重要的。東兒又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你要硬氣一點。――就算沒有通房妾室姨娘。你也不能退步松口。咱們女人十月懷胎,多辛苦。男人若是連這十個月都熬不下去,也就不配做父親了。”
齊意欣心里暗道,若按照這個標準,這個世上沒有多少男人夠格做父親。
不過她也知道,范靈均是范氏皇朝最后一位嫡公主。對她來說,這些當然是應有之意。就算是小趙姨娘當年,也不是在范靈均懷孕生孩子的時候進的門。而是在范靈均生下顧遠東兩三年之后,才得到機會進的門。
大都督顧為康,在妻子懷孕生產的時候守住了,不知道為何在妻子生下兩個孩子之后,他卻守不住了。
齊意欣想著當年的事,突然想起顧為康臨死的時候給范靈均送的那個妝奩匣子。當時被范靈均扔到院子里,還是齊意欣撿回來的。后來范靈均就把那匣子送給齊意欣了。
齊意欣就站起來,走到自己放妝奩匣子的八寶格邊上,將那個妝奩匣子取過來,抱在懷里,走到范靈均身邊,問道:“娘,您要不要看看這個匣子里有些什么?”
范靈均掃了一眼這個匣子,皺眉道:“是你的妝奩匣子?就放著吧,又給我看做什么?”說著,又笑道:“難道是缺了首飾,想問我再要一些?”竟是絲毫不記得這個妝奩匣子是從哪里來的。
齊意欣暗嘆一聲,知道范靈均一定是真正把顧為康不放在心上了。
齊意欣想了想,還是把妝奩匣子放回去,對范靈均抿嘴笑道:“娘這么說,我都不敢給娘看了,免得娘說我是想要娘的首飾。”
范靈均跟著笑了一回,就起身道:“你也累了,收拾收拾就歇著吧。東兒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回來。你要顧著自己的身子。”
齊意欣紅著臉將范靈均送了出去。
在大門口的時候,卻碰到來回話的婆子,道:“夫人,少夫人。――少夫人的娘家親戚來了,要見少夫人。”
齊意欣忙問道:“都誰來了?”
那婆子笑著回道:“是少夫人的祖母、二叔,還有妹妹和弟弟。”
齊意欣就知道一定是齊老太太、齊二老爺,還有齊意娟和齊意誠來了。
齊意欣不想見齊意娟,可是不能不見齊老太太和齊二老爺,只好笑著吩咐道:“讓他們進來吧。”
范靈均留神打量齊意欣,問道:“要不要我在這里陪你?”
齊意欣笑著搖頭,將范靈均送到院門口,“娘,我沒事。天不早了。您要再不回去,十三叔該著急了。”
說得范靈均紅了臉,笑著瞥了她一眼,就帶著自己的婆子丫鬟離開齊意欣的院子。
齊老太太和齊二老爺。還有齊意娟和齊意誠是被蒙頂親自領進來的。
蒙頂也跟著齊意欣去倭國,去了快一個月,本是應該讓她回去跟珞嘉夫妻團聚的。可惜才回來第一天,齊意欣這邊還有些事情需要收尾,所以就將她多留了一天。
珞嘉聽說他們今天回來,也早早地來到顧家外院等候,已經跟蒙頂見了一面。知道蒙頂一切安好,才放心地回去。
蒙頂從外院回來的時候,碰到齊家一行人,就順便將他們領進來了。
齊老太太看見齊意欣,就走上來拉著她的手細瞧。
齊意欣大大的肚子,讓齊老太太咋舌不已,道:“看來真是雙胎。”
齊二老爺忙安慰齊老太太:“意欣她二嬸就是生的雙胞胎,沒有什么大事。到時候讓她二嬸過來陪陪她就是了。”說的是自己的妻子齊二太太,生的雙胞胎小兒子。
齊老太太搖搖頭,抹著眼淚道:“這怎么能一樣?你媳婦是生第二胎的時候。生的雙胞胎。意欣她可是頭胎!”
齊意欣聽得滿頭冒汗,忙道:“祖母、二叔,過來坐。”又命人上茶,還命人給齊意娟和齊意誠搬了凳子過來坐在齊老太太身邊。
齊老太太和齊二老爺坐下了,問齊意欣道:“你們這一次,可是槍林彈雨,你還好吧?”
齊意欣還沒有說話,齊意娟已經開口道:“祖母,您多慮了。打仗是姐夫的事,姐姐就是跟著在后頭照應而已。”
齊意欣笑了笑。對齊老太太道:“意娟說得不錯,就是這樣。”
齊意娟洋洋得意地看了齊意誠一眼。
齊意誠白了她一眼,低頭不說話。
齊意欣就問起齊二太太和齊二老爺的大兒子,齊家的二少爺齊意禮,“二嬸和二哥都還好吧?好些天沒見了。明兒我們家請吃酒,你們都過來坐坐。”
這是顧遠東和齊意欣在船上的時候就商量好了的。碼頭上的迎接人群他們當然也是早就通過顧家發的電報知道得一清二楚。
齊意欣甚至執意不肯跟著顧遠東一起到碼頭上方迎接眾人的歡呼。
這是顧遠東的榮耀。齊意欣不是愛出風頭的人。再說對她來說,現在大腹便便,就算為了孩子也要低調一些。
齊老太太和齊二老爺連聲答應。
齊二老爺又笑著為自己的大兒子齊意禮解釋,“我們家在京城開了齊氏百貨的分店。你二哥就去京城主持分店事宜去了。”
齊意欣才明白為什么齊意禮今天沒有一起跟著過來。她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沒道理齊意娟和齊意誠都能來,比他們大好多的齊意禮反而不來。
“這么就開分店了?看來齊氏百貨的生意一定很不錯。”齊意欣笑著道,臉上已經有了幾分倦色。
齊老太太見了,就道:“生意上的事,以后再說吧。你爹在京城做考試院院長,忙得不可開交,也不能回來接你們,還特意寫信回來讓我跟你們解釋一下。”
齊意欣的爹齊大老爺,在他們剛要啟程去倭國的時候,就被大總統李紹林任命為考試院院長,高高興興去上任,才做了一個多月的官。
齊意欣有些好奇,端著茶問道:“才剛上任,有什么可忙的?”
齊老太太樂滋滋地道:“知道你們在倭國打了勝仗,大總統就說,今年要多加一次秋閨,讓學子去京城赴考,考上了可以直接授官。”
其實是新朝的公務員考試,不過新朝上下還是習慣稱春閨和秋閨,依然延續大齊朝的規矩,每三年考一次。
齊意欣“哦”了一聲,放下茶杯沉默不語。
齊二老爺就對齊老太太使眼色,道:“意欣剛回來,也累了。我們現在見了她,知道她沒事就好了。我們先回去,讓她好好歇息吧。”
齊老太太連連點頭。駐著拐杖站了起來。
齊意娟不甘心就這樣回去,突然揚聲問道:“三姐,上官哥哥可是跟你們一起回來的?”當然問的是上官銘。
齊意欣看了齊意娟一眼,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齊意娟很不高興。拉下臉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這樣陰陽怪氣地,不肯給個準話?你都嫁人了,還要占著上官哥哥…”
齊意欣沉下臉,對齊老太太道:“祖母,意娟議親了沒有?”
齊老太太也瞪了齊意娟一眼,對齊意欣回頭道:“還沒有。她這個樣子。不教好了,以后出了門子,盡給我們齊家丟人,還不如就在齊家一輩子罷了!”
齊意娟聽說有可能一輩子也嫁不出去,哇地一聲跺著腳哭。
齊意誠忙上前安慰齊意娟,“四姐,三姐跟你說笑呢。你別在這里哭啊…”勸了一會兒,總算把齊意娟勸好了。
齊意欣已經筋疲力盡。就端茶送客,道:“今兒實在是累了。有話咱們明兒再說。”
齊老太太和齊二老爺就帶著齊意娟和齊意誠告辭而去。
回去的路上,齊二老爺悄聲對齊老太太道:“娘。女大不中留,還是趕緊把意娟的親事定下來吧。”
齊老太太卻想著上官銘那邊,問齊二老爺:“你說,上官七少到底訂親沒有?――他回來也有好幾個月了吧?也沒聽說東陽城哪一家的小姐跟上官家的七少爺訂了親的。”
齊二老爺吃了一驚,忙道:“娘,上官家咱們攀不上。”
齊老太太皺了眉頭,扭著脖子對他道:“胡說八道!以前是配不上,可是現在咱們家姑奶奶是顧家的當家奶奶,是宗婦。意娟她爹,是考試院院長。她親大哥。是財務總長。她表姐夫,是政務總長。――這樣的家世,咱們齊家的姑娘,配誰都配的上!”
齊家最近的好事連連,讓齊老太太的眼光也跟著水漲船高。
齊家是商家不假,但是齊家也是新朝最大的商家。家財不計其數。雖說前幾年在齊大老爺手上丟了不少,但也是九牛一毛。這幾年,有齊二老爺坐鎮,又想出了幾個生財的新招,無論是齊氏百貨,《新聞報》,還是東陽城火車站附近荒地的地皮,都讓齊家賺得盆滿缽滿。
又加上現在的新朝,商家的地位得到極大的提高,和大齊朝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這樣的情形下,一心想要光宗耀祖的齊老太太,又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將齊意娟嫁了?
齊二老爺見怎么勸,齊老太太都不聽,心里也著急,知道只能讓齊意欣勸服齊老太太。
齊二老爺不想齊意娟嫁得太好,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齊意娟的外祖家,是城外趙家莊的趙家。
齊意欣以前的繼母齊趙氏,就是趙家二房的嫡長女。齊趙氏跟齊意欣之間的恩怨,齊二老爺雖說不算全部知道,但是也知道得七七八八,而且齊二老爺也知道,齊意娟一直覺得是齊意欣害了她娘親,一心想跟齊意欣別苗頭的。
齊二老爺本來就看不上齊趙氏所為,可是現在齊意娟要為母報仇,就覺得有些過分了。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讓齊意娟不要嫁入高門。而且以齊意娟本身的能力,嫁給門當戶對的商家,說不定還能一輩子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想跟齊意欣比,就別怪別人偏心。要怪,就怪自己的娘不是齊裴氏。攤上齊趙氏這樣的女人做母親,齊意娟注定沒有比不上齊意欣。
當然,齊意娟肯定不這么想。她想的,應該跟齊老太太是一樣的,覺得現在齊家起興了,和上官家也是算得上門當戶對,她又對上官銘心心念念了這么久,上官銘現在不過是個看婦人產育的大夫,也不算特別有出息。跟自己正好配成一對。
齊意娟在車上就拿了主意,明天一定要去上官銘的診所瞧一瞧,看看他們還招不招護士…
顧遠東回到后院上房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了。
齊意欣早就在床上睡著了,并沒有等他回來。
顧遠東也知道齊意欣是有身孕的人,晚上容易困。就在她身邊和衣躺下。
第二天,齊意欣一大早就醒過來,記著今天要宴請賓客。
顧遠東在她身邊和衣睡得很沉。
齊意欣微笑著在他面頰上了親了親,就從床尾繞過去,下了床。
外面屋里,蒙頂、碧螺和眉尖都在候著他們起身。
齊意欣叫了她們進來,服侍自己梳洗,又去吃早飯。
蒙頂就道:“外院的管事進來回話,說是外院的宴席已經準備好了。賓客也有上門的,問督軍什么時候過去。”
齊意欣笑著道:“這么早?讓督軍多睡一會兒吧。他今天凌晨才回來。”
蒙頂應了,出去傳話,讓外院的管事自行招待提前上門的賓客。
顧遠東一覺睡到快中午才起來。好在這時候,外院的客人才真正陸續上門。
齊意欣就催著他洗漱之后,去外院待客。她這邊內院里面給女眷擺得酒席,早已準備好了。
顧遠東點點頭,隨便用了些飯菜,就要出去。
蒙頂卻又急匆匆從外面趕進來,道:“督軍、少夫人,大總統夫人成麗華帶著遠南小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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