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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和你一起睡 (含enigmayanxi護法+)

  康有才臉上的神色十分緊張,雖是初冬的晚上,額頭上亮晶晶的汗珠清晰可見,“方全傳了話進來,煙土的下落有眉目了。”

  顧遠東點點頭,“還有什么事?”沉穩的聲音很能鎮定人心。

  康有才躊躇了一會兒,眼睛往屋里打量了幾眼,才低聲道:“阿呆的下落,也查到了。”

  看見康有才的神色,就知道兇多吉少。

  顧遠東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想到等會兒齊意欣的反應,還是默然了半晌,方問道:“在什么地方?”

  “被蜂麻堂的人出手勒死了,扔到了河里。”康有才面上有些不忍。雖說他以前做緹騎的時候,是見慣生死的,可是到底這么些年已經過去了,如今重操舊業,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

  顧遠東嘆一口氣,背著手走到屋門外面的回廊上,看著屋外的夜空,如黑絲絨一樣迷離厚實,點綴著閃閃爍爍的繁星,就像他以前給齊意欣送過的一個鑲滿了碎鉆石的發箍。

  “既然是蜂麻堂的人做的,方全怎么之前并不知道阿呆的下落?”方全便是康有才以前緹騎的同僚,在蜂麻堂里面做臥底。

  康有才苦笑道:“蜂麻堂的人有好幾撥呢。有的專管殺人放火,有的專管坑蒙拐騙,有的專管開煙館,也有的專管仙人跳,分工很細。”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是蜂麻堂的人,也不一定知道所有的事。大家都是各司其職,術業有專攻的。

  “少都督想怎么做?要不要通知夏大都督?”康有才小心翼翼地問。

  顧遠東沉吟半晌,搖搖頭,道:“這件事,還不知道跟夏家有沒有關系,暫時不能讓他們知道。”說著,眼里有了幾分煞氣,“別的我暫時管不著。不過那兩箱從江東運過來的煙土,我卻是非要毀掉不可!”

  康有才有些猶豫:“方全說,因江東看得嚴,煙土得來不容易。他們蜂麻堂已經缺貨很久了。如今剛來了兩箱,奉若珍寶,把守得非常嚴密。江南的地下煙館里面,如今煙土已經價比黃金,一兩換一兩。”

  顧遠東回頭看了一眼屋子里面,又招手叫康有才過來,在他耳邊耳語兩句。

  康有才聽了。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少都督若是能脫的開身,明天我跟少都督一起出去。”

  顧遠東做了個手勢,讓康有才下去準備,自己緩步踱進了屋子里面。

  齊意欣已經吃完了糖蒸酥酪,正要叫人進來收拾。

  看見顧遠東進來,齊意欣的臉上還有些紅暈未褪。

  “剛才康有才過來了,說阿呆的下落已經打聽到了。”顧遠東走過來。一撂長袍,坐在了齊意欣身邊的羅漢床上。

  齊意欣臉上一下子褪去了血色,定定地看著顧遠東輪廓分明的剛毅側臉。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顫聲問道:“…活著,還是死了?”

  雖然知道多半已經死了,可是齊意欣還是抱著一線希望。――萬一,蒼天有眼呢…

  顧遠東有些慘然地搖搖頭,伸手將齊意欣耳邊掉下來的一絲鬢發捋了上去,輕聲道:“死了,那天他寫完信不久,就死了…”

  齊意欣閉了閉眼,兩串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滾落。低聲啜泣起來。

  顧遠東的手伸到一半,又無力地垂了下來,兩手搭在膝蓋上,端端正正地坐在齊意欣身邊,軍人的挺拔和堅韌表露無疑。

  蒙頂和眉尖在外屋聽見內室似乎傳來壓抑的哭泣聲,不安地在外屋走來走去。終于忍不住揚聲對屋里問道:“二少,要不要備熱水?”

  顧遠東從袖袋里掏出帕子,遞給齊意欣,“好了,哭過就行了。擦把淚,以后不要為不相干的人哭了。”

  對面床上的珍珠羅帳幔在煤氣燈下發出瑩瑩的珠光。顧遠東偏了頭看向齊意欣,溫言道:“讓她們抬熱水進來。天晚了,準備安置吧。”

  齊意欣擦了淚,拿著帕子,低頭悶聲道:“帕子我明天洗干凈了再還你。”

  顧遠東嗯了一聲,站起身,出了一回神,看著齊意欣,欲言又止。

  齊意欣跟著站起來,問顧遠東道:“你今天還去康有才那里睡嗎?要不,你先去洗吧。”

  “康有才已經退了房了。”顧遠東靜靜地看著齊意欣,“我今天要在這里睡了。”

  齊意欣點點頭,往床邊走過去,“那你先去沐浴,我給你收拾床鋪。”

  顧遠東笑了笑,道:“我睡這邊的羅漢床就可以了。你睡那邊的大床吧。”

  齊意欣下意識點點頭,過后又覺得懊惱。

  顧遠東在凈房里沐浴,齊意欣從內室走出來,到旁邊的茶水間倒了一杯茶,熱熱地捧在手里,才覺得心里的煩亂漸消,腦子里面也清明起來。

  顧家旁的丫鬟婆子這幾天就沒怎么見到齊意欣到下人房里來。此時在茶水間里看見她,都有些好奇,躲在一旁對著她指指點點。

  齊意欣自嘲地笑了笑,暗自尋思,自己如果不是穿成齊家的大小姐,而是做了一個丫鬟,又當如何?還不是主子讓干什么就干什么,輪不到自己挑三揀四…

  蒙頂從內室出來,沒有看見齊意欣,便趕緊和眉尖四處尋她。

  聽見別的丫鬟婆子說,在茶水間看見欣姑娘了,蒙頂忍著笑,來到茶水間里,對端著一杯茶出神的齊意欣屈膝行禮道:“欣姑娘,二少要安置了。”

  齊意欣的臉上騰地一下就紅了,啐了蒙頂一口,捧著茶碗回上房去了。

  回到內室,顧遠東果然已經洗漱過了,換了一身月白色的中衣,坐在燈下看書。

  蒙頂和眉尖帶著兩個婆子抬了熱水進來,讓齊意欣進去盥洗。

  齊意欣洗完澡出來,看見顧遠東已經蓋著毯子,在羅漢床上睡過去了。

  那羅漢床比對面的大床要短一些。顧遠東生得高大,只能蜷著身子縮在羅漢床上。

  齊意欣站在屋子中央,看著顧遠東蜷縮的背影,心底一片柔軟。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推了推顧遠東的肩膀,低聲道:“東子哥,去那邊床上睡吧。我來睡羅漢床。”

  顧遠東擔心齊意欣面皮薄。才在她出來之前故意裝睡。

  聽見齊意欣讓他回床上睡,顧遠東翻身坐起來,低著頭不敢看齊意欣的眼睛,“這羅漢床太硬。你還是去睡那邊的大床吧。”

  齊意欣笑著搖搖頭,將顧遠東拖了起來,硬推著他到那邊的床上,道:“好了。很晚了。我很困,就這么睡吧。明天還有事呢。”

  顧遠東心頭一凜,想起跟康有才說的話,也不再推脫,自己去另一頭的箱籠里又尋了兩床褥子,鋪到羅漢床上,還把大被子抱了過來,給齊意欣用。自己只留下毛毯。

  齊意欣沒有再說話。等顧遠東上了床,她幫他放下羅帳,自己捻熄了屋里的煤氣燈。借著外屋回廊上一點微弱的燈光,蹭到羅漢床邊,倒下就睡了。

  一夜香甜,齊意欣都不記得自己做了什么夢。只是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對面的床上已經沒有人了。

  齊意欣叫了蒙頂進來問道:“二少去哪兒了?”

  蒙頂手腳麻利地將羅漢床上的鋪蓋都收了起來,又將大被子抱到對面床上疊整齊,一邊道:“二少和康先生出去了,說是有事。”

  齊意欣不疑有他,跟蒙頂一起收拾屋子,又去準備午飯。

  顧遠東一直到快吃晚飯的時候才回來。夏大都督派人來請了兩次。才將他請過去,原來是江北的大都督成士群也到了,今兒三大都督要一起吃晚飯。

  康有才當仁不讓,又帶著他的相機去拍照去了。

  顧遠東不在,齊意欣就有些食不下咽。隨便喝了點粥,齊意欣就不想再吃了。坐到一旁學著做針線。

  康有才一回來,齊意欣就打發小丫鬟去請了他過來。

  兩人來到西次間里,蒙頂和眉尖在外面把守,不許人靠近。

  “康先生,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顧遠東今日回來的時候,一直淡淡的,別人可能感覺不到什么不同,可是齊意欣知道,顧遠東心情很不好。

  想來想去,也就是今日跟康有才出去了一趟的緣故。

  康有才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齊意欣見康有才沉默不語,自己尋思了一會兒,猛地想起一事,抬起頭,目光如電,看著康有才問道:“…是不是跟煙土有關?你們是不是去查煙館去了?”

  雖然不中,亦不遠矣。

  康有才也不再隱瞞,坦白道:“是,少都督對于從江東走私過來的煙土十分惱怒,一早讓我找以前緹騎的兄弟幫忙,查一查那些煙土都藏在哪里。”

  齊意欣又驚又怒,站起來,負手在西次間里走來走去,心里很是焦躁,“自古有云,強龍不壓地頭蛇。他這是要做什么?江南有督府,有官衙,上面還有新朝政府,要他插手做什么?!”

  康有才默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也知道,這種事極危險。特別是顧遠東還不能用自己少都督的身份行事,甚至連護衛都不能帶,生怕人一多,走漏了風聲,讓夏扶民有所察覺就更不好了。畢竟江南煙館之事,跟夏扶民有沒有關系,還很難說。

  蜂麻堂的背后,到底是李家,還是夏家,目前下結論,還為時尚早。

  齊意欣更清楚,不論在哪里,只要跟煙土毒品沾了邊,都是最危險的。

  可是康有才也只是下屬而已。顧遠東如果執意要查,康有才也沒有辦法。

  齊意欣走到西次間窗臺下面的楠木扶手官椅上坐下,對康有才也道:“坐吧。跟我說說,尋到了沒有?”

  康有才四處看了看,只是點點頭,又對齊意欣做了個手勢,表示不能在這里說。

  齊意欣也知道事關重大,沉吟半晌,心里已經有了主意,對康有才道:“記得別跟人說。我晚上問問少都督,看看我能幫上什么忙。”

  康有才愣了一下,才趕緊阻止齊意欣道:“小欣,這件事不是一般的兇險。您可千萬別卷進去。”

  齊意欣沒好氣地道:“那又如何?你別看不起女人啊。說不定我的槍法比你還好一些…”

  康有才苦笑著搖搖頭。槍法好又怎樣,人家人多勢眾,一人一槍都能將你打成篩子。

  聽見康有才這樣說,齊意欣更是堅持,道:“多個人多份力。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們拖后腿的。”

  康有才覺得顧遠東肯定不會答應,倒是也沒有再多勸,便告辭出去了。

  齊意欣回到內室,一直等到深夜,才等到顧遠東踉踉蹌蹌地回來,滿身的酒氣,一直拉著她的手不放,完全沒法說話。

  齊意欣一個人奈何不了顧遠東,便叫了蒙頂過來,一起扶著顧遠東進了凈房,給他擦了頭臉和手腳,服侍他睡下。

  顧遠東睡得沉,齊意欣卻一晚上翻來覆去沒有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顧遠東醒了,想起昨天在外面探路時候的兇險,長長地嘆了口氣。不過好在他們已經找到了那個藏煙土的地兒,剩下的,就是找機會溜過去,將那些煙土淋上桐油,就地焚燒就可以了。

  可是最大的問題是,他們不能放了火就走,必須在那里待上一陣子,確保那些煙土都被焚燒殆盡了,才能離開。

  這件事,顧遠東不放心交給手下去辦,已經決意要親自出馬。

  可是要怎么找時機溜出去,既能達成目的,又能全身而退,而且不讓夏扶民有所察覺呢?

  顧遠東眼看著珍珠羅帳幔的頂部,腦子里想一個法子,否決一個法子,又想一個法子,又否決一個法子,一時亂哄哄的,有些頭疼。

  齊意欣到天亮的時候才打了個盹兒,此時面朝外面,睡得正熟。

  顧遠東偏頭就看見對面羅漢床上齊意欣熟睡的面孔,她的嘴角微微上翹,眉目舒展,似乎在做一個美夢,讓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愉悅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顧遠東才發現自己也在微笑,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來,往后重重地靠在床靠背上。

  床邊帳鉤上掛著的小金鈴鐺被震的搖晃起來,叮叮的鈴聲,驚醒了齊意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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