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意欣在紙上寫了個“夏”字,后面寫上夏蘭錦,算是妾室扶正做填房的第一個人選,又不經意地問道:“妾室可以扶正嗎?”
嚴先生給她解釋:“若是在大齊朝,鐵定是不行。誰敢扶正妾室,那是不想做官了。就算是平民百姓家,有個妾室扶正做了主母,整個宗族里的孩子都不好說親的。所以就算男人愿意,宗族也不會允許,自然是不成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妾室扶正的事太多了,況且夏姨太后面有江南的夏大都督撐腰,扶正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好吧。這是一個強有力的人選。還有別人沒有?”齊意欣接著問道。
嚴先生摸著后腦勺想了半天,道:“江北成家這幾年,非常沉寂,據說子嗣也不旺,應該是舍不得將自己家的女兒送來做填房。若是想找個遠房偏支的姑娘,沈大總統又未必看得上,所以成家就不用考慮了。”說的是江北大都督成士群他們家里。
齊意欣便在紙上將“成”字劃掉了。
“這是三家大的,都分析過了。還有三家小一些的,就是趙家、李家和你們齊家。”嚴先生又依次把這三家寫在自己面前的紙上。
齊意欣打著哈哈趕緊道:“我們齊家肯定是沒人能夠嫁去做填房的,嚴先生就不用考慮我們家了。”
嚴先生從眼鏡上方抬起眼皮,看了齊意欣一眼,沒有多說,倒是在紙上將“齊”字劃掉了。
剩下的。就是趙家和李家。
“趙家跟顧家的少都督結了親家,大總統這灘混水,他們應該不會去淌。所以就只剩下李家,是最有可能派人出來,跟夏三姨太一爭高下的人。”嚴先生在李家和夏家之間畫了一個箭頭。又將紙拿出來給齊意欣看。
齊意欣心里一動,想起趙素寧其實已經跟顧遠東退了親了,只是因為種種原因。兩家人還沒有公開宣布而已。
趙素寧美艷異常。不過也像顧遠西阿喵一樣,年歲不小了。以趙家那家人的德行,說不定會想著將趙素寧嫁給沈大總統做填房…
“真是可惜了。”齊意欣一邊說。一邊在趙家那里畫了個勾。
嚴先生瞟了一眼齊意欣面前的紙。沒有作聲,自己取過來剛才寫的稿子,琢磨要如何改進。
齊意欣便道:“嚴先生,您就把剛才對我說的那些話,除了關于填房人選的話以外,都原原本本寫下來就行了。最好一字不差,不用潤色,不用添改。就像我們日常在談話一樣,娓娓道來的風格最為合適。至于填房人選,您可以展望一下什么樣的人家。夠格跟沈大總統攀親家,而不用將我們剛才分析的夏家和李家的情形。先寫出來。”
嚴先生點點頭,大概明白了齊意欣的意思。可是她不許他把剛才談的填房人選問題原原本本寫出來,又是什么用意?
“因為這是為南宮夫人寫的訃告,不宜提到別的女子。而填房又是個不能回避的問題,所以我認為,在明天這一期的報紙上,重點渲染南宮夫人的出身和事跡,對填房人選,只是畫個范圍,起個拋磚引玉的作用就行。”齊意欣笑著道,她要做的,就是把“大總統填房”這潭水攪渾,看看都有誰會跳出來。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能給李家造勢,以防讓他們在公眾面前,造成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可就弄巧成拙了。
齊意欣跟李家的大少爺李紹林雖說關系不睦,可是也認識了一段時間,葉碧縷更是李紹林的未婚妻。可是就是這樣親近的關系,齊意欣也沒有聽說過,李大少有沒有出嫁的姐妹在家里面。
當然,李家也是個大家族,李紹林的叔伯兄弟家里有沒有適齡的待嫁姑娘,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如果李家真的有待嫁小姐要去做大總統的填房,據上官輝所說,似乎會對顧遠東造成不好的影響。
至于是什么影響,齊意欣并不知道。不過她也不需要知道。
顧遠東幫了她這么多忙,她為顧遠東盡一點力所能及的力量,幫他化解掉李家這個后顧之憂,還是義不容辭的。
嚴先生聽懂了齊意欣的意思,點頭道:“我先寫一稿出來給你看看。”
齊意欣笑著應了,端著自己的茶杯告辭出去,回到自己和葉碧縷的辦公室。
葉碧縷已經把她剛才想出來的那些豪門秘辛分門別類作了計劃,要按部就班地逐一在報紙上披露出來。
齊意欣回到辦公室,將報館的帳目拿出來看了看,自己隨手做了幾個表格,打算以后便用自己的設計的表格記帳。然后每到月底,再統一做一份收支平衡表,給嚴先生和葉碧縷保存。
有了事情做,時間就過得很快。
齊意欣和葉碧縷中午回了裴舅母家,匆匆忙忙地吃了點午飯,就又回到報館,把第二天的事情也要提前做出來。因為她們不能每天來報館,只能隔一天來一次。
小嚴下午才回來,給齊意欣帶來了好消息。那些會攝影的人聽說了《新聞報》開出的高薪,都表示很有興趣,也從小嚴那里接過了考題,三天之后來報館應征狗仔隊的職位。
齊意欣很是高興,下午下班之后,回到裴舅母家匆匆忙忙換回自己原來的衣裳和發型,才坐著齊家的大車回到齊府。
晚上吃飯的時候,齊老太太見齊意欣和葉碧縷興致高昂,也很是高興。吃完晚飯,因對葉碧縷道:“碧縷,葉家來信了,你等一會兒,我有事跟你說。”
齊意欣知道葉家是齊老太太的娘家,跟葉碧縷大概有些葉家的私事要談,便起身道:“祖母,我先回去了。今天累了一天,想早些睡了。”
齊老太太點頭應了,又囑咐了齊意欣身邊的丫鬟一番,才放她回去了。
葉碧縷過了一會兒才回到齊意欣的院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來到齊意欣屋里,對她傾吐心事:“李大少去了京城,就住在我家里…”
齊意欣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葉碧縷,知道她還有話要說。
果然過了一會兒,葉碧縷又道:“上官大少說,要讓李大少跟我退婚,然后他會來提親。”卻沒有多少喜悅,只是一臉憂郁。
齊意欣抿嘴一笑,道:“他終于跟你說了?――真是不容易啊。你們倆到底還說了些什么?”
葉碧縷眼波流轉,兩頰突然浮起兩絲嫣紅,十分動人。
齊意欣看得呆了一呆,便若無其事地轉開眼神,低頭看著自己身上月白色蘭花袷紗被,因問道:“這里的姻緣,不都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難道也可以自己去尋自己喜歡的人?”
葉碧縷聽了齊意欣的話,心里一動,倒把自己的愁思扔到一邊,含笑道:“怎么了?你難道…有了喜歡的人?不是上官七少嗎?”
齊意欣低著頭,葉碧縷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只是聽她有些悶悶地道:“…沒有。上官伯母是好人,待我不薄。”并沒有提到上官七少。
葉碧縷嘆了口氣,仔細想了半天,覺得自己居然沒法來勸她。勸她不要七想八想,好好跟上官銘過,還是勸她當機立斷,跟上官銘退婚,然后跟顧二少在一起?
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先別說顧二少有沒有那個心思過來提親,就說齊意欣要怎么開這個口。難道她能跟齊老太太和她爹說,我不喜歡上官七少,所以不要嫁給他,要退婚?――當然不能。
如果她這么說的話,鐵定被齊家的長輩貼上“傷風敗俗”的標簽,然后將她關起來,派個教養嬤嬤日夜給她念緊箍咒,將她拘在家里面,只到要出嫁的那一天才會放她出來。
而顧遠東那邊,現在他是對齊意欣很好,很照顧她,也似乎變了心思,不再是單純地把她當做妹妹,并且聽意欣說,顧遠東已經跟趙家的大小姐趙素寧退了婚。可是這件事,顧趙兩家至今都沒有公諸于眾,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女人不同于男人。
男人可以周旋在許多女人身邊,還被人夸風流不下流。
可是女人哪怕沒有周旋在不同的男人身邊,只要心里稍微有些動搖和猶豫,就要被人貼上“不守婦道”、“蕩婦淫娃”的標簽。――而且對女人最苛刻的,其實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
葉碧縷一邊慨嘆,一邊撫著齊意欣有些單薄的肩膀,低聲安慰她道:“你現在還小,才十五歲,不要著急。就算要嫁,也是三年以后的事情。而這三年里,很多事情都會變的。你自己只要想清楚,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也就夠了。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首詞――
春日游,妾擬將身嫁與;
杏花吹滿頭。一生休。
陌上誰家年少,縱被無情棄,
足風流。不能羞。
你做得到嗎?”
齊意欣抬起頭,臉色蒼白,兩眼卻明亮的如星星一樣,“不,我做不到。我寧愿獨身終老,也不要隨意托付自己的終身。”
提前上傳的。為enigmayanxi打賞的第四塊和氏璧加更送到。
粉紅翻倍還有幾個小時就要結束了。大家有粉紅票趕緊投給《與子偕行》啊。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