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蒙頂的話,齊意欣一個骨碌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還是有些暗沉的樣子。
“天還沒亮嗎?”齊意欣從床腳撈了衣裳過來披上。
蒙頂撈起床帳,掛在床帳旁邊的銀制帳鉤上,還是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道:“昨晚又下了一場大雨,現在還沒有停,依然淅淅瀝瀝的。”
齊意欣嘆了口氣,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躋了繡花拖鞋,來到對面的長榻上,扶著南窗往外看。
窗外果然下著雨。長長的雨絲飄灑在院子里,顯得有些昏暗的天色里,更加朦朧。
蒙頂看見齊意欣迎窗而坐的樣子,咬了咬牙,一下子跪在了她的長榻前面。
齊意欣聽見聲響,回頭一看,見是蒙頂跪下了,嚇了一大跳,忙從長榻那邊挪過來,下了榻,過來扶著蒙頂道:“蒙頂姐姐這是做什么?――快起來!快起來!”
蒙頂抬起頭來,眼里已經有了淚花:“三小姐,奴婢給三小姐惹麻煩了。待會兒若是有人來,請三小姐不要插手,讓奴婢去就可以了。”
齊意欣心里一沉,手里也重了一些,硬是將蒙頂拉了起來:“你別著急,跟我說,到底出了什么事?”
蒙頂定了定神,對齊意欣言簡意賅地道:“剛才老太太那邊院子里來了個婆子,說趙媽媽要跟奴婢對質,老太太命奴婢跟她過去。奴婢就去了,結果在那柴房門口,奴婢一推開門。就看見趙媽媽七竅流血,死在地上。”
“然后呢?有別人看見你嗎?還有那婆子去哪兒了?”齊意欣有些緊張地問道。
果然蒙頂搖搖頭,道:“我回頭就沒有看見那婆子了。我看天色還早,就趕緊跑回來了。――三小姐也知道,我有點功夫。跑的快…”
齊意欣松了一口氣,此時聽見蒙頂說的清楚,便放下一半的心。笑著安慰她道:“如果想用這樣一個小伎倆,就要栽贓到我們頭上,她的算盤未免打得太精刮了。你放心。你不過是正好發現了趙媽媽被殺而已。不關你的事。――如果有誰要來抓你見官,讓他們先來見我。”
蒙頂心里一松,感激地道:“三小姐,您放心,萬一有事,奴婢一人承擔!”
眉尖掀了簾子進來,對齊意欣福了一福,問了聲好。便轉頭對蒙頂皺眉道:“你又怎么啦?――早上你去哪兒了?到處找不見你的人影。”
蒙頂羞愧地低下頭,不敢瞞著眉尖,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眉尖的臉色逐漸嚴肅起來。對蒙頂沉聲道:“你大意了。別以為這里是顧家,或者公主府。沒人敢打你的主意。你這樣大大咧咧,是在給三小姐惹麻煩。”說著,眉尖沉吟半晌,對齊意欣道:“三小姐,這一次,她們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依奴婢看,應該給公主府和二少那里送個信過去。”聽上去還是不太相信齊意欣能夠靠自己順利解決這個危機。
“你們別急,讓我想想。”齊意欣走到梳妝臺前坐下,拿起梳子,一邊梳著頭,一邊在腦子里仔細思考起來。
趙媽媽突然死在柴房,不用說,肯定是齊趙氏下的手。因為給齊意欣的烏雞湯里面加料的事,除了齊趙氏,應該就只有趙媽媽曉得。昨天齊意欣硬是誆說趙媽媽在烏雞湯里“下毒”,并且堅持要請二少過來主持公道,就打亂了齊趙氏的陣腳。因為趙媽媽一旦進了衙門,她會說出什么,就不是齊趙氏能夠做主的了。
到時候,就算審不出“下毒”,至少也能審出“下藥”這回事。
齊趙氏不能冒這個險。
畢竟一旦審出趙媽媽真的在烏雞湯里做過手腳,人家第一要追究的,肯定是齊趙氏的責任。誰都知道,趙媽媽是齊趙氏的陪房,是齊趙氏親自指名派去齊意欣的小廚房里做管事的。
就像以前大家都認為的,齊意欣身邊都是齊趙氏的人,所以齊意欣一出事,大家反而會想一想,齊趙氏會不會這么傻,做這樣一件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
這樣想來,昨天的烏雞湯事件,本來是齊趙氏打算拿來進一步打擊齊意欣的名聲的,為她的后手做準備。――齊意欣知道,自己拒絕再喝烏雞湯,并且說里面“有毒”,已經是在明明白白告訴齊趙氏,她知道了烏雞湯里面的蹊蹺。
可是齊趙氏并沒有因為心里有鬼,就偃旗息鼓,將此事按下不提,而是指使趙媽媽,大張旗鼓,鬧得盡人皆知。
這些不合常理的舉動,讓齊意欣很確定,那個“虐待下人”的烏雞湯事件,應該只是一個開頭,后面齊趙氏應該還有一連串的后手在等著她。雖然她不知道齊趙氏后面還要怎么做,但是她很清楚,只有把這件事先掐滅了,不被齊趙氏牽著鼻子走,她才能從被動轉為主動,脫離以前處處隱忍退讓的處境。所以她才揪住趙媽媽不放,打亂齊趙氏的部署。
齊趙氏無法,只好丟卒保車,做掉了趙媽媽,再派人把蒙頂引過去,讓她看見趙媽媽被殺的現場。她這樣做,應該有兩個用意,一是警告齊意欣,或者給齊意欣下套,讓別人認為,是齊意欣派蒙頂去滅口的。二是作為后招,以免顧家和公主府攪和進來。因為蒙頂是顧范氏的人,既能代表顧家,又能代表公主府。――把蒙頂卷進來,至少能堵住顧家的嘴。
這招棋一箭雙雕,倒是不錯。
想到這里,齊意欣便打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齊趙氏的法子,對付齊趙氏,便對蒙頂吩咐道:“你趕快再去老太太院子里一趟,見人就說,是我讓你去見趙媽媽的,說我的小廚房的帳目。她沒有交接清楚,需要她回去對帳。――趕緊去,應該還來得及遮掩。”
蒙頂有些不明白,趕緊問道:“我剛才明明去過一趟,那個婆子知道的。――如果她吵嚷出來怎么辦?”
齊意欣意味深長地笑道:“放心。這個婆子本來就不會再出現了。你再去一次。希望還能救那婆子一命。”
蒙頂一下子明白過來,忙道:“奴婢現在就去。”說著,蒙頂快步出了屋子。往院子里奔去。
外面的雨絲又稠密了一些,齊意欣攏了攏身上的袍子,坐回床上。方才覺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剛才的鎮定自若。不過是一時心急所致而已。
所謂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不過是一種美好的愿望。
真正要做到這一點,還不知要經歷幾次這樣的性命攸關。
齊意欣嘆了口氣,覺得全身都有些乏力。靠在了床靠背上,拿手遮在額頭,閉目養神起來。
蒙頂到了外頭,果然逢人便說。三小姐讓她去老太太院子里,尋趙媽媽要交帳呢。
此時天已經放亮了,雨也漸漸小了。在齊家內院各條路上來去的丫鬟婆子也陸續多了起來。
蒙頂一路招搖地問了過去。自然讓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有人不明所以,有人卻驚駭莫名。
來到齊老太太院子門口。蒙頂特意瞟了一眼角門,發現還是她離開時候半掩的樣子,那守門的婆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先前蒙頂來的時候,大門還沒有開,她是跟著那領路的婆子,從角門進來的。
蒙頂也不在乎,這一次從大門直接進去,對著院子里面正在打掃的一個粗使婆子道:“麻煩這位媽媽帶我去見趙媽媽,我們三小姐有些話要問趙媽媽。她是管我們三小姐小廚房的,這樣一走,帳目都沒有對清楚,我們也很難做啊。”
那婆子被蒙頂奉承得眉開眼笑,忙放下苕帚,熱情地道:“是蒙頂姑娘吧?跟我來。”說著,帶著蒙頂往后面的柴房去了。
蒙頂留心看著,一切都是正常,心里更是疑惑。
等到了柴房跟前,那婆子熱情地推開了門,對蒙頂道:“趙媽媽就在里面。姑娘快問吧。”
蒙頂走過去一看,屋里居然空空如也!
剛才她在這里看見的那個七竅流血的趙媽媽,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蒙頂心里一沉。這齊趙氏的能量,難道比她們想像的還要大?
一時情急,蒙頂抓著那婆子問道:“人呢?趙媽媽人去哪里了?”
那婆子奇怪地往屋里張了一眼,也嚇了一跳,忙擺手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別問我!”說著,轉身就想跑。
蒙頂一把抓住那婆子的背后衣領,大聲道:“來人啊!趙媽媽跑了!”
蒙頂的聲音出奇地大,居然連齊老太太在內室都聽見了。
“外面出了什么事?”齊老太太才剛剛起身,正在穿衣裳。
服侍齊老太太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一個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等那小丫鬟回來的時候,把蒙頂也帶來了,在門口大聲回道:“回稟老太太,蒙頂來了,要見老太太。”
齊老太太命人領了蒙頂進來,問她道:“這么早過來,可是意欣有事?”
蒙頂給齊老太太福了一福,道:“老太太萬福。我們三小姐使奴婢過來,是要尋趙媽媽問話,問她小廚房的帳本到哪里去了。”
齊老太太皺了皺眉,道:“問了沒有?”
蒙頂搖搖頭,道:“奴婢正是要打擾老太太,想知道老太太把趙媽媽轉到哪里去了。――奴婢剛才跟老太太院子里的媽媽一起去柴房看過,趙媽媽并不在柴房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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