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聽了齊意欣的話,猛地抬起頭,結結巴巴地道:“三…三小姐,這話從何說起啊?”
齊意欣居然要她去齊老太太那里回話,說她使喚不動這院子里的下人,還要去公主府借人過來…
天哪!若是讓大太太知道了,那婆子不寒而栗,都不敢再想下去,背上冷汗涔涔起來,忙陪著笑勸齊意欣:“三小姐,今兒是親家太太和表小姐第一次來咱們家做客,可不能讓別人看笑話。知道的,說小姐敬重母親,不對下人作威作福。不知道的,可是會說小姐故意在老太太跟前給繼母上眼藥。若是讓上官家知道了,可是不得了。――三小姐以后也別想出去見人了。”
這番話,本是齊意欣這個院子里的下人說慣了的。她們都知道,三小姐最重名聲,還有和上官家的姻親關系。無論犯了什么事,只要把名聲臉面,和上官家搬出來,三小姐一定會偃旗息鼓,不追究下去。
齊意欣聽著這婆子的話,卻覺得很不入耳,手里緊緊地攥著銀筷子,盯著那婆子問道:“什么知道的,不知道的,我倒是聽不明白了。在我這里做事,第一個要求,就是說人話。別拐著彎的著三不著倆。――你給我說說看,這深宅大院里面發生的事,怎么會讓外面的人知道?再說了,若不是你們這些好吃懶做,專會調三窩四,挑唆主子不合的婆子故意生事,老太太怎么會覺得是我在給太太上眼藥?”
說著,齊意欣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站起身。走到那婆子跟前,拿手指著裴家母女,道:“今天這里的人,都不是外人。她們一個是我舅母,一個是我表姐。一個是我未來的大嫂,無論我做什么,她們都不會當笑話看。還有。我們這里發生的事,上官家又如何得知?難道他們在我們家里安插有耳目不成?還是你們收了人家的黑錢,時時刻刻盯著我。要將我的一舉一動都添油加醋地去說給別人聽不成?!”
齊意欣的話。問得那婆子張口結舌,比先前流的汗還要多,嘴唇翕合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齊意欣卻不肯善罷甘休,提高了聲音問道:“你說啊?怎么不說了?――我是個較真的人,來來來,咱們去老太太那里,把你剛才的話。一個字一個字說給老太太聽。我要當著老太太的面,問個清楚明白!”
那婆子終于被嚇倒了,眨巴著綠豆大的小眼睛。臉上的褶子皺成一團,苦著臉問道:“三小姐。您要問什么,在這里問不行嗎?何必要去打擾老太太?”
還真是個刺兒頭。
也不知道齊趙氏從哪里尋來的這些“得力”的婆子丫鬟,也不知道以前那位齊姑娘的日子都是怎么過的!
齊意欣第一次對以前那位齊姑娘,產生了深切的同情。
這樣一個和善柔順的好姑娘,卻被人當作了好欺負,個個不把她放在眼里。
齊姑娘,我今日要給你報仇了…
齊意欣一邊在心里感嘆,一邊回身對裴舅母、裴青云和葉碧縷道:“三位在這里坐一會兒,我去見見祖母,把這件事撕擄清楚了再說話。”又安慰裴舅母和裴青云道:“舅母、表姐,你們別擔心。我有一個多月沒有在家里住著,這些下人就都忘了主子是誰,也是時候給她們點顏色看看。”
裴舅母目光如電,掃了那婆子一眼,對齊意欣問道:“這些下人擺這樣大的譜,我們著實沒有見過。我想問你一句,你可有這些下人的賣身契?”
齊意欣攤了攤手,苦笑著道:“舅母,您覺得,如果我有她們的賣身契在手里,她們會對我這樣嗎?”
裴舅母微微點頭,“難怪。去吧,好好跟你祖母說話,該怎樣就怎樣,委屈求全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說實話,齊意欣對這些內宅的人事糾紛,還不是理解得很透徹。
在顧家的時候,她是客人,本來就擺不起主子的譜。而蒙頂、眉尖和碧螺這三個丫鬟更是有手段有地位,能獨當一面。更別說顧家里面,顧遠東和顧范氏對她照顧得非常周到,自然萬事不用操心。
過了一個多月的安生日子,她都快忘了要如何跟這些居心叵測的人打交道。
好在她有前世的經歷打底,也不算是兩眼一抹黑的待宰小綿羊。
那時候,她一個單身女子,在異國他鄉獨自闖蕩,能在白人至上的社會里掙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對她來說,她要的是不出手則已,出手就要一擊必中。能徹底擊敗對手的時候,就不要心慈手軟,一定要將對方打倒在地,再踏上兩只腳,讓對方永無翻身的可能。
不踩則已,一踩必死。
既然這院子里的人都是齊趙氏的耳目喉舌,不趁齊趙氏不在的時候徹底換掉,難道還要等齊趙氏回來,跟這些人里應外合,再出些陰損的招數,讓自己吃虧嗎?
齊意欣拿定了主意,執意要那婆子跟著她去齊老太太那里問話去。
那婆子雖然心里不情愿,可是也知道不去不行。――就算她賴著不去,等齊意欣一個人去齊老太太那里饒舌,自己也會吃不了兜著走。還不如跟著她一起過去,看看齊意欣在老太太那里有什么說的,自己才能拿話給她堵回去。
想到這里,那婆子便也委委曲曲地跟著齊意欣去齊老太太那里去了。
齊老太太看見齊意欣帶著個婆子,怒氣沖沖地進到她屋里,不由覷著眼睛問她:“這是怎么啦?誰給我們三小姐氣受了?”
齊意欣在齊老太太的屋里站定了,便一五一十地將剛才那婆子的話說了一遍,又口齒伶俐地問齊老太太道:“這婆子的話實在太重了,孫女受不起,所以想著要到老太太這里分辨分辨。孫女特別想知道,這外面的人,怎么會知道咱們齊家內院的事兒,還是有關齊家未嫁的姑娘的事兒。還有,我院子里的事兒,上官家怎么會知道的?孫女實在想不明白,問這位媽媽,這位媽媽又死活不肯告訴孫女。所以孫女只好帶著她來見老太太。”說著,看向那婆子,接著道:“老太太是咱們齊家的老祖宗,你可沒有什么話,要瞞著咱們老祖宗吧?”
齊老太太一聽也愣了。因為齊意欣以前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抱怨過下人不聽使喚。每常說起來,她都是夸自己的下人懂事能干,還經常在老太太面前給自己院子里的下人求賞錢。
怎么跟今天齊意欣的態度大相徑庭啊?
齊老太太一時怔忡起來。可是當著下人的面,齊老太太也不好問個仔細,只是沉下臉,對那婆子道:“我們齊家,容不下這樣嘴長心大的下人。――來人!”說著,便喚了外面的人進來,吩咐道:“去大太太的屋里,傳我的話,把這婆子的賣身契拿來,交給外院的管事,讓他帶著這婆子,去牙行讓牙婆轉賣給別家。”
那婆子聽了,兩腿一軟,歪倒在地上,臉上涕淚交加地求情道:“老太太,求老太太寬限半天,等老奴跟大太太辭了行再走。”又道:“老太太,奴婢本是大太太的陪房…”
按理說,媳婦的陪房,也是夫家的財產,不然不會讓她們進來當差。不過一般有些體面的人家,都把陪房當成是媳婦的嫁妝,不會去將賣身契要過來,更不會去干涉媳婦陪房的去留問題,都是讓媳婦自行處置的。
齊意欣聽說那婆子也是齊趙氏的陪房,忍不住冷笑道:“太太到底有多少陪房?――居然都在我的院子里,真是奇哉怪也!”
齊老太太聽了,眉頭皺了起來,抬起頭看著齊意欣,低聲道:“欣兒,你跟祖母進屋里來。”
齊意欣對著地上攤倒的婆子啐了一口,扶著齊老太太的胳膊,進內室去了。
來到內室的屋里,齊老太太坐在了南窗下的長榻上,拉著齊意欣的手,低聲問道:“欣兒,你跟祖母說實話,你到底是怎么啦?”
齊意欣偏了頭,手里浸得出了汗,訕訕地笑道:“祖母是什么意思?孫女聽不懂。”
齊老太太握了握齊意欣的手,發現了她手里的汗水,以為她是有顧慮,不敢說實話,便拉了她坐在自己身邊,拍了拍她的臉,憐惜地道:“你都大了,要出嫁了,也不用瞻前顧后。想說什么就說。祖母年歲大了,精力不濟,有些事情顧慮不到,讓你受委屈了。”
齊意欣松了一口氣,笑得自然了一些,對齊老太太直言不諱地道:“祖母既然問了,孫女就直說了。孫女想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換了。”
“都換了?――你可知道你院子里都有多少下人,都是做何職司?你要把她們全部換了,有沒有想過,要去哪里再尋一批這么多的下人回來?你知不知道,要培養一個能做活的下人,要多長時間,花多少功夫?”齊老太太的問題連珠炮一樣問出來。
齊意欣真的沒有想這么多,沖口就道:“孫女已經去公主府借人去了。一會兒就到,到時候把原來的那些下人都還給太太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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