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個屁,抓緊走!車就在樓下,我給你安排好了,你們今晚離開江北,直奔江南,順便也考察一下那邊的市場,實在不行的話,以后我們的市場重心還是逐步向南方轉移吧。”
李霍然冷著臉催促道,“馬上就走!直接從公司走!”
李龍感覺有些啼笑皆非:“爸,我起碼得收拾一下東西,給你兒媳婦說一聲吧?要不然,我帶她一起走?”
李霍然怒道:“什么時候了你還在唧唧歪歪?她那邊你不要管,有我在!等你去了南方安頓下來再說!”
“好吧好吧,爸,我準備一下,馬上就走。”李龍無奈地攤了攤手,開始穿風衣。
李霍然將手里提著的一個黑色皮包扔在李龍的桌上,“這是一部新大哥大,還有十萬塊錢,今晚你們去江南省的新開市住宿,那邊我都聯系好了,上面有對方的名片。”
李霍然轉身就走。不能不說,作為一個具有隱晦黑道出身最終成功洗白轉入商海的老油條,李霍然能從一個街頭混混熬到現在,那絕對不是一個善茬兒。他有流氓的狠勁兒,也有商人的一份精明。
李龍組織項目部的人跟鄰縣鬧騰,他就預感到不妙。而鄰縣魏大軍那邊傳來的消息越是平靜,他就越加感覺不對勁。這是他催促李龍躲避到外地的關鍵因素。
且說等候在光明公司門口的仲修偉抓捕分隊。刑警大隊的副大隊長馬力有些焦躁地湊到仲修偉跟前,壓低聲音道:“仲局,李家那邊也沒有動靜,根據觀察和調查,李霍然父子沒有回家,很顯然,李龍如果不是在公司。就是潛逃了。我們與其這樣耗著干等著,不如直接進去帶人!如果李龍不在公司,我們也好問明其行蹤,趕緊行動。”
“不要輕舉妄動。我們來澤林市異地辦案,低調為主,不能太張揚,這樣會給縣領導惹麻煩。”仲修偉搖了搖頭,“縣里傳過話來。李龍剛跟魏大軍通過電話。應該還在公司。不要著急,耐心等候,注意觀察。只要李龍一出公司,我們馬上就上去抓人,抓住帶上車立即返回鄰縣,動靜越小越好。”
正說話間。最前端觀察光明公司辦公區域情況的刑警打了一個手勢和信號,車上的刑警頓時緊張起來,都瞪起眼睛望向立刻光明公司的辦公樓下。
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進口越野車。李龍披著黑色的風衣。帶著兩個彪形大漢快步走出樓來,上了車。
越野車向光明公司大門駛來。
“不好,李龍要逃!”仲修偉猛然拍了一下大腿。壓低聲音斷然下令道:“開車過去,擋住他的去路,立即行動,把李龍帶走!”
行動組成員開著兩輛車堵在了光明公司的門口。李龍的司機踩下剎車,探出頭來罵了一聲。而還沒等坐在車里的李龍和其保鏢反應過來,七八個便衣刑警就持槍沖了過來,拉開車門,用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車內的李龍和兩個保鏢。
在看到仲修偉一行便衣警察的瞬間,李龍就知道完了。盡管這是在光明公司的總部門口,但仲修偉這一干刑警持槍行動,李龍三人也不敢亂動。
整個抓捕過程前前后后不足3分鐘。李龍被押解上車,而來自鄰縣的兩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飛馳而去,瞬間混入傍晚時分澤林市城市街頭的車流中消失不見。等李霍然得到門崗的通報沖下樓來,李龍已經被帶走。
李霍然暴跳如雷,但終歸還是沒有向澤林市警方報案。因為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向澤林市警方報案,就涉及到兩地警方的協調,而在公事公辦之下,鄰縣警方一定會提供確鑿的證據,讓李龍在鄰縣接受法辦。
李龍在鄰縣犯事,接受鄰縣警方處置,理所應當。
李霍然遲疑半響,還是帶車連夜趕往新安市市區,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找市長周錫舜。無論如何,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李龍這個兒子給撈出來。
他萬萬沒有料到,鄰縣的彭遠征竟然會這么狠、這么雷霆手段,直接就給他來了一個釜底抽薪。
你不是要鬧騰嗎?那我就直接抓人,嚴格按照法律程序辦事就好。你可以煽動民工鬧事,我可以法辦幕后主使。只要李龍落入鄰縣警方的手里,就成了彭遠征手上把玩的橡皮泥。
所以,從一開始,彭遠征就不著急不上火。現場安撫著,只要不釀成流血沖突就好辦。而只要逮住李龍,萬事皆休。他就不相信,李霍然敢不讓步。而以彭遠征的風格,就算是李霍然讓了步,撤離鬧事人員,彭遠征也不會讓李龍這么走了。
該怎么處理還是要怎么處理,起碼要依法拘留幾日。
彭遠征帶著副縣長孫勝俊,縣府辦主任王浩和縣建委主任韋明軒一行六七人下午三點多趕到新安市煤氣總公司,與孟建西等企業方面的人談得很順利,達成了初步共識。
新安市煤氣總公司主要負責中心城區的煤氣輸送供應任務,他們的氣源廠建在鄰縣。因為市區開發的煤氣用戶速度目前而言還不是很快,至今還沒有達到設計規模的30,這就造成了氣源廠產量的浪費,因為每日輸送銷售的氣量太少,而氣柜的儲量有限,導致氣源廠不得不每日排空大量煤氣。
在這種背景下,公司方面就想要開拓鄰縣的市場。雖然按照市場供應預案,沒有向鄰縣供氣的計劃,但氣源廠畢竟坐落在鄰縣,如果向鄰縣供氣的話,成本并不是太高。
主要是中低壓管網的敷設和輸配環節,需要公司方面有相應的投入。而如果鄰縣用氣戶數達不到一個基礎數,就會導致運營虧損。
所以,雙方談判的關鍵點有兩處:第一,管道輸送成本,鄰縣財政要補貼公司一部分,不能由煤氣公司方面自行承擔;第二,開發的煤氣用戶戶數不能低于2000戶。這是一個基準數,同時也是一個上限數。
鄰縣縣城常住人口只有十萬,2000戶居民用氣已經接近當前的極限。
經過磋商,彭遠征代表縣里表態:一方面,縣財政可以補貼300萬元的管道工程建設成本費用,但需要在國家級貧困縣申報成功后中央財政的撥款下來之后再行支付。另一方面,由縣建委牽頭,首先第一批將成規模的縣委縣府機關生活區、縣電力公司家屬院、縣人民醫院家屬院、縣教育系統生活區等10個居民定居點的一千余戶納入供氣范圍。下一步,再逐步開發其他單位的生活區,完成2000戶的供應定額應該問題不大。
但新安市煤氣總公司明顯對300萬的補貼數額有些不太滿意,認為太少。
孟建西望著彭遠征苦笑道:“彭縣長,請恕我直言,縣里給我們這三百萬的建設補貼實在是杯水車薪啊。我們初步估算了一下,往縣里輸送到戶,管網、調壓、輸配等一系列的工程建設成本,還有煤氣進戶的室內管網成本,起碼需要七八百萬,這還是因為我們企業內部建設的最低成本。要讓我們承擔這么大規模的建設成本,我們未來十年內就相當于是免費給縣里的居民供氣了。”
彭遠征淡淡一笑:“孟總,話也不能這么說喲。首先你們這是一項長期工程,一次投資終生受益,十年收不回成本,二十年也可以。再說煤氣到戶本身就是公共事業,帶有公共福利性質,你們的利潤空間本身就不大。”
“況且,你們下一步還要收取煤氣開口費,根據政策規定,開口費實際上就是管網建設費,這部分資金也就相當于財政補貼了。”
孟建西掃了彭遠征一眼,心道彭遠征這人真是太難對付了。他干什么事都是“有備而來”,為了談煤氣進鄰縣的合作,他連煤氣輸配供應的工藝流程及政策導向都提前掌握起來——這樣精明細膩的政府官員,著實罕見。
孟建西嘆了口氣道:“彭縣長,因為鄰縣是貧困縣,根據市里的要求和物價局的核準,我們收取鄰縣用戶的開口費為每戶2000元,大幅低于城區用戶。按照2000戶來計算,不過400萬。事實上,也收不到這么多,距離整個工程的成本還是有較大的缺口。況且,開口費資金,我們還要上繳市財政一部分,只有大概300萬到我們手里。”
“孟總,你也知道,我們縣里正在推進招商引資和項目建設,可以預見,未來三年內,縣城的常駐人口會擴大30左右。隨著經濟的發展和城市化進程,你們的供氣市場會越來越大,這后續的收入也是很可觀的,你們要把目光放得長遠一些喲!”
“同時,根據我的了解,你們每天都要排空幾萬方煤氣,造成無謂的浪費。如果把這部分煤氣供應給我們縣,這就相當于給你們增加了收入。孟總,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彭遠征呵呵笑了起來,“我們是一個窮縣,財政窮,老百姓也不富裕。說實話,我們不僅要補貼你們公司300萬,還要拿出一部分財力來補貼老百姓,要不然,肯定會有很多家庭交不起開口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