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英男和秦濤離開,彭遠征給霍光明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問清楚傅曲穎離開新安返回新加坡的具體時間,他要親自為傅曲穎送行。
不多時,霍光明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說是傅曲穎定在明天早上離開縣里,趕往省城,然后從省城飛往京城,再從京城轉機飛回新加坡。
第二天一早,傅曲穎乘坐的車離開在鄰縣的住處,慢慢往縣城外駛去。從鄰縣去省城,有一條不經過市區的捷徑,但因為這條國道經常走大貨車,塵土飛揚道路坑洼,一般司機都不會走。可傅曲穎為了趕時間,同時也似乎是為了避開彭遠征的送別,就決定走這條道。
華商置業公司的副總切爾斯親自開車送傅曲穎,她要留在新安處置公司運轉初期的繁忙事務,暫時不回新加坡。
傅曲穎正在閉目養神,心情微微有些感慨。
“小姐,鄰縣的彭縣長就在前面…”切爾斯有些意外地放緩了車速,輕輕道。
傅曲穎猛然睜開眼睛,透過車窗向外望去,見彭遠征裹著他那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豎著領子,圍著一條黑紅相間的圍巾,靜靜地站在路邊,眸光沉凝,身形挺拔如山岳。
傅曲穎凝視著彭遠征,幽幽一嘆,“停車吧。”
“你還是來了…”傅曲穎下了車,慢慢走過去,任憑寒風吹拂著自己凌亂的發梢,敞著大衣的懷。
“朋友遠行,我豈能不送。今日送君一別,望君善自珍重。”彭遠征微微笑著,將手里的一個小盒子遞了過去,“一點小禮物,還請笑納。”
傅曲穎接了過去,輕輕道:“謝謝。年后我就會回來,提前祝你春節愉快——再見!”
傅曲穎匆匆轉身上了車。切爾斯開著車疾馳而過。她不敢再停留,因為每次與彭遠征獨處,她都會產生一種被這個男人洞悉一切、看透一切的莫名情緒,悸動難安。
彭遠征站在路邊向車輛招了招手。傅曲穎在車上回頭望著他的高大身影,眸光流轉間,閃爍著幾分復雜的光澤。
傅曲穎幽幽嘆息著,拆開了彭遠征送的禮物,里面是一本書《生命是單程路》,而在書的扉頁上有一段彭遠征的話——“生命是一條單程路,不論是哀傷還是幸福、亦不論是苦難還是坦途。都不會走回頭路,你一旦明白和接受這一點,人生就簡單得多了。”
傅曲穎默默地注視著這段話,嘴角慢慢浮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真是一個有趣的男人呢,可你一個紅色豪門的太子爺,知道什么是苦難和挫折呢?你自己都搞不懂這些,還來開導我,豈不是很可笑?
切爾斯開著車突然輕笑道:“小姐。聽說彭縣長是單親家庭,父親很早就沒了,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吃了不少苦。后來考上了內地最好的大學——京華大學,這才改變了命運。”
傅曲穎訝然:“切爾斯,這些你是聽誰說的?他的家不是在京城嗎?”
切爾斯的話讓傅曲穎感覺很奇怪。她其實對彭遠征并沒有多少深入的了解,對于他的認知也一直處在“京城馮家嫡長孫”的身份門檻上。
切爾斯笑著,“我聽他以前的秘書田鳴說的——小姐,彭縣長是新安本地人喲,他母親是一家工廠的會計,外公家雖然條件不錯,但據說一直都不來往,最近才關系緩和了一些…”
“我還聽說彭縣長以前談了一個女朋友。女方家里看不上他家里窮,硬是拆散了他們…”
怎么會這樣?傅曲穎的嘴張開,好半天都沒有合攏。
切爾斯是她的心腹,是絕不會說謊的,況且在這種事情上,她也沒有必要說謊。切爾斯無意中的一番話。直接顛覆打破了傅曲穎對彭遠征的既定“印象”——她驀然發覺,對于這個男人,她真的是太不了解了…
難怪,難怪不太像是普通的公子哥兒,明明是一個小男人,卻給人一種滄桑感啊…傅曲穎心底對于彭遠征的好奇,瞬間壓過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憂郁,眉宇間浮動著異樣的神采。
“小姐,聽說彭縣長現在的夫人可是京城里的大家閨秀,來頭很大。他能有今天,恐怕跟他的夫人有很大的關系。”切爾斯又道。
傅曲穎沒有作聲,她心道何止是來頭很大,是大得不能再大了。但他是馮家的嫡長孫,無論窮小子與太子爺的身份是如何轉換的,都是無可否認的事實,怎么可能是“傍妻成龍”的幸運兒呢?
送走了傅曲穎,距離春節已經沒有幾天。整個縣里的工作,其實已經陷入了停滯狀態,幾乎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春節的來臨——這個時候,大多數人的心思都不在單位里了。
彭遠征處理完最后幾項工作,也將自己的工作正式收尾,劃上了一個句號,開始考慮自己的私事。
這個春節,他要跟秦鳳一起過。對于秦鳳來說,這樣的二人世界相處的機會是彌足珍貴的,為此,她決定年前提前回家一趟,然后返回來與彭遠征廝守在一起。
上午,秦鳳帶車拉了一些年貨回了青山市的娘家,看了看父母,跟父母一起吃了午飯,就以工作很忙為由準備返回新安。
見她要走,弟弟秦濤笑著道:“姐,我也要去一趟新安辦點事,搭你一次順風車吧。”
秦鳳沒有在意,點頭同意。在新安區委大院門口,秦鳳下了車,囑咐司機把弟弟送到他辦事的目的地。
下午下班的時候,司機竟然還沒有回來。秦鳳一邊讓沈玉蘭聯系司機,一邊皺著眉頭在辦公室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司機大老李才一頭大汗地跑上了樓來。
“秦書記,沈主任,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我送下秦總,等他辦完事再拉他回來,路上又遇到堵車,就趕回來晚了。”大老李解釋著,沈玉蘭有些不滿地低低埋怨道:“那你也應該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還給領導安排其他的車!這不,耽誤領導下班了!”
大老李難堪地搓了搓手,無言以對。
秦鳳長出了一口氣,笑了笑道:“沒事。我晚點下班,也沒什么。李師傅啊,你們去哪了,怎么去這么久?”
秦鳳隨口問了一句。她對下屬極其溫和,兼之司機又是送自己的弟弟辦事,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火的。
“秦書記,秦總去鄰縣了,找鄰縣的彭縣長辦事。可能是彭縣長留他坐了一會,時間上就耽誤了一些。”大老李也沒有在意,也是隨口回答。
但不成想,秦鳳的反應非常激烈——
她聞言立即肩頭一震,臉色陰沉了下來,沉聲道:“他找鄰縣的彭縣長干什么?…好了,你們先出去,我打一個電話問問!”
秦濤已經乘坐火車離開了新安,秦鳳找上的當然是鄭英男。她是何等聰明之人,又身居高位這么多年,稍加思量,就明白過來。
鄭英男沒有想到秦鳳會發這么大的火,口氣強硬、一幅要暴走的樣子,直接在電話里就訓斥上她了,暴風驟雨一般。
“姐,我就是覺得,也不是外人,秦濤的事情咱們還能不管?彭遠征辦這種事輕車熟路,讓他幫幫秦濤又咋了?”鄭英男陪笑著,“姐,你別生氣了,算我錯了成不成?”
鄭英男心道,秦濤可是你的親弟弟,你這是什么態度?反倒是我這個當表姐的,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你怎么知道他辦事輕車熟路?!你只看到結果,怎么了解其中的過程!你知道他為了幫你們豐泰運作上市,到底做了哪些工作?費了多大的勁?你知道嗎?你這樣,不是給他添亂嘛!”
“英子,我再次強調和重申一點,你以后再也不要做這種事情。你要是再這樣,我們的姐妹也沒得做了!”秦鳳的聲音堅決而嚴肅,“你是我的妹妹,但你跟他,其實連朋友也算不上!”
鄭英男苦笑:“姐,有這么嚴重嘛?能辦就辦,辦不了也無所謂嘛,你何必生這么大的氣!姐,你要知道,要是外人的話,我也不會帶著去找彭遠征的,這么久了,你看我什么時候給他找過麻煩?”
鄭英男心頭同時掠過一絲苦澀和不滿:我和彭遠征連朋友都算不上嗎?姐啊姐,你怎么能這樣說呢?
“你心里有數就好!我晚上給秦濤打電話,這事兒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
秦鳳羞惱地掛了電話,情緒猶自有些激動。
她一向認為與彭遠征之間的感情很純粹,不愿意摻雜上一些世俗的東西,更不愿意因此給彭遠征帶來一絲一毫的壓力和負擔。
不允許純粹的感情被污染上半點瑕疵——她對這一段情感的珍視和維護程度,不是鄭英男能理解的。
如果這個口子一開,她和彭遠征之間關系的維系,未來或許就會受制于各種外界因素,就會產生隔閡和苦惱,甚至是矛盾。作為一個感情長期空白而又無比成熟的獨立女性,她看得更遠。(。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