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京城呆了兩天,王浩連續打了兩個電話過來,說是韓書記要求他回縣——彭遠征無奈,只得離開京城返回新安。好在兩天以后,馮倩茹也要在宋予珍和孟霖的陪同下飛去美國了。
彭遠征還是坐火車回去。在京城火車站,他給縣里打了電話。從王浩那里,他得知明天上午,韓維要召集縣委常委會,總結93年的工作,同時安排部署來年的工作。
韓維這么著急地催他回去,無非還是為了跟新加坡華商集團合作的小商品城項目。彭遠征離開縣里這兩天,韓維竟然以市委副書記兼任縣委書記之尊,親自打電話給縣府辦、縣經貿委和縣建委過問這個項目的籌備論證情況,讓龔翰林等縣領導大跌眼鏡,由此可見韓書記對這個項目的重視程度。
彭遠征心知肚明。在京城的這兩天,他一直沒有中斷與新加坡傅曲穎的聯系,傅曲穎承諾盡快完成本身公司方面的項目論證,然后率團再赴新安,與鄰縣縣政府簽訂框架合作協議,進入這個項目的實質性運作階段。
彭遠征上了車,一路睡到了新安。到新安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他跟隨人流出了出站口,上了黃大龍的車。
黃大龍親自開車來接他,同時來的還有宋果。
宋炳南已經去省城上任,但宋果的工作單位在新安的江北大學,并沒有跟父親一起赴任。現在的宋果已經跟黃大龍的妹妹黃鶯鶯結了婚,正式成為黃家的女婿。
三人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聚會過了,黃大龍直接開車去了黃家產業名下的一家夜總會,開了一個房間,又從隔壁的飯店點了幾個菜,送進了房間。
這是一個裝修非常豪華舒適的房間。顯然是黃大龍個人用來接待貴客的場所。房間里隔音效果相當好。地上也鋪著名貴的純羊毛地毯,只是裝修風格混雜了中式與歐式,近乎不倫不類的大雜燴。讓宋果這種很有小資情調的知識分子看得眉頭暗皺,嘲笑了黃大龍幾句。
宋果雖然與黃鶯鶯成了婚,但卻并不插手黃家的生意。依舊在大學教書。他對經商不感興趣,黃大龍父子拿他沒有辦法,只得聽之任之。
三人是真正的朋友,在官場之外。因此面對黃大龍和宋果,彭遠征就徹底放開了心胸,揭去了自己平時不得不戴上的嚴絲合縫的虛假面具。
三人一番痛飲,足足干掉了20多瓶德國進口的啤酒,基本上都有了七八成的醉意。黃大龍雖然好飲,但酒量其實委實不大。七八瓶啤酒下肚,早已醉意熏熏,咋咋呼呼。不成體統了。
他揮舞著手臂。嚷嚷著,“哥們。兄弟這里有純正的大洋馬,嘖嘖,叫幾個來我們玩玩!好好爽一爽!”
宋果皺眉斥道:“別瞎扯淡!你自己風騷就去風騷,別把我們也拖下水!”
宋果雖是,但性格非常清高、自視甚高,兼之又對黃鶯鶯情深一片,絕無可能尋花問柳的。
彭遠征就更不用說了,無論是他的出身還是他的官職身份,都不可能允許他像黃大龍一樣放浪形骸忘乎所以。
黃大龍大咧咧地瞪著宋果,呸了一聲,“宋果,你小子少來這一套!咱們哥們在一起,就是圖一個樂子!男人嘛,玩玩怕啥?又不讓你動真格的!只許看不許摸哦,你狗日的要敢動真格的,咱也不能同意,我妹非殺了我不可!”
“再說你上回…”黃大龍嘿嘿笑著,卻沒有往下說。宋果當即臉色一變,竟然從彭遠征面前的煙盒里抽出一根煙來點上,怒視了黃大龍一眼。
上一回,也是在這家夜總會,他上了黃大龍的套,被一個小姐癡纏著差一點上了道,如果不是他最后逃之夭夭,那天晚上肯定是要“”的。
彭遠征哈哈笑著,望著兩人,醉意朦朧的目光從表情尷尬的宋果身上劃過,心道宋果準是有什么小辮子捏在黃大龍手里,看來長期混跡于風月場所,就算是宋果這種清高的自愛小資,也免不了偶爾濕了身。
黃大龍起身站在門口喊了一嗓子,不多時,一個千嬌百媚的領班小姐就帶著三個膚色白皙身材高大面容姣好屁股溜圓穿著暴露半截水手服的大洋馬走了進來。
領班小姐順開了音響,火爆的搖滾樂立即滾蕩全場,三個俄國舞女瘋狂得扭腰擺臀,不住地搔首弄姿,極盡挑逗誘惑之能事。
“喝!今天誰不喝醉,誰就是孬種!宋果,你滾一邊去,你不喝酒,我跟遠征喝!”黃大龍粗野地笑著,一把推開宋果,“哥們,喝酒!”
彭遠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舉杯跟黃大龍碰了碰杯,然后一飲而盡。
三個大洋馬的舞蹈其實沒有任何章法,完全是瞎跳一氣,到最后只是不遺余力地扭著豐滿的大屁股,而胸前那飽滿也自是浪潮一般地洶涌滾動。
黃大龍放肆地舉著酒杯哈哈大笑:“大洋馬,繼續跳!這屁股扭起來!”
“誰讓老子滿意,這錢就是誰的!”黃大龍從包里掏出一大摞鈔票來,砰地一聲扣在茶幾上,“跳,繼續跳!”
彭遠征皺了皺眉,拍了怕他的肩膀,“好了,黃大龍,你喝醉了,適可而止吧啊!”
三個大洋馬繼續伴隨著音樂的節奏扭著屁股,她們雖然聽不懂黃大龍的“叫囂”,卻認得桌上那一摞鈔票。有一個甚至放浪地一把扯開自己那本就很單薄的水手服,露出其內赤果的上身,兩團白花花的巨乳晃蕩著,她媚笑著將水手服向黃大龍扔了過去,正好落在黃大龍的頭上。
宋果再也看不下去了,起身要拂袖而去,卻不料被一個大洋馬一把抱住然后一起倒在了寬大的落地沙發上,任憑宋果如何掙扎,奈何他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小文藝青年根本不是大洋馬的對手。
望著宋果被大洋馬壓在沙發上,黃大龍忍不住捧腹大笑,而另外一個大洋馬舉著酒杯媚笑著靠在他的肩膀上,用那豐腴的胸脯兒有意無意地摩挲著他的胳膊。
彭遠征也忍俊不禁,心道宋果也忒娘氣了,連個洋妞都搞不定。他哈哈笑了笑,“行了,黃大龍,別鬧了,再鬧就過了!”
正說話間,最后那個大洋馬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彭遠征的腿上,晃蕩著一對大奶子靠了下來。
彭遠征霍然起身,一把將那大洋馬推翻在沙發上,走過去拉了宋果一把,宋果這才喘息著起身,狠狠地跺了跺腳,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被逗引得有些上火,嘴角哆嗦著,揚手指著黃大龍就要開罵。
見宋果要翻臉,黃大龍這才悻悻地支使走了這三個大洋馬。他是極好色的二世祖,如果不是當著宋果和彭遠征的面,在喝了這么多酒的情況下,他肯定是要開開洋葷的。
黃大龍仗義疏財,就是這么一個好色的毛病。
其實,作為男人,彭遠征也好,宋果也罷,面對這種異域風情火辣豐滿的洋妞,也未必就沒有正常的生理反應。但本能歸本能,無論如何,兩人都頗為自愛,是絕對不可能上這種煙花敗柳的。
第二天早上,彭遠征早早就趕到了縣里。
他的辦公室門敞開著,替他打掃衛生的竟然是縣府辦的副主任科員智靈。
彭遠征一怔。智靈正俯身拖地,聽到動靜,見彭遠征進門,就起身來恭謹地笑著:“彭縣長!”
彭遠征笑了笑,“不用打掃了,我自己來就行,你先回去吧。”
智靈搖搖頭,俯身繼續拖地,不多時,她拖完地板,這才將門一關輕盈地走了出去。
替彭遠征打掃辦公室衛生的活計,是她主動向霍光明爭取來的。見她如此,霍光明就明白她的態度開始轉變,也就不為己甚,點頭同意。
而縣府機關這邊,如智靈一般“轉向”的人,最近為數不少。雖然彭遠征只是常務副縣長,但最起碼在機關里,大多數人都將彭遠征視為了縣政府的真正一把手。無論龔翰林愿意還是不愿意、承認還是不承認,在方方面面,他這個縣長的權力都已經被徹底架空。
盡管,架空龔翰林的絕非是彭遠征一人,背后還有韓維和市委主要領導的推波助瀾。
王浩匆匆跑了進來,笑道:“領導,您可算是回來了,這兩天,韓書記可催了好幾遍!”
彭遠征笑笑,“常委會是幾點?”
“九點半。”王浩走過去壓低聲音道,“我讓人整了一份工作總結,您看看還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動!會上,領導們要總結匯報今年的整體工作的。”
“放那吧。”彭遠征點點頭。
工作總結對他來說作用不大。1993年的分管工作都裝在他的腦子里,早已梳理清楚。他根本不需要書面匯報材料,就可以清晰得將工作總結出來。
隨意翻了翻縣府辦替他整的工作總結,他抬頭看了看表,見已經上午九點,就提前出了門,準備先去跟韓維報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