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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能不能先緩一緩,俺爹正在籌錢,看看能不能先給俺娘做了手術,俺們一定不會欠醫院錢的”王軍上前去陪著笑臉,央求道 那白大褂立即橫眉怒目,斥責道,“醫院是你們家開的你們咋樣就咋樣不會欠錢告訴你,像你們這樣的土包子泥巴腿子,我見得多了嘴上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但到了交錢的時候,溜號溜得賊快”
彭遠征在一旁皺了皺眉他先后來了這家醫院兩次,覺得這里的醫護人員態度奇差,甚至可以說非常惡劣,毫無醫德可言,引起了他極大的反感王軍被白大褂斥責得一句話也不敢回言,垂下頭去,心里又羞又急又茫然,幾乎要落下淚來他娘躺在醫院里等著做手術,他怎么還敢得罪醫生護士況且,他們本就理虧在錢,沒有按照醫院的要求交夠押金 彭遠征清了清嗓子,望著白大褂淡淡道,“大夫,這個病人的病情嚴重、疼痛難忍,情況比較特殊,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可以讓家屬一邊籌錢,一邊準備手術嘛——就算是他們暫時籌不夠錢,該做手術的還是要做你們還能眼睜睜地見死不救”
白大褂剛要發作,突然見彭遠征衣著氣度不凡,不像是這個才的家屬,就耐著性子沉聲道,“醫院有醫院的規章制度,誰也不能破這個例放心,這個病不會有生命危險,拖幾天不要緊,醫院這邊給她打著止疼消炎針,讓他們家屬趕緊去籌錢——說什么都是虛的,把錢交上才是正辦”
可能白大褂說得也是實情,醫院自有規章制度,但他這種淡漠到近乎麻木冷血的語氣,視病人如草芥的態度直接勾起了彭遠征的怒火醫者父母心連基本的同情心都缺失了,還談什么醫德“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應該先救人你作為醫生,怎么能對病人這種態度”彭遠征的聲音清冷下來 他回頭望了霍光明一眼心里琢磨著是不是通過衛生局的人想想辦法,幫王軍一家減免一部分醫藥費,這個時候,那白大褂被彭遠征嗆了一口,忍不住勃然大怒道,“你誰呢你是誰的家屬在這里指手畫腳干什么”
“哪個床的家屬”白大褂環視其他兩個才,見無人應答就揚手指著彭遠征大聲道,“趕緊走走這里是醫院不是菜市場”
彭遠征冷冷掃了白大褂一眼 霍光明吃了一驚,他上前一步沖著白大褂怒斥道,“你這是什么態度你嚷嚷什么你知道這是誰嗎”
白大褂顯然也不是一個吃素的主兒,他呸了一聲,“我不管你是誰,來醫院的不是才就是才家屬,好人沒有上醫院來的裝什么裝”
這話可真是太難聽了尤其是現在就在病房里病房里除了王軍和他昏昏沉睡的母親之外,還有其他兩個才及其陪床的家屬,太傷人了不要說霍光明怒火高漲就連彭遠征都幾乎忍不住要當場發作起來這邊吵嚷的動靜驚動了外邊的其他大夫和護士,七八個醫護人員沖進病房,有幾個還招呼著要喊醫院保衛處的人過來 “你們是干什么來醫院干什么”一個護士長模樣的中年女子大踏步走上前來,“趕緊離開,這里是醫院,病人需要休息”
霍光明長出了一口氣,他揚手指著那護士長冷笑道,“讓你們領導過來今天哪個院長值班讓他過來”
霍光明口氣挺大,剛才那個白大褂剛要反駁兩聲,卻又聽霍光明又沉聲道“這是彭縣長讓你們領導過來”
白大褂和一群醫護人員驟然一驚,望著彭遠征的目光頓時變得遲疑和敬畏起來 王軍也是渾身一震,昨天他問彭遠征的身份來歷,彭遠征沒有留名,既然彭遠征不愿意留名,市委小車班的司機自然也不敢多嘴只是王軍猜測彭遠征準是個當官的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彭縣長”
“彭縣長”為何他并不知曉,但能被稱為縣長的人,在這個縣里就是頂尖的大領導,全縣數十萬老百姓的父母官不多時,醫院的值班副院長、黨支部副書記許慶辰一溜小跑沖進了病區,他正在辦公室里看報紙,突然接到電話說醫院來了一個姓彭的縣長,跟肛腸科的大夫護士發生了沖突,頓時嚇了一大跳,撇下報紙就跑來縣里昨天來了一個姓彭的常務副縣長,他是知道的醫院的一把手昨天從縣里開會回來,剛傳達了市委對縣委縣政府班子調整的決定精神許慶辰跑進來,一眼就望見了霍光明霍光明是區府辦信息科的科長股級,因為經常跑醫院為縣府領導拿藥辦事,跟許慶辰也是熟人,見到霍光明,許慶辰就知道壞了,真是任的常務副縣長來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將目光投向了彭遠征見彭遠征白色襯衣黑色褲子、昂身而立、氣度威嚴沉凝,只是有些年輕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上前去扇那白大褂——肛腸科副主任醫師姜潮一記耳光,這人這幅打扮這種氣質一看就是政府領導,你麻痹的不長眼嗎“霍科長”許慶辰定了定神,陪著笑臉走了過去,向霍光明投過求救的一瞥 霍光明沉著臉,皺眉道,“許院長,這就是彭縣長”
許慶辰這才順坡下驢,上前去笑著恭謹問候道,“彭縣長,歡迎領導來醫院檢查指導工作”
彭遠征淡然一笑,“我來醫院與工作無關,只是來探望個才”
“這個病人的情況比較特殊,這是我和宋部長昨天來縣里的路上順路捎來的一個急才…”彭遠征簡單介紹著王軍母親的事情,然后話鋒一轉沉聲道,“你們醫院有規章制度,這沒有錯但是病來如山倒,病人病情這么嚴重,還堅持不交夠錢就不手術,是不是太——太教條了”
彭遠征本來想指斥“是不是太冷血了”,但考慮到現在的誠不對,又念及自己的身份,這才換了一個“太教條”
“彭縣長,這個…彭縣長,是這樣的,這是今年醫院剛出的規定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去年一年,我們光是被逃費和欠費就高達幾十萬,實在是承受不起啊”
許慶辰尷尬地搓著手,小心翼翼得解釋著 彭遠征冷冷一笑,“教條是一方面,我看你們醫院的醫護人員醫德作風非常差,該需要整頓整頓了”
說到這里,彭遠征揚手指著方才的白大褂姜潮,沉聲道,“聽聽他剛才說的什么話我都羞于啟齒,讓他自己重復一遍”
“這是醫生說的話嗎我都感覺渾身冰冷麻木、冷血醫者父母心,你的醫德在哪里”彭遠征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度,冰冷而隱含憤怒白大褂臉色頓時變得無比慘白他自己沒當回事兒,但被這位常務副縣長當眾評價為“冷血麻木”之人,醫院肯定要嚴肅處理他——就算是為了平息彭縣長的怒火,也不會輕饒了他“霍科長,你幫著處理一下,這個才還差多少住院押金,我來承擔,我馬上就讓司機把錢送過來你們醫院趕緊準備給病人手術”彭遠征說完,拂袖而去常務副縣長下午在縣醫院“檢查指導工作”,大發雷霆、勒令醫院進行作風整改的消息,很快就被縣醫院一把手馬麟匯報給了分管副縣長嚴華嚴華大為不滿,心道你彭遠征剛來縣里,吃飽了撐的沒事干,跑到縣醫院去耍什么官威還勒令醫院進行整改,你難道不知道這是老娘分管的領域嗎你插手進來想要干什么她想不到的是,當天下午彭遠征返回縣府,跟龔翰林碰了碰頭之后,就召集了縣府班子的碰頭會,這也算是縣府幾個領導的第一次常規工作會議而彭遠征在會上,態度很嚴肅地提出了縣醫院“利益至上”過渡市朝、醫護人員作風醫德敗壞的問題在嚴華看來,彭遠征這不僅就是想亂插手,還是當面打自己的臉,畢竟文教衛生是她分管的口 所以,彭遠征的話音一落,嚴華立即冷笑著反駁道,“遠征同志,醫院不是慈善機構,醫院要維持自身運轉,必須要盈利這是政策允許的去年9月,政務院下發了《關于深化衛生醫療體制改革的幾點意見》,衛生部也在貫徹文件中提出‘建設靠國家,吃飯靠自己’…”
“這是什么意思就是建醫院需要財政投入,但是醫院怎么運轉、醫護人員的工資,需要醫院自己解決醫院不賺錢,怎么辦怎么辦”
嚴華的情緒比較激動彭遠征靜靜地凝望著這個看上去挺驕傲、挺強勢的女人,面色不變他并非要插手奪權,只是就事論事,想要以縣醫院過渡市朝、認錢不認人為突破口,展開自己的工作罷了 他在鄰縣要站穩腳跟、要開展工作,必須要有一個切入點)
(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