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不知要領,勞而無功。——張之洞讀書是我唯一的娛樂。——富蘭克林 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論語.子罕》
放棄該放棄的是無奈,放棄不該放棄的是無能;不放棄該放棄的是無知,不放棄不該放棄的是執著。
沈玉蘭很少在秦鳳的辦公室看到周大勇。
周大勇是新晉常委,別人不知道,沈玉蘭心里卻很清楚,這是上面提拔起來在區里策應秦鳳工作的一枚棋子。
用棋子這個字眼來形容周大勇,肯定會讓周大勇不高興,但事實上,棋子是最貼切的。
無論是在高層的東方巖等人眼里,還是在秦鳳心里,周大勇都是一個‘棋子‘的位置。而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了‘棋子‘的價值,也輪不到周大勇進常委。
沈玉蘭望著周大勇笑了笑,主動打招呼道:“周區長!”
周大勇多年在市委機關熬著,臨到40歲的年紀才提拔起來,在這區委區政府機關里,算是一個態度非常謙卑的領導,不要說跟沈玉蘭這種中層和區委書記身邊的親信,就算是對普通干部,也幾乎沒有什么架子。周大勇笑了,停下腳步點頭道:“沈主任,秦書記在嗎?”
其實周大勇就是一句廢話。秦鳳剛剛打電話找他,怎么能不在。
沈玉蘭笑:“周區長,秦書記在呢。”
說著,沈玉蘭主動替周大勇敲開了秦鳳的門,示意他可以進了。
周大勇點點頭,徑自而入。
“秦書記,您找我?”周大勇笑吟吟地走進去,主動坐在了秦鳳辦公室的沙發上。他可以說是秦鳳一派的人,兩人站在同一條戰線上。自然不需要太拘束。
秦鳳笑笑,“大勇同志,我有個事兒想跟你好好談一談…”
說著,秦鳳的聲音就壓低起來,她非常委婉、也非常側面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周大勇怎么還能不明白?不過,周大勇心里也是苦笑。覺得秦鳳給了自己一個很難完成的任務——從他對彭遠征的了解來看,只要是彭遠征想要做下去的事情,他就一定會堅持到底。況且,他在云水鎮推進的紡織企業清理整頓和與豐泰紡織集團的戰略合作,關乎很多小紡織廠的生死存亡、也關乎他在云水鎮更大的工作布局。要想讓他放棄難若登天。
“秦書記,其實我覺得…”周大勇想要說幾句什么,突然又無從開口。這是市里領導的意思,縱然他覺得“很沒有意思”,卻還是不敢說什么。
“大勇同志,你負責跟遠征同志談談,市區領導認為在現在的紡織行業市場背景下,豐泰紡織作為新安市的紡織企業龍頭、即將上市的知名民營企業,產能的擴大和產業鏈的擴張要慎重一些——云水鎮跟豐泰紡織的合作,不要著急推進。先做做市場調研,盡量把各種風險隱患考慮得周全一些。比如是不是等豐泰紡織成功上市以后,穩定運行一段時間再說?”
“請遠征同志正確理解市區領導的指示。如果市區領導想要干涉這一次他們跟豐泰紡織的合作,就會下行政死命令了…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兼顧到全市和全區工作的大局!”秦鳳輕輕暗示道。
周大勇嘆息一聲。起身苦笑道:“秦書記,我明白了。我這就去跟遠征同志好好談一談!我相信,遠征同志會服從組織決定的。”
秦鳳點點頭,“嗯,你去吧,代表區委區政府跟他進行嚴肅談話!”
周大勇郁悶地離開區委機關。帶著自己的專車直奔云水鎮。臨走之際,區長蘇羽寰還親自叮囑了他兩句。
周大勇趕到云水鎮,彭遠征剛從工地上轉了一圈回來,又準備與李雪燕帶車去各村看一看小學校的情況,調研新建整合村辦小學的事兒,聽說周大勇來了,而且表示是代表區委區政府要跟他進行組織談話,心頭就猜出了幾分。
他知道蘇羽寰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兩人明里暗里較量了這么幾個回合,雖然蘇羽寰是區長,但背后有區委書記秦鳳堅定支持的彭遠征,也抗住了蘇羽寰的各種壓力,繼續在自己規劃好的路徑上前行。
到了這個份上,彭遠征很明白,他與蘇羽寰已經從“面子之爭”發展到了“路線之爭”,這從蘇羽寰默許了他對云水鎮紡織小廠的清理整頓就可以看得出——蘇羽寰強烈反對他推進與豐泰紡織的合作,意味著蘇羽寰對合作思路的極度不認可。
蘇羽寰認為彭遠征是腦門發熱、盲目決策,這樣逆市場形勢而上的產業擴張,將會給豐泰紡織帶來災難性的后果;而彭遠征卻認為蘇羽寰是不懂基層實際、自以為是、想當然了。
彭遠征也好,豐泰紡織也罷,現在這種時候,絕對不會向外界暴露此次合作的真正“內涵”。如果讓蘇羽寰知道豐泰紡織看重的本不是紡織小廠,而是云水鎮的地皮,肯定會滋生各種沒必要的變數。
彭遠征跟周大勇對面抽煙,辦公室里煙霧繚繞。周大勇方方面面地說了很多,甚至站在彭遠征的角度分析了諸多利害關系,暗示彭遠征要知進退、善韜光隱晦,給市區領導一個面子。況且,在周大勇看來,無論是市里領導的關注、還是蘇羽寰的擔心,也不是一點道理沒有。從求穩的角度看,這樣的合作是具有一定風險性的。
彭遠征一直在沉默不語。
其實,就算是周大勇這番不來談話,就算是市區領導不施加壓力下來,他也準備暫緩跟豐泰紡織集團的合作——先涼鄭豐泰一段時間再說。鄭豐泰的“出爾反爾”和唯利是圖,彭遠征嘴上不說,心里著實惱火。跟鄭豐泰這樣的人合作,一味地講誠意、講前景、講共贏是不行的,還要講點策略和手段。
跟劉光的談判“崩裂”之后,彭遠征就決定先放一放這個事兒。留出一點時間,讓鄭豐泰想清楚;同時,隨著鎮里紡織小廠的清理整頓,隨著很多小廠的關門停業,鎮里的局面平穩有序、沒有出現他預想中的“混亂”狀況,這讓彭遠征略微覺得自己一開始的整體規劃可以適當進行微調了。
他甚至有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將一部分小紡織廠所在的土地,從建設用地轉化為商業開發用地,一方面辦理土地變更手續,一方面吸引有實力的房產商來投資,建設一個大型的商住房社區。
如此一來,他雖然還是堅持以跟豐泰紡織合作為主,但視野一經開闊,選擇的余地就多了。既然豐泰紡織想要“趁火打劫”,那就反壓他們一下,為鎮里爭取最大的利益。
這是彭遠征于今最現實最真實最微妙的心態。
“遠征啊…你考慮得怎么樣了?”周大勇見彭遠征一直沉默著,忍不住催了一句。
“老周,我當然是堅定不移地服從組織決定。請周區長轉告市區領導,我鎮小紡織廠的清理整頓,已經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下去;至于跟豐泰紡織的戰略合作,當然要慎重、穩妥。好,我們堅決貫徹落實市區領導的指示精神,暫緩合作推進、先做前期調研!”
彭遠征嘿嘿笑著,拍了拍胸脯。
他竟然答應得這么爽快,完全出乎了周大勇的意料之外。他先是愕然,旋即長出了一口氣,望著彭遠征輕輕道:“遠征,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了”
“領導讓你來跟我談,是給我面子,我當然也要給領導面子,是不是?如果不給領導面子,豈不是成了不識抬舉?”彭遠征哈哈大笑起來。
周大勇猛然掐滅手里的煙頭,起身笑道,“好,我還是趕緊回去向秦書記匯報,秦書記還在等我的消息。”
“這就要走?留下吃飯吧?”彭遠征笑吟吟地挽留著周大勇,兩人關系密切,自然談不上虛偽。周大勇心里有事,著急趕回去,就搖搖頭道,“我回去還有事,改天你去區里,咱們再喝酒。”
“對了,老周,我咨詢個事兒。我們鎮里有些土地——我舉個例子說——比如現在這幾家關停的小紡織廠,如果變更土地手續,從工廠建設用地轉化為商業開發用地,好做不好做?”彭遠征扯住周大勇的胳膊,壓低聲音道。
周大勇分管城建,對這些自然耳熟能詳,但他馬上就意識到了什么,探手拍了拍彭遠征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遠征啊,倒也不是太難,因為現在從上到下都在推進城市化進程,這種事情太多,以你們鎮里這種情況,市區兩級審批復核就可以了。咋,想要搞商業開發?”
彭遠征嘿嘿一笑,“哪里,我就是隨便問問。”
周大勇無奈地捅了捅彭遠征的肩窩,“你呀——”
送走了周大勇,京城的馮倩茹就打過電話來,轉告彭遠征,說她已經替他報了京華大學的在職經濟學碩士研修班,讓他安排一下自己的時間,抽空去京里聽聽課。馮倩茹也報了這個班,學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增強自己的經濟學養底蘊。
讀在職研究生,在官場上司空見慣,只是多數人選擇更容易過關的黨校序列。像京華大學這種寬進嚴出的在職教育,收費也高,門檻更高。(。。)
學習時的苦痛是暫時的,未學到的痛苦是終生的。
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陸游少年辛苦終身事,莫向光陰惰寸功。——杜荀鶴 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論語.子罕》
如果你指揮不了自己,也就指揮不了別人。——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