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5的加更)
彭遠征坐車去了區里,在區政府門口遇到了區經貿委的副主任任平。任平笑吟吟地站在那里,望著彭遠征從一輛嶄新的桑塔納上下來,大老遠就招呼道,“彭鎮長!”
“任主任?你好。”彭遠征笑著走過去跟任平握手。他跟任平也是上次市委組織部后備干部集訓班上的同學,后來也打過幾次交道,算是比較熟悉。
“彭鎮長,真是羨慕你們啊。
說是鄉鎮,旦你們鄉鎮領導的待遇可不是我們這些機關干部所能比的。嘖嘖,看看你們鎮里這么多車,鎮領導幾乎都有專車,可在我們單位,只有一把手有專車,我們出門辦個事還要到處找車,太不方便了。”任平多少有些艷羨道。
彭遠征笑了,“我說任主任,我咋聽你這話有些醋意啊!我們鎮里的情況比較特殊一些,鎮上企業贊助了幾輛,但車輛的產權還是在企業的,只是臨時給鎮里使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鎮里的工作頭緒太多,鄉鎮企業眾多,流動人口都有好幾萬人,鎮里領導多數時間都要在下邊跑,如果沒有車的話,也會很麻煩!”
彭遠征笑著隨口解釋了一句。對于云水鎮的配車特殊化問題,其實區里早就有不少“非議”。只是長期以來,云水鎮就是這種局面,而也得到了區領導的默許。雖然違規,但情有可原。
不過,終歸是違規的行為,所以彭遠征到任后盡管無力改變現狀,卻還是盡最大可能地做了某種“后手”。比如他將鎮里的車輛多數騰給了普通干部公務使用鎮領導三人合乘一輛車,這是上下班接送的問題。而平時的公務用車,則由黨政辦統一調配,輪到哪輛車就是哪輛車不能挑三揀四,包括他這個鎮長。
彭遠征倒是想一下子取消了這種“公車特權”。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既有的待遇被取締,鎮里領導肯定會集體反彈。他固然強勢,但也不能不做出現實的考量。
他決定還是暫時維持現現狀,等以后時機成熟了,再慢慢扭轉。當然這種車子的問題,必須要一把手率先帶頭,如果一把手有專車,副職們沒有車坐,矛盾還是會產生的。
任平也就是隨口感慨一聲,沒有實際意義。所以,他也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而是湊過頭來笑著壓低聲音道“老弟,我聽說你是市委組織部宋部長的關系戶?了不得,這可是大老板啊!”
彭遠征一怔心道這個消息居然先傳到區里來了?這么快?
不過,他雖然有些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不要說區里,用不了多久,市里也會傳開這個消息。他既然公開了與宋果和宋家的關系,就不怕傳。選擇在這個階段,將宋炳南推出來,他是有自己極其深遠的綜合考慮的。
彭遠征笑了,“任主任,我哪是什么關系戶我不過是跟宋部長的兒子是朋友,單純的私交,與宋部長八竿子也打不著喲。”
“虛偽!虛偽了不是?”任平嘿嘿笑道,“跟宋部長的公子是好朋友,宋部長能不高看你一眼?得,老弟今后哥哥說不定有事要求到你,你門路廣,到時候一定要拉扯哥哥一把!”
任平這話當然是玩笑話,但也不是單純的玩笑話。既然彭遠征有這么硬的關系,將來誰知道能不能求到他門上?任平提前墊個話,將來也好辦事。
彭遠征笑笑,顧左右而言他道,“任主任說笑話了,要說求人,也是我們這些基層的人求到區里領導的頭上。好了,任主任,我找顧區長還有點事,先告辭了。”
任平微笑著點點頭,“顧區長在吶,我看到他的車一直在樓下停著。”
任平也匆匆上車離開,顯然是要出去辦事。而彭遠征扭頭望著他上車離去,眉頭漸漸緊皺起來。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很關鍵也是很要命的問題——
顧凱銘是市長周光力提拔起來的干部,而宋炳南則是市委書記東方巖的左膀右臂之一,可以說不是一路人。他身上貼著宋炳南的標簽,對于顧凱銘來說,這未必就是愿意看到的。
壞了!疏忽了這個問題。
他固然是重生者,但終歸不是圣人,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如果不是任平的一番話,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將是構成他和顧凱銘關系裂痕的重大隱患。
想到這里,他的臉色就陰沉下來。他站在區政府辦公樓前點上一根煙,靜靜地沉思了幾分鐘,將自己微微有些凌亂的思緒梳理清楚,這才大步進了機關辦公樓,去了顧凱銘的辦公室。他來見顧凱銘是事先約好的,所以沒有遭遇阻攔。他站在顧凱銘辦公室前定了定神,敲開了門。
“進來。”
彭遠征推門而入,恭謹地笑道,“顧區長。”
“遠征同志?來,來,請坐。我本來啊下午還有個會,既然你說有思路要跟我匯報,我就先聽聽你的想法。”
顧凱銘的態度依舊很熱情,沒有看出有任何的疏遠和變化的跡象。但彭遠征心里卻明白,這些都是表象,根本不能代表什么。到了顧凱銘這個權力層面上,作為主政一方的區長,“波瀾不驚”已經成為某種心態和行為本能,不需要刻意偽裝的。
“顧區長,我想了好幾天,定了兩個思路,今天來給領導匯報一下,看看領導愿意選擇哪一個。”彭遠征輕輕笑了笑,他現在也不管顧凱銘會如何了,先把自己的本分工作做好再說。他相信,顧凱銘是一個實干精神很的領導,他需要手底下能有為他分憂和承擔工作壓力的下屬。至于那些其他的因素頂多會讓他在內心深處設一道防線——不會讓彭遠征真正成為他心腹中的心腹便是。
而實際上,彭遠征也沒指望能成為顧凱銘的絕對心腹。他只是想借借顧凱銘這面大旗,對蠢蠢欲動的郝建年形成一定的制衡和震懾罷了。
再說得實際和坦誠一點,作為彭遠征來說他在官場上打拼,不需要、也不可能成為哪個人的親信。縱然是宋炳南,也不過是一面大旗,可以借勢,但不意味著他會站在這面旗下給別人當打手搖旗吶喊。
“好,我仔細聽著,你說。”
顧凱銘笑著靠在了椅子背上靜靜地凝視著彭遠征。
別看這個時候的顧凱銘表情平靜如常,實際上心里也有些復雜。作為區政府一把手,下面自然有一群人圍著他轉悠,而區里的任何風吹草動,自然也都有人隨時匯報。彭遠征是宋炳南的人,這個消息剛剛傳進他的耳朵。
顧凱銘對此很意外,還有好奇。
他了解過彭遠征的教育背景和家庭狀況,沒有任何值得關注的地方草根子弟出身普通,唯有京華大學畢業生的光環讓年輕人稍微有些眼熱。可彭遠征怎么可能成為宋炳南的人呢?難道單純是高層領導對年輕人的純粹性贊賞和無意識提攜?這倒是有可能的,但概率比較低。
當年他也是受周光力贊賞和提攜的。但那種“提攜”建立在他“苦心經營”的前提下。而且,為了維持與周光力的良好關系,他這些年也小心翼翼,生怕會出半點差錯,引起領導不滿。
與郝建年乃至彭遠征猜測的有些不同,顧凱銘對此的反應并不是太“激烈”。畢竟,彭遠征的品秩太低,只是一個小小的、不足掛齒的鄉鎮長,還摻和不到一定層面的紛爭和風雨中去,他還不夠資格。更重要的是顧凱銘覺得彭遠征能做事、做真事,他手底下缺的就是這種即腳踏實地又頭腦靈活、即沉穩又有手段的年輕干部。
還有一個深層次的考慮。在顧凱銘心里,彭遠征或許可以作為一個日后進行“選擇”的暗棋來使用。官場之上變幻莫測,越是到了上層,越是充滿著風險和不確定性,將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萬事留一手來日好方便。
郝建年認為顧凱銘會因此產生顧忌,會為了消除猜忌而有所動作。甚至彭遠征也這么認為。但顧凱銘卻不這樣想,考慮的則是另外一個層面的問題。
這種思維方式上、觀念上的差異,與雙方的地位和身份有關。郝建年考慮問題會從他的立場和角度出發,而顧凱銘則站得更高看得更遠。
所謂屁股決定腦袋,位子決定水平,大概就是這么個道理。不是誰比誰更聰明、更有智慧、更有判斷力,而是位置不同自然就想的東西不同。
有時候,官場中人總是會說“領導就是領導”這固然是一句恭維話、顯而易見和簡單直白的馬屁,但如果換個角度看,自有全新的內涵。
在低處的層面上,你永遠看不到高處的風景,你永遠無法真正揣摩出站在高處人的真實心境。
也所謂伴君如伴虎,基本上也是這么個理兒。
彭遠征抬頭平視著顧凱銘,目光雖有恭謹但更多的是平靜和從容。而顧凱銘最贊賞的,其實就是彭遠征這一點。單憑這份沉穩從容和不卑不亢,這個年輕人就是與眾不同,將來的前途無量。
推一個書:天下武尊 沒有絕世功法,沒有天賦異稟,隨身攜帶,只是星辰般的識海。
于是······低調又風騷的故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