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北岸的潰敗消息傳到了多爾袞耳里,區區一河之隔罷了,河對岸的呼喊聲這邊能聽得清楚,聽說豪格死了,他此刻全然忘了自己一路上對豪格的打壓,而是生出兔死狐悲之痛。
就算黃臺吉再縱容他,豪格陣亡的責任也會算在他的頭上,黃臺吉幾乎可以肯定,此次回去之后,他絕對沒有什么好果子可吃!
一念至此,他便肝膽欲裂。
“回頭,殺滅俞國振,不惜代價!”他環視周圍,看著阿巴泰、和碩圖、杜度,神情陰沉得可怕:“豪格若是真死了,我要倒楣,你們同樣一個都討不了好!”
岳托獨領一軍,死了的話多爾袞沒有任何責任,可是豪格不成,他再不受黃臺吉的喜歡,也是黃臺吉的長子。他陣亡于軍中,不只是多爾袞要擔關系,阿巴泰等人也一個都跑不了!
“如今唯有殺了俞國振,我們才能將功贖罪――俞國振自起步到如今才幾年時間,便已經如此難纏,你們難道想再過幾年他真的攻入盛京嗎?”見到阿巴泰等人一聲不吭,他咆哮道:“生,或者死,自己選吧!”
“多爾袞,這個時候你總算是聰明了一回。”阿巴泰開口了。
他聲音象是從胸腔里發出,悶得慌,但一句句卻直指人心:“從上回在京畿亡揚古利開始,我就知道,這個俞國振絕不是普通明人。他會是我們大清的心腹大患。我對阿濟格說過,對皇帝也說過,他們口中說重視,實際上也只是在戰場上重視一下罷了…多爾袞。我愿意打前鋒,和你一道,擊殺俞國振!”
原本與多爾袞關系最是不睦的阿巴泰突然間轉變。原因很簡單,他的盟友豪格已經完了。
若豪格在。他與豪格結成同盟,總能對抗多爾袞,但現在是不可能了,而且若是不能扳回戰局,回到關外追究起責任,多爾袞肯定要說是他唆使豪格急于北歸,從而給了俞國振將他們截斷的機會!
雖然向來粗豪,但沉淪了數載之后。阿巴泰也有所成長,至少知道看風向了。
他的意外支持,讓多爾袞極是驚訝,緊接著,多爾袞看向羅洛渾。
這些時日他有意和羅洛渾親近,兩人的關系拉近得很快。在多爾袞看來,羅洛渾年紀輕,好糊弄。而且這個時候正是惶然無依,若把他拉攏過來,正紅旗就等于間接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而羅洛渾也明白,若是能得到這位位高權重的叔祖的支持,自己執掌正紅旗的可能性會大增!
果然。在多爾袞的注視下,羅洛渾大聲道:“我正紅旗愿隨王叔祖除此大患!”
有了阿巴泰、羅洛渾的支持,現在就只看杜度的了。杜度覺得額頭汗水涔涔,他抹了一把,還在猶豫,多爾袞又道:“是了,是了,杜度你是大哥的兒子,身份尊貴…”
“我隨王叔出戰!”杜度立刻開口。
多爾袞分明是在威脅他,杜度乃是老奴長子褚英之子,當初褚英可是已經被封為太子的,但最終還是被廢處死,大位落到了黃臺吉的手中。黃臺吉對杜度這一脈的猜忌從來沒有停過,杜度自己也知道要謹言慎行,不敢稍有差池!
現在就連杜度都被迫全力,多爾袞知道,自己抓著最后的一線機會了!
他厲聲道:“走!”
俞國振新率虎衛向前推進,此時業已前進了一里許,然后停了下來。建虜在緩緩后退,他也不急著追趕,因為他知道,建虜肯定是要回頭的。
“快,快!”
虎衛當中的教導官不停地催促,而虎衛則飛快地在地上挖著壕溝。教導官中隨著虎衛的擴軍設置的新職務,他們負責部隊的內務、宣傳和訓導。擔任教導官的都是識字比較多、經過嚴格的忠誠考查的人,他們除了要在教導團接受軍官實習外,還要在陸軍學校學習教化。平常他們不能干涉部隊主官的命令,除非主官的命令明顯違背軍法,主要負責督促士兵們進行學習,照顧士兵的思想士氣,戰時則必須與主官一起身先士卒。
最初設教導官時,有些人以為這就是變相的監軍,但到后來,他們才發覺,教導官除了保證部隊忠于俞國振之外,對于提升士氣也有極大幫助。
因為天氣轉暖的緣故,地面不再是凍得的,所以挖掘還比較順利。不一會兒,一道寬一米深半米的壕溝就出現了。緊接著便是四處無規則地挖坑,這坑不要求多大,只要讓建虜靠近時無法順利直線沖鋒即可。
然后是身后的大車開始推向前來,此前的防守中,俞國振一直沒有動用這些大車,現在則不然,他在最短的時間內,用車在自己軍陣之前布起了又一道防線。鐵絲網將各車之間連起,而車上則站上去了虎衛。
以偏廂車對付韃子旗兵,這是當初戚繼光的想法,也是歷史上擊敗騎兵最著名的卻月陣的戰術。與劉裕布卻月陣時背對著水不同,俞國振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芥園與燕王廟一帶,左為南運河,右為黃花淀,他往這一橫,建虜根本無法繞到他后方去,因此后方并無水。
正在緩緩撤退的建虜看到虎衛開始挖壕溝,還大聲嘲笑虎衛膽怯,以為這是他們步步為營,但當虎衛完全初步工程,那些接受指揮的明軍開始在虎衛的指引下各守崗位時,多爾袞終于出現了。
望著虎衛陣前突然多出來的壕溝、洞坑,多爾袞一時無語。
若沒有那四艘船出現截斷他的退路,虎衛此舉根本威脅不到他,倒象是一個膽怯之人急于自保的愚行。但現在不同,現在分明是告訴他,他一直在俞國振的調動中往來奔波!
吸了口氣,多爾袞厲聲道:“我出四個牛錄,你們共出八個牛錄,死士在前,銳士在后,親兵再后,死士若退,銳士斬之,銳士若退,親兵斬之,親兵若退,我斬之――半個時辰之內,開始攻擊!”
天色漸晚,若是到天色黑了,他們攻擊會更為困難,因為誰都不知道自己腳下是不是有虎衛挖出的坑!
這一次建虜展示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很快,充作死士的人被推了出來――多是投降的漢奸軍,也有部分各部的建虜。
為了安他們的心,每個死士身上都披著雙重鐵甲,鐵甲之內還罩著他們從明軍處繳來的紙甲、或棉甲。這讓死士們臃腫得象是狗熊,動作的靈活性極受影響,速度也肯定快不起來,但是多爾袞這個時候也不需要他們有什么速度,只要他們能擋住新襄軍的火力,推進到新襄軍面前,然后跟在他們之后的銳士便可以上前肉搏。
他有九萬人在手,俞國振只是四萬出頭,哪怕死掉一萬人才接近虎衛,他也還有信心將虎衛擊敗。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危險的關頭,用不著象此前一樣顧忌傷亡了!
“殺!”
眼見已經準備好,他也不等半個時辰到,便下達了命令。
這一次他沒有動用騎兵,因為他知道騎兵派不上用場!在他的命令之下,死士開始向前,也有逡巡不敢前進的,立刻被手則鋼刀的銳士斬殺。那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死士,不得不開始向前,他們一邊前進,一邊嚎哭。
哭聲震天!
這些人在幫建虜殘害自己同胞時沒有哭――建虜在笑,他們也在笑!但是現在,當他們倚為依靠的建虜向他們揮起了屠刀,曾被他們棄如草芥的同胞卻化身猛虎時,他們哭了!
一邊哭,一邊人還喊:“我也是漢人,我們都是被逼的,別開火,別殺我們…”
“可惜,若是驅那幾十萬漢人,或許可以破俞國振的刺猬陣!”看到這一幕,多爾袞猛然在馬上頓足,心中懊惱無比。
這些漢人是他的戰利品,是他掠奪來的財產,也是今后滿清繼續壯大的榨取對象。他此前不是沒有動過用俘獲的百姓沖擊俞國振戰陣的念頭,甚至還做過嘗試,但是派出來的千余百姓最后卻被虎衛成功解救,而混在其中的建虜則全部被殺。這種戰術驅使的百姓少了根本起不到效果,驅使得多了,又怕敵未亂己先亂,那幾十萬百姓對新襄軍構成威脅之前,先會對他們構成威脅。
同樣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這一招無法用上。可現在對多爾袞來說就是萬不得已了,若那幾十萬百姓不是被帶到海河以北去,他肯定要用這一手的。
“上,上!”銳士跟在死士背后,不停地催促,斬殺試圖停下的。到了這種情形下,人有種麻木的服從,雖然明知前進是死,明知可以反抗,但那些死士還是在周圍人的推擠簇擁下,向前而去。
這并不算是什么。
俞國振冷冰冰的目光盯著漸漸逼近的這些敵人,是的,雖然他們中很多人都在哭著說自己是漢人,但在俞國振看來,他們與建虜一樣,都是敵人。
不是他個人的敵人,而是整個華夏的敵人,就象是那些腐儒,那些散發著爛臭味的豪商,還有那些愚頑不化的官吏。如果接受改造,哪怕是皇帝閣老,俞國振都歡迎他們成為自己人,但如果是想阻礙華夏的進步…
俞國振拔出了刀,刀尖前指,堅決無情的聲音從他的嘴中吐了出來。
“消滅他們!”
(哇,離隨風輕去的菊花曾經空前接近,逼得隨風這廝不得不開單章,大伙給力!想想看,隨風這老男人一面捂著后面一面大叫“牙買地不要啊…”,惡汗,惡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