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霍彥幽幽的目光看著孫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這位孫克咸實在有些爛泥扶不上墻啊,這是多好的機會,一戰立威,又將沈世魁和皮島上一干主官都控制住了,下一步自然是給這些人安個力戰陣亡的結局,整個東江,便在小官人的影響之下。
霍彥并非沒有自己的考慮,他一直覺得,小官人的布局都是對的,但執行小官人命令的人,還應該大膽再大膽一些,步子不要怕邁得快,心不要怕野,就怕過于謹小慎微。
特別是京畿那次大戰,霍彥算是徹底看出了大明皇朝的虛弱,既是如此,那個無能的崇禎皇帝憑什么敢坐在紫禁城里發號施令?
毫無疑問,這全天下只有一個人有資格坐在那,那人就是自家的小官人!
所以霍彥的打算很簡單,控制登萊兵,再控制東江鎮,那么也就意味著京畿以南、以東,被新襄的勢力控制了。再找個機會將宣大兵控制在手,逼著建虜與關寧軍拼個你死我活,那么紫禁城就是他獻給小官人的戰利品!
霍彥有信心在三到五年之內,便完成自己的計劃,若是一一零二黨不被分隔,那么這時間還能更短些。
“哈哈,量他一個沈世魁,還玩不出什么花樣,而且他在這邊,我總得留著人盯著他,現在他看到咱們登萊軍的厲害了,該會明白怎么去做。”孫臨仍然很得意。
“但愿如此…咦,建虜還準備攻島?”
霍彥原本是想與孫臨細談一下,但是發覺在海上漂著的建虜似乎又開始組織攻勢,頓時改了主意,決定下次再尋個機會。只與孫臨招呼了一聲,他便匆匆又向岸邊陣地跑去。
“這位霍營正是個人才,孫總兵既然與南海伯親近,何不干脆向南海伯將他要過來?”孫臨身邊的陳洪范笑著問道。
“這些人,都是濟民的寶貝,濟民看得緊呢。”孫臨咂了一下嘴:“你又不是沒見過,最初派來的那個張正,比霍彥還要厲害,那小子跟了我們三個月便走了,換了霍彥,我估摸著,霍彥也不會在這里呆多久。”
“要過來就是,南海伯手中人才多,你身邊卻只此一個。”
“難,難。”孫臨只是搖頭。
他并非沒有和俞國振提過,但兩次都被俞國振顧左右而言他,他便知道這個主意不要打了。
此次建虜攻擊,與方才有所不同,他們并不再針對一點進行突破,而是將戰船排開,從各處轟擊島上。其中有十六門大炮,射程甚至比起新襄的野戰炮還要遠些,其準頭也相當不錯,一時之間,竟然將孟威壓制住,逼得他們不得不再次轉移炮兵陣地。
“如此看來,建虜拿出真本事來了!”
霍彥不急反喜,在他看來,剛才的小勝根本算不得什么,擊斃三百余敵,擒獲數量也與之相當,但這些都是朝鮮人,根本只能算添頭,唯有用真正建虜的首績,才能裝點他的功勛!
“分兵而來就了不起了,只怕是沒有想到我們的實力吧。”霍彥心中暗想。
但旋即,他就為戰場上的變化大動肝火。
建虜自己的炮兵并沒有什么可夸的,但三順王手中,特別是孔有德和耿仲明手中,卻是精銳的炮卒,再加上朝鮮人也善使火炮,當他們在火力上形成優勢,迫得登萊炮營不是不連連轉移之后,他們的炮彈便開始向著其余目標延伸。
就在離霍彥不足三十米處,一枚熾熱的炮彈翻滾而來,將一個未能躲開的登萊兵直接砸成肉醬,然后原地跳起,撞在巖石上,冒出無數火星的同時,飛濺的石片又將另外三個登萊兵擊中,他們比起被當即砸死的那位還要凄慘,因為他們還要掙扎好一會兒,這才咽氣。
對于這個,霍彥毫無畏懼,就象京畿之戰時一樣,他堅信自己既然被小官人選出來,那么就注定要做一番事業,不是會那么早就丟了性命。但他雖然勇猛,卻不能要求周圍的人擁有和他一樣的勇氣。不等他下令,那些登萊兵便開始后退,雖然他連連喝罵,卻也只是令他們稍稍猶豫,然后依然是退了下去。
因為有火炮的壓制,岸邊登萊兵的陣地被重點光顧,在數十門大小火炮攻擊下,登萊兵的弱點也曝露出來。他們畢竟是訓練不足,外表光鮮,表面上也確實有了些新襄虎衛的模樣,而實際上卻仍然是那支登萊兵。
“該死,才死這么幾個人你們就逃?”他一把抓住自己身邊同樣想撤下去的一個登萊兵,這個登萊兵平日里都是在他身邊跑前跑后,甚得他看中,卻不想這個時候竟然也慌了。
“不過是轉進一下,霍團長何出此言,建虜炮火犀利,我們暫避鋒芒,另覓有利戰機就是。”那兵倒還沒有完全昏頭,訕訕地道:“此地甚是兇險,霍團長也一起走吧!”
霍彥松開手,賭氣似地道:“你們都走,我不走!”
那登萊兵勸了兩句,見霍彥竟然真的鐵了心不退,恰恰又有一枚炮彈落在附近,他也顧不得再勸,轉身便先逃了。
當敵炮暫歇之后,在霍彥視線之中,只剩余幾個參謀團的虎衛在面面相覷。
從最初上戰場開始,他們都習慣了周圍是戰友的情形,無論戰況如何危急,俞國振就站在他們身后,甚至就在他們中間,他們總是和同伴一起,冒著矢石槍彈勇往直前。可現在,他們卻孤零零地位于戰場之上,心中有的,只剩惶恐不安。
這種情形,他們是第一次遇到,就是霍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壓制住岸上的炮火之后,建虜便開始準備登岸,這一次他們將剩余的舢板全部用上,也湊到了三十余艘,每艘上都裝得滿滿當當是人。
孫臨在山頭上看得睚眥俱裂,他有些弄不明白,方才還大好的局勢,怎么轉眼之間就成這模樣了。
不過俞國振能看中他,給予他大力支持,并不完全因為雙方的親眷關系。他反應得比霍彥要快些,畢竟在史可法帳下當過監軍使,可沒有少見過官兵潰敗的局面。他罵了一聲,向陳洪范道:“我分二百親兵與你,你去收攏潰兵,我來收拾殘局,該死的,不過就是放幾下炮也撐不住!”
他分了二百親兵給陳洪范,自己卻親自下山,將雖然退下卻仍然保持著編制的登萊兵。
“霍彥呢?”大約整出一千余人,他稍松口氣,有這么多兵,建虜就算登岸,也可以打個反擊了。
“他還在前邊,不肯退下來。”有兵士道:“我們苦勸,他就是不退!”
孫臨立刻注意到,不只是霍彥,所有的參謀團成員,都沒有退下來。他渾身毫毛頓時豎起,他可是知道俞國振有多么寶貝這些參謀團成員,他們大多是細柳別院三期和四期出來的虎衛少年,如今年紀都是十八到二十歲之間,俞國振將他們放在自己的登萊兵中當參謀,除了是幫他練兵之外,也是在培養這些人。
以孫臨對俞國振的了解,他不可能只滿足會安一地,象虬髯客一樣,于域外再建一國,才是俞國振的抱負。孫臨也很樂于見到俞國振這樣去做,否則,一想到俞國振一期又一期地培養了幾千名虎衛,孫臨就有些后怕。
這樣一支軍隊,對大明或者夠不成致命威脅,卻足以造成重大破壞,而大明如今的虛弱,再也禁不起這樣的破壞了。
“瞎胡鬧!”聽得霍彥等人還在前方,他罵了一聲,然后連接點了幾個親信之名:“你們去,把人都叫下來,傳我將令,就直接說,俞濟民將他們放到我這,是來聽我命令的,不是來給我當大爺的,若不聽令,就給我滾回新襄去。”
他這樣一喝之后,那幾名親兵倒是飛快地跑了過去。不過孫臨轉念一想,別人都能喚來,只有霍彥這廝,雖然明面上對自己甚是尊敬,實際上未必會聽。
對于霍彥的一些小心思,孫臨豈有不知之理,但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來霍彥這些動作,對他最為有利,比如說將登萊兵練成現在的模樣只花了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二來他也知道,俞國振絕對不是好糊弄的人,霍彥在他身邊只怕不會干太長久。
當他趕到霍彥身邊時,看到這個原本一向銳意昂揚的少年,如今臉色蒼白,眼神更為冷銳,如果說他以前象是一柄出鞘的劍,那么現在就象是一柄折斷了的劍。
“霍彥,你還站在這里做什么?”孫臨厲聲道:“勝敗乃兵家之常事,何況如今還未敗,只是避敵鋒芒罷了,你就站在此處要死要活?”
霍彥回過神來,看著孫臨:“是,孫總兵說得是!”
他還沒有輸,他的兵還在!
想到這,也不待孫臨再勸,他調頭往回跑了兩步,這才想到這樣做太過失禮,忙回過頭來:“孫總兵,多謝。此地兇險,尚未到要孫總兵親臨之境,還請孫總兵回山上,看我如何破敵吧!”
“看你如何送死吧!”孫臨也是憋著一肚子火氣,瞪了霍彥一眼:“過會兒我便帶著督戰隊在你后頭,你再這般胡來,不等建虜殺你,我先砍了你的腦袋,免得你給俞濟民丟人!”
這話說出,霍彥腦子里頓時嗡的一聲,臉色也漲得通紅!
他怒視孫臨,然后一字一句地道:“我絕對不會給小官人丟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