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崇禎下朝后,得知俞方氏還未離宮,便沒有急著來見皇后,后來聽說皇后還留了方子儀用午飯,他心中不免也有些好奇。圣堂 召見方子儀以示恩寵,完全是因為俞國振的緣故,在崇禎原來的設想中,留她半個時辰左右就很了不起了,沒有想到最幾乎是一整天。
這讓他越來越好奇,到后來干脆派了個小太監去守著,自己則將幾位分守城池的文臣武將一一召來詢問警戒情況。都是些每日問幾遍的東西,崇禎也覺得有些厭煩,可是若不盯著,又不知道這些人會玩出什么花樣來。
到了傍晚,那小太監終于來報,俞方氏已經出了宮,崇禎這才放過那幾個被弄得精疲力竭的大臣,匆匆趕到坤寧宮。
遠遠地就聽到了朱媺娖歡快的笑聲,這聲音極是悅耳,聽得崇禎也被感染,即使是在如今局勢下,他也苦中作樂地笑了笑。
“看來那位俞方氏人挺不錯,皇后竟然還留了她用飯。”跟著朱媺娖玩了會兒顯微鏡,崇禎向周皇后道。
周皇后點了點頭:“確實是大家閨秀出身,舉手投足都知禮儀,而且甚為謙和,坤興很喜歡她。便是臣妾,也覺得其人如芝如蘭,雖言語不多,卻自是芬芳迷人。”
在周皇后的口中得到這樣的評價,那是相當了不起的事情了。
周皇后沉吟了半晌,輕聲問道:“有一件事情,今日坤興想讓俞濟民給她當師傅。”
崇禎聽了啞然失笑:“孩子話兒,外臣如何能來給公主當師傅…嗯?”
他知道周皇后說話不是沒有理由的,提朱媺娖的這話,可不僅僅是讓他發笑。他偏過頭去,周皇后卻又抿著嘴,什么都不肯說了。
“慈烺啊…”崇禎恍然大悟。
周皇后之子朱慈烺,在崇禎三年便被立為太子,他現在也已經七歲,按民間虛歲來算,應該是八歲了。崇禎這些年來一直為朝廷的事情焦頭爛額,對這個兒子的關注未免要少了些,到這個時候,他猛地想起,該為太子選侍班講讀官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
崇禎此前一直在傷腦筋,除了賞賜田宅之外,還有什么辦法來籠絡俞國振。皇后的提醒讓他精神大振:若是任命俞國振為太子的講讀官,那么便算是太子的老師,兩人有了師生關系,還愁他今后不殫精竭慮為朱家皇室效力?
而且,俞國振今年才二十歲,比自己要小近十歲,大明的天子少有長壽者,若是自己有什么意外,有俞國振輔佐太子,何愁朝中有什么動蕩?
“皇后所慮之事,朕已經明白了。不過,想讓俞濟民為太子講官,這可不大容易…”
崇禎想得更多一些,他后宮里佳麗不多,除皇后外,就田貴妃最有寵,而田貴妃子嗣也不少,皇后雖然是個大度的,卻總得為自己的骨肉做些打算。若俞國振真成了慈烺的講官,那么太子手中便有了一個可用的人…
然后崇禎就從自己的想象中清醒過來。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俞國振對當官沒有興趣,他的性格也有些偏狹,殺性過重,不適合為太子師。
很短的時間里,崇禎便在俞國振身上又找到了許多缺點,這讓他猶豫起來。
俞國振并不在意崇禎在宮中琢磨著是否要讓他當太子講官的事情,他的主要精力,還是集中在建奴身上。
自上次棗林村之戰過后,建奴謹慎得多了,俞國振遲遲也沒有找到作戰的機會。反倒是建奴,頗有斬獲:七月二十一日,他們圍攻定興,到七月二十七日,攻破城池,殺了致仕在家卻憤然入城助守的前光祿寺少卿鹿善繼。
“且看仔細,建虜大隊人馬是不是真離開了!”
定興距離京師就有些遠了,而且定興四周,盡是平闊的田野,此時又已經過了麥收時節,田里空落落的,想要接近建奴而不被發現,需要一定的技巧。因此,當霍彥向身邊的同伴詢問時,他們離建虜人馬足有一里多遠。
好在透明玻璃研制成功后,望遠鏡這種裝備,已經配備到了虎衛的每一個棚,所以霍彥在一里之外,伏在地上,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建虜的行動。
“小心,小心,一隊建奴向我們這邊過來了,有…十八人,看模樣,是一條大魚!”
聽到身邊的同伴急促的聲音,霍彥又舉起了望遠鏡。他們一共是六人,全都伏在地上,身上穿的衣裳都是灰黃色,與周圍土地的顏色一般無二,隔遠些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他們。
在望遠鏡里,他看到十八名建奴分兩隊,正騎著馬向他們這邊過來。
“都低下頭,不要出聲!”霍彥自己的心都緊張得怦怦直響,但按照平時訓練的要求,他還是向自己的部下下達了命令。
不一會兒,那十八騎建虜到了距離他們只有百余丈之處,他們高聲談笑,語氣粗野,因為說的是滿語,霍彥聽不明白,自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正是建虜中譚泰、阿山這兩位高級將領。
“明人當中也是有勇士的,但這些勇士都是老頭啊。”
“你說的不錯,那個鹿善繼竟然寧死不降。聽說定興城的守衛,便是他安排的,區區一座定興,我們打了六天,嘖嘖…”
兩人相視笑了笑,阿山這話里的含意,其實就是對阿濟格的能力有所不滿。莫要以為建虜就是粗腸子直人,事實上自努爾哈赤起,建虜就已經精通各種兇殘的內斗手腕。
“方才軍議時,多羅貝勒說要分兵抄掠,你為何不出聲?”譚拜對阿山道。
“額駙都不開口,我能說什么,我是奴才,你們是主子啊。”阿山哈哈大笑起來。
揚古利是額駙,也是譚拜從兄,阿山雖然有心親近揚古利,但也不愿意去當出頭鳥惹武英郡王的怒意。
“如今來看,明人不足為慮,唯有王樸敢戰,不過上回與咱們一戰之后,他也縮了回去。”譚拜冷笑了兩聲:“分兵抄掠,只需要多派偵騎,發覺明軍異動便聚兵滅之,這才能有更多收獲,象如今這般,入關都一個月了,卻還只是劫得三四萬人,有何用處?”
他們私下里發牢騷,卻不敢拿到阿濟格面前去說,阿濟格雖然年輕,心氣卻高傲得緊,拿到他面前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噓…”
看到他們從自己身邊漸漸遠去,霍彥舒了口氣,這伙建虜最近時,離他還不到十丈,若不是家衛平時練習中有專門的訓練,他幾乎要按捺不住跳走逃走了。
“這似乎是個機會…只有十幾個韃子,他們這是去哪兒?”
霍彥略微猶豫了一下,他們是六個人,在遠處還能召四個人來,對方是十八個韃子,看模樣都是精銳。若是暴起發難,或許可以有所收獲,但自己也必然會有損失。
看了看周圍的同伴,他眼里的野心之光微微淡去。
陪他來的是他轄下的一個伙,平日里眾人的關系都很近,就算是有些小爭執之類的,也都不傷感情。他看到這幾條大魚,很想打一下,在俞國振面前露露臉,向他證明自己并不比田伯光、張正等人差,也可以獨當一面。
但若讓他以自己身邊人出現傷亡為代價,換取這個結果,他實在心有不忍。
就在這時,他身邊的一個家衛突然道:“動了,卻了,快看!”
從遠處殘破的定興縣城中,傳出了悲泣哭嚎聲與放肆的笑聲,霍彥舉起望遠鏡,只見大隊人馬出了城,在最前的是韃子的一隊騎兵,從旗號上看,應該是正藍旗。緊接著是大量被擄獲的明人,一路悲哭,三步一回,被驅趕離開家園。
霍彥緊緊盯著建虜,心中默算其數量,當發現護送的建虜人數超過了三千,他只能微嘖了一聲。
俞國振早說了,敵人人數超過五百,便是機會再好,也不能動手,這是死規定。因此雖然可憐這些被擄的百姓,霍彥也只能一聲長嘆,放棄這次機會了。
定興縣城中被抓走的百姓有一萬多人,這已經是韃子后部,霍彥正準備撤時,卻聽到身后傳來警訊:“那十八騎又來了!”
他們伏在田野之中,譚拜與阿山等人又轉了回來,也不知道他們跑去做什么了。霍彥心中有些好奇,在這十八人離開之后,打了個手勢,眾人匍伏而行,順著譚拜等人方才消失的方向而去。
“這里…這里!”
他們所見,是一座被毀棄了的小村,但才到村口,霍彥就注意到地面上有大量的車輪痕跡,證明有許多車子曾出沒于此。
然后,他們便看到一群默不做聲的建虜,數量約是一千余人。
“原來建虜在這里還埋伏了人手!”霍彥喃喃地道:“你們瞧得出那是在做什么嗎?”
“似乎是將搶來的東在這里了。”一人道。
“我覺得象是糧食。”另一個家衛道。
“也是,建奴十萬人眾,人吃馬嚼…等一下,那是什么?”
他們爬在樹上,借著枝葉隱蔽窺探著村子里的情形,霍彥突然看到了一樣他事先根本沒有想到的東西。
看到這個,讓霍彥喜出望外:這可是比那幾個建奴頭目還要大的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