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這韃子,跑得比兔子還快。”
看著伊拜上馬逃走,田伯有些惋惜地道。
俞國振笑了起來:“確實如此,韃子來去如風,不僅僅是說他們抄掠,也是說他們逃走啊。傳令下去,趕緊打掃戰場,咱們要立即轉移,免得大隊韃子來尋我們報復。”
田伯光面色稍嚴肅了一點,他點了點頭。
這一戰家衛表現雖是可圈可點,但更大程度上,他們的獲勝,靠的是計謀與裝備,而不是家衛本身的戰斗力。以酒誘使韃子聚攏和喪失警惕,用火藥炸死燒傷一半韃子,從而在人數上形成了雙方的平衡。然后憑借虎衛乙型火槍遠勝過此時火槍的射程優勢,在三十丈外就開始攻擊,三輪射擊形成的彈雨、新型火槍的射擊頻率,都最大地抵消了騎兵沖鋒的優勢。
而韃子也不愧是讓大明頭痛多年的強軍,他們展現出來的斗志與戰斗技藝,遠勝過了高迎祥的流寇集團。如果沒有火器和煉鋼上的優勢,虎衛面對著同樣數量的韃子,雖然能給對方造成慘烈的殺傷,但最后的結果恐怕還是戰敗。
這還只是附庸于建虜的蒙人,而不是真正的建虜!
想到這個,俞國振意識到,自己此前因為屢勝流寇,同時又力壓官兵,恐怕還是有些太得意,對于自己面臨的困難,估計還是不足。
接下來即使出戰,也必須更加謹慎。錦衣衛的消息只能起個參考作用,唯有自己派出偵察兵確認之后,才能才取行動,哪怕因此而失去一兩回戰機。也在所不惜!
家衛們打掃戰場主要是收攏財物與砍下頭顱,這個過程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了。就在這時,俞國振聽得一聲歡呼,卻是王啟年用繩子拖著一個人跑了過來。
他拖來的,正是焦玉標。
這廝醉暈過去,沒有被炸死,甚至連爆炸都沒有讓他的酒醒來。王啟年沒有擒獲伊拜,卻在收羅戰馬時找到了他。便用繩索拖到了俞國振面前表功。
“糖水煮蛋,糖水煮蛋!”他沖著俞國振道。
俞國振看到仍然未醒來的焦玉標,也不禁笑了:“啟年,你放心。我會替你把糖水煮蛋記著的,這個家伙,值十天的糖水煮蛋。”
他們打掃完戰場之后,過了一個時辰,一大隊韃子瘋狂地席卷而來。卻是逃走的伊拜卷土重來。
“這…這…”
或許是出自田伯光的惡趣味,或許是家衛們的無心之舉,那些被砍下頭顱的韃子尸體,全部被堆在一處。形成了一座由尸體組成的京觀。伊拜來到這座京觀之前,臉色前所未有地難看。
這是對他極大的羞辱!
他在逃走途中遇到了自己的大隊人馬。立刻帶著這數千騎兵回來報復,原本想能乘機滅殺這支對他們大清有巨大威脅的部隊。可對方行動極是迅速,讓他沒有報復的機會。
“額山固真,我們追過去!”
“沒有了向導,怎么去追?”伊拜憤怒地瞪了說話之人一眼。
“我們是最好的獵手,順著馬蹄印子前行,用不了多久,一定能趕上他們!”
伊拜心里極是惱怒,部下越是積極請戰,豈不越證明他剛才匆匆逃走是膽怯之舉?
“走吧,追上武英郡王,這支明軍…必須提醒武英郡王!”他懶得去與這些桀傲的部下爭論,下達了最后的命令。
七月十八日,伊拜追上了阿濟格的大部隊,當聽到伊拜極為慎重地提起這支明人部隊時,阿濟格哈哈大笑起來。
他雖然剛剛三十一歲,卻屢立戰攻,跟著努爾哈赤攻過察哈爾蒙古諸部,跟著天聰汗也就是今天的大清皇帝皇太極攻過朝鮮,就在七年之前,他還追隨皇太極入關寇境,督戰陣斬了大明的平遼將軍、總兵趙率教。因此,他對于象阿巴泰、揚古利還有伊拜這樣的軍中宿將,并沒有什么心理上的劣勢。
就算不提他這個郡王身份,單以戰功而言,他也絕對當得這次南下征明的統帥一職。
但阿濟格也明白,因為年齡的緣故,自己的這些部下中,相當一部分未必心服。
“伊拜,你被明國人打破膽了,只不過一場小敗罷了,我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你為什么要將那小隊明國人吹噓得象是神兵神將一般?”他笑完之后道:“你退下去吧,先想一想為什么不遵從我的命令,早日來與我會合,而是分兵擄掠吧!”
伊拜臉上一陣羞紅,他大聲道:“郡王,奴才雖然不成器,事情輕重緩急還是分得清的。奴才打過幾十年仗,真的沒有見過那樣的明軍…若是明軍都有那樣戰力,不,只要有三分之一明軍有那樣的戰力,咱們大清就休想窺關一步!”
“夠了,我不想聽你在這里長敵人的志氣,我會注意那支明軍的。”阿濟格見他還在糾纏那支明軍,立刻沉下了臉。
旁邊的揚古利咳了一聲:“郡王,伊拜的擔憂也未必沒有道理,明國人多,物產豐饒,出現一支能打仗的部隊也是正常。”
“才兩百余人算得了什么,我們又不是沒和明國能打仗的部隊交過手,關寧軍號稱明國第一精銳,還不是在我們手中連吃敗仗?”阿濟格目光突然變得狠厲,他有些懷疑地看著揚古利,還有一直在邊冷笑沉默的阿巴泰:“陛下讓我們南征前,五月二十七日的時候,在鳳翔樓時怎么說的,你們還記得么?”
揚古利頓時尷尬起來,阿巴泰的目光也同樣變得極為兇狠。
旁邊有資格參與議事的拜尹圖、譚泰、葉克書、阿山等人,也都覺得尷尬。當初皇太極將諸人召在一起。交待了此次出征必須堅持的兩大方略。其第一條,便是要求眾人同心計議而行,不要爭執,如果爭論不決。則由武英郡王阿濟格剖斷。
阿濟格此時搬出這條來,分明就是在警告眾人。阿巴泰眼中全是不服的光芒,但揚古利等人卻不得不偃旗息鼓,誰都不愿意回去看被阿濟格告黑狀,因此即使是心里仍然躍躍欲試的阿巴泰,最后也不得不閉緊嘴。
“不過,伊拜說的也不全錯,這支明軍。我會注意的,我已經讓人去打聽他們的身份了。”見壓服了眾人,阿濟格也略退了半步道:“現如今,我們最要緊的。還是攻破定興城!”
就在他們商議如何攻擊定興城時,京師之中,紫禁城內,曹化淳那肥胖的身軀,以一種出人意料的輕快。穿梭在宮殿之間。
他來到御書房門前,看到崇禎正在與幾位大臣商議著什么事情,曹化淳沒有進去打擾,倒是崇禎看到他出現。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他便呶了一下嘴。
“軍務之要。就在勤勉,今日朕與諸卿商議的事情。諸位愛卿回去后好生做,千萬勿出懈怠之舉。你們先退下吧。”
崇禎隨意打發掉了這群分守城門的文武官員,然后向曹化淳點頭道:“曹伴伴,有何事急著見朕?”
“啟稟陛下,大喜,大喜啊。”
曹化淳一開口便讓崇禎吃了顆定心丸,他原本以為又是什么不好的消息,要讓他來緊急處置。他臉上不由得浮起了一絲笑:“此時能有什么喜的…莫非俞國振又做出什么事來了?”
“陛下圣明,果然一猜就中。”曹化淳手舞足蹈:“奴婢今天可是被嚇了一大跳啊…俞國振托錦衣衛的番子給奴婢送來幾大車的禮物,奴婢雖然貪財,卻也知道只能貪朝廷那些貪官的,可不能寒這種替陛下忠心做事之人的心,因此奴婢便要拒絕。那番子卻說,俞國振早知奴婢會拒,說這禮物是先請奴婢過目然后轉送陛下的。這樣一來,奴婢就不好推辭了…最初時奴婢還以為是俞國振又賺了錢,送錢給陛下,但掀開布幔一看,陛下你猜奴婢瞧見了什么?”
他這番拐彎抹角,若是換了文臣這樣做,少不得被崇禎喝斥。但他是閹人,是內官,崇禎只是笑罵了一句:“你這老貨,賣什么關子,快快說來!”
“人頭,是人頭啊…皇爺,奴婢當時可嚇得魂飛魄散,原本要大罵的,可那番子說了,送來的盡是真韃的人頭,不是上回的那些叛賊了!”
崇禎聽說送來了韃子的人頭,頓時興奮起來,人也從御座上站起:“當真,你可遣人驗看過了?”
“驗了,驗了,真韃子,決無一錯!”
“多少?”
“一共是二百一十一績,不過俞國振遣來的那番子說,尚不只此數,這是埋下火藥炸死的,因此有不少韃子化為齏粉,無法取頭顱來獻功。”曹化淳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
崇禎是真的高興,他這個天子當得也比較可憐,所接到的戰報,多是敗訊,偶爾捷報,也只是斬首數績,幾十績就已經可以稱得上大勝,而這次竟然斬傷二百多績,那是毫無疑問的大捷了。
“這么說來,俞國振在京師南面與韃子又戰了一場,不知俞國振自己傷亡如何啊?”想到俞國振只有二百人不到,一戰便可以斬首二百多績韃子,雖然從曹化淳口中得知俞國振用了計,崇禎還是相當贊賞俞國振家丁的戰斗力。
“自身傷亡,俞國振未報,但想來也不會小。”曹化淳道:“皇爺圣明,簡拔俞國振這等人才于草莽之中,堯舜禹湯,不過如此啊!”
“亂拍馬屁…對了,遇刺之事,你可曾說與他?”崇禎滿心歡喜,但另一件事情卻又讓他高興不起來。
“未得皇爺之命,奴婢哪敢告知?”
“先不說吧…過段時日,事情處理干凈后,再對他說。”想了好一會兒,崇禎幽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