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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船頭孰女著紅衣(一)

  一住供精彩。

  盧象升遙望前方,廬`州城象是一頭受傷的困獸,盤踞于夜幕之下。城墻上斑駁殘破,似乎訴說著前些時日戰事的激烈。雖然戰場已經打掃過了,但是仍然到處彌漫著一股血腥氣味,而離城稍遠賊人扎營之所,更是黃白狼籍,一片骯臟。

  “闖賊狡詐,當真非同一般啊。”他長嘆了口氣,對身邊的祖寬道。

  祖寬嘿然一笑,他家仆出身,只是勇猛善戰,至于軍法軍紀之類的就不用提了。他跳下馬,嗅嗅地面的氣味,然后向盧象升拱手:“賊去不足一日,某遣一師追襲,定能獲勝!”

  盧象升搖了搖頭正待反對,哪知祖寬卻不等他開口,轉頭喝道:“祖全,你帶一千騎追擊,休讓賊人逃走了!”

  盧象升臉色微沉下來。

  他奉命剿賊,因為手中官兵不堪用,主力就是三千關寧軍。而統轄這三千關寧軍的,是祖大樂與祖寬。這二人驍勇善戰,確實讓他滿意,但同時他們蠻橫傲慢,軍紀極差,殺擄奸淫之事,與流寇也沒有什么區別。盧象升勸過很多次,卻始終不改,象這樣搶在他之前擅發軍令,也沒少做過。

  “祖寬!”盧象升正等收回祖寬的命令,卻見這個出身低下的將領回過頭來,憨憨一笑。

  “老爺只管放心,定然提賊人之首來見。”祖寬笑道。

  盧象升看著他的臉,改變了主意。

  或許讓他受一小挫也好,免得這些武人驕橫,目無王法。

  因此盧象升沉著臉不置可否,他又看了看廬`州府,這次廬`州府的史可法倒是守得不錯,撐了十五日,讓自己有充足的時間調度。

  若是漕督朱大典能截住流寇去路,那就好了,決戰就在廬`州城下,只可惜朱大典這廝不知為何逡巡不前…

想到這,盧象升暗暗嘆了口氣。圣堂  “老爺,咱們進城吧?”祖寬又道,眼中閃著貪婪的光芒。

  盧象升搖了搖頭,祖寬的意思他明白,進了城便可勒索地方,但他如何能讓祖寬進廬`州,他向以東林自詡,而守廬`州并且表現不錯的,正是東林領袖左光斗的弟子史可法!

  他時年三十六歲,史可法小他一歲,兩人如今巡撫地方,原本該守望相助,而且他也是知道,史可法在年初安撫安廬,實在不易。

  “那如何做,天寒地凍,兒郎們總得有口熱湯。”祖寬有些不憤。

  “將賊人遺營清理一番,就駐于城外,至于熱湯…你隨本官走一趟,總不至于讓你們大老遠的空跑。”

  聽得此語,祖寬大樂,若是不動刀兵就得銀錢,誰還會去殺戮搶掠。不過他沒忘了說一句:“若是有漂亮小娘,也請…”

  盧象升一眼瞪過來,祖寬這才把下面的話咽了回去,卻并沒有多少畏懼,而是嘿嘿一笑。

  他們才扎營,城里就有人出來,而且出來的不只一個,而是一個車隊。史可法便在車隊之前,遙通姓名后與盧象升見了禮,兩人同屬東林,關系自不一般,盧象升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車隊,上面盡是雞鴨豬羊之類,再就是成袋的白米,這讓盧象升心里頗對史可法刮目相看。

  “道鄰準備得倒是充足。”他笑著道:“如此,本官就替將士們多謝了。”

  “下官聞知賊至,事先收羅,總算未曾失地。”連續激戰了十五日,讓史可法原本黑瘦的臉龐顯得更加瘦削,他的眼中也布滿血絲:“我方才觀得貴軍一支,似乎銜尾擊敵去了?”

  “正是,將士立功心切,不好阻攔。”盧象升淡淡道。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史可法見其余人都站得遠遠的,便苦笑道:“九臺先生熟諳兵法,當知賊人退而不亂,必以強軍殿后,甚至設有伏兵,為何還要追襲?”

  “武人跋扈,總得讓他們吃點苦頭,才好指使。《》”盧象升嘴唇微下抿:“倒是道鄰,你讓愚兄刮目相看,不僅守城應付得當,而且竟也熟通軍略了。”

  他半是調侃的話,讓史可法老臉微紅:“非下官所料,守城多虧了部將孫臨,而說賊人未經大戰而退,必有埋伏的,卻是旁人的一封書信。”

  “哦?”盧象升也不以為意,他卻不知道,俞國振遣人送信給史可法與孫臨,再三強調賊人若退,他們都不要追襲,故此二人才未出兵。否則依著孫臨的性格,哪有耐得住的。

  史可法邀盧象升入城休息,盧象升卻拒絕了,這讓史可法非常佩服,盧象升能領著一群驕兵悍將,打得闖賊狼狽逃竄絕非幸事。他也不急著回城,便與盧象升談起這些時日守城之艱辛。便是飽經戰事的盧象升,聽得賊人攻城伎倆之多,也不禁暗自驚心。

  “九臺先生以為,賊人會向何處去?”談完守城,史可法又憂心忡忡地道:“安廬之地,巢`縣年初為獻賊所破,至今尚未完全修復,若是賊人再入巢`縣,只怕此地不守。”

  他言下之意,是催促盧象升追剿賊寇,盧象升卻不象他那樣盲動:“我軍自河`南布政司至此,沿途屢戰,如今士卒已是疲憊不堪,先得探聽清楚賊人去向,然后伺機圍殲,免得賊人再次流竄。只恨朱大典未能及時趕到,若是他到,我們三軍合擊于廬`州城下,何愁賊人不破!”

  史可法也點了點頭,心中同樣對朱大典極是不滿,年初時他也是逡巡畏戰,到了年底,仍然如此。

  他們閑話許久,就在史可法準備起身告辭時,突然聽得廬`州城中隱隱傳來騷動之聲,城頭旗幟招展,仿佛是在歡迎什么人物。他兩個文人說話,祖寬等自然是避得遠遠的,這時見城中動靜,眼睛咕碌直轉:“直他娘的,莫非城中出了變故?”

  一想到這,他心中生起一計,當下飛奔而來,也不顧打斷了盧象升與史可法的談話,直接闖到二人面前:“總理,以下官看來,城中似乎有變,下官請令,帶一千精騎入城應變!”

  他到現在,還念念不忘要進城,原因無它,方才史可法帶來的勞軍之物雖然豐盛,卻不過是些吃食,沒有白花花的銀子水靈靈的妞,他心中早就有些不滿,如今借機入城,便大可自取。

  史可法還未說話,盧象升卻變了顏色:“祖寬,你給本官老實呆著!”

  見盧象升真的發怒,祖寬雖然不是很懼,卻還是訕訕一笑:“總理何必如此,下官也是一片好意。”

  “且等城中消息傳來再說。”史可法陰沉著臉道。

  他如今也與武人打過不少交道,哪里猜不出祖寬的心思,但祖寬為盧象升部下,他也不好發作。因此,只能這樣說表達自己心中的不滿。

  同時,他在心中也暗暗擔憂,若是城里真出了什么變故,那時只怕要麻煩祖寬奪回城池,對于已經千瘡百孔的廬`州城來說,那當真是一場災難。

  不一會兒,便有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稟巡撫,是無為幼虎來了,他方才領著二百人,自南門入了府城!”

  “啊!”就是史可法對俞國振有千百般的意見,聽得這個消息,也不禁喜形于顏色。

  旁邊的祖寬聽得不是城中內亂,而是什么“無為幼虎”,面色就十分不好看,喃喃地罵了一句:“老子浴血奮戰,方才解了廬`州之圍,卻不得不在城外喝西北風,無為幼虎是什么玩意,卻跑得城里鬧出恁的聲勢!”

  倒是盧象升,因為巢賊之事,與史可法有公務往來,隱隱聽說過這個名字:“無為幼虎,可是那位俞濟民?”

  “正是其人,哈哈,方才下官說的,來信勸下官勿追敵者,正是此人。”

  “呸。”祖寬又是重重吐了口口水。

  “他倒是來得巧。”盧象升有些漫不經心地道:“賊人甫退,他便來了。”

  “此人精通軍略,下官確實不及,他能來此,也算是讓下官安了心――自然,主要還是總理來了,哈哈哈哈。”史可法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城中又有人來,他到了史可法面前使了個眼色,史可法微微一愣,然后走到一邊。那人在史可法面前低聲說了幾句,史可法聽了之后先是搖頭,然后臉上又現出尷尬之色,向著祖寬這邊望了一眼。

  祖寬惡狠狠地瞪了回去,此際武人地位,在大明已經不斷上升,特別是他這般遼東將門,在盧象升手中都只能算是客將,因此根本不怕盧象升。

  史可法被他一瞪,便收回了目光,想到方才這廝竟然想要帶兵入城,心中便是一動,于是點了點頭。

  那人迅速回到城中,史可法似乎有些心神不寧,盧象升微皺了皺眉:“道鄰,你若有事,便回城去吧。”

  “這個…總理且來一下。”史可法又望了祖寬一眼,他想到盧象升精擅兵事,比起自己在這方面強多了,覺得也有必要問問一他,便招呼道。

  二人行到一邊,祖寬哪有不知道是避開自己的,又呸了一聲,對于史可法甚是不滿,連帶著對那個什么無為幼虎也心中暗恨起來。他這般遼東宿將,最是心高氣傲,盧象升能節制他已經是不錯,哪里還能控制住他心中想什么!

  “道鄰,究竟何事?”

  “那俞濟民正在城中,他要點兵追擊。”

  “什么,方才你不是說他來信道,讓你莫追么?”

  “但他聽說這位祖將軍已經遣人追去,說祖將軍必敗,而他去則必勝。”

  盧象升聞言先是一愣,然后頓時明白:“原來是賈詡故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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