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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南海忽起鬩墻風(五)

  一住供精彩。

  所謂三千精銳,其核心便是三百家衛,都是經慣了陣仗的老兵。他們被打散重編,每個都是一個伙長,領著九名自南下罪民中招募而來的青壯。

  這些青壯經過兩個月的訓練,也已經有模有樣,而且,他們打過仗,有過戰斗經驗。

  馮談談便是這些青壯之一,事實上,他與王保宗一樣,都是在無`為反正的,只不過當時的五百人中,大多數和王保宗一般,更愿意為俞國振當佃戶,加入家衛的只有不到兩百人。

  挺直胸膛筆挺地站著,在船上的那個南蠻胖子笑著與胡先生說了句什么之后,馮談談聽到了葉武崖的喝令:“一零一棚,出列!”

  如今新襄的軍制已經徹底完整,按照逢三進一的原則,最基本的單位是一伙,由十人組成,設一伙正一伙副。三伙為一棚,同樣調棚正、棚副。三棚為一隊、三隊為一營,三營為一團,三團為一旅,三旅為一師。隊以上的單位,除有正副兩位指揮官外,還按照級別,各配有參謀、教導、司務等從官數量不等。一個完整的師,總人數接近八千人。當然,現在新襄的全部陸上兵力,也就是一個旅再加一個教導團,但未曾真正建立起旅的編制。高大柱任教導團團正,齊牛為團副;第一團團正是葉武崖,俞國振將他調到了新襄,第二團團正是張正,第三團團正則是田伯光,他被留在了襄安,輔助高大柱主持襄安的事宜。另水師也設一團,團正自然是羅九河。

  所謂一零一棚,就是葉武崖團所屬第一棚,馮談談便是這一棚的兵士,他們這一棚的棚正,乃是紀燕。

  聽到命令之后,馮談談跟著自己這一伙伙正向前邁了一步,目前整個葉武崖團,都全部配備的半身胸甲,重達十二胸甲之外,還罩著一件稍寬松的馬甲,馬甲里縫入了六塊鋼片,加強了胸前的保護,這種雙層防御,可以讓正面近距離射擊的火槍彈丸,都無法傷著要害。對于馮談談來說,這套甲還是太重了,他真有些羨慕自己的棚正紀燕,同樣是全套二十斤的甲和盔,馮談談穿著就覺得累,而紀燕則可以穿著進行三十里武裝越野!

  “嘖嘖,當真不是人子,也不曉得公子是怎么操練出這幫子怪物的…可不是一人如此,個個都是如此啊!”他心中暗想。

  這樣的疑惑,對他來說不是第一次了。當然,讓他更疑惑的是家衛們的待遇,一般普通家衛,每個月也有五兩銀子的薪餉,這個價錢,幾乎與一個知縣明面上的俸祿相當!

  便是他們這些新被募的,一個月也有一兩銀子。想到這里,馮談談忍不住就有些得意,不僅是一個月一兩銀子,若是傷亡或者退役,還有份田!

  他是見著了新襄土地的收獲狀況的,有這樣的份田,可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愿望,若是幸運未死,他還可以娶個婆娘,傳宗結代,給后人留下一份產業!

  “射擊操演,準備,其余人卸甲休息!”葉武崖又下令。

  俞國振也混雜在眾人當中,他和普通士卒一樣,聽得葉武崖的命令后離開沙灘進了樹林,將自己身上的兩層甲都卸了下來。安南的氣候炎熱,七月份更是最熱時節,他們雖然是位于樹蔭之下,又有海風吹拂,可仍然無法長時間著甲。

  過了片刻功夫,十塊充當靶子的人形木板被樹了起來。馮談談咧了一下嘴,端起了手中的火槍,汗水從他額頭不時滑落下來,他卻恍若無覺。

  “列陣——舉槍——瞄準——開火!”

  葉武崖的命令用西洋時間來說,就是在短短的五秒鐘之內就結束了,隨著那聲“開火”,馮談談扣動扳機,火繩引燃了火藥,雖然隔著還有十五丈,但那十塊靶子還是被轟擊得千瘡百孔。

  俞國振知道后世的自動步槍構造,但此刻他卻無法制造出來,因此在武器改進之上,他首選火藥的改良和顆粒化,這使得他的火銃有效射程極大增強,在十五丈到二十丈之間,就可以貫穿一般的鐵甲。

  不過這樣帶來的副面效果,是原本就容易損壞發射壽命不長的火銃,其使用壽命更為縮短了。

  射擊完畢之后,一零一棚也得到了解甲休息的命令,這個時候,馮談談才抹了兩把額頭的汗水,又從腰間摘起行軍鐵壺,美美地喝了口水。

  “如何?”葉武崖特意來到他身邊問道。

  “回稟團正,射中這里。”馮談談得意地指了指頭部。

  一零一棚是葉武崖團最為精銳的一棚,這一棚里家衛出身的比例高于其余棚,而馮談談能擠進來,靠的是他的絕活,一手好銃法。

  旁人對著火銃照門瞄上半天,也未必能射中十丈之外的目標,可是獵人出身、自幼就拿彈弓打鳥兒玩的馮談談,二十丈內幾乎是指哪打哪。

  幾乎在這同時,胡靜水向阮福渶笑道:“小王,如何?”

  “這些人…這些人當真只是家丁,不是大明國的神機營?”阮福渶咽了口口水,額頭也全是汗。

  “當真只是家丁。”胡靜水道。

  對此,阮福渶根本不相信,不過他心里也為胡靜水找到了理由,顯然,胡靜水背后那位,應該是大明國的非常重要的人物,他甚至能調動明國最精銳的火器軍隊神機營。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大明國的皇帝,對于安南如今的局面非常不滿意!

  明國要插手安南,阮福渶樂見其成,畢竟,現在明國支援的是他。

  想到這,他對胡靜水的態度不由更為恭敬:“胡先生,這果然是精銳!”

  “那么,小王現在能夠下定決心了吧?”胡靜水慢慢地笑了笑:“唉呀,小人倒是失禮了,應該稱國主才對。”

  阮福渶的心怦怦跳了起來,這個明人的意思,是不是暗示若自己成事之后,大明天子會賜封國主?

  若得大明天子冊封,自己可就有了大義上的名份。如今鄭家在北面,為何權傾朝野卻仍然不敢篡奪王位,無非就是未曾得到大明天的冊封,擔心大明興師問罪!

  “好,那就做了!”

  正如他父親阮福源了解的那樣,阮福渶其人野心雖大,可是卻缺乏決斷,更缺乏能力。現在,俞國振將決斷與能力送到了他面前,他終于邁出了對他來說極為關鍵的一步!

  既然這樣說了,他也不再猶豫,咬牙切齒地道:“事不宜遲,我們明天便出發,只說…嗯,只說是我心中擔憂佛主的身體,遣人前往問候,同時奉上這半年的賦稅,以備與北鄭的交戰!”

  “既是如此,我便請這支精銳的指揮來與國主商議,如何進軍打仗,小人可完全是外行。”胡靜水笑道。

  不一會兒,葉武崖、齊牛和張正,便一起出現在阮福渶面前。阮福渶見他們的制服相當羨慕,拉著問了幾句,胡靜水為他充當通譯,也不禁苦笑。

  此時最重要的是安排好如何潛入福安府,還有控制福安府之后如何處置各種局面!

  “算了,他不是個靠譜的,還是我們來決定如何行事吧。”葉武崖被問得不耐煩,他的性子脾氣原本就比較尖刻:“胡先生,你就直接跟他說,我們要如何行事,讓他配合就好。”

  “也好。”

  俞國振將幾人拉到了一邊,嘀咕了一會兒之后便拿出了方案。胡靜水將之譯給阮福渶聽,阮福渶聞言大喜,連連拍手叫好,這方案可是將全部可能都考慮進去了,換作他自己,無論如何是想不出的。

  這讓他心中對于胡靜水背后的那位明國大人物更生敬畏,手中擁有如此足智多謀的精銳將士,那身份,恐怕不只是一個區區州判的侄子!

  從商議到拿出方案,俞國振等人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而解說給阮福渶聽,每一步是出于什么目的,卻足足花了一個小時。這是俞國振見這位阮氏之子實在有些不成模樣,所以才如此,怕的就是他沒有理解透徹的話,會露出破綻來。

  在阮福渶終于理解之后,他們又乘船離開,回到會安,此時已經是下午。阮福渶立刻派使者下令,調集廣南府各地稅糧,說是準備送到順天府,支持與鄭家的大戰。又說自己有意親領兵士前往支援,只待國主敕令,在這之前,先聚兵操演,在廣南府府治之所夸耀武威。

  這一連串的動作,自然被有心人見到,迅速傳至阮福渶叔父阮福溪處。阮福溪奉命監視阮福渶,也暗自戒備,但發覺阮福渶除了聚兵于城之外,每日就是操演士卒,沒有別的動作,不由得也心生疑惑。

  難道說這個不成器的侄兒,這一次竟然改了心思,真的有意為阮氏大業出一份氣力?

  就在有心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阮福渶和他調集的幾千士兵身上時,卻沒有人注意到,阮福渶的心腹分乘十艘船,載著六千石糧食出了海。

  此時南風正勁,船隊在海上小小耽擱了兩個時辰之后,便開始北上,不過是半日之間,就到了兩百里外的香江口。中間也遇著阮氏水師的巡查,但阮氏水師主力都北上至了日麗海門,準備與鄭家的大戰,這種巡查只是象征性的,得知是阮福渶的運糧船,更是不敢阻攔。

  在太陽西下之前,船進了香江口,又順著河汊進入瀉湖之中。到了夜幕降臨之際,他們終于抵達此時阮氏駐節之所在,福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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