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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天仁與鄭逢春滿臉都是恐懼,兩人完全是靠著相互扶持,這才沒有倒下。
“這…這是哪兒?”鄭逢春愣愣地問。
“鬼才知曉,那狗`日的官兵,何時變得如此能跑了,追了咱們足足兩三個時辰!”
從金牛渚跑到這,確實跑了兩三個時辰,最初時還有些天光,可以讓他們看清道路,到后來就漆黑一片,他們能做的就是避開身后的火把,向前,向前,不停地向前奔逃。
往常與官兵交戰,就是敗了,官兵也會專注于搶掠,而不是追捕他們。可這一次,官兵不僅如影隨行,而且馬天仁與鄭逢春發現,自己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多了。
他們自然不知道,俞國振將騎兵分散,數個小隊四處驅趕逃散的流寇,然后將他們聚攏,再由步兵跟在后頭驅逐。若有實在逃不動的,便被補刀殺死,所以一路下來,流寇時不時可以聽到身后死亡前的慘叫。而黑暗中這種慘叫,帶給了流寇巨大的恐懼,他們根本不敢駐足,也無暇去細判身后究竟是多少“官兵”。
總有幾萬吧,否則老營也不至于一擊即潰!
“糟,快跑,又來了!”
眼見身后那些火把又開始逼近,而且吶喊聲、鑼鼓聲還有那最凄厲可怕的鎖吶聲大盛起來,馬天仁叫道。
他們當中也有人試圖結陣防守一下,但立刻被遠處的火槍擊散,在金牛渚有營寨土圍子守護,尚且不能穩住,更何況在這一片漆黑的野外!
又是一片慘叫聲,那是逃得慢者被擊殺的聲音。馬天仁嘆了口氣,這樣的逃命,何時才到頭啊。
然后他看到前方,似乎有星星點點的火堆,初時他們以為那是官兵,因此絕望了,甚至停下了腳步,但身后邊傳來的慘叫聲,讓他們又邁開步子,麻木地向著火堆那邊靠過去。
他并不知道,就在這漆黑的夜里,他們順著官道奔逃了足足有近五十里,在凌晨來臨,天際還是最黑的時刻,他們到了小關寨外。
“怎么回事?”
將小關寨團團圍住,準備在天亮之后再攻寨的老回回聽到遠處的喧鬧之聲,他踢開身邊的娘兒,扯了衣裳便出了屋子。
普通的流寇,在這樣寒冷的夜里,自然就是圍著火堆取暖。而老回回這樣的寇渠則殺了一戶民家,占據了別人的屋子。老回回出外之后,聽得北面一片哭爹喊娘之聲,皺著眉頭不解地道。
他并不在乎北面有什么危險,因為他的東北是混天王西北是八大王,所以最初時他認為這可能是哪兒的百姓在哭喊,但仔細聽了聽,覺得又象是營嘯。
他帳下數萬人,自然不可能是聚在一處,分為四個大寨駐守,因為,他派了一隊人前去,想要阻止營嘯,若是被圍住的楊爾銘乘亂逃脫,那他丟的臉就大了。可是派出去的人還沒多久便跑了回來,火把照射下,那人面無人色。
“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回回生氣了。
“不好了,掌盤子,是官兵,數不清的官兵!”那流寇尖叫著回報道。
他這一聲“官兵”,一些還睡得朦朦朧朧的流寇頓時跟著叫了起來:“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這樣的呼喝,很快傳遍全營,原本不是營嘯的,結果倒真變成了營嘯。老回回目瞪口呆,他雖是帶著親信竭力想要維護,將那些亂成一團甚至自相殘殺的部下收攏起來。但是就在這時,從另一個寨子潰逃而來的流寇,將他的中軍也沖得亂七八糟。
此時的流寇,還未有什么章程,更沒有什么訓練,營嘯幾乎是家常便飯。夜里一句夢話,都有可能引發一場騷亂,故此,這營嘯來得雖是巧合,卻也是某種必然。
轉眼之間,整個營寨就亂成了一鍋沸粥,黎明前最后的黑暗,讓每個人都怕接近自己的身影是官兵,為了保護自己,他們幾乎毫不猶豫拔刀相向。而從寨外哭喊著沖入的潰兵,更是讓這混亂局面加了不只一倍!
即使不曾發生營嘯,老回回也知道,自己挽回不了這樣規模的混亂,唯有先撤下休整,再收攏潰兵,才是解決目前危機之道。
“這…究竟是賊他娘的咋回事!”
一邊憤憤罵著,老回回一邊上了馬,然后,他聽到了尖銳刺耳的鎖吶之聲。
這聲音仿佛是追魂奪命一般,那些潰入寨中的流寇頓時象炸開發馬蜂窩,尖叫聲不絕于耳:“官兵,他們又來了,惡鬼啊!”
恐怖迅速傳染,老回回和他的親信,是被一群流寇卷裹著,向著西南方向逃去。
在小關寨中,火把一枝接著一枝地點燃,楊爾銘雙眼猛然瞪起,他雖是年幼,但這樣一瞪眼,卻自有一番威風。
“敲鑼,吶喊!”他一指前方已經火光沖天的賊寨。
“老爺,咱們要不要去沖殺一番?”旁邊一將見賊人已經不戰自潰,頗為心動地問道。
“你傻了,俞幼虎在吃賊,你這時去,沒準就被他當賊吃了。”楊爾銘瞪了他一眼:“只須為俞幼虎吶喊助威即可,少不得你們的功勞!”
那將陪著笑,心里暗暗嘀咕了一聲,聽聞那無為幼虎也只是十七八歲,自家這位縣尊老爺才十五歲,兩個年紀加起來還不到三十五歲的小子,竟然做出這么大的事來!
包文達并不知道整個安排,他跟在楊爾銘身邊,原本是想保護他,聽得他這話,不由得愣住了:“外頭…不是營嘯,而是俞濟民來了?”
“除了他,還有誰能弄出這番聲勢來!”楊爾銘哈哈笑道:“你聽那鎖吶聲,他早就跟我說了,聽得這鎖吶聲,便是他到了,到時我廣造聲勢,為其助威即可!”
“你們…你們早有勾連?”
“史參議前腳出無`為,后腳俞國振便也出了,史參議進軍不快,可不僅僅是因為小心謹慎,而是等著俞國振到桐城!”楊爾銘嘿嘿道:“賊人不知道史參議會向何處求救,必然是廣派偵騎,但在史參議派出你來求援之前,俞國振便已經進了山中,只等著我將賊人誘出來。”
包文達的眼前一片霧朦朦的,他覺得,自己仿佛在聽國手講棋,雖然所講的每一步自己都明白,可這么多步子組在一起,他就根本弄不清楚了。
但他可以肯定一點,他是棋盤上眾多棋子中的一枚,而某個人則是下棋者。
“這計策…是楊縣尊想出的?”
“自然不是,我哪里能支使史參議,能激得史參議以身冒險自當誘餌者,只有俞國振吧。”楊爾銘感慨地一嘆。
他也是自詡足智多謀,可在俞國振一環套一環的設計之中,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只有充當棋子的資格!
先是以史可法為誘餌,將賊人從易守難攻的廬`州誘出,然后再以他楊爾銘為誘餌,誘賊人分兵圍點打援。俞國振畫出了老大一個餅給流賊,換了楊爾銘是張獻忠,自問也是必上這個當的,畢竟,只要擒住史可法,安廬池大四府就組織不起整體的防御,只要擊敗楊爾銘,桐城方向就再無阻礙,而這兩個目的若是同時達到,那么賊人就進可攻退可守!
可以說,俞國振為流寇準備了兩個他們不得不吞的誘餌!
楊爾銘有些嫉妒俞國振,但也只是有些罷了,他是進士出身,這注定了他今后的仕途是一片坦途,而且他現在年紀不大,極有可能四十余歲就進入中樞,或者成為封疆大吏。
“若我有那一日,俞國振或者為我一臂助。”他心中有些傲氣地想。
凄厲的鎖吶聲一聲跟在賊人身后響,每當賊人試圖列陣之時,便會有成排成排的槍聲響起,將才聚攏的幾十名賊人再次擊潰。這種潰逃之勢,迅速席卷了賊人另外兩座營寨,當黎明終于到來,天色開始放亮的時候,小關寨周圍的山野之上,盡是奔散潰逃失去戰心的流寇。
這個時候,楊爾銘終于下令:“開寨,咱們去助俞國振一臂之力!”
天色亮了,他就不必擔心會彼此誤傷,隨著他的這聲命令,憋了一晚的官兵鄉勇如狼似虎地撲了出去。打硬仗他們不行,可是撿便宜打落水狗,他們卻積極得緊。只是轉眼功夫,便有人來向楊爾銘報功:“奪得賊渠銀盔六頂,營帳旗幟若干…”
“少說些沒用的,給老爺我擒賊才是正經!”楊爾銘有些氣極,人家俞國振帶著家衛在殺賊,而自己手下這些沒出息的家伙卻只顧著搶奪財物!
就在這時,他見到一騎穿著灰色制服的少年向小關寨過來,楊爾銘瞇著眼:“俞國振派人來了?”
“楊縣尊!”被派來傳遞消息的家衛少年在馬上拱手,他沒有入寨子:“我家小官人請縣尊不要急著打掃戰場,派人跟著我們,將賊人向廬`江縣趕去!”
“什么?”楊爾銘吃了一驚,他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俞公子的意思?”
“正是,我家小官人說了,乘著這機會,一鼓作氣,將混天王也打垮來!”
包文達和楊爾銘一樣,都是張大了嘴巴:“好大的氣魄!”
確實是好大的氣魄,一夜擊潰老回回足有六萬的大軍,俞國振還不滿意,將主意打到了混天王身上!
楊爾銘清醒過來,心里飛快地算計,此時混天王尚不知道具體戰況,若是真將老回回的潰賊趕過去,倒真有可能將混天王嚇跑!
“做了,他俞國振有這氣魄,我楊爾銘哪能沒有這膽量!”他一拍大腿:“傳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