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愛卿嗎?”白鹿國主聽到聲音,東張西望:“你如何從天上掉下來,還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陛下,我帶了一位前輩前來赴宴!”
亭臺下,謝茂實臉色慘白,腹內翻江倒海,這才明白朱英才方才為何要捂嘴,好一番忍耐才不至于吐出來。其實他身為筑基修士,已經能夠御風而行,但高度不過三五丈,一去不過七八里,何曾感受過這等呼嘯飛騰的滋味。
再看身旁的李青山,穩穩站在波濤洶涌的水面上,對他的修為再無半點懷疑,若非元嬰修士,怎會有如此威能?
“哦!前輩,是什么前輩?”白鹿國主對謝茂實的修為再清楚不過,聽見“前輩”二字,立刻來了興趣。連忙整頓了一下衣冠,穩穩坐在寶座上,顯出一派國主威嚴。
“是一位元嬰大修士!”
“此言當真?”
白鹿國主雙眼一亮,顧不得宴上一片狼藉,急急趕到亭臺邊,扶著欄桿向下張望,正與李青山一雙宛如青碧的雙眸相對,好似被一種無形力量懾住,登時說不出話來。
李青山本來對這昏庸無能的白鹿國主本來頗為鄙夷,身為一國之君卻把國家治理成如此模樣,故意給了他一個下馬威,此刻的眼神充滿了審視的意味,自然有一種懾服心神的威力。
然而出乎意料,這白鹿國主并不是想象中的“昏君”模樣,反而是身材修長、眼眸清亮,頭戴王冠,儀容不凡,竟也有著筑基修士的修為,哪有半點昏聵的意思。
若真是一個蠢貨。又怎么可能修行,哪怕只是煉氣士也需要付出極大的心力與智慧,更何況是筑基修士。
“前輩大駕光臨。寡人有失遠迎,快請上來一敘!”
白鹿國主一臉熱切。絲毫不因李青山那一番下馬威而動怒,反而越發的謙恭有禮,哪里像是一國之主,就是一個遇到前輩高人的后生晚輩。
李青山歷經世事,自然看得出來,他這番態度絕非偽飾,真誠的一點毛病的挑不出來。提著朱英才與謝茂實輕輕一躍,來到亭臺之上。
放眼望去。賓客們果然都是煉氣士,正是修行者的聚會,只是有些太低端。
賓客們也紛紛起身,大都是渾身水漬,顯得十分狼狽,卻無一個敢對李青山無禮,甚至露出一絲怒色,紛紛隨著白鹿國主行禮,口呼“前輩!”
李青山矜持的點點頭,白鹿國主問道:“不知謝愛卿如何遇到這位前輩?”
謝茂實便將花香樓中發生的種種。從頭到尾講述了一番,聽的白鹿國主越發驚嘆:“想來如此法術對前輩來說不過是雕蟲小技,倒叫那些凡人開了眼界。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來人,撤舊筵,換新筵!樂師給我好好奏樂,恭迎前輩大駕光臨!”
而后將李青山請到上座,自己在一旁陪坐,絲竹聲再一次響起。
李青山只見那些幾乎沒被動過的美味佳肴,被宮人們一股腦掃進木桶中,心中越發感慨,什么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忍不住諷刺道:“道友還真是心胸開闊,無憂無慮!”
聽這一聲“道友”。白鹿國主越發歡喜:“前輩何出此言?寡人何德何能,得此評價?”
“亂兵圍城。你還有心思擺宴?”
白鹿國主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前輩不必費心,不過是些賤民罷了,受了賊人煽動才敢如此大逆不道,待餓上他們幾日,圍城自解!”
“把人都餓死了,死人自然不會再鬧事了是吧!”
李青山揚眉道,而且單看城墻上松懈無比的守軍,城中食不果腹的乞丐,便知道這城守不了多久。
白鹿國主拊掌笑道:“前輩明鑒,正是此理。”
李青山也被氣樂了:“好個昏君!”
白鹿國主竟不生氣:“昏君明君,百年后不過一抔黃土,唯有修仙問道方可長生久視、無邊逍遙,否則是皆是眾生螻蟻。俗世種種,寡人早已不放在心上,就是這國主之位,也早視作枷鎖負擔,好在馬上要能肩頭卸下,前往萬象宗繼續修行!”
‘又是萬象宗!’
李青山警惕起來,問道:“想必你已拿到了升仙令?”
“什么升仙令,那不過是無知之徒的謠傳,其實不過是一枚書簽而已,萬象宗不知鑄造雕刻了多少,若是拿到一枚就能升仙,那世上早就盡是神仙了。”
白鹿國主一邊笑道,一邊大大方方的從袖中取出一枚黃銅書簽,正與李青山在姒龍洞府中拿到的書簽一模一樣,數目僅次于那玄木簽。
“但也不能小瞧了這枚書簽,等到了萬象宗中,用到它的時候多了去呢!打一個不太恭敬的比方,就好比凡人手中的真金白銀,想要什么都要拿此物來換!”
李青山頓時明白了那一盒書簽的功用,在萬象宗中類似于貨幣的存在,也就是姒龍攢下來的錢,若根據上面附著的靈氣,以及數目的多寡來劃分,正是:青玉最上,白銀次之,黃銅再次,玄木最次。
而朱英才手中的是玄木簽,白鹿國主拿出的卻是黃銅簽,想來與他們的修為高低也有關系。
“聽起來道友十分了解萬象宗。”
白鹿國主一臉自豪的道:“那是當然,我們太上公主殿下便在萬象宗中修行!”
“太上公主?”
李青山微訝,從來只聽說有太上皇,太上公主是什么鬼?難怪這廝對自己雖然恭敬,但卻并不像謝茂實那樣誠惶誠恐,本來以為是君王氣度,如今看來是上面有人。
“尋常凡人國度,國運不過一二百年。若非有太上公主殿下,焉能保這白鹿國千年江山!”
李青山尋思,自己和萬象宗還真是犯沖,不過這里是萬象宗的地盤,但凡是修行中人,怕都與萬象宗脫不了干系,卻需要小心應對,于是問道 “那位太上公主殿下是什么修為?”
白鹿國主向天拱手:“公主殿下萬象宗真傳弟子,五次天劫,人皇之境!”
李青山心中一震,不僅僅是因為這位“太上公主”的修為,更因為她在萬象宗的身份仍是弟子,那么上面的宗主長老,少說也是六次天劫的人仙之境。
而且根據羅睺小明的推測,萬象宗很可能有真仙存在。
這絕對是現在的他招惹不起的龐然大物,哪怕只是面對這一位“太上公主”,他恐怕也遠遠不是對手。姒龍的厲害他是親身體會過的,而且還是受到九州法則的抑制,再加上沒有帶上那一柄真正的“真龍天子劍”,若是在人間道再戰一場,幾乎沒有一絲勝算。
但他豈會被一個名頭嚇住,厲聲喝道:“所以你便有恃無恐,不怕身死國滅!?”
剎那間氣勢外放,亭臺上燈火飄搖,一盞盞宮燈紛紛熄滅。
“你…你想做什么?”
白鹿國主渾身顫抖,身為修行者的他,深知強大修士的可怕,高一個境界就是天差地別。對方修為比自己高兩個大境界,要殺自己簡直如碾死一只臭蟲般。
“前輩,前輩請息怒!”謝茂實慌忙勸道。
諸位賓客皆雙股戰栗、只欲先走。
反倒是周遭的侍衛,紛紛拔出刀來,喝道:“大膽,快放開陛下!”
李青山隨手一揮,侍衛們紛紛飛下亭臺,落入水中。一把抓住想跑的白鹿國主:“在其位,謀其政!你這昏君身為一國之主,只顧自己修行享樂,不管萬民疾苦,還敢強詞奪理!?你這豬狗一般的東西,也敢說什么眾生如螻蟻?”(